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血口噴人

　　在返回狄龍城堡的路上，只有林凱和梅爾在交談。莫妮卡與莉莉絲保持著沉默，還在彼此間留出微妙的距離。直到抵達目的地，她們才恢復常態。因為狄龍正出人意料的等在城堡入口，帶領平時鮮少露面的內法部學徒組成迎接的隊伍。稍後他把手按到林凱的肩上，和氣的講了番歡迎詞。林凱在受寵若驚之餘，也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他被兩名學長護送去客房休息，跟莫妮卡等人一起待在那裡等候指示。梅爾揮手送別他們，然後回頭盯著狄龍說道：

　　「怎麼，真的要當人口販子？要是被那些死在你手裡的奴隸商人知道了，他們一定會在地獄裡笑掉大牙。」

　　「別想得太多，我只是抓住了千載難逢的機會而已。難道你往木板裡釘釘子的時候，會擔心釘子被敲疼麼？有得有失，這是常理。就連神也是先拿到獻祭，才會賜予信徒恩惠。」

　　狄龍輕描淡寫的回答，接著走回了城堡入口。他沒有多餘的時間用來爭辯，所以直接把老人晾在了一邊。十幾分鐘後，姍姍來遲的淑娜信徒們受到了熱情接待。神情尷尬的諾瑪和扎布羅四處移動目光，只希望林凱一行中沒有人受傷。沒能充分履行職責的他們心裡有愧，因此做好了承受責難的準備。不過狄龍對此根本不關心，反而開門見山的說道：

　　「很高興見到各位，具體的事情高階祭司已經派密使進行過通知。所以學徒的選拔將在下個月初進行，各位有興趣的話到時候盡請光臨。」

　　「謝謝，您真是位寬宏大量的人。我們帶來了高階祭司的親筆手諭，請過目。」

　　扎布羅堆起表面的熱情作為回應，並取出封薄薄的信件。他並不喜歡狄龍的為人，因此一完成工作就沒了耐心。趁狄龍認真讀信的時候，護教劍使走去查看迪絡絲的情況。他想拿保衛聖女的職責當藉口迴避狄龍，結果卻大吃了一驚。——原本騎在馬上的蘿莉不知所蹤，只有六名被神術固定住的紅劍近衛隊成員傻站在馬匹周圍。這讓扎布羅心急如焚，知道玩笑開大了。畢竟狄龍的城堡可不是教團總部，鬧出亂子來只怕難以收拾。

　　另一方面，林凱等人都抓緊時間沖了把澡。雖然城堡中的客房沒有灌滿熱水的大池子，但附帶的設施比起學徒宿舍總是好上許多。他們分頭使用了多間客房的浴室，接著重新聚到一起。恢復乾淨面貌的莫妮卡坐進椅子裡，然後邊用大毛巾擦頭髮邊說道：

　　「有沒有覺得不對勁，凱？看狄龍老師的樣子，恐怕你真的要被嫁出去了。」

　　「嫁……姐姐，這種時候你還要落井下石？幫我想想辦法吧，不然等老師下命令就太晚了。」

　　半精靈的調侃讓林凱連連搖頭，著實感到幾分恐慌。他並不排斥淑娜教團的舒適生活，只是絕不願意與莫妮卡分開。莉莉絲坐在旁邊，依然保持著沉默。她已經換過衣服，不過還是那種木乃伊式的打扮。半精靈瞟了一眼魔女，隨後整個人向後仰去。她對著天花板長吁短嘆，直到豐滿的胸部快把衣扣彈飛才說道：

　　「除了乖乖的認命外，沒有別的辦法。忤逆狄龍老師會有什麼下場，我們都心知肚明。凱，你就暫時聽從安排吧，我會常去看你，也一定能通過淑娜教團的選拔。」

　　「只好這樣了。」

　　認清現實的林凱低下頭，以免被莫妮卡的撩人姿態迷住。他托住雙腮沉吟，然後非常不滿的咕噥道：

　　「可惡，又要被賣一次嗎？好不容易才有出去旅行的資格，竟然就這樣泡了湯。」

　　「那我們三個要不要一起逃走呢？假如被當成私奔的話，一定很有趣。」

　　半精靈擼去殘留在髮絲間的水珠，為了寬慰林凱而故意開玩笑。結果林凱竟然認真的考慮了這個建議，隨後才猶豫不決的說道：

　　「太危險了，還是不要吧。老師只要念句咒語就可以找到我們，到時候就算逃得再遠也躲不過他的傳送術。」

　　「啊哈？」

　　莫妮卡停下揉搓毛巾的手，慢慢睜大了眼睛。她沒料到林凱會把戲言當真，因此整個人都怔住了。半精靈的反應讓林凱醒悟過來，只能尷尬的把手搓來搓去。而莫妮卡在發了幾秒鐘的呆後，突然跳起來摟住林凱說道：

