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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馬佐夫兄弟》第90章
第十三節 誨淫誨盜的論客

  “諸位陪審員,毀了我的委託人的不僅是各種事實的總和,”他大聲說,“不,實際上,毀了我的委託人的只是一件事實,那就是他的老父親的屍首!如果這是一樁普通的兇殺案,那麼由於它的微不足道,無從證實和各項事實的荒誕不經,——如果不是總合地,而是個別地對這些事實進行單獨考察的話,——你們一定會批駁這項指控,至少會下不了手,只憑對一個人的成見而毀掉他的一生的,——儘管可歎的是他對這種成見實在是罪有應得。但是這不是普通的命案,而是一件殺父案!這就會使人竦然動容,以致使據以提出指控的各項事實即使再微不足道和不足為憑,也會顯得並不那麼微不足道,那麼不足為憑,而這甚至在毫無成見的頭腦裏也常常如此。對於這樣的被告怎麼能宣判無罪呢?既然他殺了父親,怎麼還能讓他逍遙法外!——這是每個人的心裏幾乎不由自主地、本能地產生的心情。是的,流親生父親的血實在是太可怕了,——這是生我、愛我的人的血,這人為了我不惜自己的生命,從小把我的疾病當作自己的疾病,一輩子為我的幸福吃苦,以我的快樂、我的成功作為自己唯一的生活樂趣!唉,殺死這樣的父親,那真是無法相信、難以想像的事!諸位陪審員,父親,什麼是真正的父親?這是多麼偉大的一個名稱?在這個名稱裏包含著多麼偉大的涵義?我們剛才還只不過是約略地指出了,一位真正的父親是什麼,應該是什麼。然而我們大家現在正在為它操心、為它痛苦的這個案件裏的父親,去世的費多爾·巴夫洛維奇·卡拉馬佐夫,卻同我們方才心中所想的那種父親的概念是完全格格不入的。這真是災難。的確,有些父親實在也簡直就像是一種災難。那麼現在就讓我們把這樣一種災難比較真切地觀察一下吧,——諸位陪審員,鑒於我們即將作出的決定的重要性,我們不應當害怕面對任何事實。我們現在尤其不應該害怕,照多才多藝的檢察官方才那種精彩的說法,在某一種想法之前畏縮退避,就象小孩子或膽小的女人那樣。但是我的可尊敬的對手(而且還在我開口說話以前已經就是對手了,)在他的激烈的演詞中曾幾次高喊:‘不,我不願把為被告辯護的權利讓給任何人,我不願把為他辯護的事讓給從彼得堡來的律師,——我是檢察官,我也是辯護士!’這是他喊過好幾次的話,但他卻竟忘了提起,如果可怕的被告在整整二十三年中,單只為了從他孩子時代在父親家裏唯一曾給予愛撫的人那裏得到一磅胡桃,就生出如此感恩圖報的心思,那麼反過來,這樣的人在這二十三年以來不會不記得,他如何赤著雙腳,在父親的後院亂跑,照仁慈愛人的赫爾岑斯圖勃醫生的說法:‘沒有鞋穿,小褲上只有一個鈕扣。’哦,諸位陪審員,我們為什麼要對這種‘災難’進行比較切近的觀察,重複大家已經知道的事情呢?我的委託人在回到父親那裏來以後,碰到的究竟是什麼遭遇?