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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我的前半生 我的後半生》第19章
第十九章 契約

  歡愁儂亦慘,郎笑我便喜。

  不見連理樹,異根同條起。

  ——子夜歌

  秋已轉涼,御花園裏,湖山洞石已經微帶蕭瑟,那千秋亭外一簇簇芬香怒放的菊花,和園子裏的層林盡染的楓紅交替著訴說秋意的纏綿。

  走在那縱橫交錯的由晶瑩玉潤的五彩花石子鋪設而成的花間甬路小徑上,空氣中一縷混和著桂花和菊草的清香緩緩從鼻孔裏不經意的鑽來,讓人以三維的立體感覺領悟到秋意的美好。

  天涼好個秋啊。

  千秋亭下,一個身著宮裝的姑姑摸樣的大丫頭正佇立而待,見我迂迂行來,趕緊迎上。

  “蘇麻你可來了,老祖宗囑我在這等候。”正是那慈甯宮繡姑。

  瞅著她往我身後看了眼,那份小心,看來今日並不是午後御花園賞花那麼休閒之事了。

  “你們倆先回宮罷,……呃……路上隨便在這園子裏玩會子把,不用等我。”翠兒、蘭兒頓時抑不住的高興,口裏應諾著,站起身來的眼底下已帶歡娛。按照宮制,內廷的宮人們除了在園子裏當差或者哪天主子高興,施恩帶著來遊園,可不是每個人都能來這高貴的皇家花園遊玩的。

  打發了她們,跟著繡姑曲折地走著,過數道由藤蔓裝飾而成的花門、往東北行去,在萬春亭和浮碧亭之間的一處院落停下。饒是我在現代和近幾年陪皇帝來過這御花園多次,也沒留意到有這麼一處地方。過壁石,就見一簡單四合宅院,也沒個回廊,只見慈甯宮兩個嬤嬤悄聲站在一門簾兩邊。

  從屋外的自然光線進得門來,眼前一團昏黑,我呆呆適應了好幾秒才分清方向。房間非常整潔,雖不似別的宮殿般富麗堂皇,但是充盈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淒涼味道。起居坐臥的桌、幾、板凳倒也精緻。桌上擺著4個菜碟,一碗湯,已經不帶熱氣,看來主人被訪時剛用過膳。

  靠西的一桌有一佛台,上供奉著觀音大士。台下設一蒲團,一身材纖瘦的婦人正在打坐,眼睛微闔。老祖宗正坐在她身邊一椅上,怔怔的看著她。這屋中出奇的寂靜,靜得疹人。

  “蘇麻,過來罷,見過靜妃。”

  啊?她就是被貶為靜妃的老祖宗的嫡親侄女——順治當年的皇后?恩……廢後。都說落草的鳳凰不如雞,她雖有親姑姑孝莊老祖宗的看顧,但是想她從那高高的輝煌雲端一樣的皇后身份萬丈跌下,那片心……只怕也似這房間處處露出的味兒一樣………悲涼。

  我給她行了比對皇太后規格的叩拜大禮。

  她微啟眼瞼,算是對我這個在皇帝和老祖宗面前當紅的人兒給他行此大禮表示的訝意和回映吧。

  “罪婦不是什麼皇后,不敢受此大禮。”看她眼瞼輕抖,難道十餘年過去了,在這御花園東北角邊隅禮佛多年的她還是解不開那心結嗎?

  語帶滄桑,舊日的花兒一樣嬌豔容貌早已被歲月煎熬成這華髮半白的中年婦人,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尊貴的傲氣,也許就是這股子傲氣才能支持她賴以生存在這個詭變多秋的後宮。

  “你……已經折磨了自己十幾年,現在福臨已去,日後你們在那西天相遇,難道還是這打不開心結的怨恨摸樣嗎?”老祖宗語氣激動,顫顫的,似在我甫進門前就已勸慰多時。

  “我早已深在地獄中……還能去西天嗎……”她拿起了木魚,閡上雙眼,默默念起了經文,在她身邊頓時樹起無形的籬笆,讓人無法再去接近她的心。

  老祖宗深深的歎了口氣,拉起了我,轉身而行。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語氣淡然的莊嚴頌經聲飄來,獨獨那韻律越來越快的一下下木魚……透露出平靜的面孔下那始終洶湧如潮的心。

