第一百九十四章 濟萬民此大願(下)
“如你只想得神道入門,單一個濟民報國就可,死後自然有陰德不滅,神光赫赫,成就陰神,但是你如想在世修仙,甚至以後神形兼妙,這還不夠。”
“仙者,山人也,這已經說徹說穿了奧妙,這山,就是天地,也就是說,仙道不僅僅在人,在身,在心,更在於世界,如無世界之允許,你豈可長生久視?”
“如講脫離世界,唯究心性者,雖說一念就有三千世界,還不為仙道,所以唯仙道可長駐於世!”
“有益於人,是以人道有德,有益於天地,天地返於五德,是以仙籍之始,所以你要求成仙,卻還要不局限於人,而知道天地至公,萬靈同視之理,這就是功德之道。”
“我從不持至公之道,何也,是人不能無私,是人不能無爭,人道在世,也複如此,不爭不為道,是以背道而行,是故我道,愛己開始,由己及親,由親及友,由友至族,由族至國在,至國而天下,天下混世界。”
方信說到這裏,就想起了當年在大範位面說的話:“孤稱王建制,欲定人心,先制禮法,不過法典當尚簡白,軍法、民法、刑法、大律,都當有別。諸卿可聞孔子責子貢讓金,又善子路受牛乎?”
子貢讓金,子路受牛,這天下百姓本已艱難,上有父母要奉養,中有官府盤剝,下有孩子要撫養,生活都不夠,還想著宣傳無私之道,強調“無條件奉獻和犧牲”,就已經失道道德的目的,是為了創造更好的時候。而不是犧牲。
把道德無限拔高,把個人的私德當作公德,這種做法只會得到一個結果就是道德變成了上位者盤剝天下魚肉百姓的工具。
“公私之間。大小之用,唯在於下德不違上德,是以有德,持仁固為德,而造化始入道。兩者不可分離。我話已盡,你能得幾分,就是幾分。日後自有機緣成熟之日。”
所謂下德不違上德,簡單的說,就是個人追求利益,不至於違背人類整體社會地發展,而人類社會的發展,不能單靠破壞天地而取得。
說到這裏,方信已經把他的道說地很明白了。他的功德。並非是依附於心性,要靠宣傳而存在。而是切實在人道和天地中存在,心物不二。更近於物,是以稱“一氣貫於天地之間”,這也是道法的根本。
能推動人道運轉,才是他的人道功德。
能有益天地運轉,才是他的天地功德。
非僅僅心性可包容之,更不能簡單地混元一統之,可以說,這是世界“陽益陰進”地原理,所以方信功德之道,僅僅落在人時,雖然有區別,但是與禪門的功德之說細微難辯,等落到天地時,這區別就非常明顯了,是氣不是心,充於天地吞吐五德,所以能駐世顯聖,這是本質的區別。
擺了擺手,就讓朱新退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
朱新出去後,怎麼樣來打算,自然由他去了,蕭冰這時卻進來。
方信一眼看了上去,就見得五氣已成,形成生克之理,這五行真法已經入了門,就笑地說著:“賢妻,你這真法,算是入門了,從此就不必受水府束縛了。”
“恩,不過,今天來,卻是有事。”蕭冰坐了下來,說著。
“哦,什麼事?”
“你有沒有注意余雪和王廬之間,似有幾分情意?”
“哦?”方信的確沒有注意到,這時想來,卻的確有些蛛絲馬跡了。
當日余雪和餘青,各得一物,餘青煉化得蛟龍血脈,立刻就增了幾分呼風喚雨的神通,方信每次降雨,也把它叫了上去配合,雖然配合只是微不足道,但是也增了少許功德。
回到水府,餘青也是專心修煉。
而余雪卻跟著蕭冰到了岸上,她見方信讀書,也跟著要學些,方信蕭冰是主人,卻也不能時時請教,這時就自然請教王廬了,兩人自然親近了許多。
“那你說,有什麼章程?”“也沒有什麼,餘雪已經得了冊封,卻已經不是妖身了,如真的你情我願,由他們去好了,諒想她應該也有主意了。”方信對這個並不在意,他頓了頓,就又說:“你已經五行初運,也算入了門,不如我們這次去周道士那裏,看他煉丹?他拿了我不少藥,卻要煉延壽養氣丸。”
蕭冰見他並不在意,也就點了點頭,說著:“好,再過上七八年,水府中那千年朱果樹倒真的要開花結果了,夫君,我查了查,這還元丹卻是極珍貴,換些入門的道法那是全無問題了,而且,我看本來一甲子開花結果,但是在水府中,可以二十年一開花結果。=小 說 5 2 0 首 發==”
“恩,也可以開個還元丹會了。”方信也笑著談著,這時見四下無人,就協住她地手,只是一步,就隱入了天空之上,穿過不見。
而在這時,朱新正乘著牛車回去,他當然不是沒有馬車,只是卻愛慕仙道,故意尋來了上等溫順之牛而乘之,有古修士之風。
坐在牛車上,雖然心有思量,但是畢竟是少年公子,卻是神采飄逸,而眉目之間,自有英氣,才思潮起落之間,突見一行人,前四個,後四個,都穿著紅黑帽,卻是衙役,腰上帶著長刀,而前面兩人還手中敲鑼,示意沿途回避,而中間卻是一個四人小轎。
見牛車直行,前面衙役就大喊著:“何人敢於衝撞知縣大人?”