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的委託人描寫成無情而自私的怪物?他缺少克制,他性格暴躁,粗野,我們現在就為了這個而裁判他。但是他遭到這種命運,究竟是誰的錯呢?以他原來良好的品質,正直而敏感的心腸,竟受到了那樣荒唐的教養,究竟誰應該負責任呢?有人教過他理性沒有?在科學方面是不是受到過相當的教育?在童年時代有人多少愛過他沒有?我的委託人是在上帝的庇佑下長大的,正和野獸一樣。在多年的離別之後,他也許渴想見一見他的父親,在此以前,也許曾千百次地象在夢中一般想其他的兒童時代,竭力驅除他當時所見的種種可憎的惡夢,衷心渴望擁抱他的父親,並且加以寬恕。但是怎樣呢?他遇到的只是厚顏無恥的訕笑,為銀錢爭執而引起的猜疑和狡詐手段;他只是每天聽到一些在‘喝白蘭地酒’時說出的無聊話和處世經驗,最後,又看見他的父親竟用他兒子的錢,奪走兒子的情婦,——唉,諸位陪審員,這是多麼的可憎和殘忍!可是這老人卻竟對大家埋怨他兒子如何的不孝和殘忍,竭力在大庭廣眾中糟蹋他,損他,造他的謠言,收買他的借據,預備把他送進牢監裏去!諸位陪審員,象我的委託人那樣外表上殘忍粗暴、放肆胡行的人,有時候,而且常常是這樣,實際上是懷著十分溫柔的心腸,只是沒表示出來罷了。你們不要笑,不要笑我的這個想法!多才多藝的檢察官剛才毫不容情地笑我的委託人,說他愛席勒,愛‘美好高尚的一切’。我處在他的地位上,處在檢察官的地位上,是不會笑的!讓我來替這類人不易被人瞭解,而且還常被曲解的天性辯護一下吧。是的,這類人的天性時常似乎正好同自己,同自己的狂暴和殘忍相反,渴求溫柔、美好和合理的事物,這種渴求儘管是不自覺的,但確實是在渴求著。他們雖表面上激烈、殘忍,但卻能刻骨銘心地愛,例如愛某一個女人,而且一定是高尚的精神上的愛。請你們還是不要笑,這類天性確實時常是這樣的!不過,他們不善於隱藏他們那有時甚至是很粗暴的熱情(人家吃驚的就是這一點,人家注意到的也就是這一點,而對他的內心卻完全看不見);相反地,他們會很快地耗盡他們的熱情。然而,在正直高尚的人的身旁,這個外表上粗暴而殘忍的人也會努力爭取重生,爭取改過自新,做一個高尚誠實的人,變得‘高尚美好’,——儘管這句話是多麼受人嘲笑!我剛才說我不敢觸及我的委託人和維爾霍夫采娃小姐間的浪漫史。但是一言半語還是可以說的:我們剛才聽到的簡直不是供詞,而只是一個瘋狂而想報復的女人的叫喊,她不能責備人家的變心,因為她自己就變了心!假使她有時間想一想,就不會作出這樣的證詞!你們不要相信她,我的委託人決不象她所說的是‘混蛋 ’!那位被人釘在十字架上的仁愛者在走上十字架的時候,曾這樣說過:‘我是好牧人。好牧人願為羊群捨命,只求不毀掉一隻羊。……’我們也不應該毀掉一個人的心靈!我剛才問:父親是什麼,並曾說過,父親是個偉大的名稱,寶貴的名稱。但是諸位審判員,名稱是應該老老實實地應用的,因此我要斗膽地用一項事物本來的名稱、應有的名稱來稱呼這項事物:象被害的老人卡拉馬佐夫那樣的父親不能也不配稱做父親。愛一個不值得愛的父親是荒唐的,不可能的。