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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我的前半生 我的後半生》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多倫

  “多倫諾爾”,是蒙語“七個海子”或者“七個湖泊”(草原上的人常常稱湖為海)的意思,是離北京城最近的一片蒙古草原,距離烏蘭布通大概100多公里左右。我卻覺得可不只七個湖,就象一塊被神女摔落的藍水晶,分裂成無數片碎片灑落於這片綠毯子一樣開著花的草原。

  從烏蘭布通一路往南向多倫諾爾行來,我貪看這蒼茫和秀麗融合一體的美麗草原美景,雖沒有“大漠孤煙直”,卻能感受到“長河落日圓”,看那快要被地平線淹沒的夕陽最後的餘光把西面那片草原變為金色,感覺自己仿佛和身邊的景色一起……融成了一副畫。

  自打那天我和這位俄羅斯的“大公”尤裏。阿列克謝維奇“愉快”地聊天以後,葛爾丹和阿敦把我當作那檢來的寶貝,硬推給了這個“大人物”做起了翻譯加私人助理。

  想起這個才19歲左右的小“大公”,心裏就覺得好笑,總感覺他這次中國之旅是在“玩票”。他的身份在沙俄尊貴無比,是沙皇伊凡五世和彼得一世的親堂兄(馬上要握大權的彼得大帝)。這次來這草原估計是應葛爾丹之邀,不過我覺得他對葛爾丹這個邀請他偷渡“入境”的東道主的態度實在讓人玩味。

  葛爾丹本來準備好的一個懂俄語的皮貨商人因為前段時間的中俄雅克薩之戰被迫繞道現在都還沒有回到蒙古,我的出現讓他們猶如抓到根救命的稻草,又看我這模樣更是放心的讓我做他與這位代表俄國皇室“大公”的機密會議。

  這時的准葛爾和俄羅斯的關係就如現代的北朝鮮與中國……每每葛爾丹提出要錢、火槍、食物、牛羊等實際性的物質要求時,這位偉大的“大公”徑直帶著那一慣的禮貌而又恬然得微笑,找著這樣那樣的理由拖延援助時間,或說會稟告給沙皇陛下,最後還總用“法語”給我咒駡著:“貪婪的小人、無底洞、喂不飽的熊……”然後又眨著眼說不準翻譯最後幾句。

  呵……他倒是真信任我……儼然把我當著同胞,不怕我用漢語透露……我倒是很開心他好象只願意給葛爾丹以精神鼓勵,一直推委著物質幫助的時間。

  我自然是如“大公”所願,葛爾丹是燁兒下半輩子的唯一勁敵,幹的可是這分裂祖國之罪,不管是康熙還是現代的人民政府都不會允許有人要把漠西(西北)從祖國的地圖分裂出去!

  因為這異于我族人的洋人外貌,他和他的侍衛被葛爾丹和族人在中俄邊境接到後就做了蒙古打扮,最近才發現原來他身後一直跟著的那四個高大的蒙古人是俄國人,只不過染黑了頭髮而已,平時又拉低了帽檐遮住半個臉看不到他們的彩色眼睛。

  “進車裏來吧,你就不怕被這些不知道從哪來的蒙古人搶跑做新娘麼?美麗的女士。”

  聽他說著我才注意到,夜色漫漫,就要籠罩著這青色大漠。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從四面八方聚集了不少或騎馬或趕著車的穿戴簇新的蒙古人,象溪流匯海都向南而去,看服色花樣卻似來自不同部族。

  “趁著天還未黑盡,我們必須今天趕到多倫諾爾。”

  “呃……為什麼?”我不解的望著他。

  “明天多倫諾爾就要宵禁和戒嚴,不許任何人出入。因為中國的皇帝陛下三日內就要到多倫諾爾了。”他揶揄道:“蒙古草原上前所未有過的‘會盟’,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了……”

  啊……康熙朝那次著名的蒙古會盟不是康熙30年的事嗎?難道因為我介入這個時空的原因,歷史又提前了……

  一直以為我們的目的地是北京,沒有想到原來……還有三日就要見到他了麼?他……這些年,他每日禦門早朝的議事內容可都是三藩、臺灣、俄國、河運、漕務……

  在一個皇帝的政治生涯中遭遇如此多的外憂內患,這些年他所經歷的一切不管換哪個朝代或者時代都應該是可以載入史冊名垂千古的政績吧。別的不說就說這臺灣,300年後的時空裏不還在游離狀態至今未歸麼。

  許是“近鄉情怯”?那一直高懸半空期待的心這時有了終點,渴望中又升起一絲膽怯,現在算起和他的距離也就這三天……不知道……他……有沒有憔悴、疲憊,有沒有……還記得我?

