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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國功賊》第100章
第二卷 柳絮詞 第三章 折柳 (二 下)

 柳兒不是個尋常的女人,關於這一點,張金稱自打第一天將她抱在懷中時,就認識得清清楚楚。

 她沒有像別的女人那樣嚇得臉色慘白,也沒有試圖逃避即將到來的磨難,甚至連一點委屈和不甘的眼淚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瞪著一雙明澈的眼睛,看著剛剛洗去血跡的手探進自己的衣衫。在那一瞬間,張金稱甚至被看得心裡有了一絲愧疚,隨後便被衣衫裡的柔軟和溫暖所吸引,瘋狂地將身體撲了上去。

 然後,她以更瘋狂的動作相回應。就像一鍋已經被燒得冒煙的沸油突然遇見了火星,分不清到底誰點燃了誰,誰燒盡了誰。當所有瘋狂都飄散時,她將細長白嫩的手指按在張金稱胸口的傷疤上,一個接一個撫摸過去,滿是汗水的臉上充滿了夢一般的迷醉。每撫摸過一處,張金稱便覺得心裡被蚊子叮了一口,隨著一寸寸和撫摸和一口口的叮咬,他發現自己竟然像從沒碰過女人的初哥般又開始渴望,在渴望中一點點失去自制力。

 張金稱不是初哥。十六歲時,他娶過一個妻子。那時候大隋的年號還是開皇,賦稅極輕,官吏們也非常收斂。小兩口一個四處行走販貨,一個在家裡伺候老人,照料薄田,日子雖然清苦,倒也充滿了希望。很快,他們便有了第一個孩子,天姿極為聰明。四歲便可以幫著大人算賬,七、八歲時,已經能跟著同鄉的孩子一道背誦古代詩歌。(注1)

 但好光景很快就過去了。新天子登基後,張家的日子便一天天緊張起來。兩位老人先後病逝,隨即妻子也因為服侍老人過度操勞,早早地化作了一捧黃土。再往後,他沒有餘錢續娶任何女人,即便販貨時偶爾跟著同夥去妓院消遣,也只能撿最便宜的老娼,閉上眼睛,追憶自己家中曾經有過的溫馨。

 那個時候,女人對他來說就像一盆洗腳水。洗洗再睡自然舒服。如果沒有水,幹著腳倒下也照樣能睡得香甜。直到他被官府逼迫不過扯旗造反,這種飢不擇食的情況才稍稍有所改變。為了向大當家表示敬意,弟兄們總把每次「做生意」所收穫的最漂亮的女人挑出來送給他。而他也是來者不拒,從大戶人家的閨秀到普通人家的碧玉,一個接一個地品嚐,如饑似渴,卻再也找不回來年青時的滿足。

 心裡有了空缺,人便會下意識地去將它填補。結果越填越空,越填越覺得索然無味。在巨鹿澤中,他的姬妾足足有三十餘位。算不上什麼絕代佳人,但隨便一個,肯定比他家中原來的那個漂亮。但漂亮都是她們的,張金稱只要閉上眼睛,便什麼都感受不到。有時一高興,他順手就可以指出其中一個來送給屬下,過後也從沒覺得有什麼值得惋惜。洗腳水麼,用過之後倒掉就是。來一盆新的,溫度總比舊的那盆合適些。

 然而,他現在卻不敢把柳兒也歸入洗腳水一類。比起巨鹿澤中那些見了他就畏畏縮縮的姬妾,柳兒簡直就是一團跳動著的野火。極其妖艷,極其誘惑。你不招惹她,也許她不會主動燒過來。一旦去招惹,哪怕是板起臉來呵斥,最終結果總是她燒過來,連同你的憤怒和理智統統燒成餘燼。

 這種感覺很另類。讓人心裡不知不覺會湧起一種無法描述的留戀。張金稱有時候都暗自害怕,總覺得這個叫柳兒的女人是一個傳說中的神婆,正在用一種古怪的方法替她已經死了的丈夫,館陶縣前任知縣林德恩報仇。但越是帶上一點恐懼,他越覺得難以割捨,就像一頭行走於雪夜中的孤狼突然看到了一堆篝火般,畏懼於火焰的熾烈,同時又放不下火焰的溫暖。

 所以,在撤離館陶時,張金稱無論如何也不忍心將她殺死或者拋下任其自生自滅。而是命令親信套了馬車,將她帶在了身邊。這一輕率的做法給他招來不少麻煩,幾個平素走得近的老兄弟乾脆坦言相勸,要求他不要見了美人就忘了身邊的一切。他們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但那些女人或者像乾柴一樣被捆在馬車上,或者在鋼刀的逼迫下徒步趕路,而不應該像她這般,享受比大當家本人還舒適的待遇。

