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看山看水看世情
那石頭上寫的東西之所以會引得這些人發笑。只是因為那是一首打油詩。
“遠看大石頭,近看石頭大,石頭果然大,果然大石頭。”
“這算是什麼?”十阿哥讀了一遍之後,大咧咧的說道,“這左一個石頭右一個石頭的,說了這一大堆,不全都是廢話嘛。”
“十弟,”三阿哥搖了搖頭,很有些無奈的看著十阿哥說道,“你看東西不要只看表面啊,這話雖然看似淺陋,實則卻是內藏玄機的。”
“我老十可沒你們那些彎彎繞兒,”十阿哥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嘛,偏要讓人猜來猜去的。”
“雲錦,你來”康熙笑看著雲錦說道,“這話里的寓意是什麼?”
“皇上,”雲錦看了看十阿哥,對他點頭微笑著,“其實這話里的意思,十爺剛才已經說出來了。”
“我說什麼了?”十阿哥不明所以的睜大了眼楮。
“他說歸他說,”康熙笑著說道。“我現在是要听你說。”
“皇上,”雲錦又對十阿哥笑了笑,然後才對康熙說道,“我們爺這些年都在修習佛法,有時也會跟雲錦說上那麼一些,他說六祖慧能大師門下有“五大宗將”——青原行思、南岳懷讓、荷澤神會、南陽慧忠、永嘉玄覺,其中以青原行思、南岳懷讓最為杰出,而就是這青原行思提出了參禪的三重境界︰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我們爺說,這位禪宗大師雖說的是參禪之理,但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哦,老四是如何說的?”康熙臉上的笑容依舊。
“我們爺說,”雲錦看了看四阿哥,才接著說了下去,“人在涉世之初,對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對他來說,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對一些隱在背後的東西卻並不了解,結果處處踫避不說,有的甚至會枉送了性命。而活下來的那些,慢慢的也就明白了,擺在眼前的那山那水,不一定都是真實的,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抽絲剝繭之後,知道的也未見得就是事實,大多數人都是在這種掙扎彷徨中度過一生的,但也有一些人,會在洞察世事後反璞歸真,明白了‘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的做人處世之理,這時候自然看山還是山,看水也還是水了,看石頭當然也只會是石頭了,皇上您看,這和十爺剛才說的不正是異曲同工嘛。”
其實,青原行思的這話是四阿哥跟雲錦說的沒錯,但下面關于人生這段話。卻是雲錦跟四阿哥說的,當時還引得四阿哥詫異的看了自己一會兒,然後嘆息了一聲,將雲錦攬進懷里,很是誠懇的對她說道。
“這一番話固然是有它的道理在,但由你的嘴里說出來,卻讓我很是難過。你自小就受了不少苦,即使是與佟佳氏相認又進了皇宮之後,也依然是受了不少磨難,但令人高興的是,這些都沒能讓你失了樂觀的天性,依舊是活的那麼開心和滿足,可是現在,你卻說出了此等看破世事的話,難道說,前陣子年氏的事兒真的讓你這麼在意嗎?”
當時雲錦只是靜靜的依偎在四阿哥的懷里,一句話都沒說,其實年氏的事兒她傷心是傷心的,也對四阿哥有了灰心之念,但還遠沒有到看破世情的地步,這些話只是她在現代網上看來的一些人生感悟而已,不過既然四阿哥為此而覺得對自己有愧,傻瓜才會去更正他呢。
果然四阿哥見雲錦如此,就認為她還是灰了心,于是又嘆息了一聲,攬著她的手臂也更緊了些,語氣也更低沉了。
“你跟我這麼久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四阿哥將雲錦從懷里拉出來。用手抬起她的臉,盯著她問道,“我最喜歡誰最在意誰,你真的不知道嗎?你以為象年氏那種假話堆出來的人,真的會讓我在意嗎?”
雲錦低垂著眼楮,不看四阿哥,也不說話。
“我知道前陣子讓你受委屈了,”四阿哥吁出一口氣,將雲錦重新攬入自己的懷中,“我對你也總是發脾氣,但是老十三有一句話,最近我想了想,很有道理,他說當心里不痛快的時候,不跟自己最親近的人發,又能跟誰去發呢?想來我對你也是如此,只是以前我沒這麼想過而已。”
“這麼說,”雲錦一听這話,就馬上從四阿哥的懷里掙出來,抬起頭來瞪大了眼楮看著他,“爺決定以後有脾氣都要沖雲錦來發了?”
