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殺死一頭恐龍(32)
阿光要搬去跟喜兒住了。
喜兒在學校附近租了層30坪的老公寓,之前一直是一個人住,她老是說,這就是自由。十八歲的美麗單身女郎加席夢絲雙人床,前後陽台種滿綠色植物,還擁有一台藍奇里奧的咖啡機。
有時我去她那住,早上喜兒都很早起,先打一杯綜合果菜汁坐在前陽台的一張白色有點掉漆的籐椅上,一面喝一面讀村上春樹的小說。看我起來就說:「桌上有吐司自己去烤,冰箱有蛋自己去煎。媽的什麼爛果菜汁,喝得我都要吐了。」
我烤了六片吐司先抹上厚厚的奶油配鮮奶吃喝完畢,才站起來去煎了三個荷包蛋和幾片培根,灑上胡椒,動用刀叉挺優雅地切成小塊來吃。荷包蛋用小火只煎熟表面,刀子一劃開蛋黃流出來,正好裹滿有點焦且又鹹又香的培根肉嚼嚼吃下,好吃到會死。
我問喜兒:「咖啡勒?我要拿鐵喔。」
喜兒在咖啡館打過工,連在咖啡上用奶泡畫樹葉都會,有時她高興,還會幫我寫Jolin,好浪漫。
「喏,拿去。」
我高高興興加上許多聽說很貴的棕色咖啡專用糖,燙燙美美喝一大口,五臟六腑立刻歡欣鼓舞,一起為喜兒的咖啡拍拍手。
而現在阿光要搬進去了,以後我就不能去跟喜兒一起睡在她世界舒服的席夢絲上了。不過我最想的,是跟阿光一起睡在那張床上啦。
「妳真的喜歡阿光喔?」我問喜兒。
我親眼看過喜兒交那麼多男朋友,但是阿光是第一個能搬進來跟喜兒一起住的。
「是啊。」快期末考了,喜兒數鈔票似地猛翻《社會心理學》,嘴裡喃喃念著,認知調和論…,歸因論…。
「為什麼?」
「啊,為什麼?歸因論又分成情境歸因和性格歸因,」她咬住嘴唇背了一下,然後才大夢初醒地看著我,「從情境來講,阿光的出現夠戲劇化,不無聊;性格的話,他像村上春樹。」
「啊?」
喜兒嘆了一口氣,「妳知道我迷村上春樹,不是他筆下的那種男人,而就是這個人,這個作者的感覺。我喜歡這個人外表沒用沒用的,卻在某方面信念超級堅定又的確是才華洋溢的感覺。」
「在說啥呀?」
「哎我就知道妳不懂啦!」她又低頭嘰嘰咕咕背書。
「說那麼多有的沒有的,還不是就喜歡他帥。」
「帥是真的蠻帥的啦,」她揚眉眼往上看咬著筆,想了一下說,「不過我交過更帥的。」
「厚…,我知道了,他『那個』很強吧!」我撲到喜兒的課本旁,用力盯著她看。
「嘿嘿兒童不宜,不告訴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