不能無中生有地去製造愛,惟有上帝才能從虛無中創造。使徒以滿腔熱愛的心寫道:‘父親們,不要傷了你們孩子們的心。’我現在引用這句神聖的話並不是為了我的委託人,而是為了提醒所有做父親的人。誰給了我教訓為人父者的權利?誰也沒有。但是我以人和公民的資格發出呼籲——vivos voco! ?我們活在人世並不長,而且還常做許多錯事,說許多壞話。因此我們更應當隨時不放過機會相互交心,以便彼此也能儘量說一些好話。我也是這樣:乘我站在這裏時,我應該利用我的機會。這個講壇由最高的權力賜給我們並不是隨隨便便的,——整個俄羅斯都在傾聽我們。我現在並不單只是在對這裏的父親們說話,我是在向世上所有的父親大聲疾呼:‘父親們,不要傷了你們孩子們的心!’是的,我們應該自己首先履行基督的教訓,然後才能管教我們的孩子!要不然我們不是我們孩子們的父親,卻是他們的仇敵,他們也不是我們的孩子,而是我們的仇敵,而且這是我們自己使他們成為我們的仇敵的。‘你們用什麼量器量給人,也必用什麼量器量給你們。’——這話不是我說的,那是福音書給我們的教訓:應該用人家量給你的量器去量給別人。如果孩子們用我們的量器照樣量還給我們,我們怎麼能責備他們呢?新近在芬蘭有一個姑娘,在人家充當女僕。人家疑惑她私生了孩子。開始暗中偵察她,結果在擱樓一角的磚頭後面發現了她的一口誰也不知道的箱子,打開來一看,裏面有一個已被她弄死的新生的嬰兒,還在那個箱子裏發現了她以前生下來,產後就被她殺死的兩個嬰孩的骨骸。她當時全供認了。諸位陪審員,她能算是她的孩子們的母親麼?是的,她生了他們出來。但她是不是他們的母親?我們中間誰敢給她加上母親這個神聖的稱號。我們應該有勇氣。諸位陪審員,我們甚至應該大膽,在現在這種時候我們更幾乎必須這樣,不要害怕某些思想和某些話,象那般莫斯科的女商人那樣,連聽到‘槍炮’呀,‘老虎’呀等幾個字眼都要害怕?。相反地,我們證明近年來時代的進步也觸及到了我們自身的進步,可以直截了當地說:光是生出來還不是父親,生出來而盡到責任的才是父親。哦,父親這個名稱自然也還有別種含義,別種解釋,也有人主張,只要我的父親生下我來,雖然他是混蛋,雖然他對孩子們是惡棍,卻到底還應該算是我的父親。但是這個含義就有點神秘了,是我用理智所無法理解的,只能用信仰去接受,或者說得正確些,是靠了信仰去接受,好比許多別的事情,我並不理解,可是宗教命令我們去信仰它。但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把它劃在現實生活的領域以外。至於現實生活,——它不但具有應享的權利,而且本身也給我們加上了極大的責任,——在這個領域內,如果我們想要富於人情,或者歸根到底來說,合於基督徒的精神,我們就應該而且必須僅僅只按照經過理智和經驗證實,並且由分析的洪爐所考驗過的信念來行事,一句話,必須做出有理性的行動,而不能象在夢中和囈語中那樣做出無理性的行動,以便不給人造成危害,不折磨人,不傷害人。這才是真正的基督教的事業,而不是神秘的,才是合乎理性的,真正愛人的事業!……”

