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經營江北 第十七章 太后之死
禁衛軍的營房都在南苑。自從拱衛軍被老袁調到北京城來之后,這支滿編制為一萬五千人,轄四個步兵標,一個炮兵標的隊伍就被擠出了城外。軍官士兵在城里有家的,日子還過得下去的,都紛紛離營回家了。剩下的都是些家計艱難的旗人官兵。這些日子為了籌措在南方的戰費,又停了他們的餉錢。他們已經是滿腹怨氣,可是以前唯一能替他們做主,又直接帶兵的良弼大人也死了,也只能這樣苦熬了。
今天清室退位的詔書一下,整個禁衛軍的軍營就象天塌了一樣。哭聲從早上起就沒有斷過。馮國璋几次巡營,都被旗人士兵用仇恨的眼光逼了回去。但是他們能使用的,也僅僅是仇恨的目光而已。
也許是覺得大局已定了,更多的原因是那個時代的政府和軍隊還沒有太嚴密的組織。對禁衛軍的監視几乎是過了中午就撤得干淨。到了下午的時候,不少軍官開始慢慢的串連走動。不少他們親信的士兵也各處去借子彈,這些小小的舉動到了晚上就匯聚成了一股不可阻擋的暴動潮流。
整個南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就開始沸騰了。槍聲也開始划破寂靜的夜空。几個平時在營里耀武揚威的憲兵軍官都被抓了起來,被紅了眼睛的旗人軍官用指揮刀砍了腦袋。至于馮國璋,早在槍聲才起的時候就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城內。
而陳思穿著禁衛軍的制服,混跡在崔達爾斡的那一個隊當中。他手中提著兩把自來得,子彈壓得滿滿的,看崔達爾斡還在那里集合隊伍。急得沖著他大喊:“有多少人就抓多少人走吧!趕緊沖進南門里面去,再遲一會。城軍閉了門。咱們就救不出皇上和太后啦!“
崔達爾斡混亂的頭腦這才反應過來,大吼一聲:“大清朝禁衛軍的弟兄們!跟我進城去救皇上和太后啊!”陳思還在旁邊補充的叫:“紫禁城那么多財物,大家都拿干淨了!死也不能留給袁世凱他們!”
隊伍在他們的煽惑之下,匯成一股洪流,朝南門涌去。本來守北京城九門的應該是京城步兵衙門。南門在晚上天才擦黑的時候,就有一幫江湖人物,由薛老三帶著。許下了每人五百元的重賞。在崇文門關口突然發難。一群拿著鋼刀鐵尺六響槍的漢子。有的是為財,有的是為了和薛老三的江湖意義。可還真有不少滿腦子想扶保大清的糊涂漢子。把崇文門關口打了個稀里嘩啦。
步兵衙門里的那些兵也不是正規軍,在北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物。犯得著和他們拼命么,早撒腿溜了個干淨。這幫江湖漢子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人物,崇文門靠近大柵欄商業區,自然就開始放手搶起來。搶到后來就是放火。周圍的群氓防兵甚至趕來鎮壓的拱衛軍一部看得眼紅,也是先搶要緊。
局面徹底的開始混亂了。
當崔達爾斡和陳思沖進崇文門的時候,跟進來亂糟糟的隊伍再也掌握不住,士兵們四下紛亂參加搶劫。崔達爾斡怎么叫喊也沒有用,急得在那里跺腳。陳思見機得快,在那里扯著嗓子叫:“這里有什么好搶的?皇上和太后把內庫都打開了,先到紫禁城的每人能拿多少是多少!那都是些實在的黃的白的,不比你們在這里搶些破布頭好?是滿洲真漢子的,跟咱們沖到紫禁城啊!”
這一嗓子一叫,倒有二三百胸懷大志的滿兵跟著他們几個帶頭的人物朝紫禁城沖去。其他的禁衛軍兵士覺得好的不如現的,還是在南城放手大搶。
陳思沖在最前面,心都快從嘴里跳出來了,他也沒有想到,白斯文和自己才兩個人,就做出這么大一件事情出來!
