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異樣
──蛤?轉移?
──是的,這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中央方那邊……
──現在怎麼辦……
──去毀滅中央算了……
──……
未清醒時候他聽見的是這樣殘破不全的對話。
有一句沒有一句,斷斷續續的不曉得在討論什麼,那些聲音雖然很細小但是卻令人非常的煩躁,像是無數的飛蟲嗡嗡在耳邊吵擾,存心不讓人睡好。
他的身體整個很沉,沉得像是快要溶進地面一樣,力氣怎樣都使不出來。接著四周安靜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人將他移動,不到多久時間又停下來。
空氣在身邊移動著,不曉得是敏感還是怎樣,很輕易就能察覺這種平常壓根不會去注意的觸感;很奇妙的感覺,像是有東西不斷移動。
清醒時候如果像是平常,會先嗅到烹煮稀飯和煎蛋的氣息。
一起生活的人是個早睡早起、比現在年輕人都還要健康生活的人。
走到廚房時候,會看見已經有點駝背但是依然很健壯的背影轉過來,笑笑的端上了十幾年來都不太有變化、始終如一的早餐。
生活就是這樣平常。
但是現在已經吃不到了,清晨醒來時候只剩下涼涼的空氣,習慣中不會缺少的早餐已經不會再有了,就如同滑進水管裡的水滴一樣。
不珍惜的話,就什麼都不會再有。
「阿書?你醒了嗎?」
睜開眼睛的時候,進入他視線裡面的是丘隸那顆大頭。
「我叫司曙!」沒好氣的反駁,一開口後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奇怪,沙沙啞啞的,講話時後居然還有點痛。
因為躺著,所以他很容易就看見了他房間裡面的天花板。
丘隸拿了水杯過來,慌慌張張的又把他按回床上:「你身上灼傷蠻嚴重的,先躺著休息。」
被他這樣一說,司曙立即感覺到身上不太對勁,一點點發熱的痛,然後身體幾處都包著繃帶,臉上則貼了一大塊的藥布。
灼傷?
喔喔,他想起來了,似乎在植物人一族那邊好像被攻擊……之後他撲到火裡面?
大概是這樣吧,開始發痛的腦袋讓記憶有點模糊。按著額頭,司曙眨了眨眼睛,雖然記憶模糊不過他腦袋還是可以用的。
「羅德呢?」
「羅德大哥在樓下整理喪禮之後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把水杯湊到床邊,丘隸用擔心的表情盯著眼前的友人喝了幾口:「你真是……明明看起來就很正常,干麻那麼想不開,不是說沒事的嗎!有什麼問題可以跟我說啊……」
「等等。」皺著眉打斷對方的話,被數落到有點莫名的司曙疑惑的問:「什麼想不開?」他立志要活得好好,應該不會在無意識時候去跳樓吧?
「你啊!羅德大哥說你阿公在焚化時候你突然衝過去,結果造成燒傷,還好是輕微的,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已經昏睡了三天嗎?」放下水杯,丘隸表情嚴肅的看著他:「我知道跟你相依為命的阿公死的你心裡難過,雖然你面僵不太表現出來,不過你阿公應該不希望你這樣輕生吧……」
「首先!」再度打斷對方的話,司曙咳了兩聲,然後撐了撐身體確定沒事之後才半坐了起來:「我沒有要自殺,是不小心摔進去的,羅德有時候講話亂七八糟,你不要全信。」
「摔進去?」楞了一下,原本準備了一大堆講詞、還去跟心理老師請教完全說服方法的丘隸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嗯,羅德帶我去另個燒屍體的地方,結果那裡沒有先進科技,用的是天然焚燒方式。」是說魔火算嗎……?算了,當它是天然,「所以硬體設備很差,連隔離區都沒有,一個不小心我就摔進去了。」
把所有事情都扭曲簡化之後,司曙告訴眼前的朋友以上版本。
「是、是這樣嗎?因為羅德大哥說你衝過去,害我以為你想不開。」看著好友似乎的確沒有輕生的樣子,丘隸突然鬆了口氣笑出來:「真是的,嚇死我了,原來是這樣。不過你身上的傷有點嚴重,我跟我媽報備過了,這幾天都住在你家,如果不方便的地方就儘管叫我吧。」
「嗯,謝謝……」
低頭,司曙看見兩隻手都纏滿了繃帶,右腳也差不多樣子,不用撩衣服他大概也知道底下可能很慘烈。應該是莉菈的藥作效才沒有讓他感覺到強烈痛楚,但是也同時讓他知道吸血鬼的火多具破壞力,連瞬間可以恢復傷口的東西都不能立即治癒這些燒傷。
他才燒一下就變這樣,看來應該可以放心他阿公的遺體不會再被怎樣了。
「我做了些飯菜,先下去廚房看看,等等端過來給你吃。」站起身,丘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快速的跑掉了。
看著朋友的背影,這兩天經歷了完全不可思議體驗的司曙心中只有一個感想──
他將來應該會成為好媽媽。
***
「那個吵死人的傢伙滾掉了嗎?」
在丘隸下樓之後,羅德的聲音立即從窗台旁邊傳來,一轉過頭、果然看見那個吸血鬼剛好站立在地面。
「你居然說我要自殺!」不曉得丘隸很喜歡碎碎念嗎!
