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的紅天空的藍】
羅倫斯突然發現四周安靜了下來,所以抬起了頭。
但是,透過完全打開的木窗溫暖的陽光伴隨著城市裡充滿活力的嘈雜聲依然傳進了屋內。
究竟是什麼原因自己會覺得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呢。羅倫斯一邊整理著已經看完的羊皮紙一邊活動著脖子。
因為在意其中的原因所以羅倫斯向四周看了看,很快就發現了目標。
正在床上擦拭著嘴的少女。這就是原因吧。
【一直在吃嗎…………吃了多少了?】
擁有著就連貴族也會羨慕的漂亮的亞麻色頭發的少女,赫蘿在微微的動了下長在頭上的那非人類的獸耳後邊扳著手指數著邊慢慢的回答道:
【十………..七,不,應該是九個左右。】
【還剩下多少?】
這次赫蘿搖晃著會讓皮草商人垂漣三尺的尾巴回答道。
但是,現在赫蘿的樣子就像是一只被主人責罵了的小狗似的。
【……….八,八個。】
【八個?】
【八十……….一個。】
看見羅倫斯嘆了口氣後,赫蘿一下子改變了表情狠狠的瞪著羅倫斯說道:
【汝不是說可以全部吃光嗎。】
【我還什麼也沒說吧。】
【那麼,汝在嘆完氣之後打算說什麼?】
隔了一小會後,羅倫斯回答道:
【全部被吃光了嗎?】
糖塞著瞪著自己的赫蘿,羅倫斯重新向前轉過身後正想將羊皮字用繩子綁好的時候,想起了自己左手還不能使用。
在前幾天的騷動中,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被人用小刀給刺傷了。
但是,多虧了那場騷動,自己和偶然在旅行中相遇的赫蘿之間結下了金錢所買不到的羈袢。
“那樣想的話受這點傷已經是很便宜了。”羅倫斯一邊那樣想著一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房屋的一角放置著裝滿了蘋果的四個木箱。賬單上寫著蘋果有一百二十個,加上今天的份赫蘿一共吃了三十九個。
就算是在怎麼喜歡吃,在腐爛前全部吃完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吧。
【沒必要那樣賭氣吧?】
【咱才沒有賭氣。】
【真的?】
聽到羅倫斯再一次尋問後,比羅倫斯多活了好幾十倍,寄宿在麥子裡能並且能夠自由的操作麥子的豐收,已經活了好幾百歲了的巨狼的化身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似的將頭扭向了一邊。
但是,僅僅過了短短的時間,那對狼耳朵就洩氣似的垂了下來。
【……….真的……….好像已經吃膩味了……….】
因為自己如果笑的話,赫蘿一定會生氣的所以羅倫斯同意的說道:【是呀。】
【就算在怎麼喜歡吃,這數量也太多了。】
【但】
【嗯?】
【但咱絕對會吃完的。】
赫蘿邊用不同於以往生氣時狠狠瞪向自己的目光,而是就像是下了什麼悲壯的決心似的目光看著自己邊那樣說道。
雖然羅倫斯因赫蘿突然的變化而嚇了一跳,但羅倫斯立即就理解了赫蘿的心情。
赫蘿在沒經過羅倫斯同意的情況下,用羅倫斯的名義購入的一百二十個蘋果,數量即不算少也不算便宜。
但是,赫蘿並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而購買的。
雖然有些奇妙,但赫蘿大把的浪費羅倫斯的金錢對於兩人今後的旅行是必要的事情。
本來被某個大量出產麥子的村子所束縛住的赫蘿,為了回到北方的故鄉而拜托羅倫斯做向導這才開始了兩人的旅行。
但是,在這世上光是有單純的理由故事是無法開展的。
對於赫蘿買蘋果這件事羅倫斯完全沒有生氣。實際是赫蘿不光是買了蘋果,連很高級的衣服也買了,但對羅倫斯來說赫蘿的行為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但是,即使互相都彼此都了解互相的心意,事實上作為擅自結成契約的赫蘿似乎多少感到自由有些責任。
羅倫斯並不是出來旅行的貴族的敗家子而是每天沾滿塵埃辛苦賺錢的行商人。
赫蘿一定也是很明白那一點吧。
因為赫蘿是自稱賢狼的。
但真是只讓人操心的想笑的狼。
【不那樣勉強自己也沒關系的。】
在小山似的蘋果堆中拿出一個蘋果後,羅倫斯繼續說道:
【就那樣直接吃不管在怎麼喜歡也會很快吃膩的,但蘋果也有很多種吃法喲。】
羅倫斯正打算在飽滿的蘋果上咬一口,但卻被赫蘿的目光所阻止了。
即使是在自己吃不完的,那麼多的蘋果面前,看來赫蘿也不允許他人染指的樣子。
【如果有導致你滅亡的原因的話,那其中的原因一定是這些蘋果吧。】
羅倫斯笑著將蘋果扔了過去,赫蘿接住蘋果後不高興似的咬了起來。
【那汝剛才說的“很多種吃法”指的是啥。】
【比如說像是烤起來吃之類的。】
赫蘿的臉從正在咬著的蘋果上離開了,仔細的觀察著蘋果後向羅倫斯投來了不高興的目光。
【如果是捉弄咱的話,汝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你那自滿的耳朵不是能分辨出人類的謊言嗎?】
對於羅倫斯的話,赫蘿用手指彈了下自己的耳朵,不甘心似的念道:
【烤蘋果之類的…………咱完全不能想像。】
【哈哈,是嗎。但也並不是指要插在樹枝上烤。而是像做面包一樣放在面包爐內進行蒸烤。】
【嗚。】
大概用嘴說是很難理解的吧。赫蘿一邊吃著蘋果一邊歪著頭思考著。
【沒有吃過蘋果派之類的嗎。】
似乎光靠說還是無法清楚明白似的,赫蘿只是歪著頭一邊艱難地啃著蘋果。
“你從來沒吃過蘋果派這類東西嗎?’’
