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局的柿子
“齊公子?”岳老爺皺眉,看向岳見燊,岳見燊也一臉疑惑的表情,他看向管家:“可問了這位齊公子的名諱?”
“回老爺,是齊默持公子。”管家回答。
岳家父子相視一下,然后岳老爺說道:“有請。”管家便恭敬地退出去了。
岳夫人帶著女眷退到內室去了。
不一會兒,一位年輕公子隨著管家進來了,他的隨從手里捧著一個朱漆匣子。那公子笑了笑,說道:“齊默持來補送賀禮。”
“老朽謝過了,只是齊公子,老朽似乎并不認識閣下。”岳老爺起身說道。
“沒錯,我與府上確實不相識。”齊默持笑著說道。
“既然如此,齊公子如何來送賀禮?”岳老爺問道。岳家兄弟也滿臉疑惑。
“在下另有所圖。”齊默持很大方地說道。
所有人的眉毛都皺了起來,這么敢于承認另有企圖的人還真是少見。
“不知公子何意?”岳老爺的聲音嚴肅冷冽了許多。
“在下是來為自己提親的。”齊默持說道。
“提親?”岳老爺的眉毛快打結了,這是什么人物?看起來一身貴氣的年輕人忽然跑到自己家來提親?
“是。”齊默持點點頭。“雖有冒昧,但在下是真心實意的。”
“不知公子看中我岳府中的哪位女子?”岳老爺問道,心里在疑惑是不是自己那兩個女兒跑出去惹禍了。
“寶兒。”齊默持說道。
“齊公子以為岳家是什么地方?公子以為岳家的客人可以調笑的嗎?”岳老爺的聲音帶著怒氣。
首位的張伯行一直冷眼觀察并未作聲。岳家兄弟、顧涼舟都是滿臉嚴肅。
“岳老爺恐怕有所誤會。江寧岳家几代皇商,金陵望族,在下自然知道。只不過,在下已講過,我并沒有調笑之心,我想娶寶兒是真心。”齊默持頓了頓,“雖然不能給她嫡福晉的身份,但寶兒會是我齊默持多爾濟的第一側福晉。”
~~~砰~~~~
內室的門被踹開,一個滿臉怒火的小丫頭出現在門口,快步走到齊默持前面,“大叔,不是告訴你腦袋有毛病要找大夫看嗎?看來你是病入膏肓了。”
齊默持笑著看寶兒生氣的臉,“寶兒這樣打扮起來也不是很漂亮。”
“關你屁事,我又不是長給你看的。”寶兒馬上說道。
“以后自然是給我看。”齊默持說道。
“大叔,就算全天下只有你一個男人我都不會嫁給你的,聽清楚了嗎?”寶兒氣呼呼地說道。
女眷們也都從內室出來了,陳夫人快步走到寶兒身邊,看了看齊默持說道:“齊公子,我是寶兒的姑母,我不同意你的提親。”很直接的否定了。
“為什么?陳夫人以為科爾沁郡王的門第高攀不起杭州陳家?”齊默持問道,眼睛仍看著寶兒。
“柿子?哈哈~~~”寶兒干笑兩聲:“柿子了不起啊?就算你是黃瓜也沒有用。”
“寶兒說話總這么有趣。”齊默持的聲音里帶著寵溺。
“就算您是世子,可是寶兒已許了人家,您總不能~~~~”陳夫人沒有說下去。
“許了人家?陳夫人這是搪塞之詞?”齊默持的眼睛瞇了起來。
“當然不是!”陳夫人說道,“我們陳家上下早已將寶兒當作兒媳了,只不過寶兒年紀小,等寶兒再長大些自然就會嫁進陳家。”
“陳夫人哄小孩子嗎?”齊默持的聲音冷了些。
“世子,老夫的話您可信?”一直未作聲的張伯行走了過來,“老夫張伯行見過世子。”
“張伯行?”齊默持看看他:“南書房行走的張大人?您怎么會在此?”
“老夫與岳老爺是姻親亦是忘年交,此次見燊大婚,皇上特准老夫來觀禮。”張伯行不緊不慢的說道。
“哦?張大人剛才想要說什么?”齊默持問道。
“世子,寶兒確實已許配陳家長子,還是老夫做的媒,此次老夫前來也是收到陳家的請帖來喝喜酒的。”張伯行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不過,張大人,我如何相信您的話?”齊默持不緊不慢地問道。
“世子若有時間肯迂尊降貴,我想陳家一定會歡迎您去杭州喝喜酒。”張伯行說道。
“好!”齊默持說道,然后看向寶兒:“寶兒,你要嫁的人真的是陳家長子嗎?”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寶兒,只見寶兒笑了笑,說道:“大叔,這是我的事,跟您有關系嗎?”
