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找你家長

終於在某個週末放學的時候，劉老師採取行動了。

　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劉老師拉拉雜雜的佈置了一堆作業，在學生們哀嘆聲中，貌似很平常的道︰“放學後李薇和羅建華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沒理忽然肅靜了的學生們，拿起講臺上的東西，劉老師輕飄飄的走了。

　一點兒覺悟沒有的李薇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心裡竊喜，老師你真體貼，把羅大一起叫上，我回家就不用走路了。

　就憑李薇一直以來的優異表現，她想當然地認為老師找自己說不定有什麼任務什麼的。至於羅大，當然幹點兒體力活兒了，或者鎮個場子什麼的，　年紀不大，從裡到外透著股子兇狠勁兒。

　李薇的同桌甦秀麗，跟李薇不是一個村子的，是鎮上別的小學上來的，多少能猜到老師找李薇的用意，但也不太確定，期期艾艾地問︰“你，你知道老師找你什麼事兒麼？”

　這種事情往往是當事人最後一個知道。李薇頭也沒抬地︰“不知道，管她呢，我又沒幹什麼壞事兒，反正不會是去批評我吧，倒是羅建華有可能，沒準兒皇軍讓我給他家長捎個話兒什麼的，嘿嘿。”這事兒她上小學的時候沒少幹，手熟的很。

　甦秀麗很是狐疑地看了看仍然悶頭調整書包裡東西的李薇，又瞅了瞅拎著書包往教室外面走的羅建華，難道傳言是假的？

　今天初一六班出奇的老實，都下課好一會兒了，居然沒有像平時那樣一窩蜂的往外跑。但是說他們老實也不盡然，一個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賊眉鼠眼地向教室外面老師辦公區的方向張望，有的甚至直接到辦公區出入必經之路上蹲點兒。

　一群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群眾的八卦精神沸騰了。

　李薇跟羅大幾乎是腳前腳後進了劉老師那初一年組的大辦公室，除了等候的劉老師，還有幾個別班的班主任，包括李薇認識的李琳和二胖子的班主任王老師。

　兩人來到面容嚴肅的班主任面前，李薇先打了招呼︰“老師找我有什麼事情麼？”她可不認為跟羅大能幹什麼同一件事，尤其是在羅大犯錯誤的時候。

　劉老師面沉似水。看了李薇他們兩個半晌。才道︰“我最近看李薇你怎麼不騎自行車了。車壞了？”多年地工作經驗讓劉老師決定還是小心求證。

　李薇沒當回事兒地道︰“哦。沒壞。就是我一騎車就腿疼。尤其上回去苗圃勞動以後。就落下病根了。騎不了自行車了。”說地跟她受了多大地勞累似地。其實不過是想間接地提醒老師們一下。我們可是小孩來著。不能過度使用童工啊。老師們有空兒向學校反應反應吧。再窮不能窮了教育。再苦不能苦了孩子。

　劉老師馬上想起李薇在苗圃東張西望找羅建華幫忙幹活來著。這簡直是爭著眼楮說瞎話啊。這樣兒地孩子她見得多了。看著李薇那平靜地漂亮笑臉越發地不順眼起來。口氣越發嚴肅地︰“你才多大年紀。居然出來病根了。你跟老師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兒。為什麼自行車不騎了？”

　李薇看劉老師一個勁兒盯著自己問自行車地事兒。羅大在一邊杵著老師也不搭理。有些奇怪了。心道難道是羅大犯了什麼大事兒。老師找自己來指控羅大。不能吧。自己跟羅大絕對不是一路地。怎麼能看見他幹什麼殺人越貨地勾當。頂多連人帶車地把人踹路邊壕溝裡去了啊。或者。難道。那掉壕溝裡地傢伙是劉老師親戚？

　要說李薇穿越後除了能趕上好時候賺點兒錢。剩下地唯二好處就是面對大人不發　。包括老師。至於聰明才智。對有些人來說。活地再久些也未必就變得更聰明。尤其對李薇這種沒什麼遠大目標為之奮鬥地人。不然為什麼世界上普通人那麼多。不乏活地久地。也不乏生命短暫卻驚才絕艷地。前一種人叫老糊塗。後一種叫天才。李薇不是天才。年紀也不大。所以有時候智慧未必跟年紀成正比。