「不然正常人干麻跳進去,你說啊!蛤!」馬上就頂嘴回去,羅德一屁股坐在硬梆梆的床鋪上,然後一把抄起他的手。
「幹什麼?」該不會現在才想到要吸血吧?
「本公爵問你,老鬼在死前有沒有做過什麼事情?」盯著出現使者印記的那隻手,上面被莉菈纏了繃帶什麼都看不出來,在底下卻有著可能會改變很多事情的東西。
「做什麼事情?」做很多事情啊……司曙想了一下,選了一個他應該比較有興趣的答案:「寫遺書。」
「……你信不信本公爵會扁你。」這是在整他嗎?羅德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人類,決定他要是再亂回答就先給他一拳。
「那拜託你說點具體的線索,我阿公死前至少做了N件事情。」包括跟護士調笑,他實在是不知道要回答他哪件。
「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麼事情?」耐著性子,羅德給了他具體的線索。
「……我阿公沒有變態的傾向。」
轟的一個巨響直接從旁邊傳來,反射性閃開的司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床板上……多出來的那個洞。
「渾蛋!給我說點有用的──你幹什麼啊!死小鬼!」耳朵被一把擰住,原本在放狠話的羅德發出憤怒的叫聲。
用力拽著眼前吸血鬼冰冷的耳朵,某種憤怒直上心頭的司曙指著床上的洞:「你這個渾蛋!誰准你打破床的!你知不知道要找一個床有多不方便,現在買這個完全不便宜,你是白癡嗎!你去外面打破柏油打斷電線桿打到手爛都是你家的事情,到底是誰准你打破床的!」
這張床他睡到支撐木壞掉都捨不得換,自己釘一釘又繼續睡,這個死傢伙居然把床給打破了,這要叫人去哪裡找完整的木板回來換啊!
一想到這個,司曙的火氣更大了,手指也越拑越緊,「你、你這傢伙,性格差就算了,居然還會破壞東西,我終於知道我阿公為什麼讓你睡紙箱了!」絕對是因為他自己把床打壞,才活該跟流浪狗有一樣的待遇。
「放手!馬上給本公爵放手,不然我宰……我去找一個還你行了吧!」活到現在第一次被拽耳朵,羅德先是錯愕,在意識到對方真的有打算把他耳朵給擰下來之後,他發出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示弱聲。
「跟床板道歉!」指著被打破洞的床,火氣很大的司曙再度用力一扯。
「本、本公爵錯了行不行!」媽的,為什麼他活這麼大要跟個破洞道歉!
放開手,算是滿意的司曙哼了聲,然後掀開了棉被爬下床。莉菈的藥很有效,沒多少痛楚,只有些怪怪的感覺,所以不影響到行動。
「小鬼,你幹啥?」揉著腫起來的耳朵,羅德不甘不願的問著。
「床被你打破了還能休息嗎,我去阿公的房間睡。」那麼大一個洞,要是睡著翻個身絕對會掉下去然後卡在裡面。司曙隨便批了件外套,打開了房間門:「希望你說到做到,最好快點把我房間的床修好。」
迎著對方丟過來的冰冷目光,羅德轉開頭:「弄就弄,這種床要幾個有幾個……喂喂!本公爵的問題你還沒回答耶!」
「我阿公什麼事情也沒有做過,所以你的問題我不知道要怎樣回答。」拉了拉外套,司曙打了一個噴嚏:「奇怪……好冷?」
四周的氣溫像是在冷藏庫一樣,剛剛在被窩裡面還沒有注意到,一走出房間那種感覺就變得非常強烈。
「冷?」搓了搓手指,羅德疑惑的看著他:「你同學剛剛穿短袖喔。」他對冷熱比較沒有實際感覺,所以以看人類穿著為主。
「不曉得,我覺得很冷。」
羅德看著開始發抖的人類,覺得對方應該沒有必要騙他,於是自己先伸出手按在他的額頭上,接著立即察覺到奇怪的事情:「小鬼,你的溫度正在急速下降。」他摸到像是冰塊一樣的感覺。
「咦?是這樣嗎?」摸著自己的臉,果然感覺到冰冷的司曙皺起眉:「怎麼回事……」
「大概是後遺症。」不是很有把握的說著,通常燒東西都直接燒到連灰都不剩的羅德咳了一聲,說真的他還沒看過燒不死的傷會怎樣變化。
看著旁邊臉上有一點點心虛的吸血鬼,不用問司曙也多少心裡有底。
他跟這傢伙是上輩子犯沖嗎?
