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章:樹腰上的木偶
“嗷嗚嗡,嗷嗚嗡……”我極力模仿,發出東南亞猛虎的低吼,那條趴在溪邊的東西,立刻停止叫喚,隨著我喉嚨氣息的強弱而舉足不定。虎是森林之王,所謂深山虎嘯落木蕭蕭,可見這種威懾力。
朦朧的月光下,伴隨潺潺溪水的沖刷,雖看不清那巨大的爬行動物,但它基因裡面,必定遵守著相剋相生的規律。我趴扶在樹上,做著猛獸即刻撲抓下來的姿勢,用盡全力彰顯著敵意和兇狠。
那個條閃著油油亮光的東西,逐漸變得躁動不安,仿佛很忌諱貓科猛獸的勁齒和利爪,嗚咽著扭轉脖子,順著來時的路線,又潛返到對岸,沉進幽深的昏暗。
如此看來,那東西科屬哺乳動物,它向我靠來時,比較明顯和招搖,不像鱷魚、森蚺之類,竟玩陰招兒,悄悄潛伏偷襲,。見那巨大的脊背,浮游到溪流中央,越來越模糊,我才大起膽子,爬回到岸邊。
為了追補耽誤的時間,我砍了一根長長的樹干,緊握在左手,身體在斜面上奔跑時,能起到平衡作用,類似枴杖。距大船兩百多米時,拿出望遠鏡偵察了一下甲板,雖然視線極差,但仍看到五個模糊的身影,在畏畏縮縮的搬運東西。其中兩個一瘸一拐,時不時擡起頭,朝高遠的一線天處觀望,提防新一輪的石雨襲擊。
我想,傑森約迪一定沒死,三個海盜才被強迫著繼續幹活兒。依靠矮樹和山石的遮掩,我又朝前靠近一百多米,視線這才好了很多。
大船四週插著的火把,正燃耗的起勁兒,火光將幾個殘余海盜的身影托的很長。甲板仿佛是一張臉,正悲哀地憋著嘴,預示著這幾個傢伙的命運。
摘下背上的狙擊步槍,身體靠穩一棵樹,眼睛便從狙擊鏡中窺去。槍械分量很重,幾個搬擡的海盜,疲倦得開始佝僂。
左手食指,下意識地勾掛到扳機,鏡孔的盡頭,像有幾個老頭,站在黃月亮上唉聲歎氣的踱步。我很清楚,這些都是敵人。
“砰,砰,砰。”利用短短的九秒,T型准線前後有序的對焦了三個目標。一個站在小艇上的海盜,正要伸手去接大船上遞下來的一捆嶄新步槍,紅色的彈頭就劃出赤色火線,猛地竄向他右耳。
這會兒的光線,很難和白天相比,血色混跡於夜色中,看不到噴染出的紅霧。但我知道,子彈的體積遠大於成人的耳道,更不會順著耳洞彎轉遊走。
所以,垂直打擊進去的破壞力,爆發到了極致,且不說裡面的鼓膜和腦髓,只那外耳的肉片,就崩炸的四散進溪水,喂了那些被火光吸引來的魚群。
第二個中槍的海盜,當時抱著一捆槍械,他神色慌張,剛好走到炮台和船尾中間,便看到蹲在遊艇棚頂上接貨的同伴兒腦袋猛得一歪,撲栽進漆黑奔流的溪水。
假如這傢伙反應靈敏,大可鬆開抱重物的雙臂,急速後翻到炮台內側。可是,他仰望夜空的視線剛收回,尚未順著突然冒出的射擊火線尋到我的位置,索命的彈頭就鑽進他脖子。
或許,子彈沒正面打在他的喉結,只從側面穿進,割斷一排神經和肌肉後,從另一側飛出。但這個中槍的海盜,肯定活不成,最終拋掉懷抱里那一捆槍械,躺在了冰涼潮濕的甲板上,雙手掐自己的脖子,劇烈蜷縮起來。疼痛和缺氧,也開始享受起這個垂死掙紮的生命。
第三個中彈的海盜,半截身子鑽出船舷欄桿,他擔心著高空再墜下石頭,便提防地將頭頂在鐵欄桿下。那一跟中指粗的鐵棍,需要怎樣的運氣,才能替他擋中落石破顱的一擊。可見,每個海盜都被石頭雨嚇壞了。
蹲在他眼前接貨的海盜,耳朵迸出的鮮血,可能濺射進他眼睛,等這傢伙又是揉眼,又是從欄桿中間抽出身子,准備趴伏著找掩體時。
我早已射殺完第二個海盜,推出槍膛里的彈殼,隨即再扣動一下扳機。當第三條火線,水平擦上甲板,如雄鹿犄角一般,重重頂在這個海盜的後腰。他仿佛不是中彈,更像跪地臨斬的人,行刑前被劊子手蹬了一腳,背手前趴在地,腦袋一骨碌,身子便永不再動。
“啪啪,啪啪……”艙門裡面,一條長長的胳膊彈出,端持著一把FN57手槍,連續朝我射擊。白天的時候,我見過傑森約迪用的武器,那是技術非常領先的短頸熱武器,殺傷性能很強。
四五條斷斷續續的火線,沖我急速飛來,我忙蹲下身子,擠進山壁縫隙。這棵狙擊時依靠的樹木,不是隨意而選,正因為它旁邊有容納身體的凹槽,受到海盜還擊時,若來不及後撤,可閃身躲進裡面暫避。
我掏出手槍,憑借感覺探出手腕還擊。倒不是為殺死傑森約迪,只想壓制一下他的火力,使自己盡快脫身逃離。如何和這個傢伙對射廝殺,那就太不理智。
即便海盜頭子死了,母船上留守的海盜不是兒童,他們仍可開著大船離島;假如傑森約迪的運氣比我好,留守在盆谷凹地的伊涼、蘆雅等人,就沒那麼多生存下去的選擇,只得跌入悲慘世界。
“啪啪啪,啪啪啪……”我急速的扣動扳機,打光一把手槍的子彈,匍匐著往後方爬去。每爬十米,我就拉動一下手中釋放著的魚線。
綁在樹腰上的另一把手槍,酷似一隻木偶,隨著操縱者的拉拽,執行著預定命令,朝甲板的方向射擊。“啪啪,啪啪……”傑森約迪的射擊手感很棒,我從其槍聲中便能感覺,這是個臨危不懼的傢伙,即使此刻成了光桿司令,心態依舊保持原有的平穩。
但他卻沒識破我的謀略,仍煞有介事地朝那個綁手槍的大樹還擊。當我爬出一百多米遠時,挑逗性的扯拽魚線最後一下,拉斷絲線的瞬間,遠處黑暗中的大樹,剛好打完最後一顆子彈。
傑森約迪也打光了手槍彈夾,好像換成一把阿卡步槍,還不依不饒,嗒嗒嗒地朝冒牌的敵人射擊。
我起身奔跑,借著月光審視高高的岩壁,尋找一側比較利於攀爬的位置,盡快返回到峰頂。遠處的黑夜,槍火聲漸漸弱去,晨曦的時間就要到來。
這一夜,我沒有睡眠,海盜們也沒睡眠,既然成了敵人,誰都別想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