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02)
在飯館與雷馮他們告別之後,夏尼德一個人走向繁華的街區。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不過是在熟悉的店裡露個臉,和熟識的人隨便侃侃打發時間。
漫漫長夜。
這就是夏尼德的煩惱之源。
如果感到漫長的話就回到房間躺在床上躺著就好了。雖然無數次這樣想。沒到需要吃安眠藥才能睡著的地步。也並沒有同誰有約會。
僅僅,只是為了打發時間。
其實也並非刻意地來打發時間,只是,希望呆在這裡。
至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走出店面。夏尼德看著路邊的音樂演奏者。
從圍著演奏者的人群中稍微離開了一些,隱入了已經關閉了店面的快門的陰影中閉上眼睛,心不在焉的聽著。
這種時候,夏尼德不想太引人注目。對抗賽中拋頭露面的他,在學校中經常被女孩子們捕捉到,那個時候他也希望被她們捕捉,不過卻沒有人來向他搭訕。
是他不讓他們搭訕。
自然地,將自己的氣息隱藏起來。
路上圍著演奏者的粉絲們。自作藝術品的販賣者,挑選著的情侶們。演奏出的半吊子的樂曲,麥克風中傳出的生硬的歌聲,甚至比演奏聲還小。(疾風:這段很亂,不過其實就在以夏尼德的視線來看街上的一切)
不管面向那邊,夏尼德的前後左右都是行走著的行人。
身處其中,夏尼德閉上眼睛感受著時間的流動。
側耳傾聽,靜靜地等待那個時刻。
今天那個時間來的很早。
傳入耳中的種種聲音表明,銘刻在身體內的規則是正確的,夏尼德睜開了眼睛。
光亮躍進了黑暗的視界。包圍著商場的照明燈使得眼睛感到刺痛。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剛剛還在熟識的店中說話的身影已然在夏尼德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消失了。
夏尼德的眼睛灌注了光一樣等待著時機。
眼前經過了一道黃金。
長長的金髮。帶有攻擊性地捲起的頭髮隨著她的步伐搖曳著。
宛如打磨過的匕首一般尖銳的下巴。小巧的緊閉著的嘴唇,向著前方,只向前方注視著。
就這麼從夏尼德的面前經過。
視線也沒有重合。
叫喚出聲的話,她會停下來嗎?
也許會停下來吧。
但是,停下她前進的步伐,到底要做什麼呢?
答案是有的。
但是要想實行這個答案卻有些彷徨。
對著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感到可笑,夏尼德從以藏身影的快門中走了出來,跟在她後面。
她以毫不猶豫的腳步走出了繁華的街道。即便走出了夜晚的人潮之後也並沒有放慢步伐。
看來早就決定了要去的場所。
(恩?)
看著離開了繁華街道,毫無畏怯地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的她的背影,夏尼德的內心不禁浮出了問號。
(難道……)
感覺到心中冒出的緊張,夏尼德慎重地維持著殺剄。
保持著一定距離,追蹤者她的腳步聲。
到達的地方是郊外。建築科的實習規劃區附近。入學的時候這附近還有一些店面。僅就地點而言,這裡並不會有多少人來,不過因為適合作為捉迷藏的地點所以也曾有過一定的人氣。
不過,等注意到的時候,這裡的店面已經陸續地關閉了。結果也不過就是這種程度的人氣吧了,當然這也跟當時持續了一年左右的學園都市的流行風氣的興廢有關。
正沉陷在往日記憶挖掘中,突然間響起了爆炸聲。
在前方行走的她停了下來,擺起架勢。聲音還很遠。夏尼德在建築物的陰影中藏起身子,保持著殺剄。
頭上感覺到可怕的氣息。
(雷馮?)