“自然有。若這只是借口,我會請皇上下旨將寶兒指給我。”齊默持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等著。”寶兒轉了轉眼珠,然后轉身快步跑了。
眾人又都愣住了。
不一會兒,寶兒氣喘吁吁地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個紅色的小盒子。小心地打開,放到齊默持面前,“認識嗎?這個是惠山泥人,是前几天我和大哥在夫子廟玩的時候請人捏的。看清楚,這是新郎和新娘哦!”寶兒大大方方地解釋道。
齊默持將那盒子拿起來,仔細端詳了半天,然后又看寶兒。
“看來是真的?”齊默持看著寶兒說道,也不放下盒子。
寶兒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你以為什么人都會捏這種東西嗎?大叔,我告訴你哦,我之所以跟著來江寧可不是為了看風景的,我是怕大哥拈花惹草所以才跟來的。你也看到了,岳伯伯家的兩位小姐如花似玉,又與我大哥自小相識,我當然得防著了。”
“即使如此,若沒有親眼見到寶兒出嫁,我是不會死心的。”齊默持放下盒子起身,“那么,我什么時候可以收到陳家的請帖?”
“大叔,我們跟你又不熟當然不會發請帖給你,不如到時候你在門外看看好了。”寶兒假笑著說道。一邊小心翼翼地合上盒子抱在懷里。
“好!寶兒成親,我一定會送份大禮。”齊默持的臉色陰沉。
“不必破費,我們家雖然窮得只剩下錢了,但是也不想要您的大禮。”寶兒說道。
齊默持盯著寶兒看了半天,寶兒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微微翹著嘴角。
“也許我會改了主意也不一定。”齊默持說道,然后快步向外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了,寶兒還狠狠地瞪著門口的方向。
“混蛋,世子了不起啊!”寶兒說道。然后看看客廳里眾人的各色表情,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個~~~”撓撓頭,“謝謝張爺爺。”
張伯行微微點了點頭。
眾人也都臉色不好,岳夫人、顧夫人更是面有憂色。
“張爺爺、岳伯伯,你們的臉色為什么那么難看啊?他都已經走了呀?”寶兒小聲問道,抓著陳夫人的胳膊。
“寶兒啊,你先和棠姐姐、柔姐姐回房去。”陳夫人說道。
“為什么?”寶兒問道,眼睛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
“因為長輩有事要商量,乖,寶兒。”陳夫人說道,一副擔憂的神色。
“姑姑,跟我有關系是嗎?”寶兒問道。“既然跟我有關系,我要聽。”
張伯行點了點頭,“那你坐下吧,寶兒。”
“寶兒啊,張爺爺跟你說,這個齊默持多爾濟是科爾沁郡王羅卜藏喇什的嫡長子,將來襲封郡王爵位的人,蒙古諸王貝勒一向是皇家公主指婚的首選,科爾沁因為地理和軍事上的重要,這些貴族一向很有影響力,也很有勢力,所以,齊默持世子今日既然如此說,這件事就不可能是說說而已了,你明白嗎?”
寶兒點點頭,“張爺爺,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嫁給大哥的話就要給他做小老婆嗎?”
“是側福晉,郡王的側福晉是有品級的。”張伯行解釋道。
“側福晉也是小老婆啊!”寶兒說道,“我才不要做小老婆。”
“那么,寶兒就只能嫁給牧風了。”張伯行說道。
寶兒仍舊搖頭。
“寶兒啊,為什么?”問話的是陳夫人。
“姑姑,大哥喜歡的是竹子,您忘了嗎?而且竹子很快就要來嫁給大哥了呀!”寶兒說道。
“寶兒,姑姑不是跟你說了嗎,她進門只能做妾。不妨礙你嫁給牧風。”陳夫人忙說道。
“不要,姑姑,我不要。”寶兒說道,口氣很堅定。
“寶兒~~~~”陳夫人的口氣有些急。
“寶兒,做牧風的正室你不愿意?”張伯行問道。
“我不愿意。”寶兒說道,低頭看手里的盒子。
“寶兒,你不是說過要嫁給牧風這樣的人嗎?你也不討厭牧風,是不是?”陳夫人問道。
“我記得,姑姑,我也不討厭大哥,可是~~~~姑姑,我要嫁的人絕對不可以娶小老婆的。”寶兒說道。
“那姑姑不讓竹韞進門。”陳夫人說道。
寶兒笑了,陳夫人剛要放心,就聽寶兒說道:“姑姑,棒打鴛鴦是不對的。我才不要大哥因為這個恨我。”
嘆了口氣,寶兒看看眾人,“反正就是讓那個柿子相信我嫁人就可以了是不是?”
眾人點頭。
“那就好辦了!”寶兒笑著說道。
“寶兒,你什么意思?”張伯行問道。
“李代桃僵啊!我們就演場戲給他看好了!”寶兒笑著看看眾人。
眾人低了頭,仔細考慮。
“可是寶兒,若齊默持發現的話還是不能善了。”張伯行說道。
“張爺爺,他總不會閑到常駐杭州吧?他以為我嫁人了自然就沒事了。”寶兒說道。
“伯父,我看寶兒說得也有道理。郡王世子來江南這一趟不過就是玩,看過了就會回去。再說,郡王世子三妻四妾,對寶兒也許就是一時興起罷了,看到寶兒嫁人,他自然會死心。”岳老爺說道。
“暫且先這么辦吧!”張伯行說道,目光復雜地看了看寶兒,“我會盡量找人疏通讓齊默持世子沒有機會再來江南。”
“唉!好好地怎么跑出這么個人來?”岳夫人松了口氣說道。
“三個丫頭,給我老實說,那天你們去哪了?怎么招惹到郡王世子?”岳老爺眼神凌厲地掃過三個女孩的臉。
“嗯,岳伯伯,我們就是去莫愁湖邊吃了頓飯,看了看景。誰知道那么倒霉碰到他~~~早知道,我們就看看皇歷,不出門了~~~”寶兒忙說道。
“顏丫頭,你覺得岳伯伯會不會信?”岳老爺問道。
寶兒點點頭,“為什么不信啊?岳伯伯,我騙過您嗎?”
