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三四章 公審大會（1）

　　公審的日子終于到了，站在台上，王珂望著台下，只能是看見一片黑漆漆的頭在攢動，可以想象，現場來了多少人。面對這樣的情景，王珂的心里開始有些緊張了，對他來說，這樣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雖說現在已經是深秋，但王珂還是感到自己的兩只手的手心里全是汗。

　　王珂掏出手帕擦擦手上的汗水，轉頭問道：“時辰到了嗎？”

　　張英見王珂問話，連忙回答道：“快了，案犯也已經押送過來，只要人犯一到，馬上就開始。”

　　王珂點點頭，走回自己的椅子前坐下來，心里考慮著一會都該如何說話。

　　隨著台下傳來一陣喧嘩聲，王珂知道，這必定是被拘的絲綢商人梅仁洐被押送過來了。

　　王珂站起身來，向著台下望望，就看見梅仁洐和押送他的一隊官兵，已經站在了東面的台子下。王珂向著張英點頭示意了一下，表示現在可以開始了，自己則站回後面，讓張英走到了台前。

　　張英走到台邊才站住了，抱拳開口說道：“各位鄉親父老，朝廷為了便于對進出我朝邊境的貨物進行管理，特開征關稅，誰知道有那麼一些奸商，卻借機漲價，讓百姓的生活受到極大的損害，也嚴重的擾亂了我朝的經濟秩序，這是皇上決不能忍受的。奉皇上旨意，我長安府對于這種利用朝廷頒布法令之時，惡意進行價格欺詐的行為進行嚴厲的打擊，以還給遵紀守法的商人一個公平的的環境，同時也告誡那些妄圖想借機漲價的商戶能懸崖勒馬，及早回頭，誠信經營以彰顯商人的本色。”

　　張英環顧四周一眼又繼續說道：“現在，本府就在此公開審理此案，給這些妄想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得利益的商戶，敲一記警鍾，讓他們知道，這樣做是不會得逞的！”

　　張英的話一說完，台下就傳來一陣歡呼聲。

　　王珂對于台下這樣的表現倒也不算奇怪，這事無論是不是危害了大多數人的利益，但從根本上來說也算是影響了某一些人的利益的，只不過自古以來，這老百姓是不會去考慮這些的，一個是現在又熱鬧可看，二一個呢，所有的人也害怕這些東西漲價以後，現在還沒有漲價的東西也會順勢而起，到最後就變成一個普漲的態勢，讓自己的利益也受到損害，現在官府出面來制止，怎麼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吧，所以一聽到張英這樣說，都從心里發出了真心的呼聲。

　　對于張英的這番話，王珂倒是沒有什麼意外，本來這話就是他自己寫出來讓張英背熟的，只不過如果自己來說，肯定沒有張英說出來這樣好的效果，再一個現在也還沒有到自己該出場的時候，張英作為長安府的府尹，這個開場白還是交給他來說才算最恰當的了。

　　隨著張英走回桌後坐下來，把手里的驚堂木一拍，高聲叫道：“把人犯帶上來！”站在台下的梅仁洐被兩個官兵推搡著走到台上來，站在了台子的邊上。

　　之所以沒讓梅仁洐一上來就跪下，也是王珂的主張，在王珂看來，現在雖說這個梅仁洐也算是證據確鑿了，但沒有宣判就稱呼別人為人犯就已經不妥，如果還要別人跪下，實在是有些不近情理了。

　　張英沉聲問道：“下面站著的人犯，報上你的名來！”

　　梅仁洐向著張英和王珂行禮後，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大人在上，小民梅仁洐，長安人士。”

　　王珂今天還是頭一次看見這個梅仁洐，無論從長相還是說話來看，怎麼也看不出是一個奸猾的商人，倒像是一個頗有學識的讀書人。

　　王珂感到，今天這事可能有些不好辦，不會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容易，如果真是一個有學問的商人，那今天要對付起來，可沒那麼簡單。就像一句俗語所說的那樣，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這商人也一樣，或者說商人更可怕，因為平時他們就靠嘴吃飯，現在要和他耍嘴皮子，那可得有幾分真才實料才行。

　　張英沒有王珂的感覺，還在自顧自的耍官威呢：“梅仁洐，把你擅自漲價，破壞我朝的經濟秩序，家中百姓負擔的事實都從實招來！”

　　這個帽子扣得可是不算輕了，王珂當初也是和張英商量好的，一上來就往大里說，看能不能讓這人老實的低頭，要是這樣能行，也就免去了自己還有和他斗嘴的麻煩，也讓事情簡單一點。

　　現在台下是一片寂靜，都看著這官府如何審理這個案子，對他們來說，這樣審案，還是平生第一次看到，也是感到十分的新奇。其實他們不知道，不但他們是頭一次看見這樣審案，就是對張英和王珂來說，也是頭一遭，別看張英和王珂坐在上首，臉上一片平靜，實際上兩個人的心里也是緊張無比，他們也怕到最後不但不能事情辦好，還給辦砸了，那可就好看了。

　　這也是朝中大員們擔心的，所以今天是一個也沒有來到現場觀看，這大唐甚至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公審大會。