  和老祖宗一行出來,步入秋意融融的御花園。天邊已經卷起了瑰麗的彩霞,層層巒巒似那五彩的錦緞,流光異彩。望向那東北角落那一隅約顯荒涼的院落,活似工筆劃中出現的一抹濃墨與這富貴祥和的景色格格不調。

  “唉……幾家勳業立千秋?誰家勳業能立千秋啊……”經過那由各面而出抱廈形成圓攢尖頂式樣的千秋亭,老祖宗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指著那亭子輕道:“前明嘉靖年修的這個亭子,祈禱他江山千秋萬代。呵呵……萬代啊……”

  說完也不再做聲,徑直禺禺前行,我領著幾個老媽子大丫頭們離她約兩米尾隨其後,直至看到那天一門內著名的連理樹再不前行。擺擺手叫她後面的宮人遠遠留步,叫我上前跟著,緩緩到得樹下。

  “蘇麻,你跪下,哀家有話問你。”摒退身邊扈從,她正顏道。

  我早知道今天有什麼事,不單單賞園那麼簡單。

  “蘇麻,在你心目中哀家重要?還是皇上重要?”

  這……叫我怎麼說,對於孝莊,我是欽佩加真心的愛戴,我對她有著象我嫡親的祖母那樣的不可割據的親情,而對於……他……一想到他心口就象被人捂住似的,失去規律的跳動,怦然無序。對於兩人我真的無從比較也比較不出。

  “老祖宗待我恩重如山,蘇麻內心一直當親祖母一般孝敬對待,而皇上……在蘇麻心中和老祖宗一樣重要。”她應該想聽到的是我更重視她吧。我猶豫了幾秒,豁出去了,還是照實說出我的內心真實感情。

  正準備對上她冷淡的眼睛,暖暖的手撫起了我的下巴。

  “我真是沒選錯人……孩子,難得在宮裏生活這麼多年沒有沾上一點虛偽氣,呵呵,我知道你說得是真話。”

  嚇……我抬下頭看到那雙純正蒙古血統的美麗棕色眼睛,飽含著慈愛的暖意。

  “不過,你錯了!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最最重要的是皇上,皇上乃萬金之軀,九五之尊,沒有皇上,哪來哀家這個太皇太后?當然更沒有你這個女官婉儀了。”

  “知道我今日帶你去見靜妃的用意麼?”

  我安靜的跪著,我枕邊那人的心思我平日已很難猜透,眼前這人是那人的祖母,她的心思深澈如海,更是無法揣測。

  “蘇麻你好好看看這棵連理樹。”她莫測高深的說道。

  這棵幾百年來無數詩人謳歌過的連理樹是由兩棵柏樹在2米來高的地方死死地摟在一起,形成一個人字。與我眼睛平行處看來是它們的粗碩根部,佈滿樹瘤,盤根錯節,打成千千結互相緊扭在一起。而它的中部展現在人前顯得柔情萬千,仿佛相愛的人緊緊擁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離。但是頂部卻各分出嫩綠色的枝椏,直直向天而去,漠視著彼此交纏的身軀。

  她撫摩著這互相交錯在一起的樹瘤子,像是在喃喃自語:“這樹啊,就和咱們皇室的婚姻一樣,就算是人為的緊扭在一起,等長高了,長大了,人都勾不著了,他們還是會按照自己的意願頑強生長。你看那樹冠高處,現在都已各自分椏。以前總有花匠砍掉那分枝,自我做了皇太后那天起,就結束了他們人為的宿命,放他們自由了。”

  皇室婚姻……她是唏噓自己麼?抑或是在感歎靜妃的不幸?

  從那高處看去,新生的樹枝下滿是傷痕累累的刀口,不知道一代又一代的花匠,不遺餘力地塑造著維護著這恩愛連理的愛情神話,一刀又一刀砍掉過多少次那頑強出頭的分枝。

  “但是靜妃……的心結,怕是和這盤根交錯的樹瘤子一樣,至死也解不開了。”

  一陣陣秋風自花門穿堂而過,卷起地上片片黃的、紅的、濃綠色的落葉,彙集成一個斑斕的旋渦,被不知的巨大力量托起,緩緩升到那高處,又豁然象使完了力氣般急驟跌落下來。周而復始……

