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國之大計

　　 天后清晨，邊境。

　如此大的陣勢讓高明也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道多少人裏三層外三層擁了出來，把他們這十一個人圍在當中。

　還有人大聲吆喝：“槍放下，手舉高。”

　高明無奈看他一眼，他們十幾個人早已經用光體力，讓他們把槍放下還可以，把手舉起來難度有點大。恍惚之間有人推了他一把，高明倉促之下被推的一個趔趄，踉蹌了幾下差點跌倒。

　半秒鐘後有人爆喝出聲：“你他媽的客氣點，退後……”

　一個高級邊防軍官氣急敗壞又罵出一串髒話，那不開眼的老兄才在眾人怒目注視下心虛後退，僵在原地不敢亂動。高明心中一陣疲勞感覺，隨手把槍仍掉然後脫下軍裝外套，一眾部下也都累壞了，紛紛解脫似的仍槍。周圍幾個熟識的軍官早有準備，慌忙讓人遞過來葡萄糖水，巧克力還有煙，打火機。直到幾盒涼掉的飯菜遞了過來，高明才欣喜之餘誠懇的道謝，然後大口吃了起來。

　那罵人的上校軍官臉露不忍表情，再次說話：“車上吃吧……看這樣子快下雨了。”

　高明自然千肯萬肯，想抬腳的時候卻發現體力已經徹底透支，好在旁邊幾個士兵還算機靈，慌忙扶他進了一輛卡車又找來毛毯熱水。高明這刻已經顧不上形象，擦了把臉後精神一振，隨即困意再次襲來。

　剛剛眯上眼睛的時候，有人和氣的小聲說話：“兄弟對不住了，我們也是執行命令。”

　高明善意的無所謂擺手，然後找個舒服點的姿勢閉上眼睛睡過去。被人叫醒的時候心中警覺，下車以後才發現外面已經是大雨滂沱，看看手錶才上午十點，而面前是戒備森嚴的分隊駐地。

　除此之外一切都還算正常，並沒有人過來打擾他睡覺，一陣開關車門的聲音過後，部下們紛紛從另幾輛車上下來。

　高明使個安慰眼神。然後第一個走進營房。打開空調後吹了一陣熱風。才換下裏面地衣服還有襪子。

　其他人比他好不了多少。終於有人痛苦呻吟：“要命了……唉。老了。跑這麼點路，腳底就起了水泡。”

　一陣沉默過後終於竊笑聲四起。高明終忍不住回頭笑駡。你才多大就喊著老了。那老子豈不是要進棺材了。這些都是職業軍人。稍微有點沉默過後氣氛很快融洽起來。並沒有人露出害怕擔心地表情。

　高明隨手挑開自己腳上一個水泡。然後沉聲說話：“都休息吧。”

　一句話說完大多數人都安心下來。隨即整個人營房陷入一片沉寂和安靜當中。

　外面卻是亂成一團。幾百米外辦公室。

　大群高級軍官把一間辦公室還有外面的通訊室擠的水泄不通，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直到三個將級軍官從外面進來，所有人才立正敬禮。三個將軍先後坐下，跟周圍人寒暄幾句然後互相說了幾句。

　一個稍微年輕的軍官往周圍看看懷疑問道：“這麼多人幹什麼，都撤了吧……呃，苗隊長可以留下。”

　大群人接到命令紛紛退出去，幾分鐘後辦公室終於安靜下來，有資格在場的屈指可數，只有外面通訊兵在不停的小聲說話。

　又安靜了一小會，那位身材高壯的苗隊長才欠一欠身體然後提醒：“他們人呢，不是說由我們組成聯合調查組……咳，要不要先審一審？”

　三位將官被他一句話說到大皺眉頭，又互相使個會意眼色才各自避開眼神，還有人裝模做樣的關切了幾句。

　很快有人小聲回答：“高隊長他們都累壞了，正在營房休息。”

　三個將軍同時露出恍然表情，又互相使個眼色才清了清嗓子說話：“讓他們睡吧，呃，苗隊長也累了吧，要不要也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高壯的苗隊長相當堅持：“我不需要……還是先審一下吧。”

　三位將軍好意被拒絕一陣錯愕後，同時露出不悅表情，其中有兩個很不給面子的起身，很客氣的找好藉口後轉身走人，只剩下一個臉色尷尬的參謀長，有點煩惱的捏了捏發酸的鼻子。

　苗隊長明顯也有些意外，一頭霧水的茫然問道：“周參謀長……我說錯話了？”

　參謀長先生又是一呆後慌忙笑幾聲，站起來的同時露出灑脫表情，說話口氣卻語重心長。

　也嚴肅了許多：“你要審誰，年輕人……你論官階不過是中校團級，你審的了他嗎，咳，這個高明也真是的，太莽撞了。”

