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中毒
飄香院後門,月光迷蒙詭異,如煙翹首盼立,時間悄悄的流逝,可是她等的人還是杳無音信。她憂心的垂下眼簾,微微的感到了一絲不安,雙手揉捏在一起,踩著細碎的月光,不停的踏著步子。
“如煙姐……”女聲輕柔嫵媚,可還是將沉思的如煙嚇得身子一僵,她回眸,身後一身白衣的冷飄香清冷端莊,完全不似白天那風塵女子一般的模樣。
“是你啊!”她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決定不等了,上前將後門關上,緩緩的走到冷飄香的面前,“天色晚了,還不安寢嗎?”她虛與委蛇的笑,姣好的面容微微的有些蒼白。
“姐姐不也是嗎?今晚的月色如此的美妙,是應該讓人多欣賞一會!”她抬起藕白的手臂,白色的衣袖緩緩的飄散在空中,似鳥兒的羽翼一般優美。
“對啊!”如煙面上微微的有些不自然,但是她還是笑著,緩緩的向院中走去。
入秋了,月色清涼,微風徐徐,她漸漸的感到了一陣冷意,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的原因還是因為……
“如煙姐,我有件事情想要請教您!”緊緊的跟在身後的冷飄香停下步子,緩緩的開口。
“你說便是,咱們姐妹之間何用請教二字!”如煙回眸掩了唇輕笑。
“你喜歡爺是嗎?”冷飄香斜睨著如煙淡淡的開口,順便整理了衣衫,面上的神情似乎不用等如煙開口她就知道答案一般。
“……你早就知道不是嗎?”如煙也不瞞她,大方的承認,比起冷飄香這個殘花敗柳,她更有資格獲得冷絕心的愛不是嗎?
“對,我早就知道,但是我不敢相信,你竟然為了爺做出那樣滅絕人性的事情!”冷飄香回眸,唇角掛著一抹冷笑,那鄙夷一切的姿態與白天與人爭寵,晚上承歡男人身下的花魁冷飄香完全不像,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滅絕人性?”如煙冷笑,眸光突地變得狠毒,“妹妹說這話就過了,我們同為女人,在這勾欄苑中共事五年,姐姐可有什麼對不起妹妹的?”她冷笑,眸光中卻充滿了戒備。
“你想要動我,怕是沒有機會吧,也是,我就算是喜歡爺,憑著這殘花敗柳的身子,也不可能爭過你,更何況,我對爺只是兄妹之間的感情,我感激爺的救命之恩,願意為他做牛做馬,不像你,只是一味的為了自己的私心,想方設法的除掉爺身邊的女人,如若不是因為我貴自知,對爺沒有什麼想法,恐怕我早就做了你的劍下冤魂了吧!”冷飄香冷笑一聲,地上的落葉被她踩出一點點的聲響,那清晰的聲音在暗夜中傳入如煙的耳中,惹得她一陣陣的心神不寧。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如果你是因為想男人而失眠,那麼我勸你,現在在廳中還有幾個玩通宵的男人,憑你的姿色,你可以隨便挑上幾個,不要來拿老娘消遣!”如煙寒了臉,拂袖轉身。
“那是,你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而已,當然不怕!其實我今晚不是想要揭你的傷疤,而是來助你一臂之力!”冷飄香的一番話,讓如煙停住了腳步,她冷冷的回了身子,懷疑的盯著冷飄香。
“姐姐,我們怎麼也是姐妹相稱五年,在這五年中,爺不在的時候,還不是我們姐妹相依為命,姐姐有什麼,妹妹自然會幫忙,更何況這種搶男人的大事!”她嬌笑,上前輕輕的攬著如煙的肩膀。
“你會這麼好心?”如煙冷笑,冷飄香一向對冷絕心忠心,她才不會這樣輕易的背叛冷絕心呢!
“姐姐,你錯了,這不叫背叛,淩西兒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她嬌笑,小聲的在如煙的耳旁輕輕的呼出那個名字,如煙的身子一震,她真的什麼都知道!
