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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如是秋水長》第8章
第八章

  我手被制住,連下巴都被捏在顧青的手里,全身上下能表示不滿的就只剩臉了。撇了撇嘴,很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說:“青哥哥在說什么?我當然是正經八百的花家四小姐,花千樹!”

  “哈!露餡了吧!”顧青一副終于抓住你小辮子的表情,洋洋得意的說道:“花家的四小姐可不是姓花的,他爹楚關風可是商都出了名的玄丘校尉,你連這都沒打聽清楚,還敢冒充楚千樹?”

  “我呸,什么她爹?那就是我爹。”我承認我禁不起挑撥,所以我很無良的怒了,“我姓花,礙著誰了?你難道沒聽古人說,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他不要我跟小三,那我們憑什么跟他的姓?我就要姓花!你管不著。”

  “呦,小丫頭,說不過別人就耍賴。看來,紅樓的綠珠也不過爾爾嘛。”說罷他還很過分的左右晃了晃我的下巴。

  “都說了,我不是綠珠!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被顧青氣的渾身直哆嗦,眼淚也在眼眶里滾來滾去。

  顧青很享受的瞇了眼,往前探了探頭,鼻尖都快碰到我的了,好容易松開我下巴的手,極輕挑的在我臉上摸了一把,輕輕的說:“我說你是,你就是。”

  我瞪大了眼睛,這個變態!禽獸不如的東西!驕傲自大的混蛋!我垂了眼瞼,輕聲嘟囔了一句。

  “嗯?你說什么?”顧青往前湊了湊。

  “我說,我怕……”我重復了一遍,聲音弱弱的,嘴角卻隨著他越靠越近而漸漸往上勾。

  “怕什么?。”他笑的好像偷腥的貓。

  “我怕……”抬起頭,緊緊的盯著離我僅一個指頭遠的鼻尖,一字一頓的說:“我怕我咬不死你!”

  說完,猛地往前一扑,顧青躲閃不及,被我死死的咬住鼻尖,慘叫一聲,雙手猛地把我往后一推。

  我一擊得手,趕忙退開,隨手抽了個東西就往他身上招呼,邊打邊喊:“你說我是,我就是?你誰啊你?混蛋,王八蛋,臭雞蛋!腦子進水的白痴!鼻孔朝天的自戀狂,你也不怕下雨天出門被雨水給嗆死?我是綠珠?我要是綠珠早在你還腫成豬頭的時候就把你先奸后殺,再奸再殺!你個沒腦子的豬頭,說你是豬,你還就喘了。”

  憤怒的力量是很強大的。外加我練過功,他又有傷在身,一時間顧青竟被我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床上滾來滾去的躲避。

  “別……別打了。”他吼著。

  眼睛都變紅了的我,哪會理他?自顧自的罵著,手上也不停,還盡往他受過傷的地方招呼,“你這頭不開花的水仙,當初怎么沒淹死你?我打死你,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打死你個不知恩圖報的壞蛋,打死你個滿嘴跑火車的混球!”

  “我說!別再打了!”顧青終于找到機會反擊,大吼一聲,一把扯開我的凶器,另一只手也趕快抓住我行凶的兩只手。

  我兩眼的冒火的盯著他,突地往前一沖,他趕緊把臉往后閃,我狠狠的撞到他的胸口上,很有些潑婦的架勢,順便死死的咬住他胸前的一塊肉,反正這也不是臉,就算被我咬下來了,也不會怎么樣。隨后便聽見他悶哼一聲,之后是仿佛要把肺吐出來的咳嗽聲。

  顧青死命的咳嗽著,我也埋在他懷里,喘著粗氣。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家情深義重的兄妹,哥哥重病在床,妹妹心疼的埋首直哭,當然,如果不看顧青死捏著不肯放開的手,和我死咬著不肯撒開的嘴的話。

  我們倆誰也沒注意到門口已經呆若木雞的外公和小三,直到小三訥訥的聲音響起:“外公,小四和青哥哥在干嘛?”

  我渾身一震,已經漸漸回爐的理智讓我沒敢抬頭,腦子里以及快的速度思考著,怎么辦?我怎么就一時沖動把這小子給揍了呢?萬一他發飆,那可就完了,不會來個滿門抄斬什么的吧?

  顧青還在咳嗽著,看得出,他一時半會是出不了聲了。

  我把心一橫,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動了動手腕,他趕忙松開,順勢抽出,微喘著說到:“青哥哥有名家指導,身手果然不一般,就算是重傷之后,樹兒也不是對手呢。”

  一旁的小三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拍著手笑道:“沒想到青哥哥的功夫在床上也能這么厲害!那,小四也要領教一下。”

  聽完我的臉的就綠了,顧青的臉也綠了。這個臭小三,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看著外公那曖昧的笑容,我輕輕的哀嚎一聲,雷公電母啊,拜托把小三那個妖孽收了吧。無力的又重新埋到顧青的懷里,腦袋不停的撞著他的胸部,撞得他好不容易順過來的氣又叉了。

  顧青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腦,讓我乖乖的停住,頗有‘你再撞,我就悶死你’的趨勢。耳邊傳來外公滿含調侃的聲音:“那老夫到要見識見識少將軍是如何厲害了,哈哈。”

  我想抬頭反駁几句,卻被顧青死死的按住。氣不過的又咬了他一口,顧青悶哼一聲,轉而抓住我的頭發往后拉,嘶啞著說道:“花老庄主過講,不過是雕虫小技而已,四兒喜歡,我也就陪她玩玩罷了。”

