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185章 開始的結束
槍聲在皇宮周圍一陣緊似一陣的響著,穿著古怪膚色的宮尖“設還有女官們守在二重橋后面,不少人都拿起了武器,神色緊張的准備在最危機的關頭,守衛他們的神明——那位神智不健全的日本大正天皇。槍聲不斷的從東苑之外的大手門平川門一帶傳來。在二重橋前面的皇宮廣場上面,有不少陸軍皇宮警備隊的零散官兵,全副武裝的匆匆向槍聲最激烈的地方增援而去。
這時在大手門和平川門的激戰,已經到了最白熱化的時候。陸軍士兵們拼死頑抗著。他們以為他們在捍衛天皇陛下的安全,而海軍官兵的沖擊同樣稱得上是亡命。因為他們也認為自己在從暴虐陸軍手中拯救天皇陛下。分立成兩派的雙方士兵,几乎是為了同一個精神偶像,在日本這個最神聖的地方進行著最血腥的相互屠殺。剌刀捅進滾熱的身體里,身軀還不愿意倒下,手榴彈在人堆里面拉響。軍刀砍折了,剌刀拼彎了,就吼叫著厮打在一起。一輛運載著機關槍的卡車一直沖到宮門口。
機槍瘋狂的噴吐著火舌,將糾纏在一起的敵我雙方官兵一起割倒。一個陸軍大尉扑在大手門的門口,已經渾身都是鮮血,大聲的喊著:“陛下!陛下!“就被機槍打得血肉橫飛,但是身體還站在門口沒有倒下。
財部少將帶著更多的海兵涌了上來,看也不看滿地的尸體,大聲的喊道:“沖進去,把天皇陛下從陸軍手中救出來!”這几個門口陸軍的抵抗崩潰了。海兵們吶喊著沖進了大手門和平川門,穿過了東苑,直扑皇宮廣場,卡車上面的機關槍就是他們前進的掩護火力。海兵們快步的穿過了整個東苑,只有零星的皇宮警備隊進行抵抗。很快也就被粉碎。轉眼這些海兵就一直沖到了皇宮廣場,就看見二重橋頭守著十几個陸軍士兵,他們平端著步槍。黃澄澄的子彈都已經被他們退了出來,灑落在地上。在這個地方,陸軍士兵沒有開槍射擊地打算,任何一發子彈傷害到了背后的皇宮御苑,都是他們精神所不能承擔的!
一個陸軍少佐拔出了軍刀,沖著對面的大群海兵狂喊:“來吧!你們這些叛賊!”跑得氣喘吁吁的財部少將一揮手,海兵們也紛紛退出了子彈,揮舞著上好剌刀的步槍就沖了上去。陸軍這些殘兵最后的抵抗毫無懸念的被粉碎,十几個陸軍身上都是中了好几下剌刀,慘叫著倒在地上。那個少佐也負了重傷,朝二重橋爬了上去,口中只能喃喃的念道:“陛下,陛下!”
海軍的膠靴踏過了少佐地尸體,朝二重橋涌了過去。守在橋那頭的女官還有仆役們發出了一陣陣的尖叫,仿佛末日來臨了一樣。財部被裹在隊伍中間,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讓開!我們是來解救天皇陛下的!陸軍的暴政已經被粉碎了!“這些下人們怎么知道上層人物安排的這場突然的兵變,尖叫著并不讓開。財部狠狠地下達了命令:“朝前沖!任何人敢于抵抗,都予以格殺!我們沒有時間了!”
皇宮內苑頓時就血流成河,這些仆役女官們只有很少的武器。不少人只拿著木刀竹劍。在殺紅了眼睛地海兵面前就如同待宰地羔羊。不少女官以為這似乎就是帝國的末日。蒙著眼睛就跳進了內苑里大大小小的水塘。頓時就是浮尸一片。在短短几個月內,這已經是第二次大規模的兵變,而這次更是連日本人的聖地皇宮,都遭受了這樣地兵災!
木下前宮內大臣的兒子,木下佐沖子爵這時就守在皇靈殿大正天皇的寢宮那里。兵變的發生。他當然有數。但是外面槍聲正急,他也不敢貿然出去。直到槍聲慢慢停歇下來,宮人地慘叫越來越高的時候。
他才大致知道海軍已經得手了!他們看來已經沖進內苑了!他恭謹的朝帘子里面行了一個禮:“陛下,海軍應該已經進入皇宮了。微臣出去迎接一下。請陛下治裝,帝都的陸軍,還要仰仗陛下的威靈彈壓…………“他的聲音已經變得越來越興奮:“…………陛下,陸軍對皇威的冒犯,今天就已經告一終結!帝國地國體,終于得到了維護!皇威浩蕩,亂臣賊子只有束手待命!”
