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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如是秋水長》第57章
  第五十八章

  既然知道了阿塵的身份,再得知懷仲卿是那個左賢王的時候,也就沒什麼可驚訝的了。與阿塵的沉默相反,懷仲卿顯然覺得向我一個外人展示他們鬼方族特有的宮廷體制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拉著我一直說,就連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沒有休息,絮絮叨叨的就好像一個老太婆。

  他拉拉雜雜的說了一下午,我只歸結出對我有用的三點。第一,他們一共兄弟四人,分別是老大懷伯成,老二懷仲卿,老三懷叔虞和老四懷季野。呃……他們老爸就沒想過萬一再生出一個來要叫什麼的問題嘛?

  第二,目前的汗王是老四懷季野,至於為什麼前面有三個哥哥還能輪得到他來做主。用懷仲卿的話說就是:老大懶,老二色,老三母家太弱,所以就這麼陰錯陽差的輪到最小的兒子來當家。我想這其間一定還有什麼故事,只不過現在還是不是挖掘的時候。

  第三,所謂的右賢王實際上就有點像徐方國的大將軍,統領赤狄所有兵馬。而左賢王就是相當於宰相的存在。我當時聽到這裡的時候,內心的震撼簡直不是可以用語言就能表達得了的。一個大將軍,在別國境內做殺手。一個宰相,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一個上了戰場如果不帶面具就會被對方將軍調戲的三軍總帥,一個人高馬大拿著斧子站在朝堂之上舌戰群儒的英武宰相……不能想了,越想越恐怖。

  而當我問道他們有沒有妹妹的時候,懷仲卿只說了一句:「無以計數到可以忽略不計。」我當下閉嘴,不再追問。

  自從知道了阿塵的真實身份之後,我與他之間就好像隔著一層無形的膜,當然也可能只是我單方面的問題,因為他依然粘在我身邊,每天允許我的離開他視線的時間不過區區幾刻鐘而已。

  離開鬼侯城的第四天,我們住在雅拉達擇山腳下的驛站裡。等明日翻過這座山,再行幾天,就能到達天都——布日固德。這些天來阿塵和懷仲卿總會在晚飯之後聚在一起商量一些事情,通常這個時候我都會自己跑出去溜躂。大概是因為營地裡基本上都是自己人的緣故,阿塵也不再限制我的活動範圍,只要不走出營地,就不會有人來打擾我。

  上次的偷跑大概給巫馬青嵐小弟造成很不好的影響,他這幾天只要看見我遠遠的就會躲開,我覺得如果使用緊迫盯人戰術的話,八成就要重現當初他剛到攬蒼院時的情形了。

  總追著一個不想和你說話的人,其實是一件很沒有意思的事情,何況我的臉皮也沒有懷仲卿那麼厚。所以只得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開。晃來晃去的就居然給我晃到了傲藍的住處。從半敞的窗戶中可以看到他正在秉燭夜讀,門口一個人也沒有,很顯然,阿塵並沒有把他當作囚犯在對待。

  敲了敲窗戶,傲藍聞聲回過頭來,很詫異的看到趴在窗檯上的我,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我就著燭光看著這個矛盾的少年,啊,不應該叫他少年了,他應當是與楚雲天差不多歲數的,如果是正常人家,早就應該娶妻生子。可他卻在暗無天日的鏡池下度過了那許多年,柔和的朝他笑了笑,說:「一直都想來看看你,可是總是沒機會。」

  他的眼神亮了亮,轉身拉開房門,我走了進去,順手拿起桌上的書,看了一眼,是本描寫北狄風土人情的地方志。傲藍站在我身後有些侷促的說:「我沒怎麼見過世面,所以找來看看。」

