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3 軍隊的生命力源泉

不是袁世凱忘記了反應，而是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那些平日裡侃侃而談，從不把華愣子放在眼中的幕僚親信們，在華飛攻下南京後，全體沉默了。

　原先他們怎麼說的？華飛調兵遣將，乃是為了防禦北軍在攻下南京後，進攻安徽。因為根據情報偵察，皖省第一軍不但兵員損失不輕，佔領地域的擴大，也讓他們的兵力大大分散。連續幾場戰鬥後，華飛的武器彈藥儲備已經達到警戒紅線的水準，根本無力再支撐一場中等規模的進攻戰。

　可話音還未消聲，華飛第一軍進軍江蘇，攻佔浦口的消息就傳來了。還不等他們緩神，馮國璋的救急電報又送到北京總統府。然後諸幕僚討論的辦法還未出來，南京已經失陷。最為誇張的是，那個平日裡不可一世的辮子軍張勳，竟然連個槍也不放，直接在獲悉第一軍進軍江蘇時，竟然率領所部立即逃往鎮江，隨後又逃往常州，馬不停蹄，其速度可以讓所有北洋軍精銳部隊汗顏。伴隨張勳的逃跑，第四師的徐寶珍所部也逃往揚州。兩部的逃跑，不僅是減少南京守軍的力量，更是嚴重打擊了南京守軍的士氣

　袁世凱氣的牙根生痛，然而他毫無辦法！這個時候，可不能逼迫徐寶珍和張勳太急，說不定就易幟反水，這是非常非常有可能的！

　緊接著，南方傳來的電報，沒有一封可以讓袁世凱呼口氣。什麼黃興等人將重返南京，什麼李烈鈞整軍意欲反攻江西，什麼湖南湖北四川等地原本奄奄一息的革命黨人如雨後春筍般，紛紛跳了出來，討袁戰鬥猶如被潑了一鍋沸油。哄地霎那間猛烈地燃燒起來。

　原本一片形勢明朗，眼看就要收局的戰爭，卻硬生生風雲突變，完全換了形勢。而這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該死的華瘋子啊！原先那些日夜不散地各國公使代表，現在一個個沒有了影子。那啥，德國的公使代表不是停戰勸和嗎？現在人跑哪去了？

　袁世凱不是沒有兵力，他可調動的兵力雖然還有十幾萬，但他不能為了一口氣。把全部兵力用來圍剿華飛吧！那樣或許會拿下安徽，但好了，四川，湖南，湖北，甚至河南，陝西等等恐怕全部都要淪陷革命黨人之手了。而且他也面臨華飛同樣的問題，從各國銀行借來的戰爭款。已經花費的十之八九。再打下去。他完全沒錢沒軍火了！十幾萬的軍隊調動補給，那是多麼龐大的開銷啊！

　就在袁世凱焦頭爛額之際，華飛的第一師六個步軍團，工兵團，後勤團加上獨立第三師三個團地整編軍隊，列整齊地奔赴火車站，上車開赴鎮江！

　許多南京市民都被驚動。尤其昨天夜裡，借著朦朧的月色，無數的百姓看見新軍戰士們就裹住毯子睡在露天街道上，很多很多人都被悄悄打動了。這是支什麼樣的軍隊？普通百姓並不懂得，也不關心。但經過昨天一天，他們深切體會到，這支軍隊和他們以前見過的任何一支軍隊都不一樣！

　當夜色深沉，無數戰士們站在街外，聽說他們沒有營房睡覺時。不少的市民都顫巍巍地開始整理床褥，藏起自家的女性。因為不可避免的，他們將會搶借民居，總不能讓這些兵大爺睡在外面吧！

　可所有人恐慌地等啊等，等到雞鳴聲四起，也沒聽見一聲踹門聲。有些膽大忍不住好奇地市民悄悄打開窗戶一看。於是就看見了大街上壯觀感人地一幕。他們……他們這些兵大爺竟然在外面睡了一夜！

　次日。在口口傳頌中，這支革命新軍的舉動。幾乎無視一切心防，瞬間就打動了大多數南京市民。白天不搶不殺不燒不淫，已經是菩薩心腸的軍隊了！不擾民，不驚民能夠做到這種程度，這……這簡直比菩薩還菩薩啊！

　可不等南京市民們繼續感動，有人奔過來大呼，新軍戰士們向火車站開去，要離開南京了！什麼？這麼快就要離開南京？一年多前華軍長的部隊佔領南京沒多久，搬了點東西就是如此匆匆離去的。這次更快，連東西也不搬，就要撤軍了！難道華軍長不喜歡南京？難道是我們南京人不夠熱情？

　不行啊！華軍長可不能走啊！他們這麼一走，北洋軍必然會重新佔領南京，南京必然又要承受一次戰火的蹂躪和摧殘啊！我們受夠了，南京受夠了，無論如何，也要把這支菩薩軍隊留下來，保衛南京的安寧啊！

