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西進還是南歸
「想不到啊,李傕、郭汜二賊,居然搶掠了如此之多的財寶,他們禍害了多少百姓,才能攢下如此之多的錢財!」
我站在嵩山谷道裡,對著身邊的人說。看著那些戰利品,心中有興奮,有歡喜,也有憤怒。
「我感覺到,這些戰利品上,每一件上面都染著鮮紅的血,這是他們殘殺豫州百姓所得!豫州百姓,被害得苦了!我們是豫州軍,對豫州負有責任,你們當初隨著孫將軍在豫州征戰一年多,知道這裡的山山水水,熟悉這裡的百姓黎民。豫州軍,有保衛豫州的責任,不論是什麼人,他們禍害了豫州的百姓,就是你們的恥辱!」我面色沉重,用義正辭嚴的聲音對身邊的眾人說道。
在旁邊,朱治和韓當眾人一齊凜然受命,向我拱手:「是,公子,我們是豫州軍,保衛豫州是我們的責任!」
我點點頭。
對於豫州軍這支強大的力量,我可以利用,但是它最終並不是我的。這天空,還是大漢的天空,豫州軍,是大漢的官軍。我只能在大漢的名義下,讓他們去做他們該做的事,而如果違背這一點,我就會受到他們的反對和抵制。眼下的還是漢末,不是三國時期,人們還認獻帝這個皇帝,還尊重皇家的權威。我無法改變它,只能利用它。所以,表面上我擁有豫州軍的指揮權,其實這權力只是在征南將軍府的名義之下,並不能起到什麼真正的效果。我只能時時刻刻的加強國家觀念,利用國家的大義來掌握它。
我想,我擁有不了這支軍隊多長時間,因為朝庭肯定會任命新的豫州刺史,那時這支軍隊的歸屬就成了問題,在國家戰鬥序列上,它屬於豫州郡國兵,應該歸豫州牧或豫州刺史管理,只要新來了刺史,這支強軍就不一定能再聽從我們的命令了。
除非,我們能安排一個人去擔當這個豫州刺史,可是我們能安排誰?我軍眼下,又有哪個人的資歷可以擔當刺史的重任?沒有,一個都沒有。無論是資歷還是威望,都在長安通不過。但如果朝庭派了別人當刺史,我們能怎麼辦?如果我們與豫州一點關係都沒有,那豫州軍如何能聽我們的指揮,難不成還能強留人家,就算強留,以北荊州三郡之力,如何養得起這許多的軍隊?
這一切的一切,促成我這次出兵。我需要加速與這支強軍之間的融合,需要它為我打響知名度,需要它在我的領導下取得勝利,只有這樣,它才會認可我的領導,才會服從我的指揮。
所以,我藉著自己知道歷史的機遇,毅然出兵,以豫州強軍突然攻打李傕郭汜二人,這其間固然有著打算借此二人還只是小小校尉,羽翼未豐之時將他們除去,以免將來他們為害長安的想法,同時也是打算借此練兵,通過我的指揮,增強我的威信,把這支軍事力量最大限度的鞏固下來。只要豫州軍支持我,豫州百姓念我的好,那麼就算是朝庭派來了新的刺史,我們也有轉旋的餘地。
果然,這一場仗完全實現了我的目的。我們以1.5比1的軍力,加上我軍全部的後勤供應,比襄陽之戰差不多的箭支消耗,成功擊敗了李傕郭汜二人,殺敵六千餘,擊殺了李傕和郭汜,自己損失不到三千。這已經算是了不起的勝利了。
我需要勝利,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我不是曹操那樣的梟雄,也不具備袁紹那樣的名望,我所擁有的,只有一個征南將軍、荊州刺史的父親,而這個父親,還是一個真正的士人,一個漢室的忠臣,這一點上就注定了,我無法走上自立或爭霸的道路,在將來的日子裡,我將可能喪失很多的機會,我將在與曹操等人的競爭中處於絕對的下風。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搶先出手,抓住先機,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機會。
比如對李傕、郭汜的攻擊。
所有人都在擔心,我把西涼軍惹急了會怎麼辦?眼下李、郭二人的實力,佔不到整個西涼軍團的十分之一,只要西涼軍團反擊,那麼合我荊、豫二州的實力,也擋不住他們的雷霆一擊。
但是我有把握,他們不敢攻擊,因為董卓就要死了!