那種氣息的感覺有些印象。一瞬間出現在視線中的雷馮追蹤著另外一個身影。那個氣息並不熟悉。
從迅速消失在視野中的兩人身上收回視線。她也沒有太過在意雷馮他們的氣息。朝著聲音的方向繼續前進。
夏尼德放棄了殺剄運氣活剄強化了肉體,從建築物的屋頂上追在了她後面。
目的地果然還是店面周圍。販賣水槍店面的快門被吹飛,都市警察的武者們衝了進去。
強化了視覺。通過微弱的月光將周圍情況看的宛如白晝一般的夏尼德確認了一下狀況。
有一個武者被都市警察包圍著。然而,那個武者卻輕鬆地衝出了都市警察們的包圍圈逃了出去。在追蹤的人中,雖然看到了雷馮同學的身影,不過卻並沒有去幫忙。
夏尼德向逃出的武者集中視線,總算是看清了。
是個女的。大概和雷馮差不多的年齡。
(……不是)
那個,並非她(疾風:注意,指的是達魯雪娜)決不能看的東西。
胸中的大石落了下來,腹中的緊張感也溶解掉了。
注意過來的時候,背後已然出現了一個氣息。
「為什麼在這裡?」
是她。再被質問的同時,背後有個堅硬的感觸抵著。
並沒有放鬆到讓自己所追蹤的目標繞到背後的程度。自己居然這麼狼狽……夏尼德內心不禁嘲笑起了這樣的自己。
「夜晚散步是我的興趣。跟你一樣。今天看到了有趣的東西。是個相當刺激的夜晚啊,你不這樣覺得嗎?」
「我不覺得。不過是個嘈雜的,不愉快的夜晚罷了」
背後沐浴著凜厲的殺氣,夏尼德將兩手舉過了肩膀。
打算轉過身去,不過背後卻被捅了下。
「不許動。雖然裝有安全裝置,但是在這個距離下可不是鬧著玩的」
即便如此,夏尼德還是轉了過來。
並沒有被刺穿。
那雙手上握著的是白金鍊金鋼的突擊槍。
充滿了不快的銳利瞳孔直盯著夏尼德。
「為什麼,在這種地方?」
再次問了同樣的問題。
「我不是說了夜晚散步是我的興趣了嗎?雪娜」
「我的名字是被你這樣叫的嗎」
被用暱稱稱呼的這個女孩,雪娜……達魯雪娜露出不快的表情。
達魯雪娜•謝•瑪德露娜。第十小隊的副隊長。
夏尼德以前的同伴。
「……夏尼德,你注意到了嗎?」
「注意到什麼?」
在夜晚的啤酒館屋頂上。只有兩個人的這個地方,夏尼德對這個除了他們兩人以除了他們兩人外別人聽不明白的質問輕鬆的帶過。
「……」
「你在說什麼啊,我只是在一個人散步中,偶然到了這個地方。只是這樣而已。雪娜你不也是嗎?」
「……對」
「就是吧。那麼,我們能夠在這裡碰面,不過是因為那邊的吵吵嚷嚷而已」
達魯雪娜帶著一副懷疑的表情收回了突擊槍。
「那麼……那邊的混亂好像也結束了,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眺望了一眼已經結束抓捕的店面方向,夏尼德邁出了步子。
「夏尼德」
達魯雪娜的話語停下了那個步伐。
「為什麼,從我們面前消失呢?」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這樣的話語曾經在夏尼德的腦海裡來回出現過無數次。使德伊憤怒,讓達魯雪娜生氣。還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你不知道嗎?」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問的啊!」
「真的……?」
「……啊啊」
再一次看向達魯雪娜。看到她把怒氣憋在肚子裡的樣子,一瞬間夏尼德便笑了起來。
就這樣笑著,什麼也沒說。
「為什麼……那個時侯不是發過誓嗎。我們三個人決定一起守護潔露尼的。難道你忘了嗎?」
達魯雪娜以微弱的口氣責備道。
「並沒有忘記啊」
「那麼……」
「我只是在以我自己的方式來嚴守那個時候的誓約」
「第十七小隊就是答案嗎?」
「大概成為那樣的隊伍吧」
「你認為比起我們,跟第十七小隊在一起能夠更好的履行誓約嗎?」
「那個我也不清楚。但是……」
「但是……什麼?」
「雪娜。有的時候想要將一切得到手,結果往往是失去一切。老是說那種話的話,遲早會變的跟我一樣」
「你在,說什麼?」
不再回答什麼。夏尼德從新邁開了停下的腳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了回去。
達魯雪娜也並沒有在追來。
是在考慮夏尼德的話中的含義,還是說把這些話當做無聊的東西扔掉,繼續前進的道路……
只要看著前方就好。這句話最適合達魯雪娜了。甩開一切重負,一往無前地突進就好。
因為她是於此最為吻合的達魯雪娜•謝•瑪德露娜。
「啊……真是的」
希望這樣的她回頭看看的自己實在很滑稽。
今夜,沒有自信能夠睡個好覺了。
突然傳來的轟鳴聲使得妮娜一下子醒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
一邊用活剄強化了聽力窺探周圍的動靜,一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便於運動的服裝。抓起放在床邊的劍帶,胡亂繫在腰間飛奔出了房間。
囑咐同居的同學向一層移動,自己走出了住處。
剄與剄衝擊的波浪,擊在妮娜全身。
「應該,是從這邊……「
確認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妮娜奔了過去。
其中一方的剄有些印象。
(雷馮?在戰斗嗎?)