靠著旁邊的牆壁忍了大約幾分鐘之後,他才感覺到冰冷的寒意慢慢消退,四周的溫度似乎又開始轉回正常。
「本公爵去問莉菈那傢伙。」決定直接去問知道的人,羅德一甩袖就轉身往窗台走:「小鬼,你不要到處亂跑。」
看著瞬間消失的吸血鬼,司曙吐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種天堂不遠的感覺。
轉身想下一樓去他阿公房間時候,他突然右手抽了一下,抬起手時候他正好捕捉到一絲光芒消失在紗布當中。
「什麼東西?」
***
「那個應該是使者的印記。」
稍晚一點,來探病的極光這樣告訴他:「我們發現司先生的印記似乎轉移到你身上了,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說明這是同一個。所以莉菈、我和羅德先生打算暫時先不讓中央方知道。」
「轉移?」躺在他阿公一樣硬梆梆的床上,司曙瞄了一眼一直故意在外面晃來晃去的丘隸,在說這些事情之前極光似乎有用了什麼咒語,那傢伙晃歸晃,倒是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是的……但是很奇怪的是,並沒有使者的印記轉移的例子。基本上使者死亡之後印記應該也跟著無法再度使用,中央方在將屍體銷毀後會尋找新一任的使者,讓他與四枚能量石同步之後,新的使者身上才會產生新的印記,從未有舊印記直接轉移的事情發生過。」這兩天和莉菈在植草族的藏書室翻遍了各種書籍,極光等人依舊是找不到任何能解釋的答案。
羅德還未回來,不曉得那傢伙會怎麼說?
望著纏著繃帶的右手,司曙有種事情一直接著來的感覺。
這讓他感到很不爽。
「對了,阿書先生,我今天晚上即將啟程回極地。」打斷了對方的沉思,極光無奈的勾了勾唇,「其實昨日就應該回去了,聽說昨日傍晚我父親已經回到極地,現在正在生氣呢。」在迦萊絲的催促下,他還是決定等到司平安的孩子醒再離開。
看著極光有點無奈的表情,司曙想起了上次中央方對他的稱呼:「對了,你是極地圈的王子?」
「啊,是的,我父親為極地圈的統治之王,但是我並不是什麼高貴的身份……我是侍者之女所生的孩子,請不用對我有任何禮儀,這反而讓人不輕鬆呢。」聳聳肩,極光本身並不太介意這樣子的出身,反而覺得容易和一般人能打成一片也是件好事情。
司曙盯著他,腦袋想的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都不知道企鵝會有國王制度……下次看一下動物星球還是國家地理頻道好了。
「你是獨子?」看那只北極熊還有中央方那些人的態度,司曙試探性的詢問。
極光搖搖頭:「不是的,我還有一位哥哥,據說是父親與王后所生的孩子。」
「據說?」
「是的,我並未看過那位哥哥,在很久很久之前、我還未出生的時候,傳說中極地圈的王子伊瑟斯、也就是冰雪之子愛上了海族神女,放棄了一切成為海神女的護衛離開了極地圈,後來發生戰爭時候為了保護海族死於神女之前……那是非常久遠之前的事情了。」回憶著族中長老告訴他的故事,極光彎著淡淡的笑意:「父親不喜歡任何人討論這些事情,長老們告訴我,那是因為父親非常疼愛兄長的緣故,之後父親就非常厭惡與外族有過多的牽扯,禁止我們隨意離開極地圈。」
其實他對於這個兄長完全沒有任何感覺,畢竟是在他出生之前所發生的久遠事情,長老們口述時也只像個傳說、故事,沒有一點的實際感。
但是如果可以……他還是會渴望見見有相同血緣的人。
看著極光露出有點感觸的表情,司曙搔了搔臉,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我認為……你哥哥既然選擇護衛,那麼為了保護自己愛的人而死……而她沒有受到傷害,對於伊瑟斯來說,應該是幸福的。」
一說完,他自己都想去撞枕頭。
好言情的說法!
極光笑了,「或許就像阿書先生說的一樣也不一定呢,我未見過伊瑟斯,但是我相信他走完了自己選擇的路,一定不會有任何後悔的。」他站起身,將發撥到耳後:「我們回到極地圈之後也會在極地圈中查詢相關的資料,如果阿書先生有事情找我可以透過羅德先生,我們會跟這裡連結上新的門,下次就能直接從極地圈到這邊了。」
「嗯。」看著手,司曙翻了兩三次:「可以拆來看嗎?」所謂印記的樣子讓他很好奇,雖然他在火焰中看到過那形狀,但是沒有看清楚。
等等,印到他手上來……不會其實那只是個飾品啥的,被燒紅之後才燙傷他吧?