  對他的思念,頓時如一樹盛開的繁花,堆雲疊雪,密密佈滿心裏的枝杈……

*

  “它傲氣,所以生在絕寒的山頂。

  它堅強,雖餐風露雪,照樣四季長青。

  任風擊雪拍,一樣綠意融融,大氣湧動。

  它堅韌所以能忍耐嚴寒期待與春天會面,它強悍雖朔風凜凜那傲雪的意志卻依然堅定。“

  “是松!傲寒的雪松!”尤裏非常睥昵我,這個也太好猜了,呵呵誰叫我一想到松就想到那個人身上去了呢。

  “敢情傑西不是在詠松的語句給我猜而是在詠人,這天下有這樣的男人麼……驕傲、堅強、堅韌、強悍。”他誇張地說著,那透明的藍色瞳眸純淨得似要滴出水來,“真有這樣的男人,傑西,我要是女人也要嫁他。”

  我鄙夷地看著他那猶如盤古開天蹦出來的未進化完全的……那胳臂上覆蓋著一層金色的毛茸茸的東西。

  爾乃蠻夷……在現代做人妖都沒人會要的東西,還想嫁人?他順著我不屑的眼光瞧來,得意的揚揚胳膊。

  “男子漢……恩……知道麼這個叫男子漢。”

  看到他揮舞著手臂在我面前耍著寶的樣子,心裏一陣陣溫暖……尤裏,不說話還倒真有股子燁兒的帝王架勢的氣質。可一混熟了,眼前這耍寶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個大孩子。呃……心細的大男孩……這幾日想著法讓我開心。

  “看!多美啊,傑西妹妹應該多笑的,笑起來真好看,快把尤裏的魂魄都攝去了。”

  “叫姐姐!”我拉下臉正顏道。沒大沒小的小子……整天嘻嘻哈哈的,就象我那……喜兒,她……現在也應該多大了?14歲了吧……媽媽好想你,寶寶……不知道阿瑪對你還好麼……

  “傑西,你板著臉,冷冷的讓人不敢冒犯的氣質,還真象我做了攝政王的姐姐,索非亞公主……不過你笑起來和她就完全不一樣了。”他突然認真地說。

  “哦?我笑起來象什麼?”

  “象春天。”

  呵……他倒是真會討我開心,臉一側往這四周看去……我們此時正站在這片草原少見的一處丘陵上,這是片被數個湖區分割開的最大的完整的草原,空出最中間的寬廣的空曠地帶,已經結繩為營,幾日內搭建好了我感到眼熟的黃色帝帷。只是這次更大,從我站在這高處望來,僅僅帝帷大概就有當年南苑的七、八倍大小,猶如一個草原上兀然幾日內生起來的“城”。

  在這最裏面的宏偉“皇城”的外圈空出一圈空地,想來是留給駐軍的,是皇家侍衛的禁軍駐地。已經搭設好了營地,再外面一圈是那八旗駐地,在這小丘上我竟然看不到頭,只見帳篷帷幔,日就新整,鱗裏次比,旗旗接望……他……這次光禁軍就帶了多少人啊……天。

  雖還未住人,密密麻麻的營帳中只見鮮豔的各色營旗飄揚,最中心的正黃龍旗旗幟上的那條飛龍的龍須是兩條長長的藍色幔子做成,被草原的春風吹揚,凜凜生威。

  隔著這宛若一個巨大的草原之城的皇營禁地大約10裏距離以外的地方,這次基本到全了漠南、漠北蒙古所有的上至王公、旗主下至眷屬統領和隨營騎兵,頓時各旗彩色帳篷營地如那春天草原盛開的繁花一樣,圍繞著“皇城”星羅棋佈的環繞屯列,成那星星拱月,萬水朝宗之態。

  只有你身臨其境,才能明瞭這些震撼視覺的畫面多麼壯闊。

  “中國皇帝都還沒到,這排場可不小,看這架勢得有好幾萬蒙古人,如果加上皇帝的軍隊得有十萬人吧……真是沒白來!”

