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闖入亡靈世界（下）

　眾人跟著艾倫迅速退到了廢墟的深處，這裡到處是斷壁殘垣，偶爾也能看見一、兩間還沒有坍塌的房屋。一行人顧不得研究這裡原來究竟是什麼人住在這裡，拚命地往最狹窄最密集的房屋廢墟裡鑽去。而那些凶悍殘忍的羊角獅怪雖然不習慣在廢墟之間閃轉騰挪，卻一直死死地跟在它們的獵物後面，大有不吃到嘴裡不罷休的勢頭。

　突然衝在最前面的傑西卡不見了。在她的身影消失的地方，空氣中蕩起了一層像水波一樣的紋路，一圈圈地逐漸擴散開去。緊跟在她背後的女魔法師傑奎琳和精靈少女阿梅莉婭看見這怪異的情景，忍不住異口同聲地尖叫起來。她們沒有來得及停住自己的腳步，在略帶著恐懼的尖叫聲中，雙雙衝進了那一層空氣中的漣漪消失了。

　斷後的艾倫和卡洛加大驚失色，一齊在那層漣漪前面停住了腳步。「怎麼回事？」卡洛加急促地問，他的心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眼前這太過詭異的景像已經超出了他的腦力所及，因此他急切地看著艾倫，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艾倫將手中拎著的那個獅怪頭顱放到地上，飛快地用屠龍槍把獅怪頭上的兩對犄角剜了下來。屠龍槍的槍頭上經過了黑暗魔法和空間魔法的反覆淬煉，具有撕裂空間的鋒銳。即便是黑龍身上最細密的鱗甲也能輕鬆穿透。如今這樣一件寶貝卻被艾倫用來當作剔骨的尖刀，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

　艾倫把一對犄角扔給卡洛加說：「拿著！比你的短刀好用。」他收起屠龍槍，把另外一對犄角拿在手上說：「我們進去！」說完一頭扎進了那個空間，空氣中已經消散的漣漪再一次蕩漾起來。卡洛加來不及思考，跟著一頭闖了進去。在他的身後，那頭羊角獅怪首領已經追到離他不到10碼遠，看見那片蕩起的漣漪，凶悍殘忍的它竟然狂叫著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它身後的其他獅怪也紛紛停了下來，甚至其中的兩頭獅怪要靠將身體撞向旁邊的廢墟來消除慣性的方法來強迫自己停下腳步。它們的眼睛裡，無一例外地流露出恐怖的神色來。

　獅怪首領原地轉了兩圈，它低聲地咆哮了幾下，扭頭狠狠地看了看獵物消失的地方，轉身慢慢離開了。其他的獅怪們默不出聲地跟在它身後，漸漸遠去。

　一股強烈的吸力抓著艾倫在黑暗中飛速向前，他很熟悉這種空間穿越的過程，但是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一點也不輕鬆。對於危險和死亡本能的敏感讓他感覺到，這次穿越的盡頭，有著極其凶險的未知在等待著他。更讓他心情沉重的是，其他的幾個人根本沒有在黑暗空間裡戰鬥的經驗，他們生還的可能性……，艾倫不願意去想那個結果，輕輕地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強大的吸力突然消失，飛行的方向也改成了向下飛墜，艾倫大吃一驚，這樣古怪的穿越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鬼地方也不知道有多高，照這樣掉下去，那還不得摔死！艾倫立即催動精神力護盾，就在這時，他「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絕對的黑暗！沒有光、沒有風、沒有聲音，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然而莫名的恐懼感卻清晰地從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中傳來。艾倫並非第一次體驗這樣的感覺，每一次耶薩讓他去對付那些來自黑暗深淵和亡靈地域的兇猛魔獸和亡靈時，他也會有類似的感覺。但是再真實的考試畢竟只是考試，而現在他所面對的，則是真真正正沒有任何僥倖地直面死亡。

　艾倫慢慢站了起來，精神力護盾含而不放，保持著戒備。以他多年在黑暗空間裡鍛煉出來的眼力，也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自己周圍方圓兩、三碼的距離，再遠的地方就是一團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了。但是艾倫敏銳地感覺到了死亡氣息的迅速逼近。他的身體本能地向後一倒，一道冰冷的刃氣幾乎是貼著鼻尖「嗖」地擦了過去。要是他反應稍慢，很有可能已經被攔腰斬成兩截了。艾倫只隱約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從頭頂一閃而過，還沒有來得及辨認它到底是什麼東西，那個影子就沒入了黑暗。

　「真實之眼！」艾倫迅速地為自己加持了一個可以自黑暗中清晰地辨認靈魂類生物的的偵查魔法。黑暗的空間在他的眼裡立即變成了灰白的顏色。灰白的空間裡，一個黑色的幽靈正迎面向他疾衝而來，一對纏繞著白氣的利刃彎刀在他的手上飛舞著。

　「早就料到是幽靈刀客！哼！想殺我還沒那麼容易！」艾倫在心裡默念一句。他舉起手上拿著的那對羊角獅怪的犄角，迎著那個幽靈刀客劈砍過來的彎刀封架了上去。沒有鏗鏘的金屬碰撞聲，當犄角碰到彎刀的時候，只聽到「噗」的一聲，啞啞的讓人覺得很壓抑。

