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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我的前半生 我的後半生》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秋獮

  春搜、秋獮、冬狩,

  皆于農隙以講事也。

  ——《左傳》

  “秋獮”在中國春秋時期就有記載。“春搜”是在春日舉行的射獵;“秋獮”指的就是秋天的畋獵。

  清朝,是個崇尚馬上得天下的民族,事實也是如此。自順治入關做了神州這片土地的主宰起始更是把秋獮做為朝廷的一個盛事。秋獮不僅為皇族提供了娛樂,還對皇族和士卒進行了軍事上的習武訓練,令軍士能繼續保持滿族一貫的英勇善戰傳統,同時能加強對草原藩主王公的聯繫,使帝國的邊防安全穩定得到了保障。

  就象辛苦上早晚自習的黑暗中學時代,秋游是學生們唯一的慰寄一般,平日少於鍛煉,常常忙於繁瑣政務各位王公大臣、皇室宗親也似心中早有所系,恨不得插上翅膀快些飛到遼闊的草原圍場,過一次將軍癮,揮灑一把英雄汗,馳騁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人都說香車美人,以這個時代的審美觀而言我不知道現在身上這副嬌小瘦弱的軀殼算得上美人乎,但是我坐的這輛車,的的確確是輛名副其實的“香車”。

  這車內大概有約六、七平米的空間,周圍圍以寧紗綢的兩層帷簾,帷簾中設有一夾層,這樣的三層帷幔互相均留出幾釐米得空隙,這樣既擋住了外面的秋寒,又便於透氣。兩邊各開有一紗門,象百葉窗那樣的構造有一絲繩可以把中間獨立的那塊做窗簾的夾層輕輕抽上去,這樣就是面明亮的窗戶了。我玩味了半天這個簾子的設計,感歎連連。地面上鋪設有厚厚的已經熏過香的羊毛氊子,上擺著幾個暖色的厚滾滾的長靠墊。居中居然還有一精緻的檀木矮幾,和車底連接在一體,中接一暗栓,可以活動拆出固定這小幾,這樣困可入睡,閑可邀人喝茶圍幾對弈,實在是奢侈到了極點,比起現代的房車來說一點也不差……除了,我暈車……暈馬車!

  一場秋雨一場寒,外面陰綿的小雨絲毫未阻礙綿延數裏的八旗將士的秋禰熱情,才打開窗戶想見證一下大軍行軍的壯觀景致,迎面而來的秋寒卻讓我打消了壯志,好一股滲骨的涼氣讓我涼到了心裏。即刻學刺蝟,蜷縮在這個香噴噴、暖融融的窩裏。沒有橡膠附著的車輪,也沒有平坦如鏡面的水泥地,車輪每遇到一個小坑小包,硬碰硬的對決的結果便是製造了如海浪一般的眩暈,讓我搖搖擺擺地頓時陷入了比夢更加深沉的昏暈……

  迷迷糊糊中似有一雙溫暖的手,給我裹上了一層毛茸茸還帶著股熟悉氣息的被子,我把臉往那溫暖的熱源蹭去,聽到了一聲歎息。

  突然感覺一陣寒風襲來,吹走了腦子裏的混沌眩暈,待得睜開眼來,一張大臉近在咫尺……嚇……我的侍女蘭兒。欣喜若極的我立刻支起身來,身上那件熟悉的白狐團龍披風頓時滑落……啊……他的,剛剛他來過……

  “姐姐真是好福氣啊,這正黃旗中軍,男人無論官銜高低均騎馬,女眷一共只有3輛馬車呢,三位貴人一輛,伺候貴人小主的侍女一輛,我嘛,就是那輛車來的。”她眼睛骨碌碌地打量著這車內陳設,“還有就是姐姐這輛羅,剛剛全公公叫我來的時候說以前皇上也只騎馬,這次卻多準備了輛馬車,原來皇上是給姐姐要的,姐姐可知,這車可是龍輿呢,三位小主的車只有一半大。”

  她揚著臉,笑得滿臉得意,似把自己當作了皇帝。

  “怎地不叫我姑姑了?”

  “皇上叫蘇麻姐姐姑姑,我們自然不好再跟著,再說,姐姐一點都不顯老,比香蘭看起來還顯得小。”她摸著我身上披風接著道:“我說怎麼今早全公公急急地叫我也跟著去南苑呢……皇上對姐姐真是好呢。”

  哦,那我是坐了他的車羅……那他呢……外面這麼冷,他把披風給了我……陣陣暖流從心底的最深處漾開,不過按照他對於照顧我健康方面不遺餘力的執拗脾氣,這披風我只能老實圍著,心底隱隱不安,聽外面持續的淅瀝,有宮人記得給他加雨衣麼……

  我的思緒緩緩飄忽起來,化成柔柔的絲縷,縈繞在窗外那行進在隊伍最前方的黃色大旗下的戎裝身影,想把他緊緊纏繞,沉澱到我心的最深的裏面……

  耳邊聽得玉蘭喋喋不休描述著三位小主的身家,等等……小主?