她只是搖了搖頭來回答他。
“也是呢,還是實際看一下更方便。嗯,烤過之後就會變得很柔軟,打個不好的比方,就像是快要腐爛的蘋果那樣。”
“嗯……”
“可是呢,比起腐爛的東西的味道來說,烤過的蘋果更加美味。生吃蘋果會解渴對吧?而烤過的蘋果會因為太過甜美反倒讓你的喉嚨更加干渴。”
“唔……嗯。”
盡管赫蘿裝得一臉平靜的樣子,但是她那不停搖來搖去的尾巴卻出賣了她。
哪怕她那聰明的頭腦總是能在語言上把羅連斯耍得團團轉,但食物卻是她的弱點。
而且就算嘴上什厶也沒說,耳朵和尾巴總是會如實地將感情表露出來。
“嗯,因為蘋果本來就好吃,所以怎厶弄味道都不錯。但是老是吃甜的東西的話也會膩的吧?”
赫蘿的尾巴突然靜止了。
“撒上鹽的肉和魚,你要吃哪個?”
她的回答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
“吃肉!”
“那麼,晚飯就……”
羅連斯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赫蘿從床上飛躍而下披上了鬥蓬,看著他的眼睛。
“現在就要走嗎?”
“你說呢?”
羅連斯正在驚異於那麼一大堆的蘋果進了那小小的身體後到底去了哪裡,想起了她的原形是大得足以將羅連斯一口吞下的狼。
雖然有點不大願意去想像,可搞不好赫蘿的胃還是保持著狼形時的大小呢?
“……再問你一次,你真的還吃得下蘋果嗎?”
“聽你說的那些我就確信了,盡管安心吧。”
迅速地將鬥蓬套好,系上了腰帶,做好了出門的准備。
盡管時間尚未過午,但是羅連斯還是老實地放棄了抵抗。
反正是肯定說服不了她的。
“沒辦法了。反正我也有事要辦,走吧。”
羅連斯輕輕咳嗽一聲掩飾,也做起了外出的准備,本想追上赫蘿,腳步卻突然停住。
赫蘿打開門,似乎很感興趣地看著他。
“你偶爾露出那種笑容也蠻不錯的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去吃東西換換蘋果的口
味,感覺她的心眼越發地壞了。
跟著赫蘿出了房間後,羅連斯向得意洋洋的狼女如此說道:
“你還真是個油鹽不進的家伙啊。”
赫蘿轉過頭來似乎很驚訝地說道:
“那你難道想被人說好吃嗎?”
羅連斯投降似地聳了聳肩,而赫蘿則笑得越發肆無忌憚了。
坐落於斯勞德河中流的港口小鎮帕崔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熙熙攘攘。
既沒有什麼祭典,也並非是做戰爭的准備,大量的人群在街道上往來著。
趕著家畜的農夫,背著商品的商人,可能被主人吩咐出來做什麼事情的清秀小廝,偶爾還能見到因為很少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行走而對人潮顯得很是煩惱的修道士。
俗話說有岔路則必有集市,這個城鎮便是穿插著許多條道路,各種各樣的人來到這裡又擦肩而過。
但是,想必不會有人想像到人群中混雜著一個平常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這個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修女呢。”
“嗯?”
