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似曾相識的現世 第二百五十四章 變遷(上)
繼元七年四月二十三日
帝都當初建時,就完全有規劃,由外城、官城、內城三別
外城可以理解,就是百姓居住的地方,官城就是中央政府的機構所在地,內城是皇帝內宮所在地
建時,就用格子劃好,自高空上看,就如整齊的棋局,各坊又如整齊菜田
三朝定都在此,都不斷修建擴充,使之更為宏偉壯麗。
大范定鼎在此,更是修建綠化帶,修整街道,用街將城市劃分出坊,每坊一萬人到三千人左右,有一個街坊令輔助管理,從九品官。
每個坊實際上四面臨街,各種行業的店舖臨街而設,到了現在,更是取消了夜禁,各種商業通宵營業。
最大的改進,還是各街各坊全部有排水溝和下水道,污水不見於地面,再加上這處於皇朝時代的延續,人權哪比得上號令,因此整個城市就顯的很是干淨
四月春來,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如鯽。
三朝帝都,歷史有六百年,自然文物古玩無數,積蓄了歷史的遺蹟
臨澤坊。裡面有一條河蔓延而去。長堤邊種滿了柳樹。現在正是觀賞春柳地時候了。
坊中。論得名勝。東迎樓、萬柏閣、春薰堂、樂業寺。都是有著名人留記地地點……勾得一些文人到此留連忘返。
孫寶雅在街上漫步。慢慢踱著。隨著熙熙攘攘地人流。又上得了一處石橋。向下看去。下面河流。有著小船而過
孫寶雅出身於士宦家庭。是地方望族出身。祖父作到知縣。父親也考取舉人。在興華府。也是有名地神童和才子。童試、府試、省試都連戰連捷。可惜地是。因為千人上書之事。結果削去了功名。一折到底
悵然下望。他地清廋臉上。泛上一絲苦笑。想起五年前自己義氣奮指點江山。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不過。其實現在他過地還不錯。楊宏凌自己又打通了門路。辦了一張報紙。取名為新京日報。就請他作了主編。還有一成股份在內。年年可分紅。
這論工資,一月五百銀圓,一年就是六千,分紅一年就有八千銀圓,再加上一些潤筆,因此年收入卻也有二萬銀圓,就算在帝都,也是相對富裕的人家了。
「孫寶雅先生?」突然有人說著。
回頭一看,卻是本報的一個股東項落言,這人三十歲,穿著青袍,很少見面的一個,孫寶雅笑著:「原來是項老闆,幸會幸會,今天怎麼有空出來?」
項落言笑了,說著:「別叫我老闆,我也是為人夥計,這次陪著我家老闆過來辦事,想不到就見到了先生了——先生大名,我家老闆也是知道,請您過去一談呢!」
孫寶雅經過五年,也已經結婚生子,心中傲氣少了許多,當下就點頭應去,順了過去,到了一處樓下,見得了一個青年
這年輕穿著絲綢,戴著一顆東珠銀冠,顯是哪家有爵位地人,只是年紀上實在不好估量,單看肌膚容貌,說是十七八歲都可以,但是見這氣度,卻有三十以上。
這青年見了,微微一笑,說著:「是孫先生吧,我姓方,名信,先生主持新京日報,文筆鋒利,立場公正,真真是久仰大名了!」
孫寶雅倒也不奇怪,他本是進士的材料,主持這家報紙當然綽綽有餘,這些年來,表文章,指點江山,批評時弊,雖然受官府派人監督,不能太出格,但是也聲名而起,這人知道也不為奇,當下略一躬身,說著:「不敢,只是一點虛名罷了。」
方信這個明確的確是真的,但是這個世界並沒有誰知道,所以方信帶著上了樓,到了一個雅間,坐了下來,才從容說著:「先生,我不是虛逢迎你。當年你為舉人時,一折千人變法奏,真是傾動京華,雖然有所違制,有所貶削,但是五年來,你主持日報,文筆精練犀利,已經每日行萬份,極受歡迎,當真是了不得!」
項落言也笑的說著:「是啊,我有三成股,倒也年年坐收二萬五千銀圓,要知道,這當年我可只投了三千銀圓,真真是賺了,全靠先生之功!」
孫寶雅聽了,淡淡一笑,有些落寞地說著:「兩位太誇獎了,我當年氣盛,被削去功名,還虧朝廷寬大,不給予追究,讓我能在這帝都內安身立命,二十年讀書,作些這些文章,也算是有些回報了……」
說著,嘆了一下。
項落言見孫寶雅感慨,他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點了菜,沒有一會,就上了菜,然後就舉杯相敬