　不知是誰第一個號召，無數地百姓浩浩蕩蕩地向火車站湧去。沿途更多其他百姓獲知詳情後。迅速加入請願的隊伍。來到火車站廣場前，人群密密麻麻，恐怕不下三四萬之數。

　這個情景讓正在觀察部隊登車的華飛嚇了一跳，以為是昨夜哪支部隊擾民，激起了民憤，大家開始聚眾抗議呢！正要上前詢問，只見無數百姓跪倒在行軍隊伍兩側，哀求聲四起。

　“軍爺們啊，你們別走啊，你們可不能走啊。你們走了，北洋軍那些畜生又要來糟蹋我們了！”

　“大爺們啊，求求你們了，求你們留下來吧！讓我們每家每戶拿錢也行啊！”

　“長官，長官，你們行行好吧！你看看我們南京，短短數年，遭受多次戰火，百姓苦支王者之師，你們不能拋棄我們南京啊！”

　由於華飛身著普通軍服，所以並未引起那些百姓們的注意。聽著那些百姓們的哀求聲，華飛心中一陣陣溫暖，沒來由地感到很滿足。有什麼比別人信任你，依賴你，更讓人感到滿足？華飛雖然一直口說軍紀就是戰鬥力，擁民就是生命力。但這些都是記憶中理論地總結。直到此刻，他才和大多數的指揮官們一樣，切身感覺到民眾擁戴的那種成就感。多麼善良知足的民眾啊，你只是不去騷擾他們，你只是沒有搶奪他們，即使他們許多人地財產在戰火中遭到了損壞，不但沒有人埋怨你，還無比地信任留戀你。華飛可以明白，所有人。渴望的都是和平安寧的生活！

　士兵們的腳步沒有停留，不過他們的眼中閃耀著難言的神色。那些昨夜因為露宿一夜而稍顯不振地戰士們，此刻卻神采飛揚，昂首闊步。因為他們懂得，正是他們地行為，贏得了南京市民的尊重和信任。

　許多軍官不停地扶著地上跪著地百姓，大聲不停地道，起來吧。別跪了。起來啊。然而這沒有用，第一軍的軍規非常嚴格，他們不能透露任何軍事方面的情報。可得不到的答案的百姓們，又始終不願離去。郭通，你去告訴百姓們，我們不會離開南京。這次我們是去執行任務，南京城內還會有我們的隊伍。我們會回來的。很快就會回來！”華飛丟下這句話，轉身毅然大步登上火車。

　郭通笑嘻嘻地應道，對於這樣的吩咐，他是來者不拒啊！當下率人跑去民眾區，站在一塊大石墩上揮手大喊。“鄉親們，南京城地市民們，我是第一師副官郭通，奉命傳達師長口令……”

　火車上，汽笛聲高鳴起來。掀開窗簾，車站外地百姓已經漸漸散去。調度員正在揮舞著令旗，火車即將開車！後面車廂內的普通士兵一個個興奮地趴在視窗向外看去。雖然他們不少人隨著華飛南征北戰，走遍了皖省上下，但乘坐火車，尤其還是如此高檔的客運火車。真的是第一次啊！

　“報告。終於把那些百姓們勸散了，順利完成任務。”郭通滿頭大汗地走進華飛的車廂。立正大聲報告道，嗓子都有些啞了。

　“坐吧，喝點水！”華飛笑著示意道。

　郭通聽令後摘下軍帽，沒有去喝水，反而興致勃勃地摸著座椅，在車廂內左瞅右看，不無激動地道，“少爺，原來這就是火車啊！幾年前，我就聽說過火車這玩意。當時還在想，那車全都是火，怎麼能現在才知道，原來火車是個這麼回事。我看名字起得不對，明明就像是蛇車嘛，跟條長蛇似的！”

　車廂內的一干軍官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正在看報地華飛也不禁莞爾。

　“郭通，劉海，張旦……”華飛一連喊了幾個人的名字，這些人不是師部軍官，就是各團主官，全為當年華飛親手組建的武裝團練的老人。

　這些人聽見華飛叫他們，全都站出來齊聲敬禮道，“軍長！”

　“隨意，我又不是下命令，不必如此！”華飛合上報紙，眼神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一時間有些出神。原先那些稚嫩淳樸地毛頭小子們，經過這些年來的訓練和經歷，每個人的身上都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種堅毅與殺伐，這是軍人特有的一種神韻。

　“我們從拉起團練武裝開始，至今已有三年了吧！”

　“少爺，三年零二個月了！”劉海肯定道，因為他的軍齡就是三年零二個月，他是第一批參加華飛組建的武裝團練隊員。也只有這第一批隊員，才敢在私下場合喊華飛為少爺。如今這些老人不是擔任各級軍事主官，就是被調進警衛團了。至於其他人？也不是不行，不過如果被這批老隊員聽見了，嘿嘿，你喊少爺？小子，你夠資格嘛！立過戰功嗎？是警衛團的嗎？不來，咱們切磋幾下，讓你明白少爺不是隨便叫的！

　“是啊，三年多了！”華飛輕歎道，如果算起最早的武裝護院，華飛拉起的這支隊伍歷史，已經有四年多了。

　“等這次戰爭結束後，我把你們全部送去國外留學，你們做個準備，多向巴特和希伯學習兩國地語言，不要令我失望。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