“現在時間如此晚了,你派去的人還沒有回來,怕是凶多吉少了吧!”冷飄香繼續嬌笑,聽在如煙的心中卻是陣陣心寒。
“你到底想怎麼樣?”如煙說著,開始估量兩人的武功,她的武功雖然在冷飄香之上,但是冷飄香的武功也不錯,不可能在一招之內取她的性命,更何況她現在一定有所防備。爺就在廂房中養傷,萬一打起來,驚動了爺……她的眸光一暗,冷冷的瞪著冷飄香。
“哎喲喂,姐姐,你可不要用那麼嚇人的眸光瞧妹妹,妹妹會害怕的!”她學著如煙平日的語氣,揮了錦帕,嬌笑一聲。
“我現在已經表明了我的立場,難道姐姐還不相信嗎?要妹妹直接拿淩西兒的人頭來見嗎?”她掩了紅唇嬌笑,如煙的眸光卻驚駭的越瞪越大。
“姐姐,您走錯了一步棋子,想那南宮玉的武功,爺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你派去的那幾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對付他,那就要智取!”她低眸,從懷中掏出了白色細膩的羊脂玉頸瓶,拉起如煙的素手,輕輕的放在她的手中,“這是無味無色的梅竹青,很好聽的一個名字吧?”她輕輕的掩了唇再次輕笑,那笑聲卻讓如煙身子微微的有些發抖。
“只要將這個放在她的飯食之中……不過,我要留下南宮玉,因為我喜歡他!”她輕笑,轉身,裊裊婷婷的走了,白色的衣衫晃在暗色的夜中,宛如鬼魅。
“不叫的狗才會咬人!”如煙冷笑,她凝視著手上的羊脂玉頸瓶漸漸的有了一些後怕,如果那冷飄香早有意將自己除去……她不敢想了,匆匆的進了房間,這次她要親自出馬!
還有一天的路程就會回到端俊城,淩西兒的心裡竟然莫名其妙的沉重起來,那個牢籠一般的家,爾虞我詐,還有不喜歡她的丫鬟,她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努力的讓自己笑,一個早晨,她都在笑。
“有什麼事情那麼值得高興嗎?”端俊漠然淡淡的望了她一眼,今天,他拒絕吃八寶粥與小鹹菜。
“沒有!”她笑覷了他一眼,塞了一個小籠包在口中。
“你有仇家?”他突然轉換了話題。
“嗯?”淩西兒不解的抬眸。
“你不會以為那晚真的只是一個例外吧?”他冷笑,將雙手抱在胸前,斜睨著眸光瞧著淩西兒。
“……不是意外嗎?這個蠻荒的年代啊,殺人都不算什麼,打家劫捨更不算什麼了!”淩西兒不以為然,來了古代,真是長了見識了,半夜三更將人劈成了兩半,竟然都沒有員警請上門喝茶,乖乖,什麼世道啊!她搖搖頭,再塞一個小籠包在口中,將粉嫩的腮幫子鼓得高高的,大眼睛可愛的瞟瞟端俊漠然。
“你為什麼不吃?”她在吃了半飽之後,終於記起面前的人可是一點都沒吃。
“我不餓!”他淡淡的開口,站起了身子,“我去後院看看我的馬,你慢慢吃!”他說完,若無其事的晃著身子去了後院,在簾幔垂下來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像鳥兒一樣淩空飛起,翩然無聲的落在屋頂之上,他望望淩西兒的方向邪魅的笑,轉身飄下,衣袖飄動處,宛如鳥兒的羽翼一般華美飄逸。
他走進了一家烤乳鴿店,雖然清晨吃太油的東西不益消化,可是已經餓了一天的他再也顧不上許多,緩緩的踏著步子上前,坐下來,眨著清純可愛的大眼點了兩只最肥嫩的乳鴿。
客棧,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跟著小二進入了廚房,一會,他端著一盤精緻的糕點從廚房中走出來,身上是小二的衣衫,他避過了掌櫃的耳目,上前,將那些精緻的小糕點放在淩西兒的面前。
“咦?我沒有點哦?”淩西兒的口中塞著滿嘴留香的肉包子開口,大眼睛咕嚕咕嚕抬眸瞧他,哇,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小二呢,肌膚吹彈可破,美眸傳情,真的要比那女人還要美上幾分。
“這是剛才那位相公點的,說是路上帶著吃!”小二垂了眼,輕聲答道,將點心放在桌上,回頭。
“喂!”淩西兒喊住他,他的身子禁不住一僵。
淩西兒猛力的將口中的包子咽下去,再喝了一口水,眨眨無邪的大眼睛站在小二的面前。“你的樣子不錯哦,當店小二真的可惜了,不過你不要洩氣,一定會有你的出頭之日的!”淩西兒好心的拍拍他的肩膀,哇,好軟!