 「嗨,她那幅小身子骨,真的跟在戰馬後邊跑,還不跑死個球的!」張金稱把寨主們的勸告都當了耳旁風,笑呵呵地順口應付。

 「那也不能讓她跟戰兵們走在一道,萬一官軍追殺上來,大當家是先指揮弟兄,還是先照顧自己的女人?」二當家薛頌說話最為坦率,直接點出了讓弟兄們耿耿於懷的問題所在。

 張金稱向已經遠遠拋在身後的運河回了下頭,滿臉得意,「要是官軍追過來,你們放心,我肯定把她趕到旁邊去!大伙別太著急,官軍怎麼可能有機會追上來?」

 薛頌、杜疤瘌、王麻子等人無可奈何地搖頭,卻誰也反駁不了張金稱的推斷。已經離開館陶整整兩天兩夜了,爬上到高坡上向東望,依舊可以看到遠處的濃煙。三天前那場大火,即便沒能將官軍活活燒死,至少也燒斷了他們的道路。等到火焰完全熄滅,帶兵的將領鼓起勇氣穿過火場趕到館陶,估計弟兄們已經進了巨鹿澤。

 進入巨鹿澤後,就是張家軍的天下。那地方水網縱橫,遍地都是看不見的陷阱。沒有知根知底的人帶路,闖入者即便不陷入泥潭中活活憋死,也會迷失在蘆葦叢中,繞來繞去把自己繞暈。

 想清楚了這一點,眾寨主也就沒法再勸張金稱不要過於沉迷於美色了。說起來大當家也挺可憐的,年青青就喪了偶,唯一的兒子又送到塞外去避亂。平素總是孤零零,身邊的女人沒一個稱心如意。眼下好不容易搶回來一個合適的,過度寵愛幾分不算大毛病。反正他那個人喜歡什麼都是三天半新鮮,待新鮮勁兒一過去,很快便會恢復正常!

 儘管如此,依舊有很多人看柳氏不順眼。除了杜鵑這些在本來就屬於巨鹿澤的女人,其他外來的娘們,無論長得好看難看,剛開頭幾天哪個嚇得哭鼻子抹淚兒,見了人就抱著肩膀縮捲成一團?可柳氏臉上卻沒有半點憂傷,半點畏懼。她不怕任何人,包括面相最為兇惡的王麻子和杜疤瘌。偶爾隊伍中發現某些有趣的事情,她甚至還從車廂中探出半個身子來,和嘍囉們一道哈哈大笑。

 事務反常即為妖。見慣了一張張受驚了小雞般的面孔,再猛然見到一隻滿臉不在乎的狐狸,即便是豺狼也會被嚇得發一下愣。而這隻狐狸顯然是只非常狡猾,非常有親和力的狐狸,到了出發的第三天,大當家張金稱身邊的親衛幾乎個個都被她捉弄過,並且幾乎個個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滿了渴望。彷彿那些曾經令人難堪的玩笑沒構成任何傷害,反而讓經歷過的人心裡軟軟的,巴不得再被捉弄一次。

 「狐狸精!」到了第四天上午停下來用餐的時候,連素來不願意管閒事的七當家杜鵑也看不過眼了。拎著皮鞭來到後營,準備教一教女人巨鹿澤中的規矩。張金稱聞訊後,嚇得將剛剛烤熟的雞腿都丟在了地上,撒腿就向馬車跟前跑。其他幾個寨主心中暗自高興,紛紛跟過來看熱鬧。

 誰也沒料到,等大伙趕到現場,看到的不是玉面羅剎發飆,狐狸精被抽得滿地亂滾的悲慘場面。而是兩個女人手拉著手坐在火堆旁,親姐妹般交頭接耳。曾經讓巨鹿澤中很多登徒子聞風喪膽的皮鞭就橫在杜鵑的腳邊,軟軟地像一條被抽了骨頭的蛇。而玉面羅剎杜鵑的臉上這幾天一直堆著的寒冰也消融不見,紅撲撲的,充滿了少女的嬌羞。

 「他***,這女人肯定是個妖精!」沒看成熱鬧的王麻子大失所望,向地上吐了口濃痰,轉頭便走。

 「走走走,女人們說悄悄話,大老爺們別往跟前湊!」張金稱被王麻子的舉止逗得啞然失笑,一手攔住一個暈暈乎乎的老兄弟,得意至極。

 「當心你們家鵑子,別被她給教壞了!」王麻子掙了一下沒掙脫,不理睬張金稱,扭頭對三當家杜疤瘌提醒。

 杜疤瘌也是滿腹狐疑,一步三回頭,清楚地看到女兒臉上的表情,就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狐狸精肯定跟鵑子說了些什麼?所以鵑子才把這幾天一直壓在心頭的煩悶放下,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但狐狸精到底跟鵑子說了什麼?杜疤瘌當爹當得一向極為失敗,事後問了幾次,也沒從女兒嘴裡探出半絲口風!

 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從那天開始,女兒不再給程名振臉色看。兩個同齡的少男少女又開始有說有笑,形影不離,一如幾個月前在巨鹿澤中般模樣。

 注1:開皇,隋文帝楊堅的年號。楊堅為帝二十四年,有確認三省六部制、重新頒行足額五株錢、初步施行均田制、擊潰突厥等大功。並建立戰略儲備糧庫,以應戰爭和饑荒。直到大唐立國二十餘年後,官倉裡居然還有隋的舊糧沒用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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