這時在紫禁城的門口,負責守衛的百多個拱衛軍兵士和滿清的護軍都是神色緊張。怕互相下互相的毒手。這個拱衛軍的隊官,才一個時辰就接到從拱衛軍司令部,步兵衙門,軍警聯合辦事處乃至鐵獅子胡同總理大臣府好几個不同的命令,正不知道該怎么好呢。帶著十來個鐵心的滿族軍官的白斯文,還有他拜把子兄弟韓老六。又呼哨一聲,從門外的商鋪里沖了出來,每人手中有長槍也有短槍,朝著宮門口的拱衛軍亂放。
天這么黑,誰知道他們有多少隊伍?
白斯文一邊放槍一邊大叫:“護軍弟兄們!咱們都是滿人,是來給皇上太后保駕的!朝拱衛軍那幫袁世凱的狗腿子打啊!太后重重的賞你們!”
韓老六也扯著嗓子叫:“禁衛軍都進城啦!你們這些家伙還在這里看的什么門,袁世凱都被捉起來啦!要命的快跑吧!”
拱衛軍本來就膽寒,旁邊的護軍也很有些趁亂動手的。沒一會兒,這門口的一隊人馬就亂放著槍作鳥獸散了。白斯文一頭沖進紫禁城的宮門里,大聲的叫道:“哥几個快!找到恭王爺要緊!”
這南苑禁衛軍作亂,袁世凱是到了午飯后才知道。后來馮國璋衣衫凌亂的直沖到他府里來,神色還算鎮靜。袁世凱、楊度、楊士琦、趙秉鈞、段芝貴等几個人物早在那里商議了。看到馮國璋狼狽,袁世凱倒也沒說他什么,就問:“禁衛軍鬧事的大概有多少?”
馮國璋皺著眉頭,臉色蒼白:“屬下無能!現在南苑禁衛軍存營的大概還有六七千人,怕是全跟著鬧事了。現在南苑那邊,已經是鬧成一鍋粥了!”
袁世凱拍拍自己的腦袋,有些懊惱的樣子,溫言朝馮國璋道:“華甫,這事兒不能怨你。前些日子建章提醒過我這件事情。我心思也沒放在上面,總想著把自己這邊籬笆扎緊,他們還能翻出多大浪來?今天上邊兒一退位,大家也都松了勁兒…………好在他們在城外鬧事。這么晚了,咱們把城門看緊。明天把拱衛軍調出去,打那幫兔崽子去!”
正當大家稍稍的安靜下來些的時候,陸建章又氣急敗壞的沖了進來,他推開擋在面前的一個下人:“宮保!出大事兒了!崇文門那邊有旗兵內應的人。把崇文門打開了!南門大柵欄那里已經被燒搶得不成樣子了…………宮保您這個地方也要當心!”
這下把眾人都嚇得有些變色。段芝貴霍得一下站起來:“我去把拱衛軍調來,其他地方不要緊,只要保住了宮保的駕,等天亮了再慢慢收拾局面!”
他這話一出,就連楊度和楊士琦都紛紛點頭:“香岩見事很明白,現在就是把咱們根本護住了,萬事都能辦下來!”袁世凱贊賞的朝段芝貴點頭,他更來了精神,出門就調動騎兵去四下傳拱衛軍來鐵獅子胡同集結。
袁世凱還不放心,又把自己的小隊子在宅子里擺開。從內院里拿了十几萬元的現大洋出來,對陸建章交代道:“來了一支隊伍,就發錢給他們,現在軍心要緊,知道么?”
這么一通忙亂的布置,大家才稍稍的安下心來。就等著天亮。陸續也有拱衛軍的隊伍過來,拿了賞錢就在四下戒備。袁世凱帶著几個心腹站在階前,看著南城的火光。大家都皺著眉頭。
今天才過了滿清退位的大喜事,晚上就碰上禁衛軍兵變。這對袁世凱威望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南方要是知道北方原來是如此的虛弱,還會不會順利的將政權教出來?場中几人現在心里都沉甸甸的,滿腹都是心事。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次可輪到段芝貴氣急敗壞的沖進來啦。他騎著馬跑得滿頭熱汗,几乎是小跑著沖到袁世凱的面前。看到他這個樣子,袁世凱心里一沉:“香岩,又出什么事情了?”