“謝謝客官的鼓勵!”小二趕緊垂眸,因為掌櫃的已經走過來了,他迅速的撩起簾幔進了後院。
“嘻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小夥子,不要氣餒,我看好你哦!”她大聲的喊,興奮的眨眨眼睛,好一個可愛的小二哦!她丟了一塊糕點在口中,仔細的品品,味道真的不錯哦!她順便揮揮手給掌櫃:“掌櫃,你的糕點師傅真的不錯哦,記得要加薪哦!”她將糕點包起來,輕笑著上樓,哇,又做了兩件好事,小二也許會因為有人鼓勵而振奮,糕點師傅也許會因為她的誇獎而加薪,呵呵!
樓下掌櫃的愣住,糕點師傅?他的店裡從來沒有什麼糕點師傅啊!他搖搖頭,繼續埋頭算他的帳。
打了一個舒舒服服的飽嗝,端俊漠然不緊不慢的直起身子,付了銀子,順便又多買了兩只路上吃,提著油包,走進了後巷,見四處無人,又從原路返回了客棧。在樓下遍尋不見淩西兒,他提著油包緩緩的上樓,順便叫掌櫃的將他的馬車牽到門前。
“是,是,大爺,您就瞧好吧!”掌櫃喊了兩聲小二,見沒人應聲,於是罵罵咧咧的進了後院。
端俊漠然上樓,打開房門,見淩西兒躺在床上,不禁輕輕的皺皺眉頭,這個女人,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變成一頭小豬才怪!他上前,想要將淩西兒叫醒,卻猛然見到淩西兒的臉色鐵青,嘴角滲出一絲血絲。
“淩西兒!”他感到了一絲不妙,身子突然變得冰涼,一股從頭到尾的巨大寒意將他籠罩,他大喊,伸出大手搭在西兒的小手上把脈,是中毒,他的眸光裹然變得幽暗,面色冰成了冰疙瘩,沒有一絲的猶豫,他抱起淩西兒快速的下樓。
“爺!”暗影中閃出一個人影,是龍清。
“淩西兒中毒了!”他沉聲喊道。
“是剛才那個小二!”龍清的語氣也變了,他早就看出那小二有問題,但是回來的太晚,沒有來得及阻止。
“哎呀,是哪個天殺的,二子,你到底怎麼了?”後院傳來掌櫃的呼天搶地聲,端俊漠然的面色再次的一暗,眸光中原有的冰冷變得森然。
“你處理,我帶淩西兒上西雲山找師父!如果找到解藥就趕緊來!”他簡單的吩咐,身子沖到後院,一個飛躍宛如展翅的大鳥一般,沖上馬背。
馬兒嘶鳴了一聲,掙斷了韁繩飛馳而去。
他要的是雙保險,就算沒有解藥,相信憑師父的醫術應該可以保得住淩西兒的小命,到時候解藥一到……他擔心的看看西兒鐵青的小臉,不斷的將內力輸給她,雙眸之中情不自禁的瀉出了溫柔與焦急。
西雲山位於端俊城西,由九九八十一峰組成,峰峰高聳,直插雲端,古樹蒼天、翠竹滿山、雲霧繚繞、飛瀑散花,山間還有數條溪水從群峰間飛瀑直瀉,四時不絕,溪水東流,注入東海。西雲山常綠,不僅沒有冬夏之分,更沒有春秋之分,四季氣候宜人,條條山脈間都鋪滿了如茵的綠草,以及萬紫千紅的杜鵑、珍稀的牡丹花、堅韌的山菊花,和平日裡最常見的映山紅等,迎著日光望上去,山頂的景象卻又與山谷之間不同,山頂氣候寒冷,存有千年寒冰,百年飛雪,於是人們只在山下一帶活動,越向上,人煙就越來越稀少。
