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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我的前半生 我的後半生》第78章
第七十九章 番外(常寧)

  “天潢貴胄、金枝玉葉、鳳子龍孫”都是形容我這樣的人。

  打一出生伊始就註定頭帶無比榮耀的美麗光環,他們看我們的目光像是看到那腳不沾塵,逡游於萬丈重霄之上的……龍。

  呵……這一切一切的尊貴殊榮都源於我一出生就有個偉大的阿瑪……大清朝的皇帝,他們叫他真龍天子。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這人的命嘛也自是不能事事完美遂心,還在呀呀學語的年紀我們這幾個阿哥為了避“痘”均被乳母和教養嬤嬤抱養出宮。在我的記憶中,父親……那個高大的身影和他的另外一個身份皇帝一樣遙不可親,遠不可及。

  阿哥這個特殊的身份讓我的陪讀們待我疏遠又客氣,只有那只朝鮮進貢的大白熊對我永遠忠誠,我喚它做我的妹妹,讓奴才們以“格格”相稱。

  可笑吧……可我那時候真的以為就算我養的這只畜生也比某些人的命來得高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還不識字的時候就先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來自寒冷的黑山白水之地,我的家族——愛新覺羅,擁有這個偉大的國家!多麼遼闊的疆域,數不勝數的臣民……而我,是擁有這個帝國的偉大君主的親弟弟。

  直到那天,我見到那瑩白如雪的毛皮中夾雜的那抹紫毫……那高貴稀有得連皇室成員也不多見的紫雪海龍帽,帽子底下那雙清澈靈動的眼。

  這個世上許多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和不想告人的秘密,我癡癡地看著那被侍衛和憤怒的皇兄宰殺的“熊格格”,難道……這個躲在皇兄懷裏的嬌小身影就是皇帝哥哥的秘密?

  多年以後我還猶自記得皇兄那天的眼神,哀痛、絕望、憤怒……就象那日我聽聞我的福晉玉兒的死訊。

  都說愛新覺羅家世代都癡情,感情是最傷人的利刃,癡情的背後卻是無情。

  他無情地把還在繈褓中的胤礽立了太子,斷了好多人一直期待的心……

  他無情地“告訴”全天下的人,帝王也是人,而男人只有一顆心,小的只能裝得下赫舍裏……

  他無情地讓皇后中宮位置空虛多年,讓後宮不少人為之讒涎算計……

  我突然覺得有點瞭解皇兄了,因為……貌似我也無情……

  想起那為我入獄四處奔走求來爵位與前途的晉敏,我感動又無奈,只是歎息……很多年以前就把心給了玉兒,而男人只有一顆心。

*

  “多謝你那天帶來的喜兒的消息,讓她阿瑪總算寬了心。”

  這擔憂的語氣分明是屬於一個母親,我不由得楞了一下。

  看著她那依舊清澈澄亮的眼睛,與記憶中的那雙重疊在一起,雖然覺得這樣想很詭異,但是一個人的氣質不論外在怎麼改,那眼神和語氣神態總是改不了的吧。

  太多太多的相似很難讓我不把她當作“她”,如果不是“她”皇兄連親征也不捨得分離,把她扮做侍衛帶在身邊?看她和皇兄在帳內言談親密……再說,皇兄自來是個念舊的人,看他腰上多少年一直掛著的那只舊荷包就知道。

  她和皇兄之間……真的有太多的秘密,我甩甩頭不去細想,皇兄的脾氣我是知道,如果不願意告訴你的事情,知道多了反而壞事。

  “常寧?”

  呵……她居然又忘記叫我恭親王, 好玩了。

  在草原呼呼的風中,她裹著斗篷,來回踱著步子,猶豫了半晌此刻站定在我面前。高高仰著頭,穿著侍衛的衣裳,眼神堅定得象個不怕死的女戰士。

  “我決定了,我要去見阿敦。”她捋了下被風吹亂的鬢角,“以她性子,鐵定不會讓福全拿她來要脅葛爾丹,遲了就晚了,你能陪我去麼?”

  “恩。”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著她我總是不能拒絕,是不是近墨則黑,她跟某人在一起久了,潛移默化學來幾分那人的眼神氣質?

