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鬱悶

原本雖然破舊，卻很整齊的家具有很多已經被掀翻在地的杯碟，地上還灑滿了食品，有土豆泥，有酥餅，有牛奶，還有一盒剛剛打開不久的麥片。一台老舊的電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被人用什麼東西把螢光屏砸碎了。趙旻小心翼翼的邁過這滿地的垃圾，一點點的向裡面走去。

走到臥室的門口，趙旻晟突然聽見裡面好像有什麼動靜，他喊了一聲：「威克斯先生？我是波貝克，我們以前曾經見過面的！請你相信我，我沒有帶任何武器！我只是來幫助你的！」

「………………」還是沒有人回答。

趙旻晟仔細分辨了一下，聲音好像是從地下室傳來的，他走到地下室的門口，輕輕地拉開了門，果然，一陣陣的哭聲從裡面傳來，聽聲音好像是女人。趙旻慢吞吞的拾級而下，很快的，在一盞昏黃的燈光照耀之下，他看見了格林斯坦太太和她的兒子。

格林斯坦太太把兒子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正在嗚嗚的痛哭著，看威克斯的樣子，可能受了傷。趙旻不敢怠慢，飛快的跑到樓梯下，格林斯坦太太看見他來了，驚喜的大叫：「波貝克警官，你來了？快看看我的孩子，他怎麼樣了？

趙旻晟只是隨便檢查了一下就確定，威克斯已經死了！他緩緩的縮回手：「格林斯坦太太，很遺憾，威克斯先生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波貝克警官？你在說什麼？」

趙旻晟低下了頭：「格林斯坦太太，我很遺憾。但是……」

「波貝克先生，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你說話啊！？」

趙旻晟這才發覺不對。抬起頭仔細的看著格林斯坦太太，一看之下他立刻發現了問題：格林斯坦太太的左邊耳中，有鮮血淌出！他立刻站了起來，一把抱起了格林斯坦太太，一邊大喊著基特警長的名字，一邊大步從地下室旁邊地小門衝了出去。

基特警長正在待人在公寓的大門前守候。突然聽見有人喊，扭頭一看才知道是趙旻晟從旁邊的小門出來了，立刻迎了過來：「怎麼回事？」

「格林斯坦太太受傷了！可能是她的耳膜受損，嗯。趕緊送醫院吧！」

基特警長安排人送格林斯坦太太去醫院救治不提，他把趙旻晟拉到一邊：「波貝克警官，裡面的情況怎麼樣？威克斯呢？」

「他死了。」

「什麼？怎麼會？」

「我也不知道，他的屍體就在地下室，你帶人去看看吧。」

基特警長呆了一下，狠狠地一跺腳：「怎麼會這樣！？」帶人衝進了公寓。

事情的真相是在幾天之後出爐的：據格林斯坦太太所說。事情發生的當天上午，威克斯到他工作地超市去工作——這份工作也是趙旻晟給他聯繫的——在超市裡面做理貨員。

雖然工作很累。而且薪水不是很多，但總是可以有一份收入不是？

本來超市的主管是不願意有威克斯這樣一個人到自己的地方上班的，但是趙旻苦勸了半天，最後沒有辦法，只得說。暫時讓威克斯在這裡工作一段時間看看，如果實在不滿意或者有什麼別的原因，再給他還別地工作。主管這才算答應下來。

超市裡面的同事對威克斯地態度還算可以，雖然沒有什麼親熱的表示，但是對他倒也並不不歧視，威克斯在這裡工作得就算比較滿意，工作上也很賣力，逐漸贏得了大家的喜歡，誰知道案發的當天上午，一個女顧客來購物時，發生了一件意外事故！

威克斯的工作是超市地理貨員，他的工作範圍就是按照主管的吩咐把缺少地貨物補齊，上午，當他踩著梯子準備把高處的貨物放好的時候，腳下一滑，從梯子上掉了下來，好死不死，偏偏就把那個女顧客壓在了身下！

雖然經過他和主管的百般解釋，奈何女顧客就是不肯原諒他的行為——可能因為威克斯有強姦的案底吧——對方提出兩個條件：或者報警，或者讓超市主管開除威克斯先生！

威克斯滿心委屈卻無處傾述，最後還是被主管開除了！鬱悶的回到自己的家，母親正在給他做飯，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只能是簡單的勸慰了他幾句——他的母親也沒有把這件事特別的放在心上，後來的事實證明，如果格林斯坦太太能夠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最後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威克斯先生的情緒似乎回復了一點點，母子二人正準備吃飯，格林斯坦太太到地下室去取東西，誰知道突然聽見客廳傳來一聲巨響！嚇得老婦人連滾帶爬的到了樓上忙著才看見威克斯竟然突然發怒，他抄起桌子上的碟子就把電視的屏幕砸碎了，還沒有等格林斯坦太太反應過來，他就一揚手掀翻了桌子！

格林斯坦太太嚇得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去勸阻兒子，卻被他推倒在地，格林斯坦太太嚇得大哭大叫起來，誰知道不但沒有效果，反倒讓威克斯更瘋狂了，他一邊大叫著什麼：「婊子養的，爛貨，蕩婦！」之類的罵人的話，一邊在房間裡四處亂砸，一直到警察趕到，並且向裡面喊話，他似乎才清醒過來，用他父親留下的散彈鎗向門口開了一槍，嚇退了警察。

格林斯坦太太在他開槍的時候，已經逐漸恢復了理智，站起來想阻止兒子，誰知道威克斯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竟然衝她開槍。子彈從她的耳朵邊射出，並且嚴重震傷了她的耳膜——這就是為什麼後來警察的喊話卻沒有人回答地原因。