赫蘿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轉過頭去,嘴裡還在不停地動著。明明吃了那麼多蘋果,但是在攤販上看到在賣葡萄干的時候眼睛立馬變成乞求施展的窮人一般。
“我說的是,你怎的完全不會考慮自己到底吃掉多少錢呢。”
‘‘哼。你是說我看起來像修女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對於明明聽到了卻還要特意反問一把的赫蘿,羅連斯只能苦笑。
“我們還在旅行中,與其說不方便,不如說非常方便。”
“哼。不過是一塊布而已,披不披上居然會有很多不同,人類社會依然還是這麼奇怪呢。”
“一只狼披上一塊羊皮的話那肯定也是為了什麼方便的吧。”
赫蘿稍微想了一下,很高興地笑了。
“如果咱披上兔皮的話,想必你這種人會很輕易地被吸引進陷阱裡吧。”
“那我就在陷阱裡放上一個蘋果好了。”
羅連斯看著嘴巴裡塞滿了葡萄干的赫蘿笑了起來。
不管是自言自語還是兩人的對話,都是以往的行商生活中所沒有的樂趣。
更何況如果你的對像是這麼一個絕不冷場的人的話,那樂趣就越發地大了。
“嗯,其實還是有不方便的,特別是對你來說。”
“哼。”
似乎從他的口氣上察覺出他說的話是認真的,和他並排走著的赫蘿也認真地抬起頭看著他。
“修女可不會明目張膽地大白天跑去喝酒的吧。就算酒館不會管你,可老是每時每刻地都在意這一點那可一點都不舒服了。”
“嗯,這就好像是在隨時要塌的吊橋上喝酒一樣呢。”
聽到她迅速地做出這個比喻,羅連斯不由得有點感動。
“而且,這個世界上有著各種各樣的城鎮,特別是往北的話,在有些城鎮裡你穿著修女的衣服會很糟糕的。”
“那到底該怎麼辦”
“給你找一身看起來像是普通的城鎮女子的衣服就沒問題了。”
赫蘿老實地點了點頭,將剩下的葡萄干一口全部塞進嘴裡。
“那樣的話,在吃飯之前就去買如何。心頭有記掛著的事情的話,就會食不知味了。”
“你能明白就好。我可沒時間勸你。”
“如果我說先吃飯和喝酒的話又如何?就那麼不想讓我見到食物嗎?”
羅連斯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赫蘿感覺很無聊一般地舔著手指頭。
“唔,既然你這麼上心的話,咱也不好故意跟你做對了。”
赫蘿沒有看向羅連斯,而是望向道路的前方靜靜地說。然後她微笑地嘆息了。
“買件衣服而已,沒必要找出這麼多理由。而且你不覺得你也太不注意了麼。”
羅連斯手掩在嘴上。並不是因為差點驚奇地喊出聲音來。
只是覺得有點害羞而已。
“唔,算了,就領了你要幫我買衣服的心意吧。反正接下來的冬天會越來越冷的。”“我還是希望你能學會什麼叫顧慮。”
赫蘿臉上露出如同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般的笑容,一直抓著羅連斯的右手。
赫蘿以她的方式擔心羅連斯,不過,對男人來說老是被人關心這一點顯得有點羞恥。
然後,他這點小x的抗拒心理,被賢狼所察覺了。
對赫蘿來說,他始終是太嫩了。
“真是冷啊,手都冰涼了呢。”
當然,羅連斯是不會相信這種話的。
但是所謂的商人,不就是靠謊言才能做生意的嗎。
“是啊,好冷呢。”“嗯。”
明明兩人都在說謊,但是卻比說真話更加地害羞了。
在這許許多多的人來來往往的接頭,兩人分享著謊言中潛藏著的秘密。
對羅連斯來說,這比他第一次成功地做了一筆大買賣,懷揣著刻有頭戴月桂樹之冠的女王肖像的金幣之時更加地舒暢。
“啊。”
但是,正在羅連斯這麼想的時候,他察覺到了一件事,這讓他夢幻之鄉回到了嘈雜擁擠的街道上。
“怎麼了?”
“沒有錢呢……”
赫蘿在一瞬間的發呆之後,看著羅連斯的眼神變成了包含著驚訝和輕篾的視線。
在這一點上,可以說她和普通的城鎮女子沒什麼兩樣。
對城鎮女子來說,如果本來能買的東西突然不能買了,就算那個東西有多麼無聊,她也會比商人更加執著。
這是羅連斯七年來的行商生活所得到的寶貴經驗之一。
“不過話要說在前頭,我說的可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沒錢’的情況。”
“唔?”
“我說的是沒有零錢啊……”
他說著就要向懷中摸去,然後發覺自己的左手還不能用。
雖然很可惜,他還是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抽出被赫蘿抓住的手。
“啊,果然是沒有。”
看著裝著錢的皮袋,羅連斯說道。
“大的可以兌換成小的吧,這也不算是沒錢啊。”
“俗話說得好,殺雞焉用牛刀。你買面包的時候我就說過了吧。”
“嗯,要零錢對吧。”
“這可沒法換的啊。我可沒法想像去衣服店買衣服的時候要他們給我找開這金幣的話他們的表情會有多厭惡。”
“哦……不過你啊,”
赫蘿對合上皮袋口系上結的羅連斯問道。
“所謂的金幣價值那麼高嗎?”
“嗯?那是當然的了。舉個例子,現在我懷裡的魯米歐涅金幣,可以換成大概三十五枚崔尼銀幣。如果不算住宿費和酒錢的話,一枚銀幣足夠讓你活上七天。這個價值的三十五倍是多少自己想像。”
“還真是了不得呢。不過就算如此,用金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旁邊走著的赫蘿說出了一句在他預料之中的話。
“衣服和蘋果不同,總是要花一兩個金幣的吧?那家店說過我這身衣服要兩個金幣呢。”
嗯,聽說生活優越的貴族之家之所以會被暴徒所襲擊,其中不少就是因為這看似若無其事的話。
羅連斯露出一副“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苦笑.