  ——

  注:?拉丁文:“我召喚生者”(席勒的詩句)。

  ?出自奧斯特羅夫斯基的諷刺喜劇《艱難時世》。

  ——

  說到這裏,從大廳的許多角落裏發出了熱烈的掌聲,但費丘科維奇卻甚至連連地擺著手,似乎懇求大家不要打斷話頭,讓他說完。全場立刻寂靜下來。演說家繼續說下去:

  “諸位陪審員,你們以為我們的孩子們,就是在已成為青年,開始懂得思考的時候,也還會不去想這類問題麼?不,這是決不可能的,我們也不應該要求他們作這種不可能的克制!眼前擺著一個不值得敬重的父親,特別在和別個年歲相同的孩子們的值得敬重的父親相比較的時候,自然而然會在這個青年人的頭腦裏引起種種痛苦的疑問。對於這些疑問,人家打著官腔回答他:‘他生了你,你是他的親骨血,因此你就應該愛他。’青年不免會尋思起來:‘難道他生我的時候愛過我麼?’他一邊問著,一邊心裏越來越感到奇怪,‘難道是為我而生我的麼?他在那個時刻,在也許是被酒刺激得欲火如焚的時刻,他並不知道我,甚至也不知道我是男是女,最多只是把好酒的癖性傳給了我,——這就是他的全部恩德。……為什麼單只因為他生下了我,但以後一輩子卻並不愛我,我就應該愛他呢?’你們也許覺得這些問題是粗暴的,殘酷的,但是你不能給青年人的頭腦加上辦不到的限制,因為‘即使你把自然趕出門去,它也會從窗戶裏飛進來的。’而且主要的是,主要的是我們不必害怕那些‘槍炮’呀‘老虎’呀之類,應該按照理智和仁愛的要求來解決問題,而不應按照神秘的觀念。怎樣解決呢?應該這樣辦:讓兒子站在父親面前,明明白白地問他:‘父親,請告訴我:我為什麼應該愛你?父親,請你拿出我應該愛你的根據來!’如果這位父親有力量,能夠回答得出,向他提出根據來,那就是真正的、正常的家庭,不只是建築在神秘的偏見上,而是建立在理智的,負責的,嚴格合乎人性的基礎上。反過來,如果父親提不出根據,那麼這個家庭就立刻完結了。他不成其為父親,兒子此後也就有充分的自由和權利,可以把父親看作是陌路人,甚至是仇敵。諸位陪審員,我們的講壇應該成為真理和健全思想的學校!”

  說到這裏,演說家的話被一陣抑止不住的、近乎瘋狂的掌聲所打斷了。固然,並不是全場都鼓掌,但是到底有半數的人。父親們和母親們全鼓起掌來。從太太們坐著的樓上發生了尖叫和呼喊。有人搖晃起手帕來。首席法官拼命搖鈴。他顯然對旁聽席上的行動生氣,但卻又斷然不敢象剛才所威脅的那樣,真把聽眾“ 逐出場外”。因為連坐在法官席後面的特座上的大員們,一些大禮服上掛著勳章的老頭子們都向演說家又是鼓掌又是搖手帕。因此,等到喧鬧的聲音寂靜下去以後,首席法官也只能仍限於說說以前那句嚴厲的、“逐出場外”的威脅話。得意洋洋、精神抖擻的費丘科維奇又繼續他的演說:

  “諸位陪審員,你們還記得在那可怕的一夜裏,——這一夜的情形今天講得很多了,——一個兒子越牆闖進他父親的屋裏,結果跟生出他來的那個仇人和侮辱者狹路相逢。我還要竭力主張,他那時跑進去決不是為了金錢,因為指控他搶劫簡直是離奇的,這我早已說過了。他闖進去也決不是想謀殺他;如果他事先有這種打算,至少會預備下一個兇器,至於那個銅杵是他莫名其妙地本能地隨手抓來的。即使他用暗號欺哄父親,即使他闖進了屋裏,——我已經說過,我決不信這段神話,但是隨它去吧,就算是這樣,讓我們暫且作這樣的假設!諸位陪審員,我可以用一切神聖的名義發誓,如果他不是他的父親,只是一個不相干的情敵,那麼在跑遍各屋,弄清楚這女人並不在這所房子裏以後,他一定會趕快離開,對他的情敵不加任何危害,最多打他一下,推他一下,也就完了,因為他顧不得他,他沒有時間,他迫切要知道的是她在哪里。但是父親,父親,——純粹是因為一眼看見了父親,才促成了這一切,這父親從他小的時候起就恨他,成為他的仇人,現在又變成了醜惡的情敵!仇恨的情感自然而然無法控制地支配了他,沒有考慮的餘地:一下子全都爆發了!這是瘋狂和失掉理智的衝動,但也是自然的衝動,無節制地,無意識地,為它被違反了永恆的法則實行報復,自然界裏的一切也都是這樣。但即使這樣兇手也並沒有殺人,——我要肯定地這樣說,我要大聲疾呼地這樣說,——不,他只是在憎惡的怒火中揮了一下銅杵,並不想殺人,也沒想到會殺人。他的手裏如果沒有那個倒楣的銅杵,他至多也許會打他的父親一頓,但不會殺他的。他跑走的時候,並不知道被他打倒的老人死了沒有。這樣的殺人不是謀殺。這樣的殺人案也不是逆倫的殺父案。不,殺死這樣的父親並不能稱為逆倫的殺父案。這樣的殺人案所以被列入逆倫的殺父案,只是由於偏見的緣故!但是事實上究竟殺沒有殺,這是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從我的心靈深處向你們提出呼籲的!諸位陪審員,我們現在給他定了罪,他會對自己說:‘這些人並沒有為我的命運、修養、教育做一點事情,以便使我變得好一些,使我成為一個人。這些人並不曾施給我一口飯,一口水,也從不曾到四壁空空的牢監裏來探望過我,可現在他們卻狠狠地把我判處流放去做苦工。現在我已經欠債還清,從此再不欠他們的債,永遠不欠任何人的債了。他們惡狠,我也惡狠。他們殘忍,我也殘忍。’他將要說這樣的話,諸位陪審員!我敢發誓:你們的控訴只能使他感到輕鬆,使他的良心釋去重負,他將詛咒他所犯下的血案,卻並不感到遺憾。同時你們也在他身上扼殺了還能做一個人的可能性,因為他將從此一輩子成為狠毒而且盲目的人。你們是不是想要狠狠地嚴懲他,使用人們所能想像得到的最可怕的刑罰,目的只是想使他的靈魂永遠得到拯救和重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你們還是用慈悲來降服他吧!你們會看到,你們會聽到,他的心靈將怎樣戰慄震驚。他將會高喊:‘叫我怎麼承受這樣的恩惠,這樣的愛,我是不配的呀!’我知道,諸位陪審員,我知道這顆心,這粗野而又正直的心。它會在你們高貴的行動面前低頭膜拜,它渴求偉大的愛的行為,它會熾熱起來,永遠地得到重生。有些心靈由於本性的狹窄而怨天尤人,但只要一旦用慈悲降服了它,給予它愛,它就將詛咒它的所作所為,因為它裏面有著許多善良的因素。心胸會寬闊起來,會看出上帝是慈悲的,人們是善良公正的。懺悔和他今後應盡的無數責任將使他震驚,使他感到沉重。那時候他不會再說:‘我的債還清了,’而將說:‘我對不起所有的人,我不如所有的人。’他會流出懺悔和痛切的悲哀感動之淚,喊道:‘ 人們比我好,因為他們不想害我,卻想拯救我!’是的,你們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件事,做出這種仁慈的舉動,因為在缺乏一切多少帶有幾分真實性的物證的情況下,你們會實在難於狠心地說出‘是的,被告有罪’這樣一句話來。寧可釋放十個有罪的人,也不可懲罰一個無辜。你們聽見沒有?你們聽見上世紀我們光榮的歷史裏這樣一個偉大的聲音沒有?以我這樣微不足道的人還用得著對你們提醒,俄羅斯的法庭不僅僅只關心刑罰,而且也致力於拯救失足的人麼?讓別的國家去淨講求條文和刑罰吧,我們這裏應該講求精神和意義,關心失足者的得救和重生。果真如此,俄羅斯和它的法庭果真如此,它就儘管勇往直前吧。你們不必用所謂瘋狂的、使別的民族厭惡地退避三舍的三套馬車來嚇唬我們!完全不是瘋狂的三套馬車,而是壯麗的俄羅斯高車大馬,將會莊嚴而平靜地駛到它的目的地。我的委託人的命運掌握在你們手裏,我們俄羅斯的真理的命運也掌握在你們手裏。你們可以拯救它,你們可以維護它,你們可以證明,有人在捍衛著它,它處在可靠的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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