董卓一死,西涼軍團必亂,當腦袋都可能安得不穩的時候,誰還在意手指頭是不是破了呢?
不過,攻擊完李傕郭汜二人,下面如何做,就要思考一下了,是就此收兵,還是繼續向前?
按說我做到這樣,已經算是功德圓滿,超額完成任務了。從朱治韓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對我這個臨時的頭領還是滿意的。雖然他們曾是孫堅的人,但與孫堅的關係一非血親,二非故友,只是上下級的官場關係。只要我不做錯事,就算是孫策來找他們,他們想來也不會輕易捨我而去,再加上他們與江東之間,還隔著萬水千山,我一時是不用擔心他們會投孫策的事情了。
在我北行時,蒯越曾對我說過一番話,他說:「天下之事,首重於勢,順勢而為,事半而功倍,逆勢而為,事倍而功半,孫堅之攻董卓,順天下之勢,故無往不利,孫堅之竄荊州,逆天下之勢,故身亡命隕。公子離荊州,無使君大人之勢,故而公子當事事多加小心,不可草率行事。」
他的話,給了我很多啟發,我在荊州時,有父親的勢在,所以我走到哪裡,大家都尊我一聲公子,在禮節上敬我三分,但是那敬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可是一日離開荊州,這勢就沒有了,我就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事中郎,就算是一個太守,一個縣令,也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
眼下已是如此,未來又當如何?當天下大亂之時,我能頂著荊州刺史公子的名義去征討天下麼?父親會讓我那樣做麼?但困守一個荊州,我和整個荊州的出路又能在哪裡?
離開荊州,我的勢就沒有了,我還要借更大的勢,借父親也無法去抗衡的勢,只有這樣,我才能在來日大難之前,在這個亂世當中站穩腳跟。
智者順勢而為,事半而功倍,愚者逆天而行,事倍而功半。
我要借勢,借天下最大的勢,那勢在長安!
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
有人以為,在漢末,天子只是一塊招牌,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曹操擁天子是一步錯棋,此語大謬。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想法。所有人都知道品牌的作用,可口可樂公司的品牌價值,遠遠超過他所有資產的總合。兄弟分家做買賣,誰得了那塊老扁誰就是正宗。漢末大亂,但天子並未失德,所以天下百姓士人,都是心向漢室的。所以就算曹操那樣的屠夫,一朝擁立天子,也能得到天下最大的官僚體系,擁有誰都無法相比的人脈資源。
而我,為什麼不可以用呢?有了天子這塊招牌,除了幾年後自立為帝的袁術,誰敢公開反對我?
當然,協天子以令諸侯也要看人,曹操能做的事,旁人就不見得也能做。君不見王允呂布如此強人,守著皇帝陛下,也一樣在西涼軍的攻擊之中灰飛煙滅?
而眼下的我,更是連提都不能提,連想都不能想,我還沒有這個資格,我的本錢,太少。
但是,作為劉家宗氏,我為天子分憂,安定未來的長安之亂,這總沒有錯的吧。
眼下,我就擁有一個改變歷史的機會,而且,我已經成功的做到了一部分。
我殺掉了李傕和郭汜這兩個禍亂長安的禍首。但是這顯然不夠,因為殺了李傕,可能會有張傕、王傕,殺了郭汜,可能會有孫汜趙汜。西涼軍的叛亂,是因為西涼軍這個軍事集團的整體利受到損害,而不是因為某個人。
所以,西方之事,我還大有可為!
那日我軍射死郭汜,郭汜一死,他所統領的西涼軍群龍無首,被文聘引騎兵追擊,居然連個敢回頭的都沒有,出了無名山谷,一路向北,逃入嵩山,鬼使神差,在我們曾伏擊李傕的地方,又相逢了。他們的殘軍居然衝垮了輜重營和李榷的殘兵,文聘引人直追出近百里,看到牛輔的大營,這才停步,與魏延並馬而回。
對於魏延這個人,我自然並不陌生,這位在歷史因為一塊頭骨而得到不公平待遇的名將,從來就是以膽識名動天下。這次對西涼軍淄重營進攻中,他只有千把郡國兵,卻廣佈旗幟,製造聲勢,又親身衝陣,直取敵營,雖然並沒有成功,但已經看出名將的風範來。
魏延比我大不了幾歲,昂著一張略帶驕傲的紫臉,說話聲音和劉磐似的,帶著回音。
「小人魏延,參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