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葬禮

　果然，半月之後沈秋傷勢痊癒，加上賽老頭為他推宮過血功力反而增長不少。艾紅的屍首有冰棺封著，到無大礙，模樣還跟生前一樣，可艾青的屍首卻已開始腐爛，散發出陣陣惡臭，還好有賽老頭特質的香料，才不至窒息。但沈秋卻全然不顧，每日陪伴在二位佳人身邊，與其聊聊天，擔心她們寂寞。

　這日阿柔牽來一輛馬車，雖說幾人功力都非同小可，不過帶著兩具屍體還是不宜御劍飛行的。話說沈秋還是生平第一次做馬車，再加上一路道路崎嶇不平，弄得馬車也是一路顛簸。沒過多久，沈秋就出現了暈車現象。可儘管這樣，他還是沒有離開裝載屍首的那節車廂半步。一路之上，沒有歡聲，沒有笑語，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靜。

　又半個月後，沈秋他們來到了青田鄉交界，只見這是一處難得一見的荒郊城鎮。為什麼這麼說呢，只因為這城鎮四周極為貧瘠，可這城鎮卻十分富庶，對比之下顯得十分怪異。經過一月時間，艾青的屍首已散發出刺鼻的惡臭，這時沈秋等人正好到達青田鄉，可還沒進城，就被守門侍衛攔住了。也不怪他們，就這種情況，放在哪裡也不會讓你進去的。

　沈秋站在門口，耐心的向他們解釋，說只要將死者安葬在這裡，立刻就走。可守門侍衛根本就不理他，派去一人，叫來這裡的鄉長。沈秋見這人過來，想必是個管事之人，只好又耐心的說了一邊來意。怎料那人直接讓守衛轟走沈秋。沈秋大怒：「我只是要將她們姐妹葬在自己的故鄉，又不是別的什麼事，你怎麼可以這樣。」鄉長說：「我知道，你要葬的是誰，不過就是不行。這兩個小丫頭命犯孤星，生下來就剋死母親，五歲那年又害死父親，他叔叔好心收留她們，哪知沒幾年又被累死。這樣一個煞星我怎麼能讓你葬在這裡。」

　沈秋沒想到這年代還有如此迷信之人，但為了艾紅姐妹能魂歸故土，也只有忍氣吞聲的道：「這些事我都不知道，不過我跟她們在一起的這一年裡，我並沒有出事不是嗎？」那鄉長也懶得聽沈秋說什麼。直接揮手讓人趕走沈秋他們。十來個侍衛從後面走了上來，拿著手裡的武器指著沈秋。這時阿柔看不過去了，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只見一根飄帶飛出，繞著那些侍衛飛了一圈，然後就見他們一個個陸續倒在地上。

　沈秋知道一定是阿柔飄帶中藏有迷藥一類東西，不過他也氣憤這裡人的無情，也不阻攔。阿柔小試身手後，收回飄帶道：「怎麼樣，還讓不讓過！」這裡人哪見過修真之人，一下驚慌失措，一陣混亂便都逃的無影無蹤了，家家門窗緊鎖，似乎將沈秋他們當做鬼神一般。阿柔拍拍手道：「看到沒，有些時候，還是這麼做比較省力。我們進去吧！」現在是沒有人攔著沈秋了，可沈秋也不放心將他們葬在此地了，誰知道自己前腳走後，這些人會做出什麼來。

　沈秋心裡盤算了一下，最後決定還是將艾青姐妹與絲雨葬在一起。幾人便啟程向首峰行去，到了這裡發現此處是一絕壁山峰，只有一條十分狹窄，僅能容下兩人並肩行走的山道，馬車自然是過不去了。阿柔道：「將她們葬在這裡吧。」卻不料這時身後衝出一群人來，不是別人正是韓月峰和其他幾派人馬。

　藥王谷裡毒花毒草數不勝數，韓月峰他們自然不敢擅闖，可前幾天得到消息說沈秋等人已經出谷，當下便帶人追了過來。沈秋自知故不敵眾，而身後唯一一條便是上山之路，阿柔再次打出飄帶，嬌喝一聲：「上山！」沈秋抱起艾青屍首，青羽帶上艾紅向山上衝去。賽老頭墊後，灑下一層金色薄霧，然後跟著眾人離去。滅神宮有兩個弟子沖的比較靠前，一下栽入霧中，只聽一聲慘烈的叫聲，然後整個身體漸漸腐爛，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不在動彈。

　五行宮掌門立刻喝住眾人，其實哪裡還用他說，見到前面那兩位仁兄的下場，誰還敢上前啊。韓月峰對五行宮掌門嚴厲問道：「嚴兄，貴門以毒見長，可能看出這是什麼毒，有何破解之法？」嚴厲只說了一個字：「等！」果然沒過片刻，那金色霧氣便消失的再無蹤跡。韓月峰指了個弟子上前探路，那人卻走的比蝸牛快不了多少，韓月峰氣的一腳將他踹了過去，見那人沒有大事，才率領眾人追了上去。

　卻說沈秋等人衝上山來，卻發現山路兩側隱有皚皚白骨，但從腐爛程度上來看，應該已有百年。等三人到了山頂，想要御劍離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功力根本使不出來，賽老頭檢查了一下，發現自己並無中毒跡象道：「看來這裡應該是被某位高人下了結界一類的東西。」卻詫異的看到沈秋竟然御劍而飛，當下不得其解。這時韓月峰等人也衝了上來，將沈秋等人圍在中間。韓月峰得意的道：「沈秋還不束手就擒。」