　所以想到有可能那吹流氓哨地倒楣傢伙是劉老師親戚。不免仔細打量了幾眼劉老師。奇怪劉老師這麼一本正經地人。怎麼會有這麼掉價地親戚。有這麼不地道地親戚也就罷了。怎麼還好意思替人出頭。真是腦子壞掉了。

　李薇這番舉止落在劉老師眼裡，就是很典型的做賊心虛，口氣更加不善︰“有什麼事情跟老師實話實說吧，你們還小，老師不希望你們走錯了路，現在改正還來得及，誰都有一時沖動的時候，老師可是為你們好啊……”劉老師已經開始大膽假設了。

　李薇越聽越不對勁兒，這是怎麼說的，不就是輕輕踹了那小子一腳麼，至於上升到人生關世界觀的理論高度上去麼，這老師年紀也不小了，不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吧，難道問題出在羅大身上，這傢伙回頭沒事兒又把人揍了？扭頭看看同樣莫宰羊的羅大，不像這麼睚眥必報的孩子啊！

　落在喋喋不休的劉老師眼裡，這兩個人交換了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兒，貌似要串供，感情她白白苦口婆心的說半天了，她就說麼，長的好的女孩子就是心眼兒多，瞧瞧，都到了老師辦公室了，居然厚臉皮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劉老師憤怒了，提高了聲音︰“行了，我也不跟你們打啞謎了，不然不知道你們能跟我裝到什麼時候，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們耗著，我實話實說吧，有同學反應你們早戀，你們都是學習不錯的學生，我不希望你們走上歪路，小小年紀，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將來你們的路還很長……”

　李薇聽著有點兒暈的慌，看著劉老師一張一合的嘴唇，難道這是在說我？不，我們，扭頭又看了看羅大，羅大正好也歪頭看她，兩人都有點兒莫名其妙，他們幹啥子事情了，這是怎麼說的？又上升到男女關系的理論高度上去了？

　尤其李薇，更感覺荒誕無稽，她兩輩子加起來也沒出過這種緋聞，小學那次不算，現在以她和羅大這屁點兒的年齡，就是個皇子皇孫也沒這麼早搞出點兒男女關系的吧！這老師也太讓人無語了。她現在也想起今天同學們怎麼這麼安靜了，原來大家都猜到她和羅大是被老師請來訓話的。

　李薇抬頭望房梁翻白眼兒，羅大扭頭看一邊翻眼白兒。

　劉老師被刺激到了，這種愛咋咋地的無賴死狗表情，她太熟悉了，只有在初三的破罐破摔的學生身上才能看見，沒想到剛上初一的毛還沒長齊的兩個傢伙身上也出現了，這還得了，發展下去，以後她還治不了他們了，指著李薇和羅大，氣憤不已地道︰“好好好，感情我白說了，我不跟你們廢話了，小小年紀臉皮這麼厚，明天，哦不，星期一讓你們家長來，你們走吧！”說完氣呼呼地把手裡的筆記本摔到辦公桌上。

　對這種自以為是以常理度人，又沒什麼常識的老師，李薇真是沒解釋的欲望，解釋了，她相不相信還真兩說，但是好歹得解釋解釋，不然老爸老媽來了，那麼大個人讓老師一頓批評，就是她這做女兒的不孝了，所以李薇試圖解釋︰“老師，我真是腿疼才坐羅建華自行車的，我還坐過他弟羅建中和三班林福偉的自行車，我們都是鄰居，從小一塊玩兒的，沒什麼早戀不早戀的，真的，我…...”