段芝貴氣息紊亂:“宮保,看來這些變兵不是沖著您來的,他們有一隊人沖著紫禁城去了。我們守在紫禁城的一隊人馬,也被這些亂黨打散了,他們不知道要做什么啊!”
陸建章臉色蒼白,站在那里搖晃著身體,要倒不倒的。這個老做祕密工作的人物比袁世凱還要早明白過來。這些旗人先前放消息說要對付袁世凱,結果這個合情合理的消息把大家都瞞過去了。沒想到這些家伙居然是去想搶小皇帝和隆裕,他們要做什么,不管是帶著他們望滿蒙跑還是發通電說退位不算數。這都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啊!
他只能跌足叫道:“今天下午溥老四也進宮去了!”
這個時候,只有袁世凱最冷靜。越是到這個時候,反而越看出這個在風口浪尖中沉浮了几十年的大人物的本事。楊度、楊士琦等人平時里智計百出,這個時候卻多少慌了手腳。只有這個平時里總是聽他們的意見的矮胖老人把眉毛一剔,冷笑了兩聲:“沒想到這些旗人倒還有些本事啊…………給我拿家伙來。我帶著拱衛軍親自去打他們!一個人也不許放出紫禁城了!香岩,你手頭有多少兵?”
段芝貴想了一下,斷然道:“現在能掌握的就兩三個營,千把人。”
袁世凱哈哈一笑:“夠了!把我的小隊子也帶上一半。備車,去紫禁城!”馮國璋畢竟是他的心腹大將,搶前一步道:“宮保,還是讓我去吧,第一鎮那邊,屬下自信也能拉兩三營心腹隊伍出來。怎們樣也替宮保把這事情辦下來,將功贖罪。”
袁世凱笑著拍拍他肩膀:“現在只有我老頭子親自去啦,憑我的名聲威望,還鎮得住那幫旗人。華甫,你就去第一鎮吧,幫老頭子我拉出點隊伍來…………咱們做事情也真不容易。怎么樣也沒有順心的日子。但是總要走下去啊。”
聽到袁世凱溫和的言辭,馮國璋眼淚都快下來了。朝他打了一個舊式的千下來,好像就回到了在小站練兵的時候。站起來就把手一擺,帶著兩個護兵氣昂昂的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的溥偉卻在隆裕的寢宮面前搓著手走來走去。外面的槍聲響作一團,半天卻沒人打進來。讓他心里面跟油澆似的。里面隆裕抱著溥儀正有一聲沒一聲的在哭,几個皇太妃圍在他們的身邊,神色都象死了人一樣。
就當溥偉覺得似乎是過了三生七世那么長的時間一樣。終于院子門口一陣人影閃動。他有些緊張,伸手掏出了一把白朗寧手槍,頂上了子彈。大聲喊道:“誰?”
就聽見几個熟悉的聲音大喊:“是恭王爺!”十几個旗人軍官全副武裝,有的還滿臉是血,在白斯文的帶領下直沖了進來。一個太監被打得鼻青臉腫滾扑在溥偉面前,他還在那里扯著公鴨嗓子叫:“溥老四,你想造反哪?”
白斯文喘著氣向溥偉解釋:“***門口護軍都跑散了,這么大一個宮里咱們也找不著地方。好容易抓到個太監他又不肯帶路…………”
溥偉厭惡的看了那個太監一眼:“南苑的大隊呢?”白斯文有些不確定了:“崇文門那邊槍早響了,南城亂作一團。現在也該過來了吧…………也許還是找不到路?”
溥偉咬牙下了決心:“咱們去見太后!不要等了!接著他們就朝南邊走。總能碰上接應的人!”白斯文興奮的叫道:“好咧!”