“這種衣服是能夠多買的嗎。如果所有衣服都是這種價錢的話,這個城鎮上的居民大半都是全裸的了。”
當時收到那一件鬥蓬要兩個金幣的帳單之時,就連親筆寫下帳單的服裝店老板都懷疑他會不會付帳。畢竟這契約沒有在公證人的公證下進行。
可是居然還一次買了兩件,還附帶了一個絹制的腰帶。
不過之所以看起來不是玩笑,是因為赫蘿穿起來之後整個變成了一個不知哪裡的貴族所開的私立修道院的修女。
“嗯……這個居然有這麼貴嗎……”
赫蘿抓起身上穿的鬥蓬低頭看著,但是想必她應該早就知道了才對。
“沒錯。所以等下去買那種價錢平常的東西。”
赫蘿露出笑容抬起頭來。
“咱可是尤伊茲的賢狼赫蘿。穿著一般貨色可是會有損咱的名聲的。”
“對於真正的美人來說,不管穿什麼都無損其美。”
一句話把赫蘿的嘴巴堵死,她就像小孩子賭氣一樣地敲著右手。
“不過,兌換的事……”
羅連斯直接無視掉赫蘿考慮起自己的事,隨即就是一聲嘆息。
金幣和銀幣互相兌換的時候總是要收取一些手續費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要他將金幣交出去總是會感覺不舍。
有笑話說因為商人正是為錢而做買賣,所以對金幣有著異常的眷戀,但是羅連斯可從不認為這是玩笑。
但是現在有著比那個更嚴重的問題存在。
在城鎮裡的時候要兌換的話一般都是找熟悉的兌換商,如果找初次見面的兌換商的話,那肯定會被騙。而且因為這是逃避了一些稅金的行為,也不可能去告發。如果不想這樣的話,就只能和兌換商混熟,變成他的常客。
羅連斯自然有著自己熟悉的兌換商,因此不必擔心這個。
但是卻存在著別的問題。
那是因為熟悉的那個兌換商在上次帶赫蘿前去的時候就對她一見鐘情了。
而且赫蘿自己對這件事也挺高興的。
因此,要是看到兌換商和赫蘿在自己面前高興地說著話,羅連斯的雄性本能可不會讓他好過。
要他來說的話,他是不怎麼想帶著赫蘿去兌換商那裡。
“要兌換嗎?也就是說……嘿嘿。”
觀察力敏銳的赫蘿一下子就察覺了他的想法,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好了好了,你還是該趕快把事情做完吧。我還想早點去喝酒呢。”
赫蘿抓起他的手向熱鬧的大街走去。
羅連斯發出比在進行艱難談判之時更深刻的嘆息,詛咒著這雙柔軟的手的主人那惡劣的性格。
“今天的行情是一枚魯米歐涅金幣兌換三十四枚崔尼銀幣。”
“手續費呢?”
“留特銀幣十枚,或者托利耶銅幣三十枚。”
“我用留特銀幣支付。”
“多謝惠顧。那麼……請您拿好。哦哦,請注意一點啊,要是掉到地上的話可是會變成拾到的人的所有物哦。”
兌換商這麼說著,仔細地將銀幣放在手上,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將放著銀幣的手握起。
羅連斯拿出一枚魯米歐涅金幣,但是兌換商的手卻依然沒有放開。
不只如此,他甚至都沒有看羅連斯一眼。
“懷茲。”
聽到在叫喊他的名字,他終於回過頭來。
“什麼事啊?”
“客人可是我啊。”
因為兩人的師傅是熟人,因此和羅連斯認識了很久的兌換商懷茲深深地嘆了口氣,用下巴指了指兌換台。
“金幣放那裡好了。我現在可忙得很呢。”
“你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我正在叮囑這位小姐不要讓銀幣掉了呢。”
抓著赫蘿的手不放的懷茲再次轉過臉去向赫蘿露出笑容。
而赫蘿則是一副讓羅連斯大跌眼鏡的害羞笑容,一臉高興的樣子。
而懷茲也被赫蘿的演技所騙倒,一副花癡的表情。現場唯一認真的羅連斯則被完全地無視了。
“不過呢,你啊……”
隨著赫蘿開口,懷茲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簡直如同一個精悍的騎士一般。
“我手裡的銀幣會不會多了一點呢?”
還沒等羅連斯說出“當然了”,懷茲就搶著回答。
“啊啊,赫蘿小姐。所以我的手才會如此啊。”
赫蘿顯得有點驚奇,隨即又以有點悲傷的口氣說道:
“這樣的話,你重要的手不就不就騰不出來了嗎。”
懷茲搖了搖頭。
“如果銀幣從您的手中落下的話,請盡量使用我的手吧。我不會對此有任何怨言。要說為什麼的話,那定是赫蘿小姐已經在我心中牢牢戰局了一席之地,是上天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心中那熾熱的思念通過我的手傳達給您。”
赫蘿如同害羞的貴族女孩一般背過臉去,而懷茲也真摯地看著她。
兩人對話的內容全都是那種讓人酸得倒牙的台詞。
該說是固定橋段還是什麼呢,羅連斯感覺好像這種短劇實在是預料之中。
而他實在是一點都不覺得有趣。最終他還是忍不住潑了一把冷水。“銀幣放袋中,金幣藏箱中,能握在手中的只有不值錢的銅幣。懷茲,你不會把這句話都忘了吧。”
這是在兌換商門下當學徒的時候第一句學到的話,是貨幣對待方式的基礎中的基礎。
要想掃懷茲的興的話,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
如預想的一般,懷茲終於放開了赫蘿的手,搔了搔頭。
“真是的。敢獨占這麼好的女孩子,你小心遭神的責罰啊。沒聽說過‘汝之面包要分與他人’嗎?”