  放下書,隨意的坐下,我拍了拍旁邊的凳子,等到傲藍也坐下了之後,才說:「沒關係啊,我也沒怎麼出過門,大概除了太陽見得比你多些,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他聽了有些羞怯的笑笑,不再言語。我們兩個人就這麼靜默的坐著,屋子裡只有蠟燭時不時發出噼啪的響聲。直到我實在受不了開口打破沉默為止,傲藍都在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單刀直入的問他:「你為什麼跟著阿塵到北狄來?」

  傲藍愣了一下,隨即眼神撇向左下方,一副思考的樣子,想了好久,才說:「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學的東西太多,塵公子他是個很好的老師。其實,那天晚上他們本來是要放我離開的,是我不肯走,」說到這裡他苦笑了一下:「我能去哪裡呢?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什麼也沒有。」

  我細細的琢磨著傲藍的話,被楚家關了這許多年的他,確實是如他所說的什麼都沒有,如是他那時一個人離開了,估計就好像一尾熱帶魚被突然的放到了水塘裡,掙扎不了多久,就會死去。可是老實說我也不太相信阿塵會那麼好心的放他走,費了這麼大力氣搶來的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的就讓他離開?欲擒故縱的可能性倒是比較大的。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嗎?知道為什麼會被關在楚家麼?」我試探的問了問。

  傲藍有些悲慼的搖了搖頭,說:「萬叔有時候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從字裡行間能聽到一些,只是……打從有記憶起我就呆在地宮裡,老實說,已經習慣了,也就不太想那些東西了。」

  我突然感到悲哀,人都是有慾望的,而傲藍,他的與世無爭,他的天真純潔完全是都是源自於他對外面世界的無知,因為無知,所以才會無所求。其實這樣才更可怕,一個對外接一無所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人情世故的人,冷不丁的接觸到這大千世界,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慾望很容易就會把他撐的變形。

  有些擔憂的看著在燈下宛如一朵純白茉莉一般清純的傲藍,我嘆了口氣,說:「這外面的世界遠不如想像中的美好,你記著,你的來歷對誰都不可以說,對外人要有戒心,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人這種生物,付出了就會想著要回報。對愛人也好,親人也罷,心中總要給自己留出一塊地方來,全然的信任就是受傷的開始。」

  傲藍似懂非懂的看著我,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我抬手抹了把臉,有點心虛,就好像是在一片雪白的牆上留下一個黑腳印的淘氣孩童,滿是心虛。不過,對著傲藍這樣的純白少年,我想只要是女人就會母性氾濫的想要保護他,只是如果一下子說的太多,他反倒接受不過來,因此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沒關係,現在不懂就慢慢想,怎麼也想不通就來找我。」

  傲藍點了點頭,帶著希冀如履薄冰般的問我:「那你以後還會來找我嗎?」

  我豪爽的笑了笑:「當然!以後誰欺負你,就來找我,我罩你!」

  很明顯的,傲藍並不明白什麼叫做『罩』,不過聽到我說當然還會來看他,便笑得像個孩子一般。我心中有些黯然,不知道這少年在不久之後會被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給染成什麼樣子。

  踱回房間的時候,看到隔壁阿塵的房間開了一條縫,懷仲卿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我說老三啊,這女人如衣服,你也不必太執著。想當初為兄在十四歲之前也不知道這穿衣服的好處。」

  這個懷仲卿!說正經事的時候就用鬼方語,現在說道這種事情的時候居然就給我換成漢話,這不是明擺著說給我聽的嘛。一把推開門,我陰著個臉,說:「我看就是因為之前你極度無恥的裸奔了十四年,現在才會變得臉皮這麼厚!」

  懷仲卿的臉黑了一下,站了起來,對坐在對面的阿塵說:「算啦,弟妹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說完還對著我拋了個媚眼,惹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擦身而過的時候,懷仲卿一把抓住我的手,一件溫潤的事物滑入我的手中,我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隨後飛快的掃了一眼阿塵,只見他一直悶頭啜著一杯酒,根本沒往這邊看。

