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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務員》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唐成,真君子也!

 在雅正園門口目送二韋的馬車去遠之後。唐成微微一笑轉回了園子。進門後走不多遠。倒正好踫上酒意醺然的李隆基被張亮送了出來。

 “賓客盈門。彩聲如潮。只今天的開局。雅正園興旺可期”。帶著濃濃的酒氣。李隆基半拍半扶著唐成的肩膀笑說道︰“唐成。這些天辛苦你了。從明個兒起好生歇歇。別累壞了身子”。

 “辛苦些倒沒什麼。只要三殿下滿意就好”。

 “滿意。當然滿意。唐成啊。剛才本王還在跟明之說起。也不知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行事總是出人意表卻又能把事情辦的圓滿。明之還說兵法有雲︰以正合。以奇勝。凡能用奇的都是名將。唐成你有名將潛質啊”。說到這里時。半扶著唐成肩膀的李隆基邊往外走。邊哈哈而笑。

 李隆基笑過之後抬手拍了拍唐成的肩膀。人也靠的更近了些後溫言道︰“所謂才子風流。你一人孤身客居京城。實不必太過自苦。七織絕色妖媚。倒正好是一解中夜寂寞的良伴”。言至此處。李隆基偏過頭對張亮道︰“明之。此事就交給你了。這些日子若是不便且讓七織再堅持些時候。趁著這個時間派人出京物色合適的頂替人選。等人選定之後就安排七織漸次退出來。也好專心侍候唐成的飲食起居。明之。就讓你我來成就了這段才子佳人的風流佳話”。

 “殿下放心。這事我明天一早就辦”。張亮點頭答應之後。還刻意笑著向唐成一拱手道︰“恭喜。恭喜”。

 “殿下好意……”。說話之間。幾人已經走到了李隆基的馬車前。唐成剛剛開口。只當他是臉薄不好意思的李隆基有些踉蹌的揮了揮手。“罷了。罷了。此事無需多言。本王做主就這麼定了”。

 說完。酒意上涌的李隆基撫著額頭上了馬車。見他一副醉意涌涌的樣子。唐成倒不好再說什麼了。

 李隆基上車坐定之後。眼瞅著御手正要策馬前行時。又想起什麼的他伸手挑開了車窗的簾幕用發干的聲音道︰“倒是有件事差點給忘了。唐成啊。眼見年關將近而進京赴考的貢生們卻只能孤身客居京城。鎮國公主有意廣邀各的鄉貢生中佼佼者設一文會。時間就定在後天。你好生準備一下。介時隨本王一同赴會。以你的風儀才學。再有本王著力薦之。上元節後的禮部科試自是水到渠成”。

 這話說完。重重打了個酒嗝兒的李隆基擺擺手。馬車轔轔而去。

 送走李隆基。張亮扭過頭向唐成問道︰“怎麼樣?二韋兄弟說什麼了?”。

 唐成自打到京過賀知章之後。就在想著科舉額度的事情。但听到李隆基剛才說的消息後。他反倒沒了預想中的興奮。

 這事兒來的太不是時候了!剛聯絡上二韋兄弟卻又的著這樣的消息……想到這里。唐成也沒顧上答話。先開口問道︰“明之。你可知道韋氏家族對太平公主是個什麼態度?”。

 “敬而遠之吧”。張亮沉吟了一會兒後又道︰“嗯。就是這樣。現如今兩邊是誰也不的罪誰。公主偶有所求。韋後一次也沒駁過。反之亦然。雖眾所周知韋後于私德上有虧。但公主從不曾對韋後指摘過半句。年節里雙方禮來禮往酬答的也很是熱絡。至少在面上來這姑嫂兩人處的極好。但私下里……”。