　這時首峰之上突然狂風大起，吹得眾人搖搖晃晃，接著霧氣凝聚在一起，顯出一身高九尺的男子。韓月峰知道，這是凶神，是人死後怨念不散而形成的。沈秋雖不知道這是什麼，不過看其樣子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只見那人用空蕩蕩的聲音說道：「爾等是何人，竟敢擾亂首峰安寧。」說著一陣颶風想眾人吹來，這時韓月峰才發現自己的功力全然使不出來。剛一驚，就覺得自己被吹了起來。

　而沈秋看到這颶風想自己這裡吹來，二話不說，用手中胭脂支起一圈劍氣，將賽老頭等人罩在其中。那霧化男子將沈秋功力還在，也頗為吃驚，當下停下颶風向沈秋走去。韓月峰那裡感到風已停，哪裡還敢呆在這裡，又見那凶神似乎沒有注意自己，而向沈秋走去，立刻招呼眾人，一路小跑退下山來，然後御劍飛起，狼狽而逃。

　沈秋見那凶神向自己走來，心裡也十分害怕，他想逃，他真的想逃，但卻知道自己不能丟下賽老頭他們不管，而且此時唯有自己還有功力，自然只能獨力抵擋眼前這不知什麼東西的東西。

　可那凶神走到沈秋身邊卻沒有出手，空蕩蕩的眼神靜靜的盯著沈秋手中的胭脂淚。似懷念，似激動，嘴裡喃喃低語：「此地別燕丹，壯士發衝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沈秋看著那人的表情，不知怎麼嘴裡冒出一句：「你是龍鶴？」只見那人眼睛一亮：「你認識我？」沈秋見自己說猜沒錯，接著說：「是婆婆告訴我的。」龍鶴一愣疑惑道：「婆婆？」隨即又道：「是啊！五百年了，也該是婆婆了。」

　龍鶴抬起頭，望著沈秋道：「她..還好嗎？」沈秋如實說：「婆婆已經過逝幾百年了。」當下交出當年從黑洞裡所得的信箋，沈秋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將它保留了下來。龍鶴結果信箋，輕輕的撫摸紙上那娟秀的字體，彷彿擔心自己用力過大，傷害到它一般。過來許久，龍鶴再度開口道：「她信上說的骨灰呢？」沈秋才醒悟過來，從懷中掏出那精緻的錦囊交給龍鶴：「在這裡呢，婆婆說讓我裝在這裡，然後待到首峰埋葬。」

　龍鶴接過絲雨的骨灰後又陷入沉思，過了許久竟然有些激動的說道：「她竟然還留著，她竟然還留著。」沈秋又奉上胭脂淚和葬雪訣的心法說：「這也是婆婆身前遺物，請前輩收下。」龍鶴很驚訝道：「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仙劍嗎？你真的要把他給老夫嗎？」沈秋回答：「這本是婆婆所有，我已經佔用多時，現在婆婆即將入土為安，還是將這東西與她合葬了吧。」龍鶴沒有說話，接過胭脂淚，解下劍柄上的半截劍穗，然後從身上又拿出一節劍穗，拼在一起。兩段劍穗剛一接觸，竟然自動連在了一起，彷彿從來沒有斷過。

　接著龍鶴把胭脂淚又遞給沈秋道：「既然她在信上說，此劍贈給有緣人，那你收下便是。」沈秋再次接過胭脂淚，卻感覺劍上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氣流在流動。沈秋詫異的看著龍鶴，卻見龍鶴將手中那劍穗一拋，那劍穗又連在了胭脂淚上。

　龍鶴淡淡道：「果然，胭脂淚，斷腸絲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沈秋疑惑，他自然不知道斷腸絲是什麼，開口問道。不過龍鶴卻沒有回答他，只說在適當的時候他會知道的。

　龍鶴將絲雨的骨埋在腳下一處，然後向沈秋道：「好孩子，你將絲雨送回，老夫欠你個大情，以後如果有什麼事，盡可以老找老夫。」沈秋正要推脫，可眼角掃道艾青姐妹的屍體，說道：「前輩，晚輩正有一事相求，懇請前輩答應！」「好，你說。」沈秋說：「我朋友本是青田鄉人，本來我想將他葬在那裡，可那裡的人不許。」龍鶴到：「你是想讓我幫你把她們葬在那？」沈秋搖了搖頭：「不敢有勞前輩，我只是想將她們葬在這裡，可又擔心艾紅冰棺裡的嗜血魔花遭人惦記，讓她死後難以安生，所以想請前輩幫忙。」說著向龍鶴跪了下去。

　龍鶴道：「就這件事嗎？」沈秋回答：「就這事。」龍鶴哈哈一笑：「沒想到爾竟然也是性情中人，好！老夫答應你。」沈秋向龍鶴深深一拜，萬分誠懇的道了聲：「謝謝！」

　然後沈秋開始在地上為艾青姐妹挖墳，本來以沈秋功力，一掌下去便足夠了，但沈秋還是想親自來挖。可地上的泥土偏偏與沈秋過意不去，不但十分堅硬，還時不時的冒出幾根石錐，刺的沈秋手掌滿是鮮血，別人要上來幫忙，卻都被沈秋拒絕了。

　賽老頭實在看不過去了，但也知道明面上去，沈秋是萬萬不能讓的，只好悄悄的撒出一把化石粉，好叫地上的泥土鬆軟些。兩個坑挖完，已經快到黃昏。沈秋見艾青艾紅的頭朝向青田鄉，然後用泥土將二人掩埋。沒有樹碑，沒有立墓，想必沒有人能看出此處的奇特，不過沈秋知道，無論再過多久，當自己再次回來的時候，一定能找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