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等分法制尺
“你們要做的,就是打制出一批精確度更高的卡尺,”李彥將尺子拿在手上比劃著:“一分的精度太粗略,一毫的精度也難以達到,所以我們先做到一分的三分之一,就叫三分之一分尺。”
要想提高精密製造的水準,測量工具的精確度是必須要提高的,李彥大致估算了一下,一尺有三十多分米,三分之一分差不多是一毫米左右,這個精度顯然還是不夠的。
李彥將三分之一分尺規定為基本尺,也就是所有的直尺、角尺、卡尺、軟尺等測量長度的工具精度,都必須在一分的基礎上提高到三分之一分。
李彥看了看面色有些迷惘的工匠:“三分之一分的精度,你們可以做到吧?”
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李彥才想到用這個辦法來實現精密製造,尚未來得及仔細推敲,也不清楚這個時代的工藝水準,能不能實現他的想法。
“徐洪,你能做出三分之一分尺嗎?”李彥看向臉色凝重的徐洪。
徐洪擔憂地看了李彥一眼,猶豫著搖了搖頭:“小老兒不知,如何做量尺,小老兒並不知曉,或許官府那邊才有專門的工匠。”
李彥皺了皺眉頭,對於如何做出精度更高的量尺,他也是沒有思路:“看來,也只好想法請些官匠了。”
“切!”劉鐵鎖不屑地哼了一聲:“官府裏那些工匠懂什麼,三分之一分也不算難事。”
“你能做?”李彥看了劉鐵鎖一眼,此人的手藝確實高超,就是脾氣太過暴烈,需要打掉傲氣。
“不會是吹牛吧?”李彥仿著劉鐵鎖的口氣,也哼了一聲。
劉鐵鎖瞪大了眼睛:“囉嗦什麼,等著看好了。”
見劉鐵鎖這麼說,李彥估計他確實有辦法,故作輕蔑地笑道:“就算你真能做出三分之一分尺,那能做五分之一分,十分之一分不?”
劉鐵鎖沒好氣地白了李彥一眼:“我劉鐵鎖能做到五分之一分,不信還有做得更小的。”
“呵呵,我卻能做出三十分之一分尺,”李彥不屑地笑道。
“你就吹吧!”劉鐵鎖瞪了瞪眼睛,終究記得李彥的身份,沒有破口大駡。
李彥笑了笑,從身上掏出另外一張紙,在劉鐵鎖眼前展開:“能看懂不?”
紙上畫著的是一隻卡尺的簡易結構圖,與常見卡尺不同的是,這只卡尺的游標上也有刻度。
卡尺上標記的刻度為三分之一分,游標上標記的刻度為三十等分,總長為九分,每一刻度為十分之三分,兩者相差三十分之一分,也就是這種遊標卡尺的測量精度。
將一分的長度三等分、也就是將十分的長度三十等分,與九分長三十等分的難度相差不大,既然劉鐵鎖能做到五分之一分的精度,自然能做出符合要求的卡尺與游標刻度。
“咦!”劉鐵鎖看到這種遊標卡尺的示意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隨即皺起眉頭。
“好設計,”劉鐵鎖抬頭看著李彥,目光不再像方才那般桀驁不馴,而是有些佩服:“有了這個設計,卡尺的精度確實能達到三十分之一分,甚至更高。”
劉鐵鎖雖然狂傲,不過他也最佩服有能力的人,他一眼就看出遊標卡尺的原理和作用,利用卡尺與游標刻度的差異,從而能獲得更高的測量精度。
劉鐵鎖頓時為這巧妙的設計所折服,對李彥的態度馬上有了改觀。
“如果做出五分之一分尺,游標刻度設計成……九分……不是……”劉鐵鎖急得直撓頭,顯然缺乏必要的數字計算能力,想要算出游標刻度的設計卻是不能。
“九分五十等分,測量精度為五十分之一分,”李彥很快算出最簡單的一種設計方式。
“受教了,”劉鐵鎖心悅誠服地向李彥拜了拜,他雖然孤傲,但對遊標卡尺這樣的天才設計,確實由衷敬佩。
李彥很快見識到劉鐵鎖制尺的辦法,雖然算不上非常精確,但卻十分巧妙,配合劉鐵鎖精湛的手藝,做出的刻度誤差很小。
制尺的原理其實也很簡單,刻度尺的製作無非就是將標準尺進行等分,一尺十等分為寸,一寸十等分為分,一分十等分為厘。
無論是尺、寸、分,等分的辦法都是一種,李彥將其命名為投射法。
譬如要等分標準尺,可以用標準尺量出一根十尺的竹竿,並在每一尺的長度端點系上一根等長的麻線,麻線的另外一端全部系在某個點上,使得每根麻線都繃直。
然後就是將待等分的標準尺放到麻線拉出的線網中,測量最外側兩根麻線的間距,找到恰好為一尺的那個位置,則繃直的十一根麻線恰好將標準尺十等分。
當然,這只是投射法的基本原理,實際操作要複雜、精細得多,在如何確保定位的精確方面,劉鐵鎖還有很多妙到毫巔,讓人歎為觀止的小手段,可以將最終的誤差控制在很小的程度。
本來,劉鐵鎖這些手藝是不會讓別人看到的,但是李彥拿出了遊標卡尺的設計,他也就不好意思一點東西都不露出來,這才同意李彥給他安排助手,並將這些手段記錄下來。
在李彥的刻意“壓迫”下,劉鐵鎖、徐洪、楊四,甚至還包括其他幾個手藝純熟的工匠,都或多或少拿出了一些獨特的手藝,這不僅讓別的工匠欣喜若狂,他們相互之間也能學到新東西,有了這個好的開端,也就更不好藏著掖著,每個人壓箱底的才藝都是逐漸展露出來。
李彥前世只是對歷史比較感興趣,這種純技術性的東西懂得並不多,整個上午都是饒有興趣地參加到徐洪他們制鎖,以及劉鐵鎖制尺的工作中,並指導學徒進行記錄。
李彥發現用毛筆記錄的不方便,那幾個學徒本來就不是純正的讀書人,沒有練過速記,有時手裏托著紙簿,寫得很彆扭。
鉛筆?鋼筆?圓珠筆?還是鵝毛筆?李彥雖然也覺得毛筆字實在是種美妙的藝術形式,但是在科技的發展面前,就連寫字都要被慢慢淘汰,這時候也顧不得保護毛筆字,該出現的總會出現,不過是提前一些罷了。
鉛筆涉及到材料石墨,鵝毛筆太原始,圓珠筆似乎不大好搞,倒是鋼筆不算太複雜,李彥將沒有事情的工匠召集到一起,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給他們看。
“我要你們做出這種形狀的筆尖,材料為薄薄的鐵皮,筆端有條細縫,筆尖要光滑耐磨,你們可以蘸墨後在紙面上試驗。”
“要做這個東西不難,可是它能用來寫字嗎?”經過短暫的相處,工匠們已經發現李彥雖然說過要將他們遣送回錦衣衛大牢,但在討論技術問題的時候,卻總是很有耐心,便有人大著膽子問道。
李彥看了看紙上彎彎曲曲的線條,無奈地舉起手中的毛筆:“你們也看到了,這個毛筆有時候用起來太不方便,至於我說的這種鐵制筆尖能不能寫字,你們將其做出來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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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等分法是制尺的基礎,所謂投射法,草根看過民間手制木杆稱的方法便是與此類似,純手工時代,精湛的手藝配合合理的精巧的工藝,同樣可以達到很高的精度,當然也少不了數理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