  “唔……你怎麼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枉我剛才想了好些理由準備來說服你呢。”

  “皇兄不是答應了麼。”看她忿忿的模樣活象只吹鬍子裝怒的貓,我不由得好笑。

  她還不知道麼,那人都應允她的事,還需要我置喙麼。作為臣弟而言能做的,只需要護她周全,不過……皇兄現在昏睡未醒,他雖答應放人可是沒叫她現在去做啊,……忽然心頭有絲疑慮。那人醒來不責怪自然萬事大吉,如果追究起來,對她估計護短到底,可定會遷怒他人,這個他人自然是本人了。

  看到前面那個穿著侍衛衣服約顯嬌弱的身影,忽然感覺心裏瓦涼瓦涼。

  有個預感,也許……這次會被她害慘。

*

  風吹的很大,本是駐紮在綠色的草原中的禦營此刻到處一片雪白,此刻心亂如麻。

  禁軍侍衛的上身都穿了服喪的白褂,幾個太監全身縞白正哭哭啼啼地在靈棚裏燒著紙錢,加著燈油,卻是一片安靜。據說,大軍今日正在與突襲而來的准葛爾殘部最後決一死戰,福全已把指揮中軍營遷到了東邊。

  望著這一片慘白,我死也不相信我的眼睛!這才幾天的工夫,怎麼都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這次親征叫什麼!把皇帝都征掉了,這叫什麼勞什子親征!

  福全今日親率大軍迎擊葛爾丹於紅山大樹林,他居然還有心情做他的元帥!勝了又如何呢?難道要帶著三哥的靈柩這樣凱旋回朝麼?

  嗚……沒有皇帝的“凱旋”,我們都要做歷史的罪人,憤而一掌向身旁的那只搭在靈棚旁的白色帳篷外的支桿擊去。

  “哎喲,哎喲……”這帳篷發出人聲,從裏面爬出一個人影來……霍,居然是個道士!

  “時候到了,時候到了,讓我送國舅爺上路。”他理了下歪掉的衣冠,竟然把我當透明,一甩佛塵,施施然而去。

  “站住!”

  “這位軍爺,你打仗我超度,我們各施其責,那個井水不犯河水……”

  這道士蓄得有齊胸的鬍鬚,半個臉藏在鬍鬚下,精瘦的臉頰上兩隻眼睛圓溜靈動,看不出年紀,腿上粘有一塊還帶著青草的泥巴,外套的道袍也半舊不新,邋遢的樣子讓我心生厭煩。

  “國舅爺上路?你說給誰超度來著???”心裏突地一抽,腦海一道光芒閃過,抓著他胸口那個繡著文王八卦圖的道袍急急問道。

  “唉唉,有話好說,別急別急,給誰超度都行。那個……您哪天‘光榮’了,俺也給您超度。”

  見他賊眉鼠眼,繞著彎兒罵人的德行,手頓時發癢很想朝他臉上揍上一拳。但是此刻更重要的事是……

  拳頭檫過他的臉頰而過……

  “啊……”堪比公公的絕美高音飆過耳際,“是給佟國綱,佟將軍做法,時辰到了……”

  也許是我此刻近似癲狂的神色嚇到了此時戒備森嚴的改做靈棚的帝帷前的侍衛,雖然是些熟臉但居然沒查我腰牌就讓我拖著這個道士徑直進入,讓我覺得些許蹊蹺而又欣喜,難道……

  “奴才恭請恭親王萬安!”

  裹有白絹的巨大的“帝棺”旁是幾張陌生的臉……卻不是平日皇兄身旁的近侍,一一看過去,我看到那張分外驚惶的臉,正搭拉著眼瞼心虛地看向地面。

  “梁九功!小九子,告訴本王,皇上在哪?”我問得溫柔無比,象面對的是個初生的純潔嬰兒,手卻捏得手中那瘦道士的胸口越來越緊,傳來一連串“哎喲”聲。

  “皇上,皇上……”小九子冒著冷汗覷了那道士一眼,如一只倒空了米的袋子他軟跪在地:“奴才不是有意騙親王的,實在是撫遠大將軍有令。”

  見他磕頭如搗蒜,這人本是聰明成精的人,上次刺客事件搬我去救下了茉兒,想是覺得已得罪了二皇兄福全,此刻就再不能違令了。

  想到這裏我瞪了他一眼,嚇得他身子抖了一抖。

  “我問的是皇上在哪?”我說的很輕,甚至嘗試著帶上一彎微笑。

  這小子見到我的笑容卻象見到妖怪驚懼不已,趴在地上答非所問:“裕親王說是誘敵什麼什麼深入,把佟將軍的喪事大辦,讓敵人心存僥倖,要敵人上當一舉殲滅准葛爾殘軍……”