“那你要我分嗎?”
羅連斯一邊打開皮袋將赫蘿手上的銀幣放進去一邊說道。而剛才還微笑著的赫蘿無表情地看著他。
“兌換台上沒有借款。是給,抑或不給?”
將最後一枚銀幣放入袋中,懷茲以一副認真的表情看著羅連斯笑著說道。
“她欠著我的債也一起付了如何?.即使如此也無所謂嗎?”
“嗯……”
懷茲點著頭考慮著。
但是馬上他就因為談到錢就回歸本性而感到後悔。
不過他也早就習慣了這種事。
他立刻以一副悲傷的表情轉向赫蘿說道:
“我無法估算您的價值。”
赫蘿似乎松了一口氣,馬上又恢復了演技派。
“咱心中的天平現在正在劇烈地搖擺,但是,絕不會因為金幣而向任何一邊傾斜……”
“啊啊,這是當然的了。”
懷茲再次抓住她的手,赫蘿說道。
“居然用手觸碰搖擺的天平……你真是個壞人呢。”
這如同酒館的女子試探喝醉的客人一般的話,讓懷茲也為之深深陶醉了。
羅連斯嘆了口氣,他終於不能忍受了,決定讓這肥皂劇落下帷幕。
“好了,我們該走了。”“啊,喂,羅連斯!”“嗯?”
“你特意來這裡兌換金幣,是不是要去買東西?”
“是啊,因為要去北方,所以要買些衣服。”
懷茲的視線一瞬間失神了。“現在嗎?”
“是啊。”
赫蘿在旁邊看著笑了出來。
對赫蘿這種能看透人心的聰明人來說,懷茲在想些什麼自然一清二楚。
“天氣冷下去的話價錢肯定會貫,所以想
盡量今天先買下來。”
“嗚…”
雖然看懷茲的臉就知道他一定想盡快關店然後跟他們走,但是肯定有著什麼不能走開的重要事情。
羅連斯終於對剛才一直被無視的事情報復了一把,說了一聲“那再見了”就轉過身去。
但是赫蘿卻阻止了他。
“兌換在太陽下山後也能做嗎?”
然而懷茲卻突然像被火燒了一樣跳起來。
“在光線昏暗的時候用秤的兌換商是騙子,而我自然不是什麼騙子。”
“我就知道,那麼。”
既然赫蘿這麼說了,羅連斯也不能讓自己小心的報復心理長期占據自己的心。
而且,還得問問要走哪條道。
對居無定所的行商來說,只有在晚上喝酒的時候才更容易認識人。
“我們買完衣服後會去酒館。你工作做完後有時間的話就過來吧。”
“那當然了哥們!酒場是老地方吧?”
“在不熟的酒館喝醉那可是很可怕的。”
“很好!我會去的,很快就會去!”
懷茲一邊朝赫蘿揮著手一邊大喊。周圍的兌換商們似乎對懷茲這種行為早已經見怪不怪。就算兩人已經走遠,懷茲還是揮個不停。
是因為感到這很有趣嗎,赫蘿也向懷茲揮著手,直到再也看不到為止。
等到她走過連接兌換商們與首飾店區的橋梁後,才終於回過頭來面向前方。
“嘿嘿,果然和預想的一樣有趣呢。”
看到赫蘿那似乎像是喝了美酒一樣說法,羅連斯嘆口氣。
“你讓他那麼認真的話,以後會有麻煩的。”
“麻煩了”
“你會讓他纏上的哦。”
“咱不是已經纏上你了麼。”
赫蘿露出一邊虎牙,偷窺著無話可說的羅連斯的臉,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他和你不同,咱正是知道了才會和他玩的。雖然捉弄你也很有趣啦,不過咱偶爾也想和聰明點的男人來往。”
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羅連斯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除了做買賣之外一概不行的自己實在是很丟臉。
“我們其實都知道對方是在玩,所以你沒必要這麼認真。不然咱反倒會不好意思的。”
看著手捂著臉的赫蘿,羅連斯也只能一臉苦笑。
“不過呢,懷茲著人嘴巴可比你還會說,簡直如同咱這種活了那麼長的家伙那麼會說,對於在商業的世界長大的你來說,你難道真的沒想明白什麼?”