　　梅仁洐抬手抱拳于胸說道：“兩位大人，小民不知小民哪里有錯，自古以來，這商家所賣貨物，都由商家自行定價，不知為何到了小民這里，就成了大人所說的罪狀。對于這點，小民實在是不知！”

　　梅仁洐的話引得台下一陣議論，這話說的是有禮有節，也是說出了自古以來經商的一個事實，讓台下的人都深以為然。

　　王珂向著張英看了看，發現張英現在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明顯可以看出，這梅仁洐的話是打在了張英的七寸上，讓張英無話可說了。

　　聽到台下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王珂知道，這前來看熱鬧的人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了，現在也就算剛開始交鋒吧，一句話就把官府的人說得是啞口無言了，這還怎麼往下審呀！今天要是說不出個子丑來，這官府的臉可就丟打了。

　　王珂知道這個時候是自己該出場的時候了，拍拍張英的肩膀，示意自己來說。張英一見王珂出手了，剛才還陰晴不定的臉立刻就恢複了平靜，自己趕緊就坐到了一邊，把大半個桌子都讓給了王珂。

　　王珂看看這時還面有得色的梅仁洐，慢慢開口說道：“梅老板說得沒錯，這自古以來，做買賣就是由商家自己定價，認可則進行交易，接受不了，又不能談攏則一拍兩散，生意不成仁義在嘛，下次一樣可以再來光顧。”

　　王珂這話一出口，台下頓時一片嘩然，這是審案還是為這個老板做宣傳呀，怎麼說出的話和商人說得是一個意思呢！張英也用不解地眼光看著王珂，他雖然知道王珂實在和自己一起審案，但是王珂這話卻實在讓他不明白，王珂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張英按下自己心中的焦急，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不能責問王珂的，那樣的話只能讓場面更難控制，雖然不知道王珂肚子里買的什麼藥，但還是沒吭聲，只是坐在桌前靜靜地聽著。

　　梅仁洐聽到王珂這樣說，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甚，心里已經開始想象著自己一會就能無罪開釋，自在的回家了，而今天一句話就把官府的人抵到了南牆上，無法再繼續審理下去的事，也會在整個行會里流傳開來，為自己的聲望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讓同行們對自己不得不刮目相看。

　　就在梅仁洐暗自高興的時候，卻聽到王珂的聲音又蹦了出來，不過這次可就不是天籟了：“只是這次你卻錯了！你錯就錯在你不該拿朝廷的法令當你漲價的理由。”

　　王珂突然把手向著桌上一拍，提高聲音問道：“梅仁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漲價時是以朝廷要收取關稅為理由，給自己所經營的貨物漲得價！你想好了再說啊。”

　　“沒有！小民沒有這樣說過。”梅仁洐這時候被王珂這聲怒呵一下就鎮住了，也沒有考慮就沖口而出。

　　王珂最喜歡他這樣說了，只要這樣一說，自己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了，現在只要自己時時抓住梅仁洐的痛腳，就不怕他不認罪，而且這樣的結果比梅仁洐老實認罪的效果還要好上很多。

　　王珂陰冷的說道：“沒有嗎？你還不承認是吧。”

　　這個時候的梅仁洐，額頭上已經開始有了汗珠，他也明白，既然這話已經說出口了，自己要想改變也是不可能的，畢竟現在在台下，有那麼多的人都聽到了自己剛才的話，要是自己馬上就把說出的話又咽回去，不用再審，自己就已經敗了。

　　梅仁洐只能是硬著頭皮堅持下去了，咬咬牙，一扭脖子說道：“小民從來沒有說過，大人如果非要說小民說過，還請大人拿出證據來！”

　　“咦，這還奇怪了，在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人找自己要證據，難道現在就開始講究證據了嗎？”王珂在心里暗自說道。

　　這個時候，王珂開始感謝房玄齡派出去的人做的工作，實在是做的紮實，要是沒有這些人的工作，現在自己還真的拿這個梅仁洐沒有一點辦法了。

　　王珂懶洋洋的向著旁邊站著的衙役一揮手：“把東西拿上來！”

　　旁邊一名衙役連忙走上前去，把一直捧在手里的東西交給王珂，王珂從里面找出一張紙來，在梅仁洐眼前晃了晃說道：“你沒有想到吧，你所寫的漲價告訴會跑到官府里來了。”

　　王珂說完臉色一正，大聲高呼道：“來呀，把這張告示拿去給台下的百姓都看看，看看朝廷是不是冤枉了這個梅老板！”

　　衙役連忙走過來，從王珂手里接過告示，在台邊走了一圈，向著台下展示著手里的告示。所有人都看見了，上面清楚的寫著漲價的原因，店鋪的名稱和寫告示的日子。一時間，台下又是一片議論聲想起，不過這次可以聽出來，都是對梅仁洐的譴責之聲了。

　　王珂看著現在已經是面如土色的梅仁洐，陰冷地問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梅仁洐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寫出的告示會落到官府的手里，他當時沒有在門前看到這張告示，還以為是被風給掛跑了，也沒有在意，沒想到卻是官府里的人給自己揭下來，現在成了給自己定罪的證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