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敗於禁
於禁的偷襲應該算是突然,可是,老革命遇上了新問題,他沒有想到,面對的不是一個沉睡的軍營,而是一座兩個耳朵全支愣著的軍營。
徐晃的陷陣營是以勇武聞名的,而徐晃這個陷陣營的負責人,卻是以用兵小心聞名的。我手下的諸位大將裡面,黃忠等人都是剛強勇烈,一往無前,唯有徐晃,卻是小心奕奕,只恐出錯。這種性格在徐州之戰後更有所加強,當時他受陶謙劉備等人的蠱惑,突襲開陽失敗,從此一舉一動都提心吊膽,落下樹葉都怕砸到頭,但凡行軍佈陣,沒有不小心防備的。更何況這一夜又有許這個不安全的因素在。
徐晃今夜根本就沒有睡,並且下令全軍都加了雙崗,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的情況。
我在帳中安睡,被我任命為負責宿衛工作的許在帳外一立,昂著個大腦袋四下裡看。他的武功極高,徐晃等人在外面探頭探腦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帳中除我之外,沒有一個人,他也知道得很清楚。
此時,他如果當真猛衝入帳行兇,就算徐晃等人全力解救,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我必死無疑。
但是,我知道,他不會。
第一,以我對他的認知,這種勇士,寧可在戰場上與勢均力敵的對手拼上數千招,哪怕失敗而死,也不會在我絕對信任他的情況下,突然闖入對毫無防備的我下了殺手而壞了名聲。這是這個時代的人操守的底線。
第二,就在今日下午,我與孟建說起瘟疫之時。我看到,許變顏變色,對我突然消了敵意。竟有幾分愧疚與感恩之色。不用猜我也知道,這定是華佗、張機等人派出的弟子們送藥施恩,惠及許,所以他才會有此變。
有此二點,我知道。許不會害我。這種人,只有你把身家性命交給他。他才會也把身家性命交給你,所以,我直接使用了這個無條件信任他地辦法來換取他的投效。這種事情,朱元璋也幹過,他為了收服叛軍,他從中挑了五百精兵。替換了自己的衛隊,讓他們任「宿衛」,當晚呼呼大睡,第二天醒來,叛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自己罵自己不是人。我雖然不指望許有叛軍們自我懺悔地表情動作,卻也希望他能有主動投效的具體表現。這樣我以後就可以不再擔心我指揮作戰時,有人衝擊我的中軍了。
我的心理,許不知道,他眼下一面是感動於我對他的無條件信任。一面是對徐晃等人地小心眼感到好笑。他甚至打算找點什麼由頭,來嚇一嚇徐晃,好顯示自己的桀驁不馴。可是,他地智商並不足已很快想出一條既不驚動我又嚇到徐晃的妙計。正在此時,營外就亂了,那正是於禁殺來了。
出乎於禁的意料,陷陣營的士兵們根本就沒有睡,不但沒睡。還加了雙崗。身上穿著甲,頭上枕著槍。一聲令下,全軍就能衝出去打仗。
於禁的軍兵才衝過來,陷陣營的士兵就迎了上去,雙方在營門處大殺一場。外面一亂,徐晃得報,說有人劫營,徐晃就急了,目光就直掃許,許在葛坡還有上千軍馬,是不是他們殺來了?
許這下子火大了。他看出來地,徐晃在懷疑他,認為這支夜來進攻的軍隊與許有關。這許可不幹了,雖然說他對於投降與否還沒有真正的決定,但是本著一個武人最起碼的職業道德標準,他不能讓人壞了自己的名聲。還沒有等徐晃說什麼,他一聲大吼,就把刀拿起來了。徐晃一見,也亮出了斧子。可是許沒理會徐晃,向外面就衝過去了。徐晃一愣之下,心中安定下來,跟著帶人衝出。
許有如凶神惡煞一樣,連聲怒吼著,也不和人打招呼,也不要人配合,也不問對方是誰,就猛得衝了上去。
他從陷陣營的槍林中擠出,正面是一個高大的士兵,揮刀向他劈來。許刀向上迎,只一下,就把對方的刀磕飛了,翻手一刀,人頭砍下,緊接著進身,除了身後是陷陣營,身前身左身右都是於禁的部隊了。可是亂陣之中又與白日地圍攻不同,軍陣之中,每個士兵都只負責眼前的敵手,至於身邊的敵人,那交給他對面的袍澤來負責。所以,許負責的還是他前面的那一個。他身上染了血,狂性發作,刀光一閃,才起又落,又已劈死一人。他連進七步,連殺七人,在於禁軍中就劈開一條血的胡同。於禁後軍前進的速度,居然趕不上他殺人地速度。陷陣營單兵作戰實力之強,在步兵中是首屈一指地,隨著許的殺入,陷陣營隨之突入,登時佔了優勢。