十几個滿身殺氣的軍官就在溥偉的帶領下沖到了寢宮里面,屋子里的女人孩子頓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來。由溥偉帶頭,十几人都拜了下去:“臣等恭請太后移駕,西巡熱河,再帶著咱們滿人重打天下!”
隆裕將溥儀抱得死緊,六歲的小孩子懂什么,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隆裕惶恐的拼命搖頭:“你們這是要做什么?你們這是要害咱們娘兒倆啊!這么一鬧,咱們清室的優待條例就沒有啦,你還要咱們活下去不活?”
溥偉向前爬了几步,抬起頭來已經滿臉的淚水:“太后,這些都是咱們大清的孤臣孽子啊!咱們大清興復的機會就剩這么一次了,錯過就真的對不起祖宗了!現在禁衛軍全軍都在造袁世凱的反,咱們趁機去熱河的機會好得很!論兵有禁衛軍,東三省的旗兵,蒙古各台吉的部隊。鐵良在聯絡俄國人,肅親王在聯絡日本人,咱們大清的日子還長著呢!”
但是無論他說之再再,隆裕就是搖頭不肯。十几個旗人軍官趴在地上看他們爭論,一顆心漸漸變得冰涼。這就是他們破家也要保的主子嗎?
正在撕擄不清爽的時候,陳思和崔達爾斡帶著二百來人又殺了進來。不過能一直跟他們到寢宮里面的,不過就三四十個鐵杆滿兵。其他的都以為自己進了寶庫,四下發財去了。
白斯文看到陳思滿臉殺氣的進來,兩人眼神互相一對望。心里面都是只有得意。
眼見得寢宮的青磚地面上又跪了一排人,隆裕還在那里搖頭掉眼淚。溥偉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聲:“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臣只有自己來奉請太后移駕!”他爬起來把頭一擺,早不耐煩的白斯文和几個旗人軍官把隆裕和溥儀一架,抬著就望外跑。屋子里面几個皇太妃頓時開始呼天搶地,卻被溥偉拿著白朗寧,滿臉殺氣的那么一比划,又都不敢跟上來。看著他們匆忙的出了寢宮。
臨了還有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太監扑過來抱住溥偉的腳大罵:“溥老四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東西,你這叫劫駕,你這是要陷太后和皇上于不義啊!你這是老凌遲的啊…………”
話音未落陳思已經冷著臉走了過去,當當兩槍打得他腦袋開花。血濺了溥偉一身。隆裕看到這一切,又聽到槍響,翻著白眼就暈了過去。
白斯文一扯還在發呆的溥偉:“恭王爺,咱們快走!我拜弟薛老三准備了鏢行的騾車在宮門口,再遲就來不及啦!”一行人紛亂的架著小皇帝和太后,沒頭沒腦的朝外面直沖出去。越靠近宮門就越發現不對,外面腳步雜沓,似乎有大隊人馬在等候。眾人都想是禁衛軍的弟兄前來接應。鼓著勁就沖了出去。
頓時四面八方的步槍都開火了,怕不有二三百條。十几個旗人官兵頓時被打到。溥偉和隆裕他們走在后面,被白斯文他們七手八腳的一拉,躲在了旮旯里。几個人都是臉色蒼白。白斯文眼尖,已經看到燃亮的燈火里,宮門口死人已經躺了一地,他的義弟薛老三的尸體就在最上面。
對面傳來了溥偉最熟悉的袁世凱的聲音:“恭王爺,清室優待條例已經見諸明文,為列國所見証。袁某對皇上和太后這片心思也可昭諸日月。你為什么還非要行此拙事,非要陷二位于險地呢?剛才沒有傷到皇上和太后吧?”
溥偉咬著牙擺弄著手槍,并不說話。他現在頭上全是斗大的汗珠,腦子里面已經亂成了一團。什么樣的想法都紛至沓來,最后卻沒有一個決定。暈倒的隆裕似乎醒了過來,在他身邊抱著溥儀縮成一團,也不敢吭聲。
袁世凱還在那邊高叫:“恭王爺,只要你們把皇上太后躬送出來,今天的事情我就算一筆勾銷!連禁衛軍我也不追究了!現在天下人心思定,何苦又扯出這么多事情讓老百姓受苦呢?”