聽到這突然的一句話吃了一驚,雖然赫蘿在笑,但是看著那美麗的琥珀色眼睛卻又不怎麼笑得出來。
赫蘿並非出於自願地被長期束縛在村裡的土地中,充當著掌握麥谷豐收的神。他們一邊稱贊著赫蘿一邊又將她緊緊束縛,讓她無法離開土地。這種過河拆橋實在是過於冷酷。
想到這一點,羅連斯就說不出話來。
但正因如此,赫蘿悄悄握住的手才顯得那麼溫暖。
“恩。如果是我的話,為了自己也會說很多謊的。”
“不過對咱沒用就是了。”
頭罩下的耳朵自豪地動了幾下,而羅連斯則不假思索地笑了起來。
“好了,現在去買衣服吧。”
“嗯。”
好了,現在該考慮一下,到底什麼衣服和赫蘿比較相襯。
赫蘿以前買的一件要一兩個金幣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新品。
但是城鎮上的人們卻很少穿新品的衣服。
一件做好的衣服如果破了洞或者磨破,最後破破爛爛的話就當舊衣服賣掉,然後再通過縫補復蘇。富裕的商人做好的衣服舊了之後賣給某個商人,那個商人穿舊了之後給自己的兒子,兒子穿舊了之後給自己的弟子,或者給旅行的修道士。
最後,他們將舊衣服最後一點碎片收集起采,賣給造紙商做造紙的材料。
看一個人在鏈條中的哪個環節就能大致了解那個人在社會中的位置。
一件要麗個金幣的衣服實際上是很少見的。就算是羅連斯.他自己訂做的衣服也只有在之前那場騷動中弄破的那一件而已。
站在明顯處於衣服的循環最底層的舊衣攤販前,赫蘿很明顯地有著不滿的表情。
“唔……”
吐露出很明顯的嘆息聲的赫蘿手中拿的,似乎是用樹皮煮汁染的茶色衣服。
那顏色就好像是沾上了髒東西後再也洗不掉一般的顏色。
“這一件要四十留特。價錢您還滿意嗎?”
聽到店主的說明,她模糊地點了點頭,將衣服放回櫃台,站到離攤子三步遠的距離。
想必這是說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吧。這簡直如同一個貴族女子一般,羅連斯不由得苦笑。
“老板,我們要去北方,幫我們找找足夠兩人穿的厚實便宜的衣服。”
“預算是多少?”
“兩個崔尼銀幣。”
這個時期賣的衣服並不是日常穿的那種,而是御寒用的衣服,可以說本質上和草堆沒什麼兩樣,顏色的外形都是其次,只要有衣服的形狀然後盡量厚就行了,如果不會長蟲那更是謝天謝地。
這種商品都是從由北方來到南方的人手中買下,然後賣給要出發前往北方的人。
赫蘿剛才拿的那件破衣服,想必已經在北方和南方之間來往了好幾趟了。
這種衣服光買一件是不足夠的,起碼要買上一堆。
“上下身這樣組合再加上兩塊毛毯,這樣您看怎麼樣。”
“是這樣嗎……您看,我是一個行商,這次去啟程是因為和一個很誠懇的商會搞好了關系。對了,那個商會名字叫米羅涅商行來著。”
這個城鎮屈指可數的有名商會的名字,讓店主的臉頰跳了一下。
“而且以後我一年還會來好幾次呢。”
對舊衣店來說,最好的客人就是有錢的行商。
如果經常來往於城鎮那就更好了。
因為這種買賣並不是取決於一件能賣多少錢,而是取決於究竟能賣出多少。因此聽到羅連斯的話,店主滿面堆笑。
“是嗎。我知道了。那就在這件外套上再加一毛毯。這是用煙熏過的,兩年內絕對不會長蟲。”
滿是補丁的外套,如同打扁了再曬干的派一般硬撅撅的毛毯,雖然難看,但這些可都是前往北方所必須的東西,絕對物有所值。
羅連斯滿意地點了點頭,伸出了右手。
握手即表示契約成立,店主迅速地拿出麻繩將衣服捆綁起來。
看著店主在忙,羅連斯整理了一下衣服轉過頭去。
果然,赫蘿看起來非常地不高興。
“你不是來買咱穿的衣服的嗎?”
“沒錯啊?”
赫蘿聽到這理所當然的回答,她的臉更加失去了活力。
雖然她看起來對尾巴的保養以外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依然對衣服有著很高的期待。
但是在臉上失望的表情湧過之後,卻迎來了生氣的波濤。
“你是說……要咱穿那種東西?”
“如果你認為穿那件鬥蓬就足以御寒的話我是無所謂。”
赫蘿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不知道是為了不讓店主聽到呢,還是只是單純地生氣呢,她的聲音扭曲得很小聲。
“如果對咱亂用你的錢的事情生氣了就直說。咱可是賢狼赫蘿,不只是頭腦聰明,鼻子也靈敏。要我整天穿那種衣服,你想熏死我嗎!”
“我覺得稍微受點苦對矯正你那扭曲的性格很有幫助。”
被當場在胸口錘了一拳,羅連斯輕咳了幾下,終於不再戲弄她了。
“別生氣啊,我招了還不行嗎。”
阻止了露出虎牙想衝上來的赫蘿,羅連斯向正在捆衣服的店主喊道:
“老板,和你商量件事。”
“唔唔唔唔唔……好了。什麼事?”“有沒有什麼好點的女人衣服?”“女人衣服是嗎?”
