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沙盤決戰（上）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故善者之戰，無奇勝，無智名，無勇功。”巴菲爾坐在椅子上大發脾氣：“明知道老子沒讀過書，偏要說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你們還沒翻譯出來嗎？”

　這是聯邦元帥的軍情指揮室，巴菲爾通過這裏的光腦傳輸設備指揮著十多顆武裝星球上的戰爭，元帥大人已經老了，雖然自己覺得還能出征，可是聯邦總統羅納爾多說什麼也不敢讓他出戰了，好說歹說把他留在了杭特母星。

　“元帥，已經翻譯得差不多了，這段話的語法有點怪異，估計是某些偏遠星球的原住民發展起來的語系，”幾個勤務兵手忙腳亂的整理著面前的資料：“根據我們的大概分析，這段話的意思是說，真正的戰場名將不會累積很多的戰功，也不會有太大的名氣，他們打仗很少創造奇跡，也不會全靠計謀，更不會英勇無比衝鋒陷陣。”

　“咦，這不是扯淡嗎？”巴菲爾皺著眉頭思考了半晌，臉上才慢慢露出疑惑之色來：“那你們說，他既然是名將，為什麼打起仗來連戰功都沒有呢？”

　幾個勤務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都是滿頭霧水，過了半晌，才有個士兵道：“元帥，我認為這番話是無稽之談。”

　“放屁！”巴菲爾頓時大怒：“連皇甫高都說這是名言，你居然敢說這是無稽之談！滾滾滾，去把巴特爾那個小兔崽子叫過來！”

　沒錯，這就是人族第一元帥在自己家裏時的真實形象，粗暴而直接，他這一罵，幾個勤務兵比兔子溜得還快，三分鐘後就把巴特爾帶進了指揮室。

　巴菲爾元帥一向公私分明，這裏雖然是巴菲爾的私人指揮室，可巴特爾卻還是第一次進來，他看著四面八方的大螢幕和巨大的指揮台，眼裏露出迷惑之色：“父親，找我幹什麼？”

　“你是讀過書的，你來看看，這段話什麼意思？”巴菲爾把巴特爾拉到螢幕面前：“林燃星那小子究竟想說什麼？”

　巴特爾盯著螢幕看了半晌，臉上的表情慢慢慎重起來：“父親，我想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巴菲爾更是好奇：“快說！”

　巴特爾皺眉道：“他其實是說，真正的名將應該在戰鬥之前就做好一切準備，所以在打仗的時候，就不會不需要創造奇跡，不需要依靠多少計謀，也不需要太拼命去衝鋒陷陣。”

　他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父親，表情有些嚴肅：“父親，你應該知道，當一個將領需要在戰場上創造奇跡的時候，往往是軍隊陷入絕境的時候，否則，打順風仗是很少用到太多手段的。”

　“所以，”巴菲爾也皺起了眉頭：“真正的名將不應該只會在戰場上拼命，而應該在打仗之前，就奠定勝局，對麼？”

　“沒錯，”巴特爾點點頭：“把所有的危機消弭在誕生之初，打起仗來就會一直順風順水。”

　巴菲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仿佛陷入了漫長的回憶之中，過了半晌，才霍然用力拍了一下控制臺，大聲道：“我想起來了！”

　巴特爾吃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皇甫高這傢伙，當年打仗就是這樣的！”巴菲爾喝道：“當年我就在奇怪，為什麼每次我打仗都打得這麼苦，他卻打得這麼輕鬆，我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如今想來，那就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啊！”

　巴特爾有些動容：“父親，你該不是說皇甫將軍比你……”

　“他比我強，”巴菲爾長長的歎了口氣，一仰頭，把身體陷進了椅子柔軟的靠背裏：“當年我收復所有的殖民星都是憑藉武力，可他卻還派出無數間諜和說客，硬是勸降了十多個政權，雖然因此耽誤了不少時間，可是正因為他做的這些細緻功夫，才大大減少了帝國軍人的傷亡啊！”

　他愣愣的看著頭頂的鐳射吊燈，忍不住搖了搖頭：“我忽然想起來了，當年聯邦的軍力和人口整整是帝國的兩倍，可是等打完仗，聯邦和帝國剩下的軍力卻已經差不多了，說起來，我雖然多搶了幾顆星球，贏得了元帥之名，可是真正計較得失，卻反而輸給了皇甫高那個傢伙啊，如今帝國能夠和聯邦平分天下，都是他皇甫高一手締造的啊！”

　巴特爾這才真的被鎮住了。

　這四十年來，巴菲爾名震天下，一直被公認為人類第一名將，皇甫高雖然文武雙全，卻只能屈居第二，直到此刻，通過林燃星這一席話，這父子倆才第一次認識到，原來這世上真正的善戰者，竟然不是人類唯一的這位元帥大人啊！

　“也不對，”巴菲爾卻又搖了搖頭：“如今的第一善戰者，應該是林燃星才對了。”

　巴特爾頓時勾起了新仇舊恨，哼了一聲，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巴菲爾這才想起正事：“兒子，我今天破例要你進來，是要給你看一段視頻。”

　他伸手在控制臺上按了一下：“這是軍方的絕密檔，本來你是不能觀看的，可你畢竟是我巴菲爾的兒子，所以……”他指了指螢幕：“這便是林燃星中尉收復羅斯特坦帕星球的視頻。”

　藍色的天幕，金色的日光，紅色的浪潮，還有浪潮盡頭的那一粒白點，當日震撼了所有士兵的一幕，就這樣呈現在巴特爾面前。

　巴菲爾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我本來覺得你和林燃星中尉的這場賭約，你是必勝無疑的，可是回來之後，我又反復把這個視頻看了十遍，我發現，你或許會輸。”

　“父親，你也不用太長他人志氣了，”巴特爾毫不掩飾眼裏的敵意和鬥志：“我承認這種控制讓我驚歎，可是您應該明白，標準機甲不同於迅猛獸，迅猛獸根本無法靠近佈雷車，標準機甲卻是不用靠近迅猛獸的，我們的射程並不比佈雷車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