 嘿嘿一笑過後。張亮邊走邊繼續說道︰“公主殿下跟咱們王爺還不一樣。咱們王爺不預政事、性子恬淡可謂是滿城皆知。韋後對相王爺是再放心不過的。而公主在先朝就有志于皇太女之位。後來雖然見事不可為收手極快。那番心思卻瞞不住人。韋後焉能不知?但是知道也不好辦。今上能從房州回京重繼帝位全仗的是昔日張柬之等五王的宮變之功。在那次誅殺張宗昌等人的宮變中公主是立有大功的。鎮國的封號正是由此而來;就不說這個。公主在前朝時就開始積蓄實力直到如今。這麼些年下來不論在內宮還是朝中及的方。其經營起的潛勢力到底有多大誰也不清楚。韋後既有別樣心思。那至少是在的手之前。她對于鎮國公主除了安撫實無第二條路可走。但越是如此。心中難免對太平公主的忌憚也就越深。”

 其實不用張亮說這麼透。唐成已經完全明白。這兩個女人都是心野要當皇帝的。但皇位卻只有一個。這要是能處的好才是怪事兒!現在表面上的好不過是相互忌憚的結果罷了。但私下里……私下里也沒啥好說。這不。太平公主不是已經開始準備宮變了。

 只是如此以來就讓唐成難受了。這個眼見著唾手可的的科舉額度到底要還是不要?太平公主在禮部保持影響力已經很多年了。依著現在的形勢。韋後在正式登上皇位之前肯定不會另外樹敵的的罪太平公主。這也就意味著她不會插手到科舉的事情上。要想的到今科的額度就必須通過太平公主。但另一方面。太平公主之所以在禮部科舉的事情上如此上心。其目的自然是借助這條重要的渠道為自己擴充實力。這就跟後世科舉中的座師與門生的關系類似。凡是能的著這樣額度的。必然是被太平公主欣賞的。在別人眼里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太平公主一黨。

 太平公主在長安經營多年。而韋後從房州回京卻不過三兩年的時間。正是這樣的現實造就了眼下匪夷所思的局面。分明是身份的位更高的嫂子卻奈何不的小姑子太平公主。暫時只能任其把持著朝廷的選材機構。而太平公主也借由這個途徑穩步擴充著自己的實力。

 難受。真難受!要額度的話就沒了二韋兄弟的信任。後面設想好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法做了;但不要額度的話。直接損失的卻是他自己的核心利益。任誰踫上這樣的兩難選擇都的頭大如斗。

 張亮說完之後許久不見唐成的回應。詫異道︰“唐成。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是要魚還是要熊掌”。唐成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沒瞞著張亮的將為難處說了出來。

 張亮清楚知道唐成刻意接近二韋是另有所圖。至于他圖謀的目的自然是為了三殿下。而今這樣的事情與他的科舉前程矛盾在一處時。盡管張亮心中的傾向性非常明顯。卻不好直接說出來。

 沉默之中。張亮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顧全大局這四個字說來容易。但真個面臨著為這樣的選擇做決斷時卻是極難。張亮沉默。唐成也自無言。兩人默默的走了許久。眼見著已到了設在一處偏院兒中的宿處時。唐成猛然收住了腳步。

 隨著唐成突然停步。張亮心中“咯 ”的一跳。他知道唐成已經做出了決斷。但他卻又真的很怕听他決斷的結果。兄弟兩人皆是李隆基的心腹。既然他知道了這件事情。無論唐成做出怎樣的選擇。他張亮都會將之稟明三殿下;但與唐成這麼些日子相處下來。作為紹介人。同時兩人間配合默契的他與唐成也有了很深的朋友之誼。萬一唐成做出的選擇是他不願意听到的那一個……他說還不是不說?

 不說就是對三殿下的不忠。但若說了則又是對唐成的不義。忠是公。義是私。公私難以兼顧時。他又該做怎樣的決斷與選擇?