　可惜，劉老師對李薇的印象經過今天已經惡劣的不能再惡劣了，所有努力都是白搭，看也不看李薇他們，揮了揮手︰“走吧走吧，別忘了星期一讓家長過來，我跟你們說不通了，讓你們家長管教你們，走吧。”

　看老師像趕蒼蠅似的趕他們，李薇氣結，也不解釋了︰“老師，我到沒什麼，羅建華他父母都不在家，只有他奶奶在家，那麼大年紀了，腿腳也不太方便，我看老師還是家訪吧。”

　劉老師又啪地摔了一下筆記本，對李薇和羅大這種不太在乎的神情不滿到極點了︰“老師怎麼做不用你教，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哪來那麼多事兒，我下班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現在看著比她還高出去半個頭的羅大和跟她個頭差不多的李薇，是無限心煩。

　李薇也不說了，跟在已經轉身往外走的羅大後頭，出了辦公室。

　幾個留在辦公室的老師馬上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都對兩個學生這種毫無懼色的表現頗有微詞，哪個犯錯誤不犯錯誤的學生到老師辦公室裡來，不都是心懷小心心存敬畏的，哪有這樣兒明明犯了錯誤還滿不在乎的，只有那些屢教不改無可救藥的學生才這樣，所以都感到他們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紛紛聲援劉老師。

　李薇和羅大一走出了辦公區外面，驚起一灘鷗鷺，她班好幾個過來打探情況的同學作鳥獸散，弄的李薇哭笑不得。

　來到自行車棚，李薇看羅大一點兒沒有發表點兒意見的跡象，忍不住了︰“羅建華，你說這算怎麼回事兒啊，老師是不是看你不順眼，我跟著受牽連了？”某人自以為很根正苗紅。

　羅大對於老師找家長這種勾搭早就習慣了，不是很在乎，進去車棚推出自行車，騎上就走，但是速度不快，李薇眼看著墊了小墊子的後座到了眼前了，忙一手扶住跳了上去，跟往常一樣，羅大加速騎走了。

　班主任劉老師透過辦公室的窗戶看到這一幕，只覺心火燒的那個旺，比那年春節被李連輝點著的柴垛燒的還厲害，真、真是沒王法了！

　晚上李薇回家，先到老爸老媽那裡，閑話家常似的說了週一老師要找家長，因為她坐了羅大自行車，老師懷疑她倆有不正當男女關系雲雲。

　李兆興還沒說什麼，程敏先忍不住了︰“我給你買的自行車是假的啊，你不騎自己的偏要別人載，每天跟個打秋風的似的，丟人現眼，你看人吳鳳騎她媽的舊自行車還每天挺高興的，你倒好，新的都不愛騎，活該！”

　幾個孩子中，就是李家三姐弟和羅二騎的新自行車，其他幾個孩子都是騎的大人的舊自行車，李薇的行為讓日子富裕起來很有點願意顯擺顯擺的老媽很不爽。但是倒沒懷疑孩子們有什麼出格的事情，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打架倒是有的，能好到老師說的那種程度，她是不信的，再說，孩子才多大點兒，看女兒那樣兒就知道，孩子連什麼是戀愛都不知道呢。這老師也有點兒太小題大做了。

　羅大把書包送回家就出去玩了，晚上回家的時候發現老媽回來了，現在羅家夫妻在外面混的不錯，回來的越發少了。

　羅大吃飯喝水似的跟老媽說了老師找家長，他媽趙春燕遂問道︰“為什麼找家長，你又跟誰打架了？”雖然在家時間少，這種事她也沒少聽婆婆嘮叨，習慣了，只要沒被人打了就好。

　羅大咕嘟咕嘟喝完水，放下水杯︰“老師說我跟後院李小明早戀。”

　“啊，兒子啊，雖然你爸經常說寧可咱把別人打了也不能吃虧，可跟女孩子打架是不是有點兒……什麼！你跟老李家那丫頭早戀？”

　趙春燕差點蹦起來，暴怒地指著她兒子︰“你個臭小子，你看上誰不好你非得看上那臭丫頭，連她那個妹妹都比她強，她是怎麼欺負小二和小三的，你忘啦，我可聽小二說了，她以前還撓過你，你個不長記性的東西，氣死我了……”

　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