於禁本以為今夜偷營,可以一舉成功,哪裡知道對方竟是早有防備,攻了半響,連轅門都沒有攻破,緊接著從中殺出一個凶人來。這凶人從對方嚴密地軍陣中衝出,直透已方陣勢,好像一把尖刀,硬生生把自己的隊伍撕裂,不由得大驚。
徐晃用兵不在於禁之下,這兩人都是未來曹軍的五子良將,此次交手,卻是徐晃佔了較大的便宜。他看許突破了敵陣,立即下令隊形展開,以許為鋒頭,排開錐形之陣,向對方的軍中進行突破。
如果說,許一個人的殺入,還只是個人行為,可是當陷陣營主動配合他攻擊之後,許這個鋒頭所起的作用可就大了。他進一步,就帶著整支軍隊進一步。他殺一人,整支軍隊鋒面上的每個人就能隨著他各殺一人。一時間,眨眼之間,許幾乎衝到了於禁的面前。
於禁知道,今夜是決對討不了好了。他大叫:「退兵!」轉身便走。徐晃看敵人退兵,恐怕敵人還有埋伏,也不追趕,當下收兵。反而是許不肯輕易回來,又連著殺了十幾人,這才回營。
這下子誰也別睡了,我也早起來,巡問當時的情報。孟建這時已經探明來的是於禁,對我說道:「使君放心,我已派人跟隨,於禁絕對逃不了。」
我點點頭,於禁這支力量,雖然攻我攻不下,但是一般的州城府縣,卻防備不了他,如果他不是主動進攻我,而是在我後方進行搔擾,很可能給我造成很大的麻煩。所以既然他出現了,就必須要找出他在哪裡,把他連根拔起,讓他再也無法給我軍造成破壞。
經過一場聯合作戰,許對徐晃也是刮目相看,他從來也沒有試過在軍隊之中作戰,陷陣營的軍陣之法,讓他感觸頗深。
「你叫徐晃,對吧。你的手下不錯,真的不錯。」他讚道。
徐晃此時對許放下心來,不過對於許的勇猛他還是有心裡準備的,畢竟是一個打敗了陳到的人,能得他稱讚,雖然方式很不像是客氣,徐晃還是微笑答道:「多謝誇獎。我的手下,是全天下最精銳的,我絕不懷疑這一點。」
許稱讚是稱讚,聽徐晃這樣說,哼了一聲道:「精況也就是了,還全天下最精銳,吹牛!」
「許,你可以懷疑我,但是請你尊重我的軍隊!」徐晃眉毛一立,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你可知道,我這支陷陣營是什麼軍隊?他是陷陣中郎將徐榮親手交給我的,殺過鮮卑人,打過西涼人,保衛國家,戰功無數,當年在雁門關一場血戰,擊殺鮮卑豪帥五人,斬首千枚,擊破鮮卑進攻,保住一方生靈;在蕭關,與鐵拂人大戰,八百陷陣營將士死者過半,卻護住了關中之地;在落日原……」
許聽傻了……
武將的交往,總是在磕磕絆絆中進行的,而更有什麼東西,比得上保家衛國的光榮更吸引人呢?
次日,孟建的人回報,於禁所部向北投芒碭山去了。
「公子,芒、碭二山,連綿近百里,山雖不高,但從林茂密,能藏精兵。此為高祖發祥之地。若於禁進入此處,我軍只怕一時難以擒獲他。」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眼下,黃忠、陳登都離得遠,調他們對付於禁不切實際。我的中軍去追他,實在有失身份。而且我要統領全局,不可能追於禁這一支殘軍。可是,如果放任不管,於禁在我的後方腹子裡大鬧天宮,我一樣難受的不得了。怎麼辦呢?
忽然間,我冒出一個主意,微微一笑道:「這樣,我們可以下令,沿路各郡縣發現於禁部立即報告,有陷瞞不報的,以通敵論。各地方官吏,塢堡豪強,若有擒斬於禁部隊的,每擒一人,獎五百錢,斬一人,獎二百錢。主動投誠的,其罪不問。帶兵投誠的,按所帶兵數給以獎賞,並按投效兵馬數加封官職。」
孟建的眼睛亮了起來:「不錯,這真是個好辦法。於禁現在在我們治下的土地上,有這樣一個命令,那些原本覺得事不關已的地方官吏、豪強,還不瘋了似的找於禁?這跑得不是一支殘兵,而是一大堆活生生的五株錢啊。雖然不知道於禁有多少人馬,但是就算他有一萬人,咱們有五百萬錢也把這件事辦下來了。比起興兵要便宜的多。公子真是高明。」
話猶未了,只聽旁邊許叫起來:「我帶著門客們去抓,別讓別人去了,我地頭熟,於禁絕對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