　一擊不中，那個幽靈刀客半空中一個翻身，迅速地退了回去。艾倫哼了一聲，彈出一朵附帶光明屬性的火花。那火花本來是白色，此時艾倫透過真實之眼看過去，卻變成了黑色。黑色的火花像是有生命一樣地追逐著幽靈刀客的身體。出於對光明屬性天生的畏懼，那個幽靈刀客面對一小朵火花竟然也束手無策，只能被動地躲閃，顯得頗有些狼狽。

　艾倫微微一笑，他將那兩隻犄角收起來，口中輕輕地吟誦著咒語，同時雙手連連彈動，一個個黑色的火花從他手上飛出來，在空中拉出或高或低、或近或遠的軌跡。不一會兒工夫，一個由火花組成的網浮現在空中。那個被火花追得倉皇躲避的幽靈躲閃不及，竟然一頭撞進了那個網裡。還好它見機得快，才沒有一頭撞在那些懸浮在半空中的火花之上。艾倫雙手一拉，那個網狀的火花陣變成了一個橢圓的球狀，把那個幽靈困在當中。

　「雖然你對我無禮，可是我並不想傷害你。只要你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就放你回去。」艾倫對那個幽靈說。

　那個幽靈嘴裡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哼著什麼東西，突然它怪叫一聲，嘴裡噴出一股黑色的煙霧，撲滅了前面的幾個火花。乘著這個空檔，幽靈敏捷地鑽出了那個光明火焰做成的囚籠，頭也不回地快速飄走了。

　艾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收回了那些火花，向著那個幽靈退開的方向追了下去。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能從他的光明火焰囚籠裡逃生的幽靈，以前他用這種自創的方法網住幽靈的時候，那些沒骨氣的東西都只能在籠子裡嘶叫著哀求。而這個幽靈顯然非常的硬氣，寧願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化成魔煙撲滅光明之火來逃生，也不願意回答艾倫的問題。這顯然大大地出乎他的意外。

　要在黑暗的世界裡找到重回光明的出口，就必須緊緊盯著那只逃跑的幽靈。艾倫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加持著疾風術，迅速地追了過去。可是追著追著，還是把它給追丟了。艾倫心中懊惱，正在彷徨無計的時候，一個骷髏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個骷髏渾身上下的骨架呈乳白色，骨質細密潤澤，一看就是營養豐富的樣子。一柄大刀穩穩地握在它的手中，兩個深深的黑色眼洞直直地瞪著艾倫。最搞笑的是，它的頭蓋骨上還頂著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盔，幾片似乎早已腐爛的衣衫七零八落地掛在他的身上。

　「骷髏勇士！看起來我好像是來到了某個亡靈領主的地盤了嘛！」艾倫在心裡對自己說。

　對面那個骷髏的下頜骨動了幾下，上下的牙齒發出「卡卡卡」的撞擊聲。它突然衝上幾步，掄起手中的大刀向艾倫身上劈了過來。

　艾倫不敢硬接骷髏勇士勢大力沉的進攻，側身退開一步，躲過了那惡狠狠的一刀。不料骷髏勇士的反應神速，本來已經砍空的刀突然反轉著往回一拖，竟然在艾倫的右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劇痛之下，艾倫有點惱羞成怒，他迅速後退拉開距離，同時抖手甩出兩團拳頭大小的光明火焰，一左一右地襲擊過去。

　再次出乎意料之外，這個骷髏勇士竟然不懼怕光明火焰，它雙手握刀向前一縱，讓那兩團火焰擦著它細細的腰椎，在肋骨之下、髖骨之上的空隙間穿了過去。而它則藉著縱身的力量，將大刀高舉過頂，呼地向艾倫頭上猛劈下來。

　艾倫一閃身橫著跳出去五、六碼遠，隨著魔法的吟誦，一到藍白色的寒冰箭疾射而出，擊中了那個骷髏勇士。「彭」的一聲，寒冰箭在骷髏勇士的身上炸開來。骷髏勇士被衝擊得身體一頓，再次移動的時候，已經有一點不大順當起來。那是冰系魔法中附帶的遲緩魔法效果產生作用了。

　「哼！我讓你跳！你再跳起來看看？」艾倫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緊接著一道又一道的寒冰箭連續不斷地射了過去。連續炸了它十七、八次之後，那個骷髏勇士幾乎動彈不得，身體也有些搖搖晃晃起來，似乎隨時都有散落成一堆碎骨的可能。「噹啷」一聲，骷髏勇士手中那柄沉重的鐵刀掉到了地上。

　「乖乖躺下吧！」艾倫走到正在拚命維持著自己的身體不要分崩離析的骷髏勇士面前，略帶著調侃的味道說。他伸手輕輕推了它一把，骷髏勇士就仰天倒了下去，長長短短的骨頭散落了一地。那個骨色晶瑩的頭顱也像皮球一樣的在地上跳了好幾下，又滾了好幾圈，這才停了下來。頭顱上，那個靈活的下頜骨依舊在快速地動個不停，牙齒相撞的啪啪聲音聽起來很是滑稽。

　艾倫輕輕一笑，跨過一地的骨頭繼續向前走了。他並沒有出手毀滅掉這個骷髏勇士的靈魂印記，等到那些骨頭上附著的魔法效果消失，那個骷髏勇士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自己的身體復原。如果有可能，他甚至還能找到合適的部件，將受損的骨頭修葺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