帘子里面的大正天皇神色儼然。作為帝國的偶像,他也僅僅是個偶像而已。閱兵的時候需要他,大臣會議的時候也需要他作為一個擺設。陸海軍紛紛兵變殺來殺去,他也就最后作為一個精神象征來善后穩定局勢。雄武如明治天皇,如果地下有知,恐怕也要為他這個無能的兒子哭出來。大正并不是蠢到哪里去,只不過是自閉得過分,而且精神上面也有些毛病而已。對于外面的槍聲如潮,還有沖入天空的慘叫聲。他還是一片神色的茫然,哦哦道:“海軍來了么?很好,木下大臣請他快快入宮吧。朕看見他,才能放心一些。”
木下佐沖又恭謹的行了一個禮,帶著几個隨從快步的就朝外面走去,心下一片的火熱。陸軍再強悍又怎么樣?這個帝國,到底還是我們這些人的!田中還算識時務,至于真崎那些小丑,簡直就是自找滅亡!”
當子爵閣下沖到御苑外面的時候,簡直懶得費一點精神去看滿地滿池塘的那些宮人的尸體。只是對著那些逼近的海兵叫道:“我是木下子爵!財部少將在哪里?陛下早就在等著你們的到來了!”
大隊大隊的日軍官兵,在白川少將的帶領下朝皇宮方向涌來。白川將手頭能夠抓到的部隊全部帶了出來,近衛第二師團的一個步兵大隊,一個騎兵小隊,一個工兵中隊,戒嚴司令部直屬的警衛大隊,還有在街頭碰到的零星陸軍分隊,全部集中了起來。在來到皇宮之前,他的馬后面已經跟著了數干名日本陸軍官兵。每支步槍都上好了剌刀。盡管帶著這樣龐大的陣容,白川義則還是心急如焚。海軍變起倉促,直扑皇力等到他們反應過來開始集合部隊。由受到海軍炮擊的干擾!部隊長也多不在崗位,部隊增援過來的時候,已經耽誤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這一個小時,什么事情都會發生!但愿在他們趕到之前,皇宮警備隊的那些陸軍官兵,能把海軍擋在外面!現在只需要這個奇跡地發生!
雖然在祈禱著奇跡的出現,但是白川少將還是忍不住心下冰涼。海軍動用了艦炮對帝都進行轟擊,可見他們這次決心之大。突擊部隊更是直扑皇宮。宮內派一定也和他們有所勾結。他現在有一個職務是侍從武官。他已經完全明白被當作神靈崇拜的大正天皇是什么樣一個材料。他几乎是完全聽宮內派那些家伙擺布的。宮內派對他們這些陸軍少壯派是深惡痛絕。天皇一旦脫離了陸軍的掌握,宮內派和海軍利用天皇只要發布一道詔書。他們這些陸軍少壯派軍官,就全無抵抗的余地!對于絕大多說軍人來說,只要天皇一句話,現在還對他們命令恭順無比的陸軍士兵,就會馬上將槍口對准他們!
皮靴在東京街頭轟響,遠遠的就看見大手門和平川門門口已經是滿地的尸首,被打燃的汽車,還在嘶鳴慘叫地受傷的馬屁。宮門已經大開。穿著白色軍服的水兵正在修復那些沙袋工事,將機關槍重新架好。遠遠看見陸軍的大隊在火光下展現的身影,那些海兵都發出了驚叫。跳進了陣地。白川苦笑。還是讓海軍搶先了一步!這個時候,也只有死,中求生了!督促麾下官兵打進皇宮,鬧得越亂越好。就算皇宮被打爛了,也要把天皇搶回來!萬一搶不回來,槍林彈雨的。出現什么意外,也可以推到海軍的頭上!
他騎在馬上,大聲的對著部隊下達命令:“海軍陰謀劫持天皇,他們是國賊!陸軍官兵們!對于炮轟帝都。攻擊皇宮的海軍叛賊,勇猛的攻擊吧!將天皇陛下拯救出來!”地下嘩啦一片推彈上膛地聲音。陸軍官兵們都一個虎視眈眈,就等著白川下達開火地命令。海兵們也拉動了機關槍的槍栓,蒼白著臉看著面前黑壓壓的陸軍陣容。他們這几十個人,估計抵抗不了五分鐘!