  我白他一眼,這個叫……天家氣派,難道沙俄帝國的大公這點陣仗都沒有經歷過?此刻深為自己是中華帝國的子民自豪。

  自午後就站在這往南看,目不轉睛……就怕錯過今日就要在那地平線上出現的那個最最思念的身影。

  草原靠南的那頭已經被平整出一條可以容納16匹馬並行的大道,這是條在北京城裏也算寬廣的天子之路。多倫境內整條禦道是以細密的黃沙鋪成……理藩院官員提前數十天就從黃河運來的細沙,效率真高啊。

  已經偏西的紅日更是將這條禦道染成了黃金般的顏色,遠遠看來就象一片濃綠中夾出來的一條金色天河,聖潔……華美……威儀。

  “阿努可敦對你也算是象姐妹了,看送你的這身媲美公主王妃的行頭,對我就可沒這麼好了,我還是他們的恩主兒呢,怎麼就不想賄賂賄賂我。”他又是歎氣又是擠眉弄眼,讓我忍俊不住。

  這個倒是,往自己身上看來……白色的小羊皮坎肩,下是緋紅的分高叉長袍,金色的繡花腰帶,把捲曲的頭髮分開梳成兩條大辮子,順耳部後面轉至前面,垂於胸前,腳蹬一雙香牛皮靴子。她和葛爾丹送我們來到多倫離開的那晚還留給我一匹雪白的伊梨馬,可惜沒有鏡子,我現在全套蒙古女子行頭還騎著這特神氣的大馬肯定分外精神。

  不是我自信,這兩天我這一身紅白相間的人和馬,走到草原哪個角落都有人給我行注目禮……大概現在的我在蒙古草原上也還算美麗的吧。

  “咚咚”兩聲炮響,我身下的馬兒打了個響亮的“噴鼻”。

  “來了……來了!”尤裏象個等待好戲開場的孩子,那聲音微微挑高,抑不住的驚喜。

  遍佈草原週邊的各蒙古部族此刻各自都打起自己族色的藩旗,按照旗籍騎著馬分列在這長長的金色禦道兩旁,彩色的服飾和旗幟似排列到了天際,一時間,諾大草原安靜得只聞馬鼻的打噴聲和偶爾飛過的鳥鳴……整個草原都在摒息等待這剛剛完整了帝國統一的“天可汗”的御駕荏臨。

  遠遠的天邊飛來兩排移動的著黃色馬褂的騎士,待到駛近,翻身下馬,在禦道兩側站好,拉出蟒皮長鞭,隨即“啪啪”象徵著帝王駕臨讓人回避的“靜鞭”聲傳來……在這蒙古草原,可不是讓他們回避,只是慣有的皇室儀仗,這讓人心悸的鞭聲過後……

  我的眼睛看到了雲……一大片移動著的黃色為主,夾雜著藍、紅、白……各種豔麗色彩的雲,看不到邊際的雲。

  我的耳朵聽到了雷聲……似上萬隻祭天的皮鼓發出來的悶聲……細聽……原來是那整齊劃一的戰馬蹄聲。

  我和尤裏的位置離禦道不過數十米,看那緩緩移動著前行的皇家儀仗和御前禁軍組成的雲慢慢地越來越近……我的呼吸都似要停了,似快要窒息……一直期待的人離我就這麼近我應該高興的不是嗎……可為什麼就只是想哭……害怕、喜悅、期待、又有一絲委屈混雜在一起,只是想哭……