格林斯坦太太不顧自己的傷痛，一心想阻止兒子，而威克斯先生這時候似乎也清醒了一點，母親向自己走來，威克斯一邊持槍一邊往後退。一個不小心，從地下室的樓梯上滾落到了地下，手

在他滾落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走火，個大洞——這就是基特警長等人聽見地第二聲槍響！而這一槍也直接造成了他當場死亡。

經過法證專家的現場調查。格林斯坦太太的話基本正確，威克斯先生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和慌張送命地，和其他的人沒有任何的關係。

趙旻晟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立刻讓馬克思和羅拉一起去調查所有事發當天中午1200分至1230播出的所有的新聞節目，他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什麼引起了威克斯先生的突然發狂！

因為格林斯坦太太當時正在地下室取東西。對什麼地情況一無所知，所以。馬克思二人的工作量無形中就變成了幾乎所有地電視台！還好的是，威克斯先生家沒有安裝有線電視，否則，他們兩個人簡直就要累死了！

終於，他們把目光集中在了NBC電視台和ABC電視台播出的午間新聞欄目。把這兩個電視台的新聞節目的製作錄像帶取來，並拿到醫院請躺在病床上地格林斯坦太太看過之後，真相終於清楚了：威克斯在事發當天看到的。並造成他突然發狂的新聞其實只不過是一則州議會議員選舉地新聞，被採訪的競選議員攜妻子出現在電視中，他們首先感謝選民投票給自己，然後，有記者問道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這個問題是問這個人的妻子的：「據說，當年綁架並對你實施了性侵犯的威克斯先生現在已經獲釋了，你認為發生在18年前的這件事對你的生活造成了響？」

而這個妻子的回答是：「我知道，他對我當年所做的一切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但是我也相信，他一定不是從心中去想做這件事的，我認為，這只是一個人在獸性大發之後做出的愚蠢舉動。而18年的監禁生活已經讓他得到了教訓。至於這件事對我造成的影響，我認為，這並不是和競選有關的話題，所以，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

如果不是格林斯坦太太一眼認出了屏幕中的女人，馬克思和羅拉真的會把這個線索放過了。

趙旻晟明白了，這則新聞在別的人看來也許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ABC電視台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採訪節目受不了，因為這個新聞中出現的女人，就是當年害他進監獄的女人，又聽見她在電視中大放厥詞，說什麼「在獸性大發之後做出的愚蠢舉動。而18年的監禁生活已經讓他得到了教訓」之類的話，自然是不平等對待的威克斯先生大發雷霆，終於釀成了不可挽回的惡果！

趙旻晟的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懊惱：怎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威克斯的死亡雖然是意外，但是他真的無法釋懷——對自己的釋懷。他總認為就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才導致了今天出現的這種惡果！自己以為給他介紹了一份工作，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誰知道……？

而更令他趕到鬱悶的是，那個引發了這起悲劇的女主角，那個什麼議員的妻子。

她甚至不用為威克斯先生的死負上任何的責任！

馬克思看出了他的鬱悶：「傑米，我想，這確實是一個令人很遺憾的消息，但是，傑米，你也不必就這樣責怪自己。」

趙旻晟苦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哎，算了，馬克思，你，嗯，你和羅拉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想，再在這裡休息一會兒。」

「你確定？」

「是的。我確定。」

「那好吧，我們先回去了。」

馬克思和羅拉回去了，趙旻晟又安慰了格林斯坦太太幾句，這才走出了醫院。自己一個人走在索圖市的街頭，信步閒遊著，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似乎又什麼念頭在自己的心中盤算，但是具體的是什麼，卻又找不到靈感。但是他只知道一件事：絕對不能讓威克斯先生的悲劇再上演了！

身後傳來汽車的聲音，趙旻晟回頭一看，一輛警車跟在自己的身後，不緊不慢的行駛著，看見他站住了，那輛警車也停了下來，一個熟悉的面孔探出頭來：「波貝克警官，要不要我送你一程？」正是那個基特警長。

趙旻晟猶豫了一下，走到了汽車邊：「那好吧，我正好想找個人說說話。」

基特發動了汽車，緩緩的向前行駛著，車廂裡一片寧靜，兩個人似乎都沒有什麼說話的興趣，好半天的時間，基特終於開口了：「波貝克警官，你是不是認為我是一個混蛋？」

趙旻晟苦笑著搖搖頭：「不，基特警長，我認為你做的任何事和任何決定，都不會是出於什麼不公正的立場，畢竟，索圖市有幾萬的居民，你不可能為了威克斯和米勒而捨棄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和需要的。」

基特點點頭：「是的，我是這樣的。你知道嗎？當我聽見這個壞消息的時候，我真的很恨我自己！是，我承認，我對威克斯和米勒沒有什麼好感，但是，我希望他們離開我的管區和希望他們死掉是兩回事！我從來沒有果這樣的想法！你，你明白嗎？」

趙旻晟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現在發生的這一切，不是任何人希望看到的，我想，我們接下去要做的，就是怎麼制止這樣的事情在索圖市繼續上演！你懂了嗎？」

「你是說，米勒也有可能面臨同樣的狀況？」

「你認為呢？雖然我曾經在醫院和羅傑先生說過應該怎麼樣和米勒先生這樣的人交往，但是更多的時候呢？米勒面對著的還是他的鄰居，他的家人，他的社會上的朋友，這些人對米勒先生是個什麼樣的態度？我們都不知道。如果出現像威克斯先生這樣的事情，你認為會怎麼樣？」「這個……」基特楞了一下：「我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