向前奔跑的過程中,將劍帶中的鍊金鋼拔了出來,恢復成鐵鞭。
在這樣的深夜中,突然發生的事情。妮娜一點頭緒也沒有。為什麼會在這樣的地方發生戰鬥,完全無法理解。
只是,雷馮在戰鬥。
就這一點,便構成了妮娜必須飛奔而去的理由。
不過,這種剄的迸發……最近才剛剛能夠感覺到。這得多虧雷馮想出來的訓練。
剛才的剄,比在對抗賽中感覺到的雷馮所使用的更加激烈。戰斗的對手所使出的剄也是一樣。應該比小隊員使出的更加強大。
不,是絕對更強。
於這樣的對手進行一對一的戰鬥。這才是妮娜真正擔心的。
「為什麼,那個家伙……」
最後的話語,沒能夠說得出來。
「!」
突然出現的氣息,使得妮娜來不及停下,就這麼往左邊一跳。
剛剛走在的道路突然發生了爆炸。是沖剄。
將扭轉了方向的勢頭收住,立刻爬了起來。擺起架勢的同時向四周巡視了一邊,沒有發現附近有襲擊者的身影。
「什麼人!?」
妮娜叫了出去,不過並沒有答音。
返回來的是新的破空之聲。
這次也還是通過跳躍避過了。在地面爆炸的瞬間,妮娜看到了凝聚起來的銳利的剄。
(箭矢?)
將沖剄凝聚成形放出?
看來武器是弓。
那麼,敵人應該不在附近了。
「這下麻煩了」
雖然通過箭矢放出的方向推測出敵人大概的位置,不過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話說回來,以妮娜的沖剄來講,要想做出這麼遠距離的反擊根本是不可能的。
即使想通過奔跑來拉進雙方的距離,對面的敵人恐怕也會同樣向後退吧。如果花些時間的話也許能有辦法……
但是那樣的話,雷馮就會陷入一個人孤身戰斗的情況。
想要盡快趕到雷馮那裡去。
(那麼……)
做出了覺悟。
點了下頭,妮娜一口氣向著雷馮的方向衝去。
箭矢放了出來。
「嘿咦!」
將迫近的箭矢用鐵鞭震開。
擊中了。爆炸包圍了全身。身體被衝擊波吹飛,妮娜在地面上翻了個身。
帶著爆炸的煙塵,妮娜立馬爬起跑了出去。
內力系活剄的變化,金剛剄。
這是雷馮教授的防禦專用的剄技。雖然還沒有完全掌握好,不過消除箭矢的衝擊這種事還是做得到的。
「我可沒空陪你玩!」
朝著不知道在哪的射手怒吼一聲,妮娜跑了出去。
箭矢再度施放了出來。
用鐵鞭擊打。爆炸後吹飛。轉化掉,然後繼續奔跑。
重複著這樣的過程,妮娜繼續前進著。
感覺到箭矢的精度開始下降實在第三箭之後。阻擊放出的箭矢落在了妮娜後面的地方爆炸了。
身子一下衝了出去。想要將已經偏差的精度調回,射手需要一定的時間。就這樣,箭矢沒能在集中妮娜,除了將四周的地面炸碎以外什麼也做不到。
剄的衝撞突然間消失了。
「什麼!」
不好的預感。
從射手那裡飛來的箭矢也停止了。妮娜提高速度向著斷絕響聲的方向奔跑而去。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那裡一片寂靜。
周圍的地面被切開,仿佛訴說著戰斗的激烈。被切斷的街燈的斷面上不停散發著火花。
眼前是雷馮的背影。不像受了傷的樣子,只是這麼站著。
但是,看著一動不動的雷馮,討厭的預感並沒有消失。
在地面上散落的碎片之中,有鍊金鋼的存在。那是雷馮的青石鍊金鋼。保持著復原狀態的鍊金鋼,現在只剩下握柄殘留在地面上,前面的部分卻消失了。看樣子不像是轉換成鋼絲的形態。而且,在握柄上還留有大大的裂縫。
「雷馮……」
「……誒?前輩?」
雷馮帶著驚訝的表情轉過身子。已經來到這麼近的距離雷馮卻沒能夠發現的樣子,不禁使得妮娜有些吃驚。
「為什麼,在這裡?」
「這應該是我的台詞。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盡量裝出平常心態,詢問道。
「啊,嗯……那個……該怎麼說呢?嗯……」
雷馮帶著有些困擾的表情,窺視著妮娜的樣子結結巴巴的說明。
(啊……果然)
說明什麼的幾乎等於沒說。
但是,妮娜在默然看著雷馮表情的同時,確認了感覺到怪異之處。
雷馮有種將自己處於不利境地的怪癖。
在被幼蟲襲擊的時候也是這樣。
一個人與老性體進行戰斗時也是這樣。
哪怕是前幾天,在廢都的機關室中同樣是這樣。
雷馮在戰斗的時候,總是選擇自己受傷。
這幾乎無法想像。
然而……
(感覺到了嗎?)
然而這件事,雷馮自己是否有自覺……妮娜無法作出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