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節 潼關,少年郎
潼關位居中原和關中之間,扼東西交通要道,地勢險峻,有“雞鳴聞三省,關門扼九州”之說。
關隘北臨濤濤鎏金河水流湍急,河道曲折之處;南依巍巍秦嶺,背靠潼山崇山險峻之處,自古就是關中的東大門,為兵家必爭之地。正如詩人所述︰“艱難奮長就,千古用一夫”。
潼關位居東西官道之間,東面與山峰連接,崖絕谷深,只有一條小道通過,人行其間。可望黃河遠道奔來,劈開秦晉之間的莽莽群山,南下直撲華岳。
林冰衛政江英隨魏源自東門而入,東門因面朝帝都,又稱“迎恩門”,城牆高達十余丈,城樓上立有大蠹,上面風華帝國的五爪金龍旗迎風招展,煞是威風。
潼關東西南北城門都連接甕城,也就是內城,戰場之時互相救援也是極為方便,城牆上守城器具具備,或滾木,或湯鍋,若是有敵人攻來,定讓他有來無回。衛政小心觀看了下格局,只覺得這城池建的處處彰顯戰略者的眼光,非常合理,而又不算很廢物資,不由嘖嘖贊嘆。潼關雖然地處東西商道的要處,但還是遠不比內地平原城池熱鬧繁華,卻也算是別有景致,再加上這邊氣候多變,早上還是晨光熠熠,現在卻已正值墨雲壓城,更顯得整座城池粗獷剛強,讓人心中陡升豪氣。
魏源對于能守備此處,顯然也是自覺非常驕傲,朝林冰三人笑道,“三位大人也都是見過世面之人,說出來也不怕笑話,我魏源雖在西南駐守多年,那里也是諸多要塞,可若真要和這潼關比起來,卻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三人點頭,不置可否。
這里已屬西北,是胡漢混雜居住之處,民風向來彪悍,見帝都齊整的驍衛軍進來,雖然有驚奇,還細聲交談,卻沒有流露出一點意外的神色。衛政上次領著第九團匆匆而過,當時的守將也不是魏源,來不及細細觀察,現在看來卻讓他處處驚奇。
潼山之上流下潼水,穿城池而北入鎏金河,將潼關分作東西二城,由一座巨大石拱橋連接。魏源給驍衛軍安排的駐扎營地在西城處,西城門自古有“制隴”之稱,意為控制西疆諸州,北據五胡之地,極為險峻。衛政默默記下地形,才入得營所,正好紅玉和林冰已經在打掃屋子,他本就沒有做過什麼家務活,便坐在一旁和林冰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起來。
“冰兒,你說那魏源怎樣?”
“算個好將軍吧,我們以前在西南的時候不就常听說魏將軍奮勇殺敵的事情麼?現在能夠奮勇殺敵的將軍,怎麼說也不會差到哪去。”
衛政淡淡一笑,也不說話,門外忽然有軍士來報,“魏將軍到訪!”
衛政偏偏腦袋,紅玉打開營所之門,魏源初見紅玉,微微一怔,只覺得這女子極為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何時見過,便問候道,“衛夫人好!”
紅玉听著稱呼,連忙搖頭,紅著臉道,“將軍認錯了,紅玉並不是夫人,紅玉是夫人的侍女!”
魏源早就探听知道衛政有三位夫人,而隨行有一個,對于林冰和衛政的關系,他在西南之時就知道有些不清不楚,卻不知道原本和衛政成親的甦蘭已經被換成了林冰,而帝都那邊傳來的消息自然是衛政有一個夫人在營中。魏源有些疑惑,不過這種八卦的事情在這個交通不便利的時代還沒傳到潼關也是正常。
“那夫人呢?”
“諾!”紅玉努努嘴,魏源見她指的是林冰,當下比較意外,卻也沒有表現的多驚奇,再看眼前這女子,氣質容貌都是絕佳,竟然也只不過是侍女。不過按照情報中衛政那風流性子,沒有收掉這個侍女顯然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女子還隨行而來,當下便以衛夫人的禮節朝紅玉躬身道歉,“是下官唐突了。”
紅玉顯然沒有受過這等禮節,衛政卻是站起身來將紅玉攔在身後,“魏將軍有何事?”
“下官想請公子夫婦還有江英公子一起到家中一聚,也好盡盡這地主之誼。”
衛政點點頭,“那便也卻之不恭了。”
魏源呵呵一笑,“下官還要去通知江公子,先行一步了。”
其實江英的營所離得不遠,不過魏源為表誠意,顯然是要多走這幾步路,江英答應的也極為爽快。林冰有些疑惑,“老公,冰兒能看得出你顯然對于魏源這人不感冒,而且一路之上都在強調出了帝都便無人可以信任,這會怎麼又這麼爽快的答應去魏源那里呢?”