　　「好，我們私奔吧！不管會不會被狄龍老師抓到，都先試了再說。莉莉絲，你也一起來吧。不然光是姐弟兩個亡命天涯，實在是太沒氣氛了。」

　　由於明知半精靈是在胡鬧的關係，魔女並沒有應和。她只冷淡的瞥了莫妮卡一眼，便轉開了目光。不過這時有人踢開門板，化解了冷場的危機。衝進來的莎達琳雙手叉腰，裝出義憤填膺的表情說道：

　　「反對！駁回！你休想得逞！凱可是有婚約的人，如果你橫刀奪愛一定會遭報應的！」

　　「……你怎麼來的？」

　　對於土豆少女的半路殺出，半精靈感到驚訝之極。於是莎達琳晃動食指發出『嘖嘖』聲，然後面帶狡黠的微笑說道：

　　「請不要忘記，淑娜是愛與美之神。侍奉她的人都懂得該如何找出情敵，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更何況凱的欽定嬌妻是聖女大人，擁有天然的反姦情結界。所以你們就做好受罰的準備吧，鏘鏘~」

　　土豆少女一鼓作氣的講完俏皮話，接著擺出了迎接重要人物的姿勢。迪絡絲隨著她的動作走進房間，展現出的矜持與高潔完全能匹配聖女的身份。兩名負責守門的內法部學徒探頭張望，流露出驚羨不已的神情。但林凱不會因為見到蘿莉而感到半點歡悅，反而沉下臉說道：

　　「你好，聖女大人。有什麼指教嗎？沒有的話請出去好嗎？」

　　雖然由於迪絡絲尚年幼的關係，林凱不至於對她恨之入骨。不過某些回憶正鮮明的浮起，讓林凱怎麼都拿不出好臉色來應付蘿莉。——全是拜迪絡絲搞鬼所賜，林凱和莫妮卡才倒足了大黴。所以剛去鬼門關轉過一圈的林凱自襯沒有破口大罵，就已經是相當的有自制力了。偏偏蘿莉還裝出驚詫莫名的樣子，硬把一雙大眼睛裡塞滿了無辜。她彷彿很委屈般的撅起嘴，接著哀怨萬分的說道：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如果要取消婚約就直說好了，反正配不上你是我的錯。」

　　「你……」

　　林凱聽得抬手捂胸，差點噴出一口熱血。現在他深刻理解了什麼叫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只恨不得能掐住迪絡絲的脖子逼她吐實。而且從兩名內法部學徒的古怪臉色上，林凱明白到自己在狄龍城堡裡的太平日子終於到頭了。從今以後生活枯燥的學徒們將有熱衷的話題，內容大概是某學友與聖女間的傳奇戀情。更可惡的是蘿莉還趁勝追擊，又向愣在邊上的莫妮卡說道：

　　「好了，你贏了。果然男人都抵禦不了帶毒的香氣，只希望你能和他一起好好的照顧孩子。」

　　「我讓你胡說八道！」

　　隨著一名內法部學徒情不自禁的吹出口哨，半精靈徹底陷入了暴走。七竅生煙的她丟開毛巾，撩起袖管就要修理人。於是迪絡絲發出嬌弱的尖叫，轉身逃向了房間出口。兩名看不下去的內法部學徒一齊攔住莫妮卡，受誤導的他們完全成了蘿莉的幫凶。

　　『自不量力只會引來災禍』，稍後林凱目睹了印證這句話的活生生範例。——半精靈只飛起一腳，便讓首當其衝的內法部學徒按著兩腿之間跪倒。雖然他身上加持著的意外術立刻被激發，把肌膚轉變成了刀槍不入的石灰色。但踣地的內法部學徒不因此而稍減痛苦，只能扭曲著臉呻吟。他的同儕見狀馬上垂手護襠，不料卻被莫妮卡的備用高跟靴狠踏在腳背上。於是倒地掙扎的傷者又增加一名，與先前的內法部學徒同聲合唱殘兵敗將之歌。

　　若不是莎達琳拚死撲過去抱住半精靈的腰，恐怕御姐與蘿莉之間的肉搏戰在所難免。接著她一邊拼盡吃奶的力氣把莫妮卡往後拖，一邊近乎哀求的喊道：

　　「來幫忙，快來幫忙呀！不適可而止的話，鬧大了誰也擔不住責任！」

　　這段話簡潔明了，直指問題的核心。為了避免半精靈遭受狄龍的重罰，林凱唯有趕去搭手。而且他也知道，迪絡絲並不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要是莫妮卡當真跟蘿莉開打，只怕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最後林凱和莎達琳阻止了半精靈，齊心協力的勸說她冷靜下來。迪絡絲笑嘻嘻的袖手旁觀，毫不掩飾滿臉的得意神情。林凱惱怒的向蘿莉翻白眼，接著忽然用餘光瞄到了一條小小的身影。他本想回頭招呼莉莉絲，不過轉念間就有了別的主意。出於以以暴易暴的想法，林凱決定也回送點『驚喜』給迪絡絲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