一個旗人軍官終于忍不住了:“袁世凱,你這個活曹操!別整天把老百姓挂在嘴上!你還不是為了你這王八羔子能當皇帝嗎?老子倒要在地下等著你,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樣來?”
他大吼一聲,舉著長槍就沖了出去,還沒找到袁世凱在哪里。就被一陣亂槍打死。子彈打在溥偉藏身的地方附近,濺起一陣陣的煙柱。他正縮著頭,就覺得肩膀上突然被一個人的頭靠上。肩膀上面濕乎乎的一片。他轉頭過去一看,就見隆裕已經靠在他的肩膀上,腦袋已經被子彈掀開了,腦漿和鮮血混成一團,她懷里還抱著不懂事的溥儀。正嚇得哭不出聲音來。
大清朝宣統年間的最高統治者,上午才以她的名義頒發了滿清退位詔書的隆裕皇太后就這么死在了紫禁城的宮門口。
門外的袁世凱和拱衛軍的士兵們在挑高的燈籠下就看到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恭王爺抱著太后的尸體,滿身的鮮血灰土,象瘋子一樣慢慢走了出來。小皇帝溥儀一身明黃的小馬褂,也不知所措的扯著他的褲子,滿臉的眼淚鼻涕,跟在他的身后。
他啞著對天慘叫:“太后給打死啦!咱們大清,算是完啦!”
這一場兵變,后來被稱為1912年的奪宮之變。后來的統一了口徑,稱隆裕是被袁世凱拱衛軍的流彈所打死。引起的震動在當時是空間的,影響在后來的歷史走向中,也是相當深遠的。
但是歷史真相,卻被掩蓋在了一系列語焉不詳的零星回憶當中。后來共和國第一任安全情報部部長白某人的回憶錄里。這一段他們在北京的活動,就壓根沒有提起。而當事人之一陳思死得很早。雨辰有一次也無意中說:“要是白斯文和陳思當時真的把那兩個人帶到了熱河,那我可真就成了民族的罪人了!鬧起分裂來,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收拾得下來呢!幸好這兩人算是膽大包天了…………”
1912年2月12日夜,隆裕被一發7.63毫米的自來得手槍發射的流彈打死。歷史繼續向前滾滾流動。
第二卷 經營江北 第十八章 計划擴軍
雨辰真是難得有休息下來的時候,每天從軍務到政務象是有處理不完的事情。他就納悶了,過去在書中讀到的那些軍閥,門在,一個個都過得滋潤無比?有時間去欺壓一下老百姓,順便再泡泡妞。他只是覺得每天要划行的公文堆的象山一樣高,要見的人在江北護軍使府的會客室擠得滿滿的。
細數下1912年2月20日這天他的日程。
上午7:30起來就被李嬡牽著去散步,上午下部隊,走了十几個連隊。
看他們的訓練情況。中途還批了八十多份公文。中午一邊吃飯一邊接見泰興
來的民意代表,和衙門談第一師征地建榮軍農場的事情。緊接著又處理鹽稅的事情,李章云鹽稅管理,把鹽稅制度改成就場征收,這樣就可以裁撤一大筆設立厘卡的行政費用。揚州的鹽商鬧事,都告到南京臨時政府那里去了,好容易才擺平。、借著下午又是討論對海軍的費用追加和擴軍的會議,都被雨辰壓哦明天再去處理。
他望著窗外仍然是一副冬日景象的天氣,手上的紅藍鉛筆不自覺的停了下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有多久了?三個月還是四個月?