“現在雖然魏家父子掌控西寧,但是西寧本就不是什麼屯兵之所,所以他們膽子還沒大到將所有的積蓄都花光只是為了干掉我衛政你林冰他江英這樣的人物,若是我們去了,至少能探听點口風,也好順便體察民情。”
“那老公你為什麼一路之上逢州過縣卻不是這麼想呢?”
“下層無本錢的官員,做的都是無本買賣,成了對于亂賊便是大功一件,輸了頂多跑到亂軍中繼續做土匪,現在官員本身就是土匪,也沒什麼好丟的,所以我就懶得停下來,去推拒這些沒有必要的邀請,承擔不必要的風險。”
林冰也知道對于隴西局勢來說,魏索魏源父子絕對是比較關鍵的人物,他們的取向有肯能直接關系到隴西局勢怎麼變化,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他們反戈一擊了,那出兵隴西也就成了笑話,她和衛政甚至于江英都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所以對魏源多加了解顯然還是比較重要的。
衛政攜林冰走出之時,江英早已在門外侯了不少時間,不過卻也沒有半分的不耐煩,反而彬彬有禮的朝林冰微笑,邀請衛政夫婦一同上車,卻被衛政冷冷拒絕。
車駕中,林冰扯著衛政的袖子悄聲道,“這樣不好吧,畢竟我們是同一軍中,若是關系鬧得太僵,以後定然生出諸多麻煩事情來。”
衛政卻是淡淡道,“沒什麼,江英這人雖然恩怨分明,但是公私也是極為分明,只要他認為是正確的事情,無論怎樣都會去做的。”
林冰嫣然一笑,“沒想到老公對于江公子也這麼了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再說江英和我結仇這麼多年,對于他還不了解的話,那我早該死了!”衛政掀開簾子望著前面緩緩而行江英的車馬,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待車馬行過潼水,穿街過巷到達一處對影磨牆朱門前,魏源早已在那候著,衛政看了下這府邸內部的構造,顯然對于官宦人家來說算不得華麗,倒有些清貧的味道。那樹木花草種植也是暗暗有些陣法蘊含其中,三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看出了什麼,卻相視無語。
魏源在前引路,只是一個勁的說,“能夠邀請三位,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魏將軍先領在下到我姨母的長生牌位前去吧,我也能好好拜祭。”衛政開門見山,本以為魏源會有些尷尬,可是對方卻顯得極其自然,“我倒差點忘記衛公子乃是皇後娘娘的外甥,怎麼能不去拜祭呢。”
四人沿小青石板路繞了一陣,到得一處清幽僻靜處,這里郁郁蔥蔥,羊腸青石板小道上還有些雜草生出,顯示出來人不多。魏源整個府邸都比較普通,這一處院子卻是極盡奢華,光是那長生祠堂,便有如金雕玉砌般,入得里面,明珠之光,更是有如萬千燈火。衛政往魏源看了眼,魏源顯得有些尷尬,解釋道,“潼關附近素來產金和玉,這些都是當地百姓獻上來的。”
衛政冷冷一笑,“既然是當地百姓獻上,為何這祠堂又不讓百姓拜祭呢?”
“怕這些布衣百姓褻瀆了娘娘聖體而已!”
魏源答得理直氣壯,衛政冷笑不語,不過他看了下,那長生牌位顯然不是新近才雕刻而成,那檀木也是有了些年月,看來魏索魏源一家的確與姨母還有些淵源。他往邊上看了看,那邊還有姨母的靈位,“魏氏隆恩文惠皇後之靈位”,對于這樣“忠誠”孝敬姨母的人,衛政也不好咄咄相逼,領著林冰跪在蒲團之上,朝靈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他心中想起姨母馬上就要入土為安,不由有些傷感。
魏源和江英也是恭恭敬敬的磕頭。
四人正要出去,卻听外面傳來一陣哄鬧之聲,卻听少年在外叫道,“我家表哥在內,你們誰敢攔我?”他這一聲出來也是極有氣勢,顯然把守在外面的家丁唬住了,衛政卻是有些奇怪的看著魏源,魏源呵呵一笑,“公子出去便知,說來還有公子親人也在我府中做客呢。”
我的親人?衛政實在回憶不起這樣一個稚弱少年音,心中有些奇怪,走出去一看,卻見一錦衣少年正眼巴巴的往里面奔來,身後家丁扯又不是,攔又不是,听的魏源一聲,“你們先退下。”才唯恐比之不及般離開。
那少年望了四人一眼,指著江英和衛政,突然非常無禮冒了句,“你們誰是我表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