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對于巫馬青嵐的調查,老實說爛俗到了讓我無奈的地步:他爹本來是個鏢頭,一次送鏢途中除了意外,他的大伯時候覬覦他家的財產還不算,居然還看上了自己的弟媳。巫馬青嵐他娘形勢比人弱,沒有靠山,又不甘心就范,只好帶著他北上酆都來尋親。屋漏偏逢連夜雨,半路上又碰上打劫的,拼了命才從刀口下逃生,卻失了趕路的銀子,只好一路乞討到酆都。只是親還沒尋到,他娘倒是先香消玉殞了。我想,那個女人死掉之前大概會感嘆一句:終于結束了!
本想接著巫馬青嵐這茬避過小三落水的風頭,沒想到還是被楚云天拉了回來。
“這孩子心思太重,心不甘情不愿的留著也是麻煩,不如放出去算了。”楚云天看著小三說。
“那怎么行!四兩銀子呢!”梗著脖子的小三,從某個角度看來,跟巫馬青嵐還真是有那么點像。
“人都會變嘛,何況他才四歲。”我在本子上寫到,怎么說呢,下意識的就是不想放他離開,別想歪,我才不是因為小三和他吵架的時候比較有看頭而想留下他的。
“變成個見死不救,不知道忠于主人的混賬?”楚云天挑著眉,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倆。
小三往我這邊湊了湊,縮到我身后,小心翼翼看著楚云天的說:“那……是意外。”
“意外?”楚云天突然拔高的聲音,嚇得小三一哆嗦:“昨兒個要不是我湊巧在附近,今天你們就…………”
“死……了。”小三在我身后弱弱的接口道,我扭頭給了她一個爆栗子,這丫頭,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你也知道!”楚云天一把揪過小三,邊打屁股,邊暴跳如雷的吼道:“你們兩個在哪玩不好,非要在湖里玩,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身邊要帶著下人!他們是拿來用的,不是擺在桌子上供著的!你……你們……真是氣死我了!”
小三費力左右扭動著身子,可憐兮兮的小臉上挂滿了淚水。
我害怕的躲在一邊,心里感嘆道:難不成楚家的男人都這樣?我爹也是,楚云天也是,明明看起來是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怎么一轉臉就變得面目全非?他們一定是兩面國來的,平時頂著張和善的笑臉,一不高興立馬扭頭,露出腦袋后面的那張凶臉,一秒鐘都用不了!
小三哭的稀里嘩啦,趁著楚云天歇手的空擋,剛忙哽咽的叫道:“啊啊~大哥對不起、對不去,我們知道錯了。”
其實我真的很無辜啊,明明我只是下水救人好不好?怎么連我也錯了?
一道厲芒掃了過來,我撇到一邊的嘴角立時僵在臉上,就聽楚云天猶自夾雜著怒氣的聲音:“小四?”
我趕忙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種時候,頂風作案的都是傻子,我才不是小泥球!
楚云天見我也點了頭這才緩和了表情,又變回優雅高貴的佳公子,幽幽的嘆了口氣,說:“唉,你們兩個,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讓我少費點心。”
——大哥,貌似這個是當娘的人才會說的吧?
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和小三都被勒令在房里反省,嚴禁單獨出門。巫馬青嵐也不知道被杜衡帶到哪里去了,反正自打那天之后,我再也沒見過他。
被困在屋子里的日子是很難熬的,換作是在其前世我倒是很樂意呆在家里不出去的,就是那種被人稱之為宅女的類型,可是現在,沒電腦,沒網絡,沒電視,就連小說都是晦澀難懂的文言文,對我來說,一言以蔽之,昏天黑地。
小三舉著棋子的手猶疑的在棋盤上空徘徊,一會想落在左上角,一會又往右下角偏了偏,掙扎了半天,終于‘啪’的一聲,很有氣勢的放在了天元的位置。
我抬頭看了看她,她很豪爽的說道:“就這兒了!”
我歪了歪頭,她接著說道:“不換了!”