　苗隊長明顯反應遲鈍，仍舊不解的質疑：“可這是上面的意思啊？〞

　參謀長先生終於火大，臉色一變口氣也不客氣了：“你是怎麼當上隊長的，真的要審會派你來嗎……有資格審他的紀律委員會只派了一個張幹事來……以後說話之前多用用腦子，我拜託你！”

　一句話說完參謀長先生終於不高興的甩身走了，留下苗隊長合他的兩個同僚大眼看小眼互相瞪了半天，才同時露出黯然表情。高明對此當然一無所知，只覺得這一覺睡的如此安心享受，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已經好久沒有過這種感覺。

　晚飯時間有人送來豐盛的食物，十一個人吃過飯後精神一振，雖然仍舊腰酸背痛，卻已經差不多恢復過來。高明站起來的同時只覺得耳邊仍舊有榴彈爆炸的聲音轟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有部下往窗外看了幾眼，又沖著警戒士兵善意的笑笑，回過頭來輕聲說話：“怎麼個意思，這是把咱們軟禁了啊？”

　很快有人認同的輕笑：“就是，我怎麼覺得心裏發虛呢，要死要活給個痛快。”

　高明被他們搞笑的口氣弄到忍俊不住，沒好氣笑駡幾句乾脆叫人拿幾副撲克過來，部門被他調動起興趣，就在營房裏支上兩桌，油然自得玩起撲克，正打到所有人臉上帖滿紙條的時候，終於有人推門進來。一身少將制服的秦隊長神色倉皇，關好門後掃視一圈，看看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後才出一口大氣。

　還有人不識趣的開他玩笑：“秦隊長你這是從哪來啊，讓人煮了？”

　秦隊長一呆過後火大的叫駡：“小兔崽子長本事了，老子在外面忙的要死要活，你們倒好……”

　十一個人同時聽到好笑，竊笑聲四起又很快有人把他拉過去湊一夥，開玩笑那人也慌忙道歉，一陣嘻嘻哈哈過後亂沒正經起來。半小時後，秦隊長玩輸了以後習慣性的耍賴皮，把撲克一仍站起來。

　同時臉色嚴肅下來：“小馬你去把我的公事包拿來，我有話要說。”

　小馬同志看看他臉色也知道重點來了，不敢怠慢慌忙把他的公事包拿來，秦隊長搓了搓通紅的大臉，才終於長出第二口氣。從公事包裏拿出十幾張正式檔，每一張上面都蓋著通紅的大印。

　他說話口氣也是如釋重負：“上頭態度總算明確了，小馬，老張……這是你們幾個的調職命令。”

　四個人大感錯愕把檔接過來，看清楚後互相看一眼，終於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表情，還有一點不可思議的味道。

　尤其小馬口氣更加古怪：“什麼意思，調我們去基地？”

　秦隊長不滿的拍他腦門，然後破口大駡：“白癡，意思你們通通恢復軍職還升官了，調你們去基地是保護你們……告訴你們幾個去基地以後都安分一點，不要碰上漂亮女兵就走不動路了，人家可是文明單位……”

　早已經沒人聽他囉嗦，十幾個人興奮同時互相擊掌慶祝，就連高明也大感意外，沒料到會是這麼個結局，他早已經做好上軍事法庭的準備。到頭來白擔心了半天，居然會是一個喜劇結尾。

　十幾個人興奮了半天，才有人發現不妥然後擔心的問：“怎麼沒有高隊的？”

　秦老兄早料到會有此一問，從口袋裏掏出煙捲後給自己點上，噴幾個煙圈故做神秘起來。高明沒好氣的錘他一拳，看他表情總知道是好事。

　秦老兄在眾人責難之下終於乾笑一聲：“你們怎麼不誇誇我，我為你們跑上跑下都快跑斷腿了……”

　笑鬧過後有人識趣的賠笑：“是，敢問秦大隊您是怎麼說的？”

　秦少將意氣風發長笑一聲，說話口氣瞬間轉為陰冷：“我這號人見識有限，領導問我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如此一來可保我邊境三年強勢地位……現在這情況是我們說一句話，東南邊境都要抖三抖，打幾巴掌再給幾個甜棗，國之大計也……”

　話沒說完已經噓聲四起，如果不是秦大隊長餘威還在，恐怕早就被人按在地上海扁一頓了。正笑鬧的時候外面有人敲門，營房裏瞬間安靜下來又警覺起來，有人小心的把房門打開，露出大雨中幾個軍官尷尬的臉。

　高明正覺得意外的時候，秦隊長已經大聲假笑：“哈，苗隊長啊快請進吧，我們幾個剛剛聊到你呢……”

　高明站起來的同時終於豁達起來，只覺得胸中悶氣一掃而光，把人請進來的同時很善意的跟人家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