原來的世界在自己印象中是越來月模糊,仿佛就象是昨夜的一場夢。夢醒了之后,就象洇了水的墨跡一樣,已經慢慢的變淡,慢慢的化開。
窗外一株槐樹上的零星枯葉。已經堅持了一個冬天,卻終于在這個時候,被一陣寒風卷下,不知道刮到哪里去了。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自己對這個時代的影響也越來越大,但現在自己感覺最深的,還是壓力和疲倦。在這一刻,他突然忍不住問自己,是不是回到現實那種不用承擔什么責任,安逸平穩的日子更好一些?這個問題的答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窗外響起了哨兵換崗的口令聲,把雨辰從莫名的玄想中驚醒。他對自己現在還有這種閑情逸志覺得有些好笑。搖搖頭准備繼續批改公文。
門被推開了。
李嬡拿著一疊報紙,后面跟著個衛兵,小心翼翼的端著杯牛奶,就這么巧笑嫣然的走了近來。這個天氣愛美的女孩子一樣穿得單薄,她就是一件學生裝,上面加了個披肩。站在灰色調的辦公室里就使人眼前一亮。
“還在批公文呢?讀報時間到咯~下午茶的時間要喝杯牛奶,傷口好得才快呀!”聲音如銀鈴清脆,而雨辰卻找不到投入女孩子的關心當中的感覺。他勉強笑道:“好啊,我正好也倦了呢,今天報紙上說了什么?”
李嬡接過衛兵手中的牛奶,遞在雨辰手上。看著他皺著眉頭象喝藥一樣喝完。微笑道:“才從上海寄過來的泰晤士報,上面有什么東西我還沒看呢。你想聽什么?”
李嬡把報紙翻到了東方專版,微微蹙著秀氣的眉毛。將上面的內容翻譯成中文慢慢的讀了起來,而雨辰就看在自己的躺椅上,閉著眼睛算是休息了。
“…….在二月十二日這天,袁世凱作為這個東方國度最有力量和能力的統治者。在從清政府手中體面的接過政權之后,卻在晚上的時候,遭遇了最讓他解釋不清,而且在被中國人民中,影響很壞的事情。清政府年幼皇帝的監護人,曾是這個帝國的最高掌權者,隆裕皇太后在一場以旗人為主發動的兵變中被袁的軍隊的流彈打死了…..
………….這次兵變為觀察家所注意,完全是自發餓。旗人并不甘心離開被中國的政治舞台。而以近衛軍為主的下級軍官為主體發動了這起事件。他們的領頭人是清室的一個王爺。兵變同時在几處發動。沖進了紫禁城中,准備將太后和皇帝劫持到蒙古的某個地方去。袁世凱在當時展示了他的果斷,他親自率領了一千多名武裝齊全的士兵,堵住了紫禁城的几個出口。將叛亂分子完全打散繳械。但遺憾的是。太后被流彈打中,當場就喪命了。。。。。。。。。
在整個中國,這個消息大概是最有轟動性的了。不少人聯想起中國悠久的歷史上,新王朝地開創者對前朝統治者的屠殺。對袁世凱諸多諷刺。在整個北中國,由于官僚機構還是原清政府的官僚機構。這些構成袁世凱現階段統治的主題階層,似乎都對此事有極大的意見,認為袁世凱是個薄情寡義的人物,是個不值得信賴效忠的人物。
而清政府在北中國的潛力也非常的巨大,一夜之間,原來和袁世凱稱兄道弟的王爺們都搬到了天津或者大連的租界,北京市面上的現金几乎被抽空了。袁世凱雖然做了許多解釋動作,但影響似乎一時還難以挽回…….
…….出乎意料的是,南方的民黨政府中的同盟會,卻是為袁的行為大聲叫好。他們認為皇帝和太后出逃,就是分裂中國領土的開始,而袁世凱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是為人才能做到的丰功偉業。而太后的死,也可以為將來的統一政府節省四百萬元的開支。南方臨時議會的不少人物聯名動議袁世凱盡快組建統一政府。但是對于這樣的聲援和支持,袁世凱卻覺得很尷尬……..
