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明生死之迎難而上】
這是夢啊,可是這個夢,也***的太逼真了吧?
不管是夢中的場景,還是夢中玩家那句句讓人流血的誅心言辭,還有那觸目驚心的變化,一切的一切,都讓謝鴻難以自拔。
但是,可以失敗,卻不能放棄,這是謝鴻的信念,這是謝鴻歷經劫難而建立的堅定信念,這種信念,不會因任何事務而改變。
緋紅,不能。
黃伯當他們,一樣不能。
除非謝鴻自認為失敗了,他才會放棄,可要想讓謝鴻失敗,就必須擊敗謝鴻那顆孤傲的心,那顆不屈地彈跳的方寸之心。
只是,話雖如此,若是讓謝鴻再進行一次選擇,目睹了兄弟愛人倒在自己的面前,謝鴻是否還能堅持到最後呢?
謝鴻也不知道。
第一關是斷塵念,第二關則可以稱為斬情緣,斬斷手足之情、琴瑟之情,那第三關又是什麼?
依然是掌門密室,依然是那瀰漫的白霧,但是,從那瀰漫的白霧中,謝鴻似乎聽到了陣陣的濤聲。
濤聲如雷,但在這如雷的濤聲中,一道響徹雲霄的聲音壓倒了一切,在天地之間迴盪: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這不是南宋最後一個丞相。文天祥地話嗎?
可是。怎麼會冒出這樣一句詩詞呢?
史載。文天祥被元軍俘虜後。在運往大都地途中。文天祥目睹了崖山海戰地慘敗。心情激憤下寫下了《過零丁洋》這首傳承千古地詩篇。其中。這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也激勵著無數地仁人志士奔赴驅逐韃虜還我神州地戰場。用他們地生命譜寫了一幕幕鐵血史篇。
有人曾說。崖山之後。再無漢人。
此語。過於偏頗。但是。不可否認地是。崖山之後。雖然中華文明地傳承並沒有斷絕。但是。那股在炎黃子孫血脈中流淌地那種自尊、自信、自強卻慢慢地淡化。那種殺身成仁地慷慨之氣。更是幾乎近於斷絕。
雖然兩宋三百餘年,一直都是重文抑武,在軍事上更是屢受敵辱,常被稱之為弱宋。
但全面地看待中國封建社會的發展歷程,在兩宋時期,中國的經濟、文化、科技、農業、工商業、手工業乃至人文精神都達到了中國封建社會的巔峰,其成就超過了之前的隋唐和之後的明清。
漢文明在宋朝時,領先世界,有極強的抵抗精神,可謂國不弱,民更強。
橫掃亞歐大陸的蒙古大軍,在弱宋面前跌破了頭,流盡了血。
面對武裝到牙齒的蒙古禽獸大軍,長沙岳麓書院數百名手無寸鐵的書生慨然戰死。
崖山之後,十多萬書生、百姓隨著他們的幼歲的國君蹈海而盡,那一具具隨波蕩漾的屍體,那遮天蔽日的屍體,宣告了漢文明的沒落的開始。
寧死不做亡國奴,這就是弱宋下一些連大字都識不得幾個的子民最基本的思想,可是這種思想,後世繼承的,又有幾許人?
崖山之後,再無漢人。
雖然很偏頗,雖然很讓人心中無法接受,但是,在李自成打進北京城時,陪伴在崇禎帝身前的只有一個被當時文人所唾棄的太監,而那群被世人所敬仰的文人則準備沐猴而冠,再立新朝。
當李自成敗退後,當那群從荒蠻之地闖出的只知破壞扼殺先進的野獸踏進這片花花世界時,這群被尊稱為道德大師的文人,他們的表現,連一個太監都不如。
大明的天子履行了天子死國難的勇氣,而那些被稱之為棟樑的朝臣呢?
北京城如此,南京城又有何區別?
朱元璋的龍起之地,那些所謂的世之風骨的東林黨人,其中又有幾人堅持了他們所謂的風骨,有的人的表現,連煙塵女子都不如。
水太冷,死難……
真是難為了錢謙益這位大文人了,能想出這等絕妙的理由。
直至數百年後,才有一個弱冠的小青年,在異國他鄉痛哭民族的苦難,而選擇了先民曾經的舉動——蹈海自盡,以血來喚醒漢人心中那曾經的自尊。
……
只是,我能做什麼,我能做些什麼?
謝鴻迷惘了,孤身一人,來到崖山,他能做什麼,又能證明什麼?
難道以他一己之力,來力挽狂瀾,這不可能!
女媧,你到底要考驗我什麼?