然后我取了一子,看也不看的落到棋盤上,小三的哀號聲几乎就在我落子的那一霎那響起:“不算不算!重來重來!剛才那一步我要重新走。”
我撇了撇嘴,從旁邊的一打紙里抽出一張寫著:起手無悔大丈夫!的字條。
小三很不屑的笑道:“誰是那種沒用的東西?我是小女子!集女子與小人于一身,何況我是你姐,你就得讓著我!”
真是太無賴了!我出離憤怒的又用力抽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可是,你已經悔了很多手了!
小三挖了挖耳朵,超級無恥的說道:“有么?誰看到了?”
我猛地轉頭看向身后的白薇和凌草,結果她們一個裝沒聽見,另一個干脆從我的那堆紙里面抽出一張寫著‘觀棋不語真君子’的紙來。
得不到支持,我無奈的回過頭,小三已經自動自發的把棋放到了她想放的位置。心里一煩,我一把胡亂了棋盤,奪過凌草手里的扇子,躺在榻上死命的扇,毫不理會在一旁哀哀叫的小三。跟這種棋品和技朮都爛到不行的人下棋,本身就是失誤!
“哎?不玩了么?”小三舔著臉蹭到我身邊,我翻了身,面朝牆,不理她。
她一邊扒著我的胳膊用力的拽,想讓我轉過身來,一邊討好的說:“好小四,咱們再下一盤嘛。”
我猛地坐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轉身照著她的腦門一敲,小三哎呦了一聲,捂著頭,委屈的看著我,抱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運氣差,技朮又不好,拉大車都能在五分鐘內輸光光,讓一下下又不會死掉!”
我對她的說辭嗤之以鼻,一次兩次還能忍,要是步步都悔,就算是神仙也會惱!推開她,下榻走到桌邊,提了筆,等一旁的白薇幫我鋪好紙,研好墨,開始一筆一划的寫大字。心情煩躁的時候,寫字是很好的平復心情的方法,雖然我的字也不是那么好看。
小三不死心的在我身邊轉來轉去,嘟囔著:“寫字多悶啊,咱們還是下棋吧。”
可惜我就是鐵了心不理她。一會,大概她也覺得沒勁了,自己一個人靠在棋盤前,把棋子撿起來,又丟回去,托著腮,一臉向往的看著屋外,幽幽的嘆了口氣。
她這樣子,讓我想起我以前養的貓隔著玻璃看街景的情景,寂寞又無奈。一旁的凌草輕輕的給小三打著扇,柔柔的說道:“小姐們都下了一下午了,也該歇歇了。”
小三下巴支在手背上,無比哀怨的說道:“還歇?都五天了,我連屋門都沒出過。”說完還惡狠狠的瞪了白薇一眼。白薇面無表情的立在一旁,好像沒生命的雕像,看起來呆呆笨笨的。可就是這樣的白薇,把一向自詡輕功卓越的小三生生攔在屋子里五天,害得小三每每只得望門興嘆。
白薇和凌草是楚云天新派過來服侍我和小三的,之前的蟬衣和若舟不知道被打發到哪里去了。不管怎么說都是一起生活過几年的人,要是他們因為我和小三而受到什么殘酷的對待,我也于心不安,可任我怎么纏著楚云天,他也不告訴我那兩人的下落,只說不會服侍主子的奴才,不要也罷。
柔柔弱弱的凌草講了一口軟糯的南腔,與溫順的外表不同,其實骨子里是個倔強強硬到變態地步的人,只要認准了一件事情,就算把南牆撞出一個洞來,也是不會回頭的。這一點在她來的第一天晚上我就已經領教過了,只是不讓她伺候我洗澡而已,居然被她義正言辭的從主仆之道大談到忠義廉恥,最后給我行了個大禮,說‘大少爺交代過了,如果小姐有什么不滿意,就讓奴婢自行去杜管家那里領板子。小姐既不讓奴婢在身邊伺候,自是因為奴婢有哪里做的不好,奴婢這就去領板子。’………就是洗個澡而已,不用搞的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樣吧。
總之,這兩個十歲的小丫頭已經把我和小三搞得無言以對了,而這種緊閉一樣的日子,看樣子要持續到中秋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