“在北方的城鎮不那麼顯眼的衣服,大小和她一樣。”
“她”指的當然就是赫蘿。
店主上下看了看赫蘿,然後再窺視了一下羅連斯。
這既是在衡量羅連斯的錢包,也在考慮赫蘿與羅連斯的關系,到底能讓羅連斯出多少錢。
而且,他也在計算,如果拿出秘藏的珍品以合算的價錢賣給羅連斯,以後就能和羅連斯建立起良好的關系,到時候到底能多少利益。因為舊衣的買賣顧客多所以競爭者也多,能夠有一個經常進行商業旅行的回頭客可以說非常有利。
既然是為了赫蘿買衣服,那麼特意跑到這種攤前一定有什麼原因。
赫蘿身上的衣服就算是小孩子也看得出是高級貨。帶著穿這種衣服的人來到這種賣舊衣服的店。簡直就像是是帶著殺牛刀站在兔子面前。
交易的基本就是要站在比對手有利的立場上。
“我明白了,請您稍等。”
店主一把將那捆綁得比馬的食料還要粗糙的衣服與毛毯丟在櫃台上,在裡面那堆衣服山中尋找起來。
像這種店子裡,總是會有一些不方便放得太久的東西。
也就是所謂的贓物了。
“這一件如何,這是一個商店在換季的時候賣給我的。”
店長拿出來的是一件有著領子的襯衫,和一件同樣染成藍色的長裙。
而且還有著漂亮的白色圍裙,很適合女子家居的時候穿著。既沒有褪色而且袖口也沒擦破,應該就是贓物了。
但是貨色雖好,還得赫蘿看得上眼才行。
羅連斯這樣想著,轉頭就看到了赫蘿不高興的臉。
“這還中你的意嗎?”
“我討厭這麼誇張的衣服。”
如果赫蘿是一個貴族家的千金的話,想必會讓鄰居傳出不愛紅裝愛武裝的謠言了。
“弄件簡單的東西吧。換衣服也容易點。”這句話讓羅連斯和店長相視而笑。
換衣服快的女人總是有魅力的。“那樣的話…”
店主再次翻身潛入衣服的山中開始尋寶。
要方便換的話,就是類似鬥蓬的外套之類的東西。
有什麼衣服能讓赫蘿看起來像是一般的城鎮女子呢?
羅連斯一邊看著店主的背影一邊考慮著,然後他的視線停留在一件衣服上。
“老板,這件是?”
“嗯?”
店主手拿著一件薄外套轉過頭來,順著羅連斯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件有著柔和茶色的皮革制披肩。
“原來如此,您的眼光真是獨到。”
那件衣服一半被埋在衣堆裡,店主小心地將它取出來。
“這件可是以前一個貴族用過的珍品呢。”
羅連斯一邊聽著店主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說明,一邊偷偷看了看赫蘿,只見她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皮經過仔細糅制,看,這一頭都仔細地縫了起來,沒有一絲破損。還有這胡桃木做的紐扣更是絕妙。將這個披到肩上後……這邊……好了。再披上貴族家的傭人們使用的特制頭
巾,簡直可以當這個城鎮的招牌了!”
店主誇張地說明過後,將披肩和頭巾遞過來,而羅連斯稍微看了一下就交給了赫蘿。赫蘿稍微聞了一下,低聲地說“兔子嗎……”。
“這下滿意了吧?”
而赫蘿露出笑容抬起頭來。“這個就好。”
“看來行了。老板,多少錢?”
“多謝惠顧。這些東西嘛,十個崔尼銀幣,不,九個您看如何。”
這個價錢的確算是便宜。
這可以說是為了和羅連斯打好關系的投資。
但是,應該還有砍價的余地。
想到這一點,羅連斯故意露出考慮的表情,而店主也連忙繼續說道:
“那好吧。看在這位小姐這麼漂亮的份上,算你八個好了。”
羅連斯不由得露出笑容,就在他打算就這麼定下來的時候,赫蘿掩住了他的嘴。
“那就看在咱這麼飄零的人穿著這件衣服為您到處宣傳的份上,七個怎麼樣?”
店主被赫蘿的美貌驚到連呼吸都忘記了,之後終於恢復過來,大聲咳嗽了一下做掩飾。
畢竟這位店主的年紀足夠做這種年紀的小姑娘的父親了。
“我知道了。那就大出血算你七個好了。”
“多謝。”
看著赫蘿笑著抱緊了披肩和頭巾的樣子,店主不由得又咳嗽了一下。
而旁邊的羅連斯只能苦笑著感嘆自己七年行商生活訓練出的交涉術輕易地敗下陣來。
實際穿上之後,赫蘿變成了一個擁有百分百回頭率的城鎮少女。
在店主面前小心地不露出耳朵系上頭巾,將鬥蓬在胸口的那個紐扣打開,像纏在腰上的裙子一樣卷起。最後披上披肩。
對知道赫蘿有著非人的獸耳與尾巴的羅連斯來說,這種漂亮的換衣服方法簡直如同魔術一般。
聽著店主的贊美,赫蘿也不由得高興起來。
等離開攤子一段距離之後,赫蘿突然說道:
“這件衣服真的不貴嗎?”
“不會啊,這質量才七個銀幣很值得的。”
羅連斯老實說道,但是在他左側走著的赫蘿臉色卻不是那麼好。
將右肩上的那堆衣服重新背好,羅連斯笑著回答道:
“難道你還想再砍價嗎?”