而端俊漠然的師父就住在群山之間,吸天地之精華,取西雲山之峰巔,一間簡單的茅屋,承載了不老子的六十個春秋。
山腳下,有幾家買狐裘的商鋪,是為上山的客人准備的,端俊漠然看看淩西兒,她還是昏迷不醒,但是因為一路上為她運氣逼毒,臉色微微的有了一些緩和,並不似在客棧中鐵青的嚇人。
他抱著淩西兒下馬,隨便取了兩件狐裘將淩西兒暖暖的包起來,自己則披了一件黑色的狐裘,將馬丟在山腳下,沿著那開滿了杜鵑與映山紅的山壁踏壁而上,越向上,空氣越來越冷,他不停的哈著熱氣,低眸看看西兒的小臉,眉頭越皺越深,怕她支撐不下去,停下來,再次為她運功。
緩緩的張開眼簾,淩西兒猛然咳出了一灘黑血,她迷迷濛濛的看著面前的端俊漠然,竟然有了一絲奇異的感覺,他的眸中為什麼盛滿了焦急與擔心,他的眸光為什麼那樣的溫柔,他的小臉為什麼看起來好可愛,好俊俏,粉嘟嘟的,好想咬上一口。
“西兒,淩西兒!”端俊漠然見她醒來,心中微微的有些安心,但是看看遠在天邊的峰巔,他還是不敢怠慢,將真氣緩緩的輸入她體內之後,不斷的輕喚著她的名字,希望在他登上峰巔之前,淩西兒可以扛住。他禁不住低咒了一聲,第一次埋怨那老不死的師父為什麼一定要住在毫無人煙,又山路極其難走的山頂。他不會讓她去死的,不會,她死了,誰跟他鬥嘴,誰陪他說話,誰教他那些可笑的做人的道理!寒風肆虐之間,飛雪飄逸,他大聲的喊著淩西兒的名字,腳下不停歇,攀巖走壁,一步步的靠近了峰巔上那間簡陋卻迎接了六十年風霜的小茅屋。
“師父,師父!”他大聲的喊著,將淩西兒抱著沖向了茅屋,茅屋的房門在他的不耐之下,堅強了六十年終於偃旗息鼓,門框掉下來,在寒風中呼啦呼啦的搖曳。
“該死的!”他再次低咒,那老不死的竟然不在茅屋之中,這麼冷的天他會去哪?他急紅了眼,將淩西兒放在床上,一步闖進了不老子的煉丹房,想要找一些救命的良藥。
“嘖嘖,幾年不見而已,你的耐性似乎是差了很多,失敗,失敗啊!”一個怪異的聲音傳過來,分不出男女,聽在人的耳中卻宛如樂曲一般動人。
“師父,我等你救人!”端俊漠然的焦急之色在一瞬間沉寂下來,他知道,只要找到了不老子,淩西兒就一定有救!
“剛才你好像是罵我……該死的?”一個鶴發童顏的男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只見他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眉毛,頭發,也全是雪白,將他丟在門外的冰雪中,不細看絕對想不到那兒是一個人,通常會被誤會為雪人,不過他的眼眸卻炯炯有神,綻放著奇異的精光,他不緊不慢的走到端俊漠然的面前,捋捋花白的鬍子,剛想要擺一個傲視天下的pose,卻被端俊漠然一把扯到了煉丹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