這話打斷了思考,朱新抬起頭來,見得是知縣車轎,就讓車夫避向一處,不想衙役狐假虎威,兩個拿著火棍地就要上前敲打。
“大膽!”朱新家世自然修得一些武功,避開一棍。大怒,就飛出一腳,將一個衙役踢飛出去。
竟然有人反抗。這衙役們頓時大嘩。
這知縣聽見喧嘩聲,拉開轎幕出來一看,見得這個少年人,甚是熟悉,仔細一想。卻連忙呵斥了衙役。說著:“原來是朱公子,怎麼有空到了鄉下?”
朱家是郡中伯爵,世爵鼎鐘之家。地方官就任,也需上門拜見,這知縣卻是認識了。
“卻是訪問師友回來,知縣大人下鄉,卻有何要務?”知縣畢竟是一縣之主,朱新雖是世爵鼎鐘之家,也必須還於臉面。下車鞠躬行禮。
“哎。還不是夏天雨大,山洪爆發。多處決口之事,本縣就四處查看罷了。”知縣倒也不是下鄉單純查看。卻是有事。
“知縣大人仁心愛民,學生卻是佩服。”朱新隨口說著,但是話一出口,突地靈光一閃,身子一震,又問著:“這洪水卻是年年如此嗎?”
“怎不是,本國在戎州西部,四面環山,雖然氣候溫和濕潤,但是地形複雜,時有決口洩洪之事,不單是本縣,十八郡中,有十郡是如此呢!”知縣感慨的說著。
如果以方信地眼光來看,這崔國十八郡也有50萬平方公里,但是地理複雜,山脈連綿,從高原、山地、峽谷到盆地、丘陵、平原,從江河湖泊到溫泉瀑布,從岩溶地形到丹霞地貌,一應俱全。
也許對仙人來說,是福地,但是對普通百姓來說,卻舉步艱難,所以生存的地點不多,人口也不算繁茂。
朱新聽了,靈光頓時大亮,卻是心有定計,說著:“有如此公務,學生就不敢打攪了,知縣大人請。”
知縣點頭,入得轎內,又向前去。
“我國有東水、益河、臨江,而匯成了涼江,而涼江又注入戎州主幹戎江,而成大江,今日才問得仙道,出門就聞得山洪之事,莫非是神授天機與我?我這長生仙道,落在此處不成?”牛車顛簸前進,朱新卻越想越明,片刻,覺得額上流下冰冷一片,用手一摸,原來是自家冷汗。
“不過,要統一治理三江,牽涉到十郡水利,幾占全國一半,主持這個工程,除王上外,只有宰相才可。”朱新本是世家子弟,熟知政事,這時細細想來,卻越發覺得困難:“這工程也不是一年二年地事,前後二十年若能完成,已經是大善了,這不但要成宰相,還要成權相。”
想到這裏,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朱家雖然是竹台郡內一等一的門戶伯爵家世,但是要想獨攬國政,卻也是千難萬難。
“而且,作此工程,需舉國而動,耗費財力物力人力不計其數,雖然日後成功,必可使本國繁榮富強,千年濟民,但是在這時,必勞民傷財,這其中阻力之大,風險之高,只怕我是承擔不了。”
想來想去,卻是為難,愁眉不展。
牛車行了半刻,朱新也是想不出辦法來,這時,夏日陣雨又來,烏雲四布,車夫慌忙趕著牛車,卻是望見了一個十裏亭,連忙趕車上去。
就這點時間,滿天地烏雲黑沉沉壓下來,雖然在才中午,卻幾如黑夜一樣。
說時遲,那時快,突的一道閃電自天而下,劃破了天空,隨之,才是“轟隆!”一聲,豆大的雨點,就猛地撲了下來,天地之間一片水霧。
“公子,你沒有受驚吧!”拼死拉著受驚的青牛,安撫好了,車夫連忙上來伺候著。
“沒事,真是迅雷不及掩耳。”朱新臉色有些蒼白,將掉到地上的摺扇拿了回來,眸子凝視著天威,晶晶幽黑發亮,卻是已經下了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