作為局外的評論家,我認為袁世凱在此次平亂活動中的不謹慎,對他聲望的影響是巨大的。因為他的根基畢竟在北中國,而不是相反。也許現在這一段時間憑借他以前良好的聲譽,他能夠平穩度過。但北方對他向來支持的人心,出現的裂痕,卻需要太長時間去彌補。。。”
李嬡讀到這里,雨辰睜開了眼睛。問道:“這篇報道是誰寫的?”
雨辰沒有說話,這篇報道雖然在極力表現其公正的立場,但語氣里對袁世凱的偏袒幫助那是怎么也掩飾不了的。袁世凱和國外勢力的良好關系是自己現在拍馬難及的。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白斯文和陳思那兩個小子做的還真不錯。前几天他們發到上海的電報中轉給徐州。他們已經利用旗人的掩護,在北京換了身份,扎下根來了。
自己已經給袁世凱找了那么多麻煩,還嫌不夠么?歷史現在已經變動啦,以后的走向,誰也不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熟悉歷史的優勢,現在似乎也沒了用處。
下面一步上午南北局勢,到底會變得怎么樣?還是自己實力強大了最要緊啊。1912年的春天,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李嬡有些著迷地看著雨辰出神上午樣子。她對自己這個地位,實在是滿意的很。爸爸已經答應了有機會回到上海就安排他們訂婚的事情……年輕英雄的妻子!蘇北、皖平實際統治者的太太!而且未來他還有無限大的發展空間!
每當他皺起眉頭的時候,嘴唇總是緊緊的抿著。在臉頰上繃出一道深深的線條。在她帶點偏見的眼光看來,總是那么的睿智和剛毅。要是能這樣一輩子看著他…
門又被推開了,吳采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一下子把沉迷在各自思緒里的兩人都驚醒了過來。吳采不好意思地朝兩人笑笑,雨辰收起了容色。問道:“念蓀,有什么事?”
吳采笑道:“本來今天下午還想讓師長休息休息的……灼然回來了,師長要不要見他?”雨辰一下站了起來,李嬡在旁邊提心吊膽地擔心他的傷口痛。
“我怎么能不見這小子呢?安徽一戰,打的漂亮!”
何燧還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筆直地站在雨辰的書桌前。南征北戰的風霜讓他看起來粗壯了些。鎮江初見時的那點青年軍官的稚氣早就無影無蹤了。三個月來一直作為先鋒厮殺在第一師所有戰役的第一線,他已經是雨辰麾下的第一大將了。
雨辰從書桌后面轉過來。拍打著他的肩膀。眼睛里全是贊賞:“灼然,這次到安徽打了一圈回來。真的象橫掃落葉一樣,怎么有什么感想?”
他又示意:快坐!在我這里還立什么規矩?”
何燧一笑坐下。接過雨辰親手端過來的茶水,微笑道:“其實打倪嗣沖的安武軍,實在是沒什么味道,真面目的交手就打了兩仗,作戰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七天。几千安武軍就全部繳械了,抓了倪嗣沖的弟弟,他倒是跑的飛快…”
他沉吟著看該怎么組織話語:“我們的兵力比他們多。從徐州還有南下支隊配合。而且這回大量使用的民元式手榴彈實在是步兵近戰利器,需要大量配發…安徽地方不富裕,但是糧食產量那是很夠的。要是能解決軍餉的問題,在皖北咱們多增一個旅的兵力是沒什么問題的。那里的百姓我都看了,的確是出好兵的地方……”
雨辰笑著抬手:“好了好了,這些話不用都在現在說完。回頭我等著你的詳細報告……”他看著吳采站在旁邊笑吟吟的,突然轉過頭問何燧道:“要是我在皖北編一個師,你有沒有信心把這個師帶好?”
這一句話可是石破天驚。何燧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吳采笑著在一旁邊解釋:“灼然,你的第一旅是我們主力中的主力。但是第一師能使用的隊伍就這么一支,也實在太單薄了寫。師長很相信你帶隊伍的能力,想把第一旅作為基干留給你,在皖北擴出三個團。將來第一師要作為中央直屬的第九師的。我們几哈給新師安徽陸軍第一師的地方番號。你覺得呢?要是可以的話,就恭喜你小子當師長啦!”