  “你說慧貴人的父親是靖西將軍——鼇拜的弟弟穆裏瑪?”我心下一縷一縷的疑慮慢慢擰成了一根直線。

  “對呀,慧貴人帶的侍女叫畫兒,還說萬歲爺肯定是看在鼇大人分上帶小主來秋禰呢,以後他們小主肯定眷承龍恩呢。”蘭兒嗤道。

  “那另外兩位貴人呢?”我急急的問道。

  “安貴人是大學士班布林善的內侄女,郎中索兒加的女兒,端貴人是領侍衛大臣訥謨的女兒。這兩個貴人主子身份遠不及慧貴人,慧貴人可是輔政大臣鼇大人內侄女,他額娘可是位和碩格格——傑書親王的女兒呢。她們都說,慧貴人只要被萬歲爺一寵倖,遲早都會升妃,小主變娘娘呢。”她悄悄偷瞅我一眼,看我臉色。

  穆裏瑪、訥謨、班布林善、都是歷史上響噹噹的鼇黨中堅骨幹啊,打虎之前,先得讓老虎睡著,讓他吃肉、喝酒,再加上偶爾撓它幾下舒服的癢癢……原來歷史上著名的捉鼇計的前奏竟然是以後宮先開刀。要讓虎王睡著,得先讓他的心腹都安心的睡著才行。

  燁兒啊,燁兒……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用心良苦!想到這裏,懸壓在我頭上兩天的黑壓壓的烏雲終於煙消雲散,我呵呵笑出聲來。

  玉蘭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時候為何我還笑得出來……還笑得甜蜜,笑得雨後初晴一般燦爛。

  和這多語的丫頭談笑中,不知覺地已到了南苑,聽禦道上的靜鞭聲,應該已進圍場。

  下得這禦輿,迎面邇來的帶著濕氣的微風輕輕吹起我緊裹在身的披風的下擺,夾雜著新鮮泥土的氣息並混合著松柏的清香,清新異樣的感覺讓我十分清醒的意識到腳下的土地是實實在在的南苑了,遠離那京城的凝重氛圍,心情也漸漸輕快起來。

  南苑,說是行宮,卻不似我想像中和紫禁城一樣玉欄朱楯、重廊高簷的輝煌宮閣,除了進禦道口兩旁有一些排列整齊的似民局一樣的兵舍外,我們入住的“行宮”竟然是用木頭搭建出來的一群活動帳篷樣的房子,先遣部隊精心在圍場中挑選的一座小山上的高處找一塊平坦的地方,搭建的一個“外圓內方”的帳篷建築群,可不是我在現代野營用的那跟躲貓似的小帳篷,御用帳篷群相當壯觀,以皇帝陛下住的這個圓幄形狀的帳篷為例,大概有兩百多平米,裏面再隔成臥室、起居、接見等眾多小間。地下皆鋪以羊毛厚氈,最外層帳帷以牛皮製成,木制框架,十分結實,雪雨不浸。

  以皇帝陛下的圓幄為中心外設以方形藩籬,縱橫各1丈6尺,牆高4尺,門高3尺7寸,闊2尺3寸,藩籬外再散佈各宗室皇親,王公大臣的帳篷以所屬各旗顏色為帳篷外色,按照南、北、西、東部署拱衛著中間那巨大圓形的黃色帝帷。這樣以大臣們的帳幔形成了內城。外再接網城,結繩為之。網外再分佈各八旗子弟兵的兵帳。真是步步為營,城中有城。

  黃色帝帷所在的地方,隨著行圍圍場變化而每年也設置不一樣地方,象個活動看臺。唯一不變的是帝帷永遠都是在每次行圍的圍場致高點,這樣,依小山的高勢,活象個體育場的主席臺,皇帝在最高的最中間的位置,大臣按照品級在依次排列,就算自己不狩獵,也隨時可出帳觀看現場電影一般的激烈的秋禰情形。

