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獸同籠（上）

　她的著裝倒是跟麗薩不謀而合，同樣是一襲毫無掛飾的雪白長裙，看上去仿佛一朵安靜的睡蓮，漂亮得如詩如畫，可是站近了仔細比較的話，就會發現兩位美女的長裙還是不一樣的。麗薩那是真正樸素的裙子，因為廉價，所以沒有任何掛飾，刑天舞的長裙卻是千錘百煉後的精品，無論布料還是任何一處花邊、紐扣、和裙帶，都精緻得無以復加。

　這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的，上流社會雖然窮奢極欲，可是到了刑天將軍這個檔次，反而又開始回歸簡樸了。

　無論如何，連林燃星都不得不承認，今天的刑天舞，的確是現場最漂亮的女孩。

　麗薩臉上的紅暈還沒消盡，笑道：“舞小姐，生日快樂。”

　林燃星也笑道：“你今天可是主角呢，怎麼現在才出場？”

　刑天舞的嘴巴撅了起來：“人家本來想早點出來的啊，可是他們硬是不讓我出來，先是化妝，然後試衣服，最後又說，遲點出場比較有面子什麼的，討厭死了。”

　林燃星和麗薩聽得呵呵直笑。

　刑天舞沒說兩句話，刑天將軍就開始叫了，小丫頭畢竟也懂分寸，這種場合還是很聽話的，父親一叫，她就乖乖的過去了，刑天將軍漫不經心的瞅了林燃星一眼，就把目光投到巴菲爾元帥身上。

　目光一轉過去，刑天將軍頓時笑得像朵花兒似的，拉著刑天舞走到元帥面前，點頭哈腰的道：“元帥，您看，我女兒刑天舞，過來跟您請安了。”

　刑天舞嘴巴乖巧，笑嘻嘻的道：“巴菲爾叔叔，我來要生日禮物了。”

　巴菲爾發出洪亮的笑聲，伸出手來，在刑天舞肩上用力拍了兩下：“好！好！小舞剛出生的時候還尿濕了我兩身衣服呢，這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嘖嘖，而且還出落得這麼漂亮，刑天，你好福氣啊！”

　刑天舞被他拍得齜牙咧嘴，痛苦不堪，偏又不敢表現出來，沖著巴菲爾努力眯起眼睛擠出一副笑臉來，旁人看在眼裏，忍不住暗暗發笑。

　巴菲爾渾如不覺，又在刑天舞肩上拍了兩下，這才垂下手臂：“不錯，不錯，刑天，你這個女兒，比我兒子聽話多了。”

　刑天舞疼得深吸一口氣，眼淚都快出來了，趕緊沖著巴菲爾點點頭，鞠了個躬，一貓腰就溜走了。

　刑天將軍笑道：“元帥，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我的福氣再好，又哪比得上您啊，小舞畢竟是一介女流，而且調皮貪玩，哪里比得上貴公子巴特爾，那才是真正的定國安邦之材呢，我冒昧做一個比較，貴公子就算比起元帥當年，恐怕也不遑多讓呢。”

　巴菲爾顯然對這番話相當受用，雖然口裏一直說”哪里哪里”，笑聲卻越發爽朗起來：“巴特爾這小子跟小舞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又是同學，以後要多多交流啊。”

　“對對對，”刑天將軍點頭如搗蒜：“我早就跟她說過了，平時多跟巴特爾這種有志之士來往，別老是找些狐朋狗友，虛度時日。”他一邊說著，眼神就有意無意的往林燃星這邊瞟，很顯然他口中的狐朋狗友就是林燃星了。

　林燃星有些無辜的歎了口氣，對著麗薩苦笑道：“看來，刑天將軍很想跟巴菲爾元帥結親呢。”

　麗薩白了他一眼，哼道：“怎麼，你不樂意嗎？”

　林燃星聳了聳肩，不敢說話了。

　刑天舞卻又溜了過去：“巴菲爾叔叔，你還沒送我生日禮物呢。”

　巴菲爾哈哈大笑：“我才懶得送你禮物呢，就算要送，也該是我兒子送才對吧？”

　刑天舞撇了撇嘴：“你可是聯邦元帥呢……”

　巴菲爾笑得更是開懷，過了半晌才道：“禮物當然是有的，不過今天的禮物，可不是我準備的，而是我兒子準備的，來，巴特爾，拿出禮物來吧，千萬別給你老子丟臉哦！”

　巴特爾傲然道：“我巴特爾的禮物，當然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比的。”

　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大廳中很多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可是巴菲爾元帥在前，這座靠山實在是大得不能再大，誰也不敢說個”不”字，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輪哈哈打下來，就算是過去了。

　巴菲爾重重的喝道：“胡說八道，一點家教都沒有！什麼叫凡夫俗子？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還不快點給大家道歉！”

　巴特爾在父親面前倒也聽話，雖然脖子昂得高高的，卻還是勉強的看看眾人，不情願道：“對不起了。”

　眾人自然不敢多話，又是一連串的”沒關係啦”、”無所謂啊”、”巴特爾公子真是心比天高”、”年輕人嘛可以理解”之類的客套話。

　巴特爾等大廳中安靜下來，才悠然道：“在我拿出禮物之前，我想先問問，各位送的是什麼禮物呢？”

　他一指華爾滋上將：“你先說。”

　華爾滋眼中掠過一絲不快，作為虎部大員，他顯然很難接受一個毛頭小子的頤指氣使，可他還是微笑道：“我的禮物是一對來自頂級珠寶公司的手鐲。”

　巴特爾”嗤”的一笑，狀似輕蔑，又伸手一指：“特倫斯上將，你呢？”

　特倫斯微微皺眉，勉強道：“我送的是一副七百年前的古老油畫，叫做《諸神的黃昏》。”

　七百年前，人類還沒進入宇宙殖民階段，小小的杭特母星上劃分出了幾十個國家，相對於現代人而言，那是科技蒙昧時期的亂世，而《諸神的黃昏》，描述的就是那個年代母星上幾位天才將領逐鹿杭特的事蹟，這幅油畫作為古董，雖然算得上珍貴，可是在如今這個年代，卻又不算什麼了。

　巴特爾又是”嗤”的一笑，輕蔑意味更加明顯，特倫斯聽在耳裏，忍不住又皺了下眉。

　事實上，軍方的兩大派系鷹部和虎部早已勢同水火，華爾滋上將和特倫斯上將跟刑天將軍都是水火不容的對頭，今天參加這個宴會，也只是維持表面的和氣而已，他們送出來的東西，相對他們的身份而言，已經算是有些寒酸的了。

　本來這種事情刑天將軍也知道，所以大家你知我知，也就無需多言了，誰知冒出個啥都不懂的巴特爾來，非要當眾詢問，這一問之下，頓時讓華爾滋和特倫斯吃了個不大不小的悶虧，小小的丟了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