“寶兒,你們看的什么景?”岳老爺問道。
“嗯,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水、看看樹、看看人~~~~”寶兒說道。
“可是岳伯伯這兩天聽到一件新奇事,丫頭你要不要聽聽?”岳老爺問道。
“岳伯伯,您要是實在想說,我們就聽聽嘍。”寶兒笑著說道。
“哼!七天前,有三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大鬧青樓,還帶走了頭牌瓊台。”岳老爺看看寶兒,又看看自己兩個已低了頭的女兒,
“哇!行俠仗義啊?是挺新奇的。”寶兒笑著說道。
“那三個小子據說是棠少爺、岳少爺、陳少爺,你們可聽過?”岳老爺問道。
“沒有!不過有機會的話我們倒是很想結識一下呢。”寶兒小聲說道,頭也微微低了。
“你們三個死丫頭,膽子不小啊,還敢去逛青樓?”岳老爺冒火。
“爹,我們錯了。”岳見棠和岳見柔不打自招了,沒辦法,她們老爹查到這個份上就說明他已經都知道了。
“顏丫頭?”岳老爺看寶兒,此時寶兒只把腦瓜頂給大家看了。
“岳伯伯,反正我們也去過了,事情也惹下了,您罰也罰過了~~~”寶兒還沒說完,陳夫人嘆了口氣說道:“寶兒啊,你怎么~~~怎么去那種地方啊,你可是大家閨秀,這要是傳出去可怎么辦?”
“誰讓大哥不帶我去,人家好奇,所以~~~~哎喲,姑姑,您別擔心,我們是穿了男裝去的,沒有人認出來哦!”寶兒安慰陳夫人。
“沒人認出來,郡王世子是怎么回事?”岳老爺瞪著三個丫頭。
三人一起低了頭。
“岳見棠!”岳老爺看向長女。
岳見棠偷偷看了看岳見柔和寶兒,最后硬著頭皮說道:“本來我們是老老實實地看歌舞表演來著,后來那個瓊台進來了說感謝寶兒,后來有個姓曹的家伙沖進來說~~~說~~~”
“說什么?”岳老爺涼涼地問道。
“說~說我們跟他搶女人嘛!還讓家丁教訓我們,我們一時氣不過,就~~活動了下手腳,可是他們人多,還有青樓的打手們,那個世子小小地幫了我們一個忙而已,誰知道~~~”岳見棠聲音低到几不可聞。
“小小的忙?什么忙?”岳老爺問道。
“他點了那個姓曹的穴道,我們就抓著他當擋箭牌嘛~~~”岳見棠小聲說道。
“然后呢?”岳老爺有些咬牙切齒。
“然后我們就跑了呀!那個世子像鬼一樣就出現了,他的隨從點了我和柔柔的穴道,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岳見棠說道。
岳老爺的目光看向寶兒,“顏丫頭,你接著說。”
“嗯,這個~~簡而言之,言而簡之就是~~那個臉皮厚又無恥的柿子帶走了瓊台。”寶兒說道。
“那他為什么會跑來提親?”岳老爺問道。
“腦袋壞了唄~~~”寶兒低聲說道。
“顏寶兒~~~”岳老爺的口氣里有威脅。
“岳伯伯,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了!誰知道他是不是被打壞腦袋~~~我又不認識他,怎么會知道他怎么想的嘛~~~”寶兒辯解道。
“不認識?那他怎么會認識你?”岳老爺問道。
“不知道。”寶兒邊說邊搖頭。自己也一副迷惑的表情。“我也很奇怪呀,我從來沒見過他,他怎么會認識我呢?”
“算了,現在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張伯行說道,“還是等牧風那小子回來好好商量一下才是。”
“伯父說得沒錯,今天真是謝謝您了,否則還真是麻煩了。”陳夫人誠懇地說道。
“顏禾啊,你剛才說牧風要娶妾,是哪家的女子?”張伯行問道。
“伯父,是濟南龔家的小姐。”陳夫人說道。
“龔家?哦,原來是龔成的女兒。”張伯行的口氣里有絲不屑。
“牧風這個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蠱惑,唉。”陳夫人嘆了口氣說道,不知道為什么又看了寶兒一眼。
一時午飯准備好了,一眾人吃了飯,面有憂色。
吃過飯,陳夫人帶著寶兒回房了,又囑咐丫環們收拾東西准備回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