這個時候就聽見財部少將聲嘶力竭的大聲吼叫:“天皇陛下在此!陸軍叛萌已昭,還不就地放下武器,等待陛下處置?誰敢開火!”
所有人都僵住了。陸軍官兵的目光都望向白川義則,而他也愣在馬上,手懸在半空。不知道該下達什么樣地命令。接著就看見有著皇家紋章的御旗幟涌出了大手門。當先出來的是財部少將和木下子爵。兩人都騎在馬上,跟在后面的就是一身戎裝騎馬地大正天皇,身上的寶星勛章在火光下閃閃發光。他那出名的普魯士式大胡子被所有陸軍官兵都認得分明。看到天皇陛下神色儼然的出現在宮門口,海兵們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陣歡呼。簡直就像癩狂了一樣。映襯著對面陸軍官兵的士氣低落。似乎就說明一點,這次海軍的政變,看來是成功了!
木下子爵提高了聲音:“海軍義勇勤王,忠勇之心以為天皇陛下所認可。陛下即將重整國政。皇軍官兵們,不要對抗陛下,服從軍旗。趕快放下武器,擒拿真崎白川等國賊。還不趕快行動起來!”
白川突然大吼了起來:“開火!開火!”但是沒有一個人相應他地呼喊。反而是大隊大隊的陸軍官兵放下了武器,站在原地,朝大正天皇深深的低下頭去。明治以來奠定的天皇至高無上的聲望,在這一刻發揮了最大的作用。而大正也很配合的揚起了手,似乎在檢閱這一大群陸軍一樣。白川在馬上謂然長嘆,從槍套里取出了手槍,頓時就有人想扑上去想把他拖下馬。但是白川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慘笑著拿著手槍對自己太陽穴來了一下。1916年8月8日,真崎派少壯軍官團體骨干,白川義則少將自殺身亡。陸軍少壯派團體短暫的掌握日本全部大權的時代,也就告此終結。
真崎甚三郎已經不知道他是怎么離開東京戒嚴司令部的了。海軍對帝都的炮轟已經停止了下來,從皇宮那里打來了電話。一個剛才還在接受他們指揮的陸軍師團長趾高氣昂的對他下達命令,說天皇陛下已經被從白川叛賊手中解救出來。白川畏罪自殺。現在全帝都陸軍已經次第停火,共同恢復帝都的秩序。他們這個偽東京戒嚴司令部必須馬上投降,特別是他這個叛賊之首,必須誠惶誠恐向天皇陛下認罪。等候國法軍法處置。現在東京城內,暫時由木下宮內大臣和海相、海軍軍令部部長等人維持過渡。新政府等待天皇陛下的大詔隨時成立。戒嚴司令部地那些少壯派軍官們一個個都紅了眼睛,但是卻無能為力。整個司令部蔓延著一種理想破碎,末日來臨的絕望感覺。不少軍官頓時就飲彈自殺,或者切腹。更多的人勸真崎離開。他們這些帝國的最后的理想主義者,他們的精神,他們的火花要傳承下去!要讓后世知道,他們為帝國的前途奮斗過!他們不是叛賊!
真崎恍恍忽忽的離開了戒嚴司令部,在几個同樣沒有了主張的軍官陪同下上馬而去。天下之大,他們能朝哪里去?這個帝國。已經沒有他們地容身之地。甚至這個世界,他們都是沒有可以去的地方!真崎他們超著東京街頭仍然沒有完全停止的混亂,不知道怎么就來到了田中義一首相的宅邸前面。也許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見自己的老師最后一面了。
田中首相的宅邸門口冷冷清清的。狂亂的帝都在這個時候,仿佛只有這里,才是遺世而獨立。外面的喧囂變幻,哪一方面上台,哪一方面倒下,都不再和這里有半點的關系。真崎放了馬,踉蹌地走進了門。這個時候。門口也沒有人守候了。院子里燈火沉沉。几個轉彎過后,就看見田中所住地那几間房子里有一點孤燈。真崎走了過去,推開了田中的房門。就看見塌塌米上,身形佝倭的老人正在仔細的擦拭著大小兩把寶刀。桌上還有點清酒,放著兩個杯子。似乎就在等候他的到來。
“你來了,坐吧。今天看來是我們師徒兩個地最后一晚了。”
“老師,你有沒有支持海軍和宮內派發動這場政變!”
“當然有,沒有我在陸軍的影響力。沒有我暗中照應,他們怎么可能這么順利的發動政變?就算互相通知消息,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陸軍最大地叛徒,就是我。”
“為什么?我看老師你也准備切腹,這次政變你也不會得到好處,為什么要支持他們?為什么?難道我們曾經做的一切,都是錯的么?”