  “最後再問一次,皇上在哪?”加高了聲音。

  “博洛和屯。”

  “你怎麼知道?”臉偏向手下那瘦瘦單薄的身影。

  “因為……我剛把一個人從昏睡中叫醒。”他癟著嘴,眨巴眨巴小豆豆眼。

  我不由得看向小九子,他連連點頭:“聽皇上寒熱不退,丹道士是佟相國家請來的高人,一劑方子下去,萬歲爺就醒來了呢。”

  天……領會了他說的意思,我簡直懵了,這數天的經歷,是把我從熱火裏丟進了冰窖,此刻又從冰窟裏把我挖出來再捂熱。

  “哈哈哈哈哈……”狠狠地閉了下眼瞼,鎖住眼裏的濕意,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皇兄一切安好,太好了!我得把這好消息趕緊告訴等待我一起回京的茉兒和素倫,恩,這就起程,回個哪門子京城,我們這就去博洛和屯——天子在的地方。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把另外一個人叫醒……唉……”那一聲喟歎幽幽傳來。

  那破道士在那呢喃些什麼鬼玩意,甩甩頭,拉開韁繩我向遠處馳去,攏了下披風忽然覺得有些冷。

*

  無常……蓋最華麗、最詭異多變的人生際遇也不過如今日。

  這無常如影隨形,讓我來不及思考,來不及感覺,就象被一枚防不勝防的箭矢驀地擊中。

  “王爺,奴才無能,沒守護好宛儀……”素倫,皇兄最信任的侍衛,文進士武榜眼的天子門生的出生讓他一路仕途錦繡光明。

  曾經……他是皇兄最為看好的喜格格的額駙人選。

  此刻,這個以辦事鐵血乾淨聞名的御前一等侍衛,正抱住手中的衣著侍衛服飾卻帶著蔓草花冠,披散著青絲的女人痛哭流涕。

  終究……還是晚了。

  淺黃淺黃的五瓣花編成的花冠下是她那瑩白如瓷的清麗容顏,西下的殘陽給她的臉頰暈出一抹緋色。她,好象只是在淺眠。

  她“睡”去了,那人卻是醒了……我楞楞站在那裏,不知道有多久………一道銀色亮光倒映著夕陽反射過來,那麼刺眼。

  “奴才失職造成大禍,這就去黃泉向陛下請罪!”

  眼睜睜地瞧著那把還沾有殷紅血跡的銀柄小鞘刀從眼前晃過,我卻怔住腦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伸手去擋。

  “叮噹”,比我的手更快的是一柄佛塵,橫空出現,那佛塵柄擊掉了素倫手中的短劍。

  是他……

  一絲若有似如的唄唱遙遙傳來,歌詞兒卻入耳清晰可辨,只聽道:

  “黛色眉長,當年貼花黃,

  人去情殤,曾憶身影涼。

  月影兒冷卻歌舞場,

  銀刀今璧血結滿霜。

  說什麼情正濃,愛滿腸,

  紛飛東西無思量?

  昨日黃土壟頭溫白骨,

  今宵千媚荔枝歡盡享。

  你也唱,他也唱。

  正歎他人命不長,

  那知自己歸來喪。

  親征疆,

  為的是日後升高堂,

  誰承想把命留在溫柔鄉。

  禁宮闊大任橫走,

  長大金龍太平常。

  難恕有罪無不罪,

  畫龍莫忘點睛亮。

  刀槍劍戟迷離場,

  龍台座罷歸魂鄉。

  真荒唐,到頭來,

  輪回空去歎無常!

  唉……無常!”

  在夕陽給這片青紗帳鍍上絢麗的那片金紅中,閃出來一個著玄青色的道袍的身影,合著歌聲,漸行漸進……

  茉兒啊,這次你真是要害慘我!不過……也許……心中升起一絲僥倖,眯著眼打量了下遠方那抹謎一樣的玄青身影。

  “素倫,帶著茉兒我們馬上得回博洛和屯,恩……還有他。”我指向正朝我們走來的那個丹道士。

  “宛儀她已經……”素倫錯愕,想提醒我接受眼前的事實。

  “也許……她,只是睡了。”

  撿起地上那把毛都快掉光了的破舊拂塵,這道士咧嘴一笑,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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