“當然不是,”四阿哥看著雲錦笑了起來,“你還是因為我發脾氣的事兒生氣呢,一說這個就忍不住了,放心吧,我以後不會再對你發脾氣了。”
“那爺的意思,”雲錦還是盯著四阿哥問道,“是打算再找一個親近的人了?”
“自然不是了,”四阿哥又笑了,捏了捏雲錦的臉,“你啊,表面上裝的大方,其實最小心眼兒不過了。我去找別人,你不氣翻了才怪呢。我的意思是,我以後都不再發脾氣了,至少不會在內院發脾氣了。”
“爺,”雲錦想想四阿哥能這麼低聲下氣的對自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自己可不能不知好歹,得意太過了反倒不好,于是主動將身子倚進了四阿哥的懷里,“你能這麼疼惜雲錦,雲錦很是感動,但是這氣可不能憋在心里,那樣會傷了身子的。”
“那你的意思,”四阿哥撫著她的頭發問道,“是讓我以後接著沖你發脾氣了?”
“當然不是了,”雲錦在四阿哥的懷里搖了搖頭,又抓過他的手來把玩著他長長的手指,“雲錦的意思是,以後爺有了煩心的事兒,就來跟雲錦雲錦可以幫著你一起發脾氣啊,把氣撒出去,心里就會舒服些了,只是話要說在頭里,這是雲錦幫您發脾氣,就是摔了茶碗茶壺什麼的,也是要由您來賠的。”
“哈哈哈,”四阿哥翻手握住了雲錦的手,“外面都說雍親王節儉刻薄,真該讓他們看看你,比起你來,我可是要大方的多了。”
“雲錦攢這些銀子,還不是為了爺嘛,”雲錦嘟著嘴說道,“雲錦一介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花的了幾個錢,將來還不給了爺和您的子女享用。”
“爺可是不會花你的銀子的。”四阿哥摟緊了雲錦,“好了吧,現在心里舒服些了沒有?以後可不能再說這些個看破世情的話了,就是想也不許,知道了嗎?”
“知道了,”雲錦偎緊了四阿哥,柔聲說道,“雲錦還要陪爺走一輩子的,才不舍得看破世情呢。”
雖然當時雲錦答應了四阿哥再不說這個話了,現在她卻是食言了,不過也不能完全算她食言,因為她沒說是自己的觀點,而是安在了四阿哥的頭上,而且她在說之前,已經用眼神詢問過四阿哥的意見了,他也用眼神表示了同意,當然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就是想不同意也不行了,不過,雲錦會這樣做,也是想幫他在康熙面前繼續表現與世無爭的態度,這話由雲錦這個封建社會的女人說出來,會有些看破世情的味道,但要是由四阿哥說出來,則又是不同,會有一種灑脫隨意的感覺,四阿哥應該也沒有理由反對的。
“看來老四修習佛法確實是有了一定的境界,”果然康熙听了雲錦這一番話之後,贊許的看了看四阿哥,“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這話說的不錯,這樣吧,朕有一鳳眼菩提數珠,就賞給你了。”
“兒臣謝皇阿瑪恩典。”四阿哥忙上前行禮謝恩。
“皇阿瑪,”十阿哥扯著他的大嗓門對康熙說道,“剛才雲錦,不,鈕祜祿側福晉不是說我說的和四哥說的異曲同工,你為什麼只賞他不賞我?這不公平。”
“你?”康熙笑著看了看十阿哥,“這樣吧,朕也不想讓人說嘴,剛才朕賞老四,是因為他對青原行思那番話的理解很透徹,你也來說說你對那番話的理解吧。”
“什麼話?”十阿哥愣了一下,“就是那個看山是不是山,看水是不是水嗎?這有什麼好說的。”
“罷了,”康熙搖了搖頭,“讓你馬上說出來也是難為你了,朕給你半月之期,你寫出一番道理來給朕看,朕覺得好了,就也賞你。”
“還要寫啊,”十阿哥一听頭都大了,“皇阿瑪,那兒臣不要賞了。”
“賞不要可以,但寫卻是一定要寫的。”康熙對十阿哥說完,就又對眾人說,“走吧,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眾人們跟著康熙往外走去,經過呆站在那里的十阿哥處,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唯有十三阿哥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
“十哥,我很看好你喲。”
“皇阿瑪,”十阿哥讓十三阿哥這一拍,也反應過來,忙追著康熙而去,“這事兒咱們再商量商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