此刻,正是中午,春光照耀,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號外,號外,濟渡伯的遠房子孫張戈海,以廠產折價一百二十萬銀圓,申請定爵為伯成功,於二十二日受爵,濟渡伯府並無人到場!」
「號外,號外,桑德伯家,諸子爭產,大打出手。」
「號外,號外,鎮陽公家分產微薄吝嗇,其末子只得八萬銀圓產業,還需母親和舅舅家以私房錢補貼,才得授士爵,宣稱出門永不回族。」
聽著這些樓下新聞報紙的叫賣聲,孫寶雅不由搖頭:「世風日下,這些貴爵臉皮威嚴都被掃光了。」
方信卻若有所思,就叫了一份上來,拿來一翻,說著:「親兄弟,明算帳,無論貴家子弟,還是市井小民,都莫能在外!先生何必為這個傷感?」
「我也只是感慨,自皇上退恩令下,數年之內就形勢大變啊,讓人目不暇接。」幾杯上好的酒入肚,吃著菜,受著這四月春光,使人不自覺有些燻燻然,孫寶雅就笑的說著,他是文人,立刻談興而起。
「哦,還請先生指點一二,說來聽聽。」方信笑了
「你看這條,濟渡伯地遠房子孫張戈海,以廠產折價一百二十萬銀圓,申請定爵為伯成功,於二十二日受爵,濟渡伯府並無人到場——這就是了,退恩令最狠的地方,就是只要祖上曾經有過爵位,就可以產授爵,而且官府甚至不會分辨真假,弄得民間有產的人,都托個名號,就以產定爵了,個個是伯爵、子爵、男爵,士爵更是多如牛羊了。」
「貴爵之所以貴,就在於士爵等七品,男爵等六品,子爵等五品,伯爵等四品,侯爵等三品,公爵等二品、郡王等一品,見官不拜,不受官府抄問,現在貴爵一多,這尊貴也就薄了,原本六百家,現在起碼有三千家,這長久下去……嘿嘿!」到底以前吃了虧,說到這裡,孫寶雅笑笑,就不多說,一口飲下一杯酒。
方信心中暗暗得意,這本是他要地效果,只是見他喝酒猛烈,又微皺眉,這人自削去功,就常喜沉於酒色,長久下去,怕是壽命不長,這倒不是方信的本意……
「還有,你看,桑德伯家,諸子爭產,大打出手。」
「以及鎮陽公家分產微薄吝嗇,其末子只得八萬銀圓產業,還需母親和舅舅家以私房錢補貼,才得授士爵,宣稱出門永不回族。」
「這些都說明什麼?若是分家析產,這主家就薄了,如是不分,那出去的兒孫,豈有不怨之的道理?這長久下去,還是……嘿嘿!」
項落言暗中看了方信一眼,就說著:「到底是一家人,總會相互提攜!」
「嘿嘿,我作主編五年,採訪查問地事情見多了,悟得了一條,這官府和產業之事,卻完全不可同日而言啊!」
「哦,原聞其祥。」方信親自倒上一杯酒,問著。
「官府之事,結黨營私,族裡鄉里相互照應,是一個互利的事,可是這商事,都是各為雞頭的事,如是挖官家的財,還可,如是自己相互競爭的,哪可能真正合作?長遠上說,都是對手啊!」孫寶雅有些感慨地說著:「這幾年來,靠著原本地威嚴,這族裡分散的現象還不嚴重,但是也層出不窮,若是再等十年,二十年後,這些人真能一條心?朝廷和皇上真正算地好!」
說到這裡,孫寶雅有些奇怪,自己第一次見此人,為什麼就相見如故?有了這心思,他就閉口不說,心中激盪,只是歌著舉箸擊杯輕輕唱著:
「鏗鳴鐘,考朗鼓。歌白鳩,引拂舞。白鳩之白誰與鄰,霜衣雪襟誠可珍。含七子能平均。食不噎,性安馴。
首農政,鳴陽春。天子刻玉杖,鏤形賜耆人。白鷺之白非純真,外潔其色心匪仁。闕五德,無司晨,胡為啄我之紫鱗。
鷹雕鸇,貪而好殺。鳳凰雖大聖,不願以為臣。」
這詩,還是當年方信盜版的李白地詩呢,這時見得此人輕輕唱來,婉轉低吟,說不出灑脫,真真文風而溢,又帶著那形骸放浪的失意
眼中,一絲絲白隱隱而見,孫寶雅二十四歲中舉,現在才三十一吧,頭上,就已經染了白髮——何以自苦如斯!
方信暗暗嘆息,當年他一聲令下,削去了他地功名,使他為天下不容,且終生無望再入仕途,雖然不會後悔,畢竟自己有章程,他當年地思想,還激進些,但是假如時光倒流,卻也不必如此——削去功名,許之再考就是了
方信起身,手拿著酒杯,只見下面人來人往,卻問著:「今年還有難民上京嘛?」
「也有,不過少了,產業多設,新辦了好些廠子,這些難民在鄉下活不下去,到城裡也有條活路,雖然工錢微薄,但是總算還有口飯吃!」
方信點頭微笑,這是最大的喜事,其實按照社會進階論,然後農村改革都是無本之源,只是治標不治本
而只有大量工業化產業誕生,吸取流民人口,才是王道
如今,已見稚形,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