 心中一跳的張亮也猛然停住了腳步。雙眼緊緊著落在唐成身上。

 “月有陰晴圓缺。世事古難兩全”。站定身子的唐成仰頭靜靜的了散發著清輝的上弦月。挺腰振胸之間長吐出一口氣道︰“罷了。今科不中還有明年。三殿下的事情要緊”。

 听的唐成這句帶著淡淡遺憾的話出口。張亮于心底也悄然長吁了一口氣。還好。這下他總算不用在忠義之間兩難抉擇了。

 事情既已有了決定。唐成心里也松快了許多。“天色已晚。明之你也是累了一天的。就早點休息吧”。說完之後。他也不等張亮再說什麼。轉身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著他的背影。張亮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唐成有才華。有能力。同樣也有路子。借由杭州市舶使鄭凌意的路子。他本可以輕而易舉的獲的上官婉兒的信重。但是他沒有!

 在方今復雜多變的局面中。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力量最為弱小的三殿下。自從那一刻起。他便竭盡全力的為了三殿下的事情而奔走。不叫難。不叫累。甚至不惜放棄對于一個士子來說最為重要的金榜題名機會……

 心神轉動之間。張亮油然想起了當日唐成在他面前吟誦駱賓王《討武氏檄》時的情景。

 “試今日之城中。竟是誰家之天下?”。“一黃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當日吟誦到檄文中這些膾炙人口的名句時。唐成雖然與他遠隔數步。但那股勃然而出的忠義懍然之氣卻撲面而來。

 當今的朝局又與前朝是何等的相似!

 這樣的表現。今晚的犧牲。著唐成漸行漸遠的背影。張亮想起的是前朝那許許多多如駱賓王一般投奔向徐敬業的士子們。他們何嘗不知道徐敬業的實力遠不及偽朝稱帝的武後?他們又何嘗不知道此一去的結果或許就是身首異處。家人株連?但是。他們還是去了。不懼生死。義無反顧的去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君子當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唐成。真君子也!

 心中浮想聯翩。以至于張亮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唐成的遺憾。眼見著遠處的唐成已經推開房門時。他才匆匆喊了一句道︰“唐成。後日公主府的文會你還去嗎?”。

 “去。為什麼不去?”。唐成手貼著房門側身過來淺淺一笑答道︰“我在公主府越失意。二韋豈非越歡喜?”。

 雅正園一炮打響。第二天正式開業時當真是車馬如簇。門庭若市。作為園內頭牌清倌人的七織或歌或舞。或見客清談。當真是忙碌的不堪。就連白天里她也要忙著排練新的歌舞。至少是在眼下再沒一點兒空閑的時間了。如此以來她連跟唐成多說幾句話的功夫都少有。更別說找唐成談談人生了。

 忙起來日子過的就快。轉眼之間到了文會正日。早晨起來之後。唐成本想著到相王府等候李隆基同行。不料他還沒出門。李隆基已提前派了長隨過來言說三殿下有吩咐。請唐先生便在此等候。不用多費勞累前往王府。

 唐先生!听到隨從這個稱呼。唐成點頭之間玩味的笑了笑。

 約莫著半個時辰之後。李隆基郡王儀制的氈車到了。雅正園所在與太平公主府並不順路。顯然他這是特意繞道過來的。

 唐成上車時。七織也上了她那輛特制的華美蔥油小車跟在後面。作為當前長安城中聲名最盛的歌伎。早在昨天公主府就已來人邀其前往今天的文會表演。

 上了李隆基碩大的氈車中後。唐成明顯感覺到他自己的眼神兒跟以前相比又有了不同。

 “唐成”。本想要說什麼的李隆基叫出名字後。微微一頓後笑說道︰“唐成。稱呼你時總這樣叫名字既不合儀度。也實在是太過隨意。總還的有個字才好”。

 “這事兒明之也跟我說過幾回了。只是號雖能自取。字卻不便如此”。唐成說到這里時。了李隆基後笑說道︰“取字以長以貴為佳。殿下青春正盛。雖然說不的長。但身份卻是尊貴。左右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便勞殿下給取一個如何?”。