  “中國的皇帝真威風啊!”尤裏癡迷地看著快要駛近的彩色雲一樣的隊伍,看清楚才發現只不過是儀仗、鹵薄而已,已經蜿蜒及裏。

  再聽得幾聲“嗚嗚嗚”“通通通”的角鳴和戰鼓聲響起,儀仗隊列後“嗒嗒”聲響走出並排前行的幾列長達數裏的前鋒營、護軍營、火器營,三營以拱衛之勢,環衛著中間那正黃色旗下的一片明黃……一個個盔甲簇新鮮明,映著那落日的金色太陽,猶如下凡的銀河天兵,分外光華奪目。

  而我的眼只尋找著心裏的唯一……這萬軍最中心的那個金色戎裝的馬上身影……就象浩瀚的宇宙中我唯愛那顆只在東方閃爍的最亮的星。

  那沐浴著金色的天兵越來越近,我耳邊迎接天朝皇帝的歡呼如潮水般久久不絕,隨著正黃旗中軍出現一浪高過一浪……終於,那片黃色的最中心一匹額點“白章”的絳紅色的蒙古馬正慢慢變得清晰起來,上面正端坐著頭戴紅色纓翎做插飾的行服帽,衣著那全身金龍英武戎裝的當今天子——康熙。

  一時間,漢語、滿文、蒙古語“萬歲!”的山呼震天,禦道兩旁齊刷刷跪滿這群平日裏在草原上不是霸主也算梟雄的王公旗主……可能惟獨除了我們……站在這小丘上的我和尤裏還有身後的這幾名俄國侍衛。

  俄國人不跪是因為他們不是大清的子民,頂多算是個身帶沙皇陛下簽署的國書的使節而已,我倒是想起了“規矩”正準備下跪卻被尤里拉住眼神示意我和他一樣除掉帽子鞠躬即可。我想想目前的樣子,呵現在他們可都把我看作是尤裏族人,倒是高興能站在這匐伏在地的人群中能抬起頭看他,心裏也期盼他……是否也能看到我……是否會認出我……

  可是……心裏越是渴望卻越是膽怯低垂著眼睛看著地面不敢直視他。他……是皇帝啊,想起了諸多“規矩”,其中“直視龍顏”就是一條禮儀大罪。可我,我現在已經不是蘇麻喇,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天威不可侵,什麼叫觸怒龍顏的蘇麻喇……我現在的模樣對他只是個陌生人而已……和地下這群臣民並無不同,從來沒有想到真正見著了他我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眼淚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腳下的青草上,似晨露般晶瑩……

  “啪啪啪”又快又急的靜鞭聲近得就像是在耳畔邊甩響,我知道中軍已經到了,就在眼前,我現在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臉這麼近的距離了,我的心頓時心跳如擂鼓。

  突然,身上仿佛有熱流淌過,那熟悉的感覺……是他……他在看我?

  緩緩抬起頭來,深得如湖底一樣的眼睛正在打量我……那仿佛越過千年才相遇的眸子啊,卻閃爍著的是我不熟悉的眼神,不再溫情如初,再沒有眷戀愛意的溫柔……十年前的燁兒在我心裏的神情模樣頓時坍塌,他怎麼可以這樣看著我,怎麼可以這麼冷漠。

  淚眼模糊中仿佛看到……他冷冷的表情瞥見我的眼淚刹那間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眼神在我頭上和臉上打了一轉再看到了身邊的尤裏,似了然……轉眼間直視前方,依然是那威嚴、從容、冷靜的帝王天顏……

  “姑姑真沒良心,聽到燁兒聲音都還能不認人,我可是閉著眼睛靠鼻子都能辯出是你的味兒。”十幾歲時候的他。

  “姑姑,你就算是在人海中,就算只給我一個背影,我也能認得出你!”弱冠之年的他。

  “忘記你?你就在我的血裏,在我這裏……”他拉過我手緊貼著他的起伏的胸口:“除非它停止跳動。”做了我寶寶父親的他。

  以前他說的話那種種情形現前猶如昨日般清晰,如今他的目光輕飄飄地穿越我,象只是看到空氣。心裏其實一直有準備,我這個樣子他怎麼認我,但是當這“行同陌路”的真實來臨,我卻快禁受不住捂住心口只覺得一陣陣鑽心。

  愛有多深,此刻心就有多痛……原來愛,就是心痛。

  燁兒……你真把我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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