“這個世界。只論結果,不論過程。不管我們的理想多么高尚,不管我們自以為自己多么正確。結果就是我們的軍事冒險政策失敗了,我們必須承擔責任。”
“我們還沒有徹底失敗!我在盡最大的努力動員帝國的戰斗力量,在編組新地師團,我們還有優勢的海軍,可以將戰爭持續下去。為什么就要這么快認輸呢?選擇毀滅整個我們這個團體的道路?這不是懦夫的表現么?”
“真崎,你沒有大的眼光,雖然意志堅韌。但是沒有發現帝國已經因為這場失敗陷于了最危險的境界。將戰爭持續下去,帝國將被拖垮。而西方世界也找不到支持帝國復興來平衡中國發展的理由。我們現在認輸,還可以有復興的機會。還可以慢慢改善我們孤立的國際局勢。如果一意孤行下去,不認輸的話。帝國將徹底喪失未來的機會。你的眼光在現在,我的眼光在未來。你的眼光在陸軍這個團體,我的眼光卻是整個帝國…………至于我們個人的生命和權位,還有什么重要的呢?我打造了陸軍掌握帝國這個政權,現在毀滅了它,包括我自己。我覺得并沒有做錯。”
真崎無語,只有默默的喝酒。最后又問道:“新的政府會是誰來組建?宮內派和你有沒有安排?”田中微笑:“我屬意于桂太郎閣下重新組閣,但是木下大臣卻更中意西園寺閣下。桂太郎閣下也支持西園寺君。因為以后的帝國更需要和西方搞好關系,牽制中國的發展。所以我也就沒什么意見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帝國變成現在這樣,我必須一死謝罪。你跟我一起,還是准備逃到哪里去?”
真崎苦笑:“我能逃到哪里去?國事如此。我也只有一死報之。理想破滅了,**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只是雨辰還掌握著中國”想著帝國還要長久面對這個強大的敵人。我在地下,也不能安心啊!”他站了起來,朝田中鞠躬道:“老師,請允許我來為您介錯。您先走一步,我會在后面跟隨你的腳步的。”
田中一笑:“本來我是安排自己的妻舅來介錯的,你來也好。你是個好劍手。有了你,這個儀式就更完美啦。多多拜托了。”
1916年8月9日凌晨,前日本首相田中義一切腹自盡,而一時權傾日本的真崎甚三郎少將也在為田中義一介錯之后,舉槍自盡。陸軍在日本的短暫軍事統治,隨著這兩人的死去,宣告終結。
“日本發生政變!”雨辰被人從睡夢當中吵醒,一下就從自己在書房搭設的床鋪上面跳了起來。看著陳卓就穿著一件睡衣在他書房里面嚷嚷。這些日子,陳卓作為他的私人代表,一直在和西園寺他們的談判代表周旋。而西園寺他們也隱晦的向陳卓表示,近日之內,日本定然會有大的變動。為此,陳卓還代表雨辰,向西園寺他們祕密的提供了一批資金的支持。聽見陳卓漏夜趕來匯報,雨辰一下就從迷迷糊糊當中清醒了過來。總算等到這一天了!戰爭也總算可以結束了!日本這個大敵,這次總算被自己徹底的打趴下了!自己把主戰的人物拉下了台!
他沉穩的反問:“消息可靠么?”陳卓壓低了聲音:“軍事情報部門,還有西園寺他們,西方駐日外交師團三方面的消息,日本首都發生政變,海軍炮轟陸軍基地。天皇已經頒發大詔譴責田中和真崎他們的罪行。日本真的變天了!今天白天說不定就會有新的詔書,讓西園寺他們回國組閣!總統,這被你料到的變化,終于發生了!咱么勝利啦!”
“勝利?這只是結束的開始,下面談判桌上的斗爭,并不比戰場上面的厮殺輕松呢。”雨辰給興奮的陳卓敲打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下達命令:“通知內閣,讓念蓀命令軍事情報總局,各方面現在全力把握日本國內局勢的發展。緊急召見加藤周明談判代表。現在他們可以聽我提出的和平條件了!告訴念蓀,前線全面發起總攻,用炮彈來慶賀日本政府倒台!打得越狠越好!”
他的心潮明顯有些激蕩,龐大而復雜的班超計划,終于快走到了尾聲的時候。這個民族大敵,今后二十年都不能翻身了。中國終于贏得了二十年無威脅的發展時間!另外一個時空三七年的血火,數千萬人的犧牲。他現在才敢確定,不會再在這個時代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