何燧低著頭在那里考慮,皖北這樣的重鎮,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不多放點部隊也實在說不過去。可是以一個第六團,原來鎮軍的部隊為基干擴出一個四團師來,還能有多少戰斗力?自己心愛的第一旅又由誰來帶?”
他腦子亂成一團,沒有想到雨辰在他剛回來就給他這么一個突然襲擊。雨辰見他在那里沉思,溫和地說道:“灼然,你千萬不要亂想。以為我是想把你的第一旅搶回來。我是希望你帶出更多的第一旅出來!安徽陸軍第一師仍然是我們第一師的血肉么!好好去做,要人我給人,要錢我給你錢。裝備我優先給你!”
他斷然道:“這個我和念蓀已經商量好了,這個擔子你有挑起來!宛北正面對河南腹心之地。背后的皖南富蔗之地也需要經略。沒有一個整師的力量,我怎么放心?而且不光是你,無病現在在揚州的第二旅我也要擴成江蘇陸軍第三師!要他負責整個蘇北的安危!你們都是我最倚重的大將,這些檢舉的任務,要先挑起來啊!”
何燧抬起頭,毅然道:“既是軍令,作為軍人,我當然接受。但是希望多派點干部給我,聽師長的意思似乎是要經略全皖。這個無主之地,咱們該得!放在第一師受禮比放在其他人那里強!希望我這個部隊編成遲一點。前期准備做的充分一點。”
雨辰笑著擺手:“你現在就想著將來的任務啦!你的師編起來還要些日子呢。前期准備工作你找念蓀商量去,我只管划行。灼然,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雨辰在他深厚笑著搖搖頭,對吳采道:“念蓀,你說灼然著小子的性子,娶得娶不著媳婦兒?”
吳采摸著下巴沉思了以下,苦笑道:“我實在想象不吃灼然和媳婦兒相處是什么樣子…師長,看來您也得給她物色一個。灼然馬上也是挂中將軍銜的大師長啦!”
雨辰在李章云開始整理財政之后,一下子手頭多了二三千萬的現款供應。石棉上面本就極缺有信用的紙幣。按照李章云的意思,這兩三千萬還算發行的少了。有了這個錢,雨辰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擴軍。按照他和蔣百里的計划,安徽計划擴出一個四團師,從第一旅抽出一個團為基干。蘇北擴出一個四團師,以第二旅的兩個團為基干。而在徐州控制著一個三旅九團的大編制師,也就是未來的第九師。把全部陸軍人數擴充到7萬左右。以上海南京的軍火盡量武裝。不足之處,就向外國定貨。雖有個執照問題,但雨辰相信自己能夠解決。沒有7到10萬的兵力,接下來的局面是無法應付的。
而放眼南北,有這么個時間讓自己從容擴軍嗎?北方估計現在是自顧不暇了,對自己在安徽的行動,一開始還煞有介事地調兵譴將。現在呢?連抗議都懶得抗議。而南方,自己打下了安徽,那么多要找出路的部隊,會不會涌入安徽,給自己的后路找麻煩?
北方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該把自己的目光轉向南方啦!
何燧走在去城北的江北陸軍學院的路上。他騎在自己的愛馬上,身后跟著十几個衛兵,沿途經過的人都認得這位雨辰麾下的第一猛將。他心里有寫惶恐,反更多的還是興奮。
無論如何,馬上自己就要獨擋一省的方面,率領一個師這樣的戰略單位了!光復起師還不到半年的時間,自己居然就沖殺到了這一步,是跟對了人還是自己付出足夠多了呢?有個這個自己的師,安徽的局面該怎么經略?現在他還一點數都沒有,也一點具體的認識和想法都沒有,不過在此時的他看來,一切事情,經過努力,都是辦的下來的;一切美好前景,都是能拼得出來的。
不由的,他心頭又是火熱,第一師這個局面,在師長的帶領下,到底能走到拿騷一步?而中國的局勢,究竟能因為他們的第一師,會有什么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