  作為對外身份是御前女官的我被安排住進帝帷也合情合理,小全子殷勤地把我迎進佈置雖不似大內宮室豪華卻也典雅舒適的“行宮群”中最中心的帝帷。

  這是一間寬敞溫暖的臥室,隨先遣軍提前來的內監已經放進了暖爐,看那高廣闊床上的帷幔上片片織錦繡龍,熟悉的圖案意味著什麼讓我疑惑這個鬼精靈的傢伙是否帶我走錯了地方。

  “這帝帷就只住婉儀和皇上兩個主子,婉儀對房間還滿意麼……看還需要些什麼儘管差蘭丫頭來叫奴才。皇上隆恩,開許奴才幾個也住進這帝帷的後面幾個房間,連三位小主都是住這圓幔外面的內城呢。”看他笑意潺潺,話中有話,雖然平日皇帝的寢宮就是我的臥室,但是現在不是深居九重的大內,可是在和各朝廷大臣混居在這小山上的南苑……難道不用避一下嫌麼。

  人的性格、行為方式真的是可以養成的,來這個時空也沒幾年罷,我居然特有職業的自覺。帳外天已轉黑,該是晚膳的時候了,我按照作為一個專業內侍的職業習慣,吩咐內監去傳膳,然後到各房間轉悠一圈看看窗戶有沒有都關上,是的就是窗戶,這帳篷中間是寬大的廳室,可以聚集百十個人開PARTY,皇帝的其他房間依次排在四周,每個房間都有一個可以支開的的換氣用的“窗戶”。

  酉正時分,玄燁裹著一身的秋意匆匆進帳,璀璨的眼睛閃閃放光,身上尤穿著那件行服,帶著些濕氣,靴子還沾得有淅黃的粘土。

  “姑姑,你看燁兒給你弄到什麼來!”從他身後“謔”地拉出兩隻還帶有溫熱的銀狐。

  我睇著桌上那血腥的東西,原來一個多時辰不見他身影,去偷獵這東西去了。

  “正準備進帷,後坡上幾點銀白閃過,我和明珠、曹寅他們幾個追去,我兩箭射去,一邊倒一個。”看他語氣淡淡道來似是形容別人身手一般,不過眉毛高挑,顯出一分地得意。

  “別的幾個侍衛沒獵到獵物?”

  “曹寅見狐狸沒了便和明珠跑山下射中幾隻兔子,現在估計正剝了準備下酒呢,哈哈……來人啊……把這兩隻明珠大人射中的狐狸剝了烹好賞給各位侍衛吃罷,狐皮好生剝下給朕留著。”

  啊……明明是他打的獵物怎麼算在明珠頭上了,我不解地望著他。看他自得地笑著,眯著眼睛悠閒地注視著我,像是欣賞一隻迷路的貓正在三叉路口猜哪條是回家的路一樣,等我自己找出謎底。

  “燁兒不居功自是為了藏精顯拙……顯給……呵……給老虎看呵,老虎最懼怕的就是……”

  “好獵人。”就象多年以來,屬於我們特有的猜謎習慣,他“吱”地一口親吻我的臉,以示謎底答對的嘉獎。

  *

  幽房曲室,暖閣深沉。

  我直著眼睛,聞著燁兒均勻的呼吸,蜷在這熟悉的懷裏,感受著他胸口的每次高高低低的起伏。恩,還是這味道,還是這人,還是這般溫暖的懷抱,可是我……失眠!

  幾年來睡在乾清宮那已經久以成習的大床上,倒不覺得,現在我發現我那“戀床”的毛病居然帶到了這個時空。

  不知幾時開始,老天又開始了哭泣,落珠一樣的雨點“咚咚”地敲打在中空的牛皮帳上,就象有人不停地在鼓面上“嘩啦啦”地洗著麻將牌,混合著帳裏的回音,在我耳際來迴響徹。我就象那夜晚的貓兒,隨著夜色的深沉,腦袋越發清醒。

  臥室裏幾個暖爐的炭火正“劈啪”作響,賣力地發出高溫的熱浪,在加上身畔這五行屬火的人兒的溫暖懷抱,一入秋手腳就一直冰涼的我,此刻也感覺熱氣貫穿全身,竟然覺得氣悶。

  偷偷稍離他散發著蘊熱的懷抱,輕輕撥拉下被他的手拉上圍至我脖子的厚厚絨被,啊……沙漠裏久被豔陽炙烤的旅人跳進綠洲湖水一般地……清涼。舒服啊……

  正在享受著短暫的自由,一雙大手橫抱過來,拉過被子又把我裹成了繭子,啊……他醒了?我抬頭斜望著尤自閉著眼睛的他,均勻得呼吸頻率絲毫未改,面色紅潤,神態安詳。明明還是這般睡著的摸樣……

  我再次奮力撥拉,他再次裹緊,似是驚醒了他,惺忪的睡眼半睜,他喃喃著夢話,“姑姑,又踢被子了……”一條腿橫過來沉沉的壓住我準備再次努力的雙腿,在這萬惡的封建社會,無產階級的我的自由革命隨即以象徵著皇權的大腿鎮壓而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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