  這……這是什么狀況?居然順著小三的話說,豬頭青!你沒看到我外公笑得越來越燦爛了么?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頭發從顧青的手里解救出來,抬頭看了看他——一臉若無其事,扭臉又看了看外公——笑的像花一樣,最后看了看小三——一副:‘哦!我逮到你做壞事了哦。’的表情,給了她一個白眼,明明是你惹來的禍。又看了看顧青,畢竟這禍是我闖出來的,要是他發難,自然應當由我來頂著。

  只是……看了半天,他似乎也沒有要討個說法的樣子,如果不是淡淡的咸腥味還在我嘴里飄蕩,我都要認為剛才不過是我做的一場夢了。

  既然他不想追究,那我還是趕緊閃比較好,給了小三一個眼神,她趕忙拉了拉還在兀自發呆的外公,說:“外公外公,青哥哥臉色不好呢,要不要找許大夫來看看啊。”

  外公如夢方醒般的,趕忙點頭說道:“是,是!少將軍的臉色確實蒼白的很,老夫這就喚人找許大夫來。”

  顧青倒也沒矯情,淡淡的點了點頭:“有勞花老庄主了。”

  他手一松,我趕忙七手八腳的往下爬,過程中,余光一掃,看到被他丟到一旁的凶器。嗬!嚇死我了!居然是個瓷枕頭!想想都覺得心虛,他能起床才不到几天,被我這么一頓砸,是得趕緊讓許大夫看看。一走神,讓被子給拌了一下,頭朝下就要往床下跌去。心說,完了!人果然不可以做壞事,這不,報應來了。

  沒有意料之中的跌的頭破血流,卻被摟到一個溫暖的有著淡淡陽光味道的懷抱里。

  顧青扶著我的腰,把我放到地下,稱別人不注意,在我耳旁惡狠狠的低聲道:“這事,沒完。”

  我扭頭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兩次都玩這招,有沒有點新鮮的。姑奶奶我怕你?放馬過來便是。

  他笑了笑,揉揉我的頭,說:“丫頭,走路要當心,不然可是會跌跤的。”

  我‘哼’了一聲,傲然的扭頭離開。

  自從我跟顧青打了一架之后,就再也躲不開那個瘟神。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外公對我說的話,又覺得,幸好跟他打了一架,不然恐怕就要被賣了。

  那天晚上,外公把我叫到書房,盯著我看了好久,久到我以為他就要把我趕出花家,借以躲避將來有可能出現的人禍。然后他笑了笑,揉著我的頭頂說:“顧青少年英才,人中龍鳳,雖是有些傲氣,但他還年輕,氣盛些是應該的。他看起來蠻喜歡你。你還小,也許不懂這是什么意思,不過,如果這事成了,倒也是樁美事。”

  等等等等,您老啥意思?我聽著怎么有做媒的味道在里面呢?給一個六歲的娃娃和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我算是明白了,敢情老爺子轉行想當喬太守呢。可是,外公,您那只眼睛看到他對我有意思啊。是說,飯可以亂吃,媒可不能亂做!會死人的,好不好。

  就比如說現在,顧青他老人家氣定神閑的坐在我的椅子上,喝著我的三十年極品牙尖普洱,吃著我的點心,若舟在他身后打扇。我盯著他看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沒看出他哪點喜歡我來,一根汗毛都沒有!

  “你看什么?”顧青抿了口茶,在嘴里轉了一圈,噗的一口,吐到地上。

  我忍!暗自攥了攥拳頭,朝他皎然一笑,說道:“想到之前在書本上看到的一段寒山和拾得的對話,寒山問拾得曰: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最后的四個字,我說的咬牙切齒。

  顧青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著說道:“丫頭,你果然有趣,紅樓里的人都像你一樣么?”

  你母親的!你還有完沒完?我正想憤而拍案而起,旁邊已經有打抱不平的人了,若舟一向斯文的聲音里,居然也有了絲怒氣:“少將軍莫要胡言,我家四小姐怎么會跟那種下作之地的姑娘有關系!”

  我一愣,顧青也一愣。下作之地?這個……殺手的工作也確實稱不得高尚啦,不過,用下作來形容,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顧青歪著頭想了想,恍然大悟的一拍手,繼而一臉調笑的看著我,眼光像估物件的買家一樣,把我從頭掃到腳,說:“就她?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就算放到那等下作之地,也怕是個沒人要的。”

  我去!他說的這么直白,我要是再不知道他的意思,那我真是白活一世了。學他的樣子,把他從頭到腳的掃了一遍,為加強效果的哼了一聲,道:“你也不怎么樣,瘦的跟狗似的,就你這身板,就怕到了那等下作之地,也不是你嫖姑娘,是姑娘嫖你吧。”

  顧青氣紅了臉,惡狠狠的說:“小爺我逛過的青樓,嫖過的姑娘比你見過的男人都多。”

  “哦?”我懷疑的看了看他,又上前捏了捏他的胳膊,最后眼光掃到他腰下,他再也堅持不住的往后一跳,叫道:“你看什么?”

  我慢搭四里的拿起他的那個茶杯,用壺里的茶洗了洗,倒了半杯,學他剛才的樣子,漱了漱口,然后吐到他的杯子。然后才說道:“既然你嫖過的姑娘比我見過的男人都多,我想說看看你有沒有鐵杵磨成針啊。”

  可憐的若舟已經完全呆掉了,他怎么也無法理解,平時斯斯文文的四小姐怎么就變成現在這個潑婦樣,最關鍵的是,她才六歲啊!六歲的孩子跟個男人討論誰嫖誰的問題?他不行了,他要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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