但是赫蘿卻沒有笑,只是搖了搖頭回答:
“如同和你背著的那些衣服同樣的貨色的話,價錢想必還不到這件的十分之一吧?”
“是啊。”
羅連斯點了點頭同意道。
“本來還以為會花更多的錢呢,不必在意。”
赫蘿輕輕點點了點頭,但是表情依然陰暗。
“你等下少喝點酒的話,七個銀幣馬上就賺回來了。”
“喝不了那麼多啦。”
赫蘿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
“不過,你那砍價的方法未免太卑鄙了。”
“嗯?”
“再怎麼厲害的商人也抵抗不掉那招的啊。”
“是啊,誰叫男人們都是些笨蛋。”
赫蘿又露出了平時那種惡作劇的笑容,羅連斯嘆息了~聲,跟在她的後面。
“這些東西你要怎麼辦。難道要帶到酒館去?”
“這些?不,不會拿去的。”
赫蘿露出了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
“可是住的地方不是往這邊走的啊。”
“不,也不放在屋子裡。”
“那?”
“這個要拿去直接賣給別的衣店。防寒用的衣服再往北邊走的路上再買。”
聽到這誠實的回答,赫蘿的腦子似乎有點短路。
“要拿去賣?”
“是啊。反正用不了,也不能帶走吧。”
“嗯……話是這麼說……能賣很貴嗎?”
“誰知道呢。大概有點難,畢竟有點破損了。”
赫蘿更加不可思議地歪頭看著羅連斯。
“明明有破損……卻依然還能賣……唔……”“不明白嗎?”
“你等等,我現在就想。”
羅連斯看著抱頭開始思索的赫蘿笑了,然後抬頭看向秋日的天空。
天空依然是那不變的淡青色,看起來無限地寬廣無比地清徹。
“唔……”
“要我說出謎底嗎?”
從天空中收回視線,羅連斯說道。而旁邊那位以前未有過的旅伴不甘心地看著他。
“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如說你還比較厲害點。”
“嗯?”赫蘿皺起了眉頭,而羅連斯也老實地交代了謎底。
“這堆衣服花了兩個銀幣。拿到其他的店裡去賣的話,大概只能賣到一半的價錢。”
“嗯。”
“但是,這裡思考要換個方向。你穿的鬥蓬不管是誰都能看出是高級貨。穿著這種衣服的人本來是不可能到那種地方去的。那麼,那家店就想和帶著你的我搞好關系。好了,那麼這家店會怎麼做呢”
赫蘿馬上就回答了。
“便宜賣給你東西。”
“沒錯。那麼答案是?。
自稱為賢狼的赫蘿的視線一下子透徹起來。
羅連斯笑著繼續說道:
“當我買下這堆衣服的時候店主已經輸了。然後再等我去買你的衣服的時候就更輸得一塌糊塗了。按照那個店主的如意算盤,以後我還會來買他響東西讓他賺一筆。畢竟我用了兩個銀幣買下了這堆和破布沒什麼兩樣的衣服。但是這兩樣東西之間的價值可是有著差距的。從這裡可以推導出什麼呢?”
憑著赫蘿的腦袋,稍微想了一下就給出了答案。
而羅連斯也在稍後確認了這是正確的。
“也就是說,你買這堆衣服故意被敲詐,是為了在你買這件衣服的時候能夠順利壓價。一個地方損失然而在整體上是獲利。是這樣的吧?”
羅連斯的左手像是稱贊赫蘿一般地在她頭上撫摸了幾下,卻被赫蘿毫不留情地敲了幾下。不由得痛得叫出聲來。
“哼。你這手真不是一般的手癢啊。”
“好痛……這可是我的左手啊。”
“白癡。真虧你想得出這種辦法呢。”
“這就是所謂的生意經。不過最後還是你的方法贏了。”
羅連斯自嘲地笑了,而赫蘿看著他也笑了。
“那是當然的。你那種小聰明怎能勝過咱的策略。”
“這可是你說的啊?”
“哦哦,難道你以為你能贏?”
赫蘿眯起眼睛露出妖艷的笑容。
這個笑容實在是很配她,實在太卑鄙了。
而且更卑鄙的是,赫蘿對這點有著非常深刻的認識。
“算了,如果你有自信的話在等下的酒會上展示一下吧。”
正在甩著手的羅連斯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都忘記了等下懷茲也要來的事了。
“盡量多花點錢把我給買回來吧。”
看著赫蘿的笑容,羅連斯也不甘心地反擊。
“買是會買的。不過用蘋果來支付。”
赫蘿稍微睜大了,然後馬上浮現出懊悔的笑容靠近羅連斯。
“你有時候還真是小氣呢。”
“用烤的話搞不好還會再甜一點。”
赫蘿無聲地大笑,然後像是拾起易碎品一般輕柔地握住了羅連斯的左手。
“容易嫉妒的男人還真是小孩子氣。”
“那你又如何呢?”
羅連斯一邊問一邊盡量以不會讓手疼痛的力度回握。
“你要不要試試?”
聳了聳肩膀,向天空看去,那無限清澈的藍色寬廣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