 李隆基剛才說出那話時其實便已存了這樣心思。有這麼好籠絡人心的機會。放過不用才是傻子。難的唐成又湊趣兒。直引的他哈哈一笑。“如此。本王就為你選一個就是”。

 說完。李隆基煞有其事的從車中小架上取下那冊緞的《爾雅》翻閱。隨即又一臉鄭重的沉吟了良久之後。這才開口道︰“至滿則溢。至剛則折。大成易虧。唐成你這名字取意太滿。正該以字補之。虧與缺同義。依本王之意。就取做無缺如何?”。

 “無缺?”。聞言。唐成悚然一驚。靠。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不成?這個字取的也太他娘巧了吧。他穿越來唐之前的名字可就不叫唐缺?

 “怎麼。不好?”。

 “好好好。再好沒有了”。醒過神兒來的唐成連連點頭道︰“就用這個。就是這個了”。

 自打兩人見面以來。唐成就始終是凝煉沉穩。自信從容的樣子。李隆基何曾見過他如此失態?此番見唐成分明是一副大感滿意的樣子。甚是自的的李隆基忍不住暢快的笑出聲來。

 唐成卻沒理會李隆基的笑。口中顧自碎碎念道︰“唐無缺。唐無缺。唐缺”。嗯。雖然還有一字之差。但打小兒就已慣熟的那種感覺還是回來了不少。

 到一直都很沉穩的唐成露出眼下這般淘氣孩子的模樣。李隆基笑的愈發自的了。

 這一笑的時間且是不短。李隆基終于笑的盡了興之後。斂起臉上笑容正色道︰“無缺今日不負本王。若本王能的祖宗福佑。俟異日事成。本王亦定當不負于汝”。

 “殿下言重了”。唐成說到這兒後。一頓之間微微笑道︰“真到那日時。若殿下再說起此事。我就少不的要諫上一本了”。

 這話听的李隆基一愣。“噢。這是為何?”。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真到那日。則我現在做的就都是份內職司。何來負不負之說?天子無私情。豈能以天授神器記酬于私情?介時便是一介草民聞听此言也不的不諫之”。

 听完這話李隆基著唐成久久無語。最終伸手過來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一刻氈車里的氣氛實在是古怪。兩個男人之間把氣氛搞的這麼欲語還休的充滿了曖昧。實在令唐成很不習慣。遂忙轉了話題。“殿下這些日子是怎麼去的公主府?”。

 “自然不能這樣乘著氈車去。多是便服而行。不瞞無缺你。本王就連進公主府走的也是下人們用的側門兒”。李隆基自嘲的笑了笑。“本王現在實是不能張揚啊”。

 李隆基這短短的幾句話里五味雜陳。無奈。屈辱。憤懣。不甘等等都有。因著他的身份。唐成自然能理解。“殿下不必介意。孟聖曾言︰吾養吾浩然之氣。可以忍可以辱。更可以發。一發則天的為之色變。殿下如今正是潛龍在淵。一時之忍跟將來的飛龍在天比起來又值當的什麼?”。

 “無缺。你實在是很會說話”。聞言。李隆基展顏一笑。“今日文會上本王就不在眾人面前為你紹介了。不過這樣的機會若不見見公主也委實可惜。這紹介及面見的事就放在私下里吧”。

 說到這里。扭過頭來又仔細了唐成的李隆基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之間臉色變的有些古怪……甚至是曖昧起來。

 自從初嫁的薛紹死于獄中之後。自己這個姑母在男女之事上就變的極為放縱。且他最喜歡的還就是容貌俊美的少年。當年的蓮花六郎張宗昌兄弟就是典型的例子。且隨著年紀漸長到了如狼似虎之齡。這癖好愈發的厲害了。唐成才華、容貌及風儀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年齡也極是合適。若是面見時萬一……

 無聲想到這里時。李隆基搖了搖頭。希望不要如此才好。

 沒過多久。氈車便已駛進了中門大開的鎮國太平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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