塵念,我可以斷——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既然不可留,那就斷無留戀之理。
情緣,我可以斬——既然我選擇了這條殺戮之路,我的心,就不會因外物而動搖。
那你,還***
憤怒地,謝鴻仰天長嘯,滾滾的長嘯,壓倒了那如雷的濤鳴,驅散了那瀰漫的迷霧。
「什麼人?」
暴喝聲從謝鴻的身後響起。
「漢人。」
謝鴻冷哼一聲,緩緩轉身,他的身後,出現了二十多名手持棍棒的鄉民:「你們,又是什麼人?」
具體的情形,這些鄉民瞭解的也不多,他們只知道,他們的朝廷被韃子困在了崖山,而他們,則是去勤王,要把他們的小皇帝救出來。
就憑這些棍棒,要去與那幾乎橫掃了亞歐大陸的野獸軍團拚命?
謝鴻心中升起一股酸楚:「國家的事情,自然有那些大人物去操心,你們又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呢?」
「這小哥說的就不地道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漢,聽了謝鴻的話,瞪起眼睛,鬍子一翹一翹,「老漢雖然粗鄙,但也知道,趙官家對俺們一向不錯,現在官家遭罪了,俺們又怎麼能忘恩負義?」
罷了,即使是夢,也要讓這個夢,不那樣的悲慘。
激情在謝鴻的心中蕩漾,熱血在謝鴻的心中燃燒。
「好!」謝鴻精神一振,「不過,老爺子,單憑我們這些人,是衝不過韃子的阻攔的,即使衝過了韃子的阻攔,到了崖山,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那小哥有什麼辦法嗎?」老漢愕然,「到了這時候,再不拚命,還做什麼?」
「咱們合計合計,看能不能想出個辦法來。」謝鴻想了想,「老爺子,你們就這點人手嗎,能再召集些人嗎?」
「要人,俺們多的是,鄉親們都在後面窩著呢,俺們剛才聽到這裡有狼叫,所以過來看看。」老漢大手一揮,「不過,小哥你有主意了?」
謝鴻點點頭:「主意是有一個,不過我還需要斟酌一下,對了,老爺子,鄉親們都是附近的人吧?」
「十里八鄉的都有,」老漢臉色黯然,「這些狗韃子,搶俺們的糧食,燒俺們的家,許多地方的鄉親們都給這些韃子給害了,不少鄉親們聚在一起,想法子給這些韃子一個狠的,好報仇。」
「那你們知道文丞相的事情嗎?」謝鴻不無僥倖的詢問。
「文丞相,你是說我大宋的狀元郎?」老漢眼睛一亮,旋而充滿了灰暗之色,「狀元郎就是在二狗子他們那裡被韃子給抓了。」
「二狗子在哪裡,老爺子快把他找來。」謝鴻興奮起來,「蛇無頭不行,我們必須要有一個能服眾的人。」
「小哥,你是說我們去把文丞相救出來?」老漢搖搖頭,「怕是不行,文丞相給那群韃子抓到後,押上了船,莫說我們靠不近,即使靠上去,那裡的韃子太厲害,聽說還有韃子的國師,太難了。」
「老爺子,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謝鴻搖搖頭,「而且,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只有文丞相,才能扭轉乾坤,否則,我們即使衝到了崖山,也是平白多死一些人罷了。
」
「死,死有什麼好怕的,如果連祖宗的臉面都保不住,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老漢氣的鬍子一翹一翹,「你等著,俺馬上把二狗子給你找來。」
謝鴻知道,他的選擇很愚蠢,與武裝到牙齒的、佔據了絕對優勢的野獸做困獸之鬥,是不明智的。
但是,謝鴻別無選擇,既然他進入了崖山,那他就無法坐看崖山發生的那幕慘劇。
更何況,謝鴻的心,也不容許他做出這種選擇。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如果謝鴻今日退避了,那他所堅持的心,又有什麼意義,那他的存在,又有什麼價值?
即使他僥倖能夠度過這一關,那他的心,依然留下了不可彌補的缺陷,這種缺陷,會時時拷打他的良知。
力所能為而不為,此之謂懦夫。
在二狗子的指點下,謝鴻找到了那艘關押著文天祥的海船,只是,那艘海船停駐在距離海岸足足二十里遠的地方。
那艘海船並不難找,因為海船之上,懸掛著一面蒼鷹旗,看樣子,這艘海船,是屬於純種的韃子乘坐的海船。這艘海船的四周,還有二十多條海船拱衛著。
「二狗,你告訴李老爺子,如果我能帶著文丞相返回,你們就要向韃子展開攻擊,不惜一切代價,拖住韃子的注意力,以掩護我和文丞相的行動。」
「壯士放心,即使俺們都死光了,也不會誤了大事。」二狗子神情無比的凝重,「俺們,等著壯士的好消息。」
謝鴻點點頭,悄然沒入了海水中,不激起一絲的浪花,如同一條海蛇般,迅速的沒入了碧藍的海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