  「你說,如果我告訴老三說你留著別的男人給你的定情物,他會有什麼反映?」懷仲卿趴在我耳邊輕輕的說。

  我側了側頭躲開他的呼吸,挑著眉毛,回了句:「你說,我如果告訴阿塵你那天親我的時候用了舌頭,他會有什麼反映?」

  懷仲卿訕訕的摸了摸下巴,閃身走了出去。其實打從那天之後我就發現他的下巴有點泛青,只不過我以為是因為他鬚髮茂盛的緣故,剛才離近了一看,才發現那明顯是被人揍的。塞好玉珮,我看著阿塵,猶豫著是該上去跟他說兩句,還是乾脆直接轉身離開。不知是不是燈光昏暗的緣故,他唇上和下巴的地方都些微微的泛青,好像是胡茬,透著一股以前在他身上從沒見過的頹廢與孤寂。心裡軟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拿開他的杯子,說:「別喝了。」

  他抬頭看了看我,眼中帶著些恍惚,笑著說:「剛才去哪裡玩了?」

  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去看了看傲藍。」

  阿塵『哦』了一聲,從我手裡取走杯子又倒了一杯,我劈手奪了過來,杯中的酒液晃出來撒到手背上,傳來一股剔透的涼意,有些不高興的說:「這東西有什麼好喝的?」

  阿塵輕笑了一聲,眼神飄忽的看著我身後:「你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若是明白了,大概就不會這樣問了。可是……我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皺了皺眉頭,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以前沒見他喝過酒,原來酒量這麼差。「你醉了,上床睡覺去。」沒好氣的架起他的胳膊,想把他拉到床上。沒想到他居然順勢把大部分體重壓到我身上,我踉蹌一下,使出吃奶的力氣才算站穩了。這傢伙,看著挺苗條,沒想到這麼密度這麼大!

  我扶著他搖搖晃晃的往床邊走,也幸虧他還沒醉死,知道自己用點力氣,不然我鐵定丟他睡地板了。好不容把他弄到床上,單腿撐著,我越過他的身子去夠裡側的棉被,冷不防的被他抱了個正著。本來就有些腿腳虛軟的我,這下乾脆直接跌倒他身上,壓的他悶哼一聲。我趕忙支起身子來,生怕壓的不是地方……萬一吐了…… 那我可得閃的快點。

  迎面而來一隻骨幹修長的手,指間還帶著淡淡的酒味,輕輕的撫摸著我的眉眼,順著鼻樑滑上唇線。

  「快睡覺!」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塞到好不容易揪出來的被子裡。

  阿塵閉著眼睛,喃喃抱怨:「你老是這麼霸道!」

  我霸道?我無力的看著這個躺著發酒瘋的男人,最沒資格說我霸道的人就是你!

  就聽他接著嘟囔:「記也好,忘也罷,你從來都沒問過我……你笑得燦爛的撲到我懷裡,再頭也不回的離開,甚至連手都不曾揮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怎能這樣懲罰我?」他說的悲悲慼戚,我聽得一頭霧水。

  他睜開那雙迷離的眼睛,那眼神太複雜,我被那其中濃厚的悲哀和愛戀震撼的無法動彈,只能傻愣愣的看著他緩緩的坐起身,搖搖晃晃的趴到我肩膀上,囁嚅:「不過……沒關係,你累了,便由我來,我來愛你,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我的娃娃,我的瓔甯。」阿塵抬起兩隻手,摟住我的肩膀,呼出的灼熱氣息帶著酒香熨燙著我的脖頸。突然一卸力,帶著我仰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費力的從他懷中爬了出來,頭髮蓬亂的瞪著他半晌,一把抽出枕頭,砸到他臉上。他的頭先是『咚』的一聲甩到床板上,接著從喉嚨底部發出了一聲『咕嚕』之後,就再沒了動靜。

  誰是瓔甯!?我努力壓抑住心底的憤怒,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樣,要是他敢把我當作別的人替身,哼!我一定悶死他!一把掀起被子蓋到他的頭上……不然,現在就悶死他算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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