  她出神的望著這隨風而逝落葉,有幾片被微風帶到腳邊,她檢起一片楓紅,那是一抹紅到極致而帶出嫣紫色的暗紅,活似那劇烈燃燒過的暗紫木炭,誰能記得它往日的熾熱。

  “那日,皇帝跑來我寢宮,告訴我他要按照他的方式來對待你……”她幽幽地說道,恍惚夢境。

  “皇上即要大婚,就象這連理樹,註定有一個我們都不熟悉的女人要和他盤根交織,以萬人矚目的帝國第一夫妻的身份站在一起……不過能做鳳凰的未必就是幸運的。”她自顧自的說道。

  我微垂著眼,死水的心升起一波漣漪。

  “今天你也見到靜妃了——昔日她也是飛在高處的鳳凰,如今……唉。所以……能不能和這棵樹人為的結為連理,以夫妻的形象展示在一起,並不重要,關鍵是他願意不願意。”她深幽的眼神穿越著時光仿佛在自語。“靜妃那步旗我當年下錯了,現在直到在我孫兒身上,我才悟出這個道理……蘇麻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難道……

  “我知道皇帝和你兩情相悅……”她嘴角噙笑,“你雖不是以前那伺候我的蘇麻,但數年來瞧你品行,聰慧解語,深得我心。那日我對皇帝說可是要祖母要把蘇麻封給他做妃子?”

  她看我兀然仰起的頭,璨然一笑,“皇帝說,不,他要以他的方式對待你。呵呵,還囑咐我萬萬不可告訴你。”

  她說得我一頭霧水,那個……他和他祖母到底有著一場什麼樣的交易?

  “你看到的靜妃,當年就和你這般聰慧伶俐,也是我深深疼愛如眼珠子一樣的孩子。對別的女人我從來不放心,於是我把最愛若眼珠一樣的靜妃強指配給了我兒福臨,又誰知居然是我造成了她這生最大得不幸。”老祖宗語帶哀傷,眼含淚珠緩緩道來她最心底深處最不願讓人觸及的禁忌。

  “現在,我也把我身邊最疼愛、最信任的你,配給我孫兒。目前情勢你也知曉,不比當年,現在皇后和貴妃的位置是由她們娘家在朝廷的地位決定的,尊貴如我和皇帝現在也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抉擇。要委屈你不以鳳凰般尊貴的身份一直陪伴他。哀家要你象愛護自己眼睛一般愛護皇上;要象保護你心肝一般保護皇上;永遠要代替我陪伴他身邊,你能做到嗎?你要說實話,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虛的在裏面。”

  啊……是一輩子的永遠麼?我想起那遠在天際的父母,我的摯友李菲,我所有現代文明的花花綠綠……我怎麼能迷失在這個落後的文明裏呢?仰起滿臉淚水的頭看著那張期待的臉,飽含有信任、期待、而又深深哀傷的老祖母的眼睛啊,你能拒絕一這樣的眼神麼?

  我象夾在兩塊巨大磁石中間的一枚小小金屬棋子兒,搖擺不定。兩邊都是親情……朦朧中一張熟悉的帶著些許淡白麻點的臉漸漸清晰,或許……親情的搏弈的這頭再加上了愛情的砝碼。

  “奴婢願意做到。”心痛地顫抖說道,哽咽出聲。

  “你對著上天發誓。”

  “奴婢對天發誓,若敢違背誓言,即刻流血而死。”心疼得無法直起身來,我匍匐在地哀哀而哭。

  “傻孩子,以後就叫我祖母,和燁兒一般……你看那靜妃,身在雲端的鳳凰並不一定就是幸福;你看這連理樹,不顧那糾結成塊的盤根反而綻出了新枝。皇祖母已經老矣,不能再為我孫兒再做什麼了,只希望這次我沒有做錯,只是委屈你這個孩子了……”老祖宗以為我痛哭是沒有得到個名分而承諾傷心,拉我起身憐憫地抱住我流下淚來。

  注視著老祖母盈滿慈愛與信任的眼,我知道……我已經用血與她簽下了契約——那至死不渝守護皇帝的承諾。

  歷史也如人情一樣勢利,從來對不在後位的皇帝背後的女人吝嗇筆墨,我只知道蘇麻歷史上的確至死都沒有被封妃,關於她的記載更是少得可憐,一筆帶過,甚至後人懷疑這個人物的存在。不管歷史怎樣,既然我現在即是她,我就要按照我的方式來活出精彩。

  我不要做那鳳凰,我要做那鸞……沒有鳳凰的名號,卻能在雲端裏翱翔出逍遙。也不要做那成人編的童話般的連理樹,而要做那石頭縫裏頑強存活的小草,不受人矚目,卻享受著成長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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