「啊,可以的,我順便幫你換上新的藥好了。」看著外面晃來晃去的人類,極光微笑著這樣說:「雖然您朋友很愛照顧人又那麼擔心你,但是含有力量的藥物還是讓我來使用吧。」
他不是擔心我,而是根本在垂涎你。
看著外面那個人眼睛發直的瞪著極光,司曙決定找一天好好開導他,以免他真的直直衝往不歸路,雖然極光真的很漂亮,但是不是可以衝往不歸路的好對象啊!
那個企鵝王一定會過來殺死他的!而且還有可能連北極熊都出現,接著這世界就會被毀滅了。
拉著他的手,極光小心翼翼的拆掉繃帶,右手上還有治癒大半的輕微燒傷,上面裹著一層散著淡淡香氣的綠色液體,擦拭掉掌心上的之後,司曙看見自己的右手掌上出現了一個大約乒乓球大小的暗紅色圖案。
上面是四個小小的圖騰組成。
「這四個分別是四個能量石的屬性,所有種族在這個世界的八成力量都是分別由使者們管理,其中會有四種的六成是特別由一個人監管,其餘兩成分散給其他人。司先生的印記上看起來主要應該是時流、植草、海族……奇怪,有一個我看不出來,這是哪一族的族徽?」皺著眉又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應該大多數族徽都能看出來的極光覺得有點怪異。
「時流是什麼種族?」植草跟海族他都知道了,只有第一個名字比較奇怪。司曙詢問著,既然第四個不曉得,他也沒太多興趣追問。
「時流是維持時間流動的一族,現今三個時間種族是所有種族當中最具地位的,所以唯有力量強大的使者才有辦法控制這些力量,據我所知其中一個是司先生,另外兩個我就不清楚了,大多使者都很隱蔽的,不為人所知,這也是為了保護使者安全。」還是看不出來最後一個是什麼,在對方允許之下,極光開始重新上樂與包紮。
「是啊……好不為人知啊。」沒有人會想到收破爛的人就是使者吧、還是個普通老頭。看著手,司曙有種對於漫畫中一些特殊能力者幻滅的感覺。
那其他的會是什麼?
該不會他每天追的垃圾車也是吧?
已經有點自暴自棄的高中生如此想著。
「這樣就好了,多休息吧,依照莉菈的計算,應該明日傷勢就會完全恢復了。」將換下的藥物整理了一下,極光這樣告訴他:「那麼就先暫時這樣了,我衷心期待著下次見面的機會。」
「嗯,如果你們有來這邊,請再來玩吧。」其實對他們的印象都不差,司曙還覺得沒有跟一號二號道別有些可惜。
「一定會的,再見。」
***
把人送走之後,丘隸搓著手回到房間。
「欸,阿書,你之前不是說不認識那個美麗的大哥嗎,怎麼現在變這麼熟了?」拉過椅子坐在旁邊,他小心翼翼的追問著。
那個叫做極光的大哥實在是他的菜,雖然他沒有出櫃打算,但是還是對漂亮的東西有興趣。
「發生很多事情啦……這幾天算是說了很多話,比較熟了一點。」並不想告訴朋友那個人跟別的人差點把他家給毀了,司曙挑了比較普通的說法。
「改天有機會介紹一下。」推了推床上的同學,丘隸嘿嘿嘿的說著。
「請你別拖著別人往奇怪的地方沖,極光的後台你惹不起。」尤其是企鵝王跟北極熊。
「喂,我像是這種人嗎!做個朋友都不行喔!」發出抱怨聲,丘隸不滿的說。
「嗯,我只是先提醒你一下,下次他來我會跟他講。」想了一下,司曙突然想到企鵝的毛色好像不是褐色才對,「問你一下,有什麼東西會有褐毛還可以活在雪地裡的?」他想了想,沒想到類似的東西。
丘隸楞了半晌,疑惑的看著自家友人,「換毛的貂嗎?」
「貂你個頭。」
「是你問我的吧!」
「當我沒問吧。」他真是腦袋進水了才會去問他。
「什麼跟什麼啊。算了,不吵你了,你繼續睡吧,我先出去買個東西。」抓起被單往他身上蓋,丘隸站起身往外走。
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沒多久司曙就聽見了下面傳來外出關門的聲音。
然後整個房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當意識有點朦朧即將睡著的時候,樓上猛然傳來一種巨大的聲音,轟的一個響撞擊在地上,把整個屋子都震得嗡嗡響。
被嚇了一大跳的司曙整個從床上跳起來,冷靜下來之後發現聲音是來自於他的房間,於是他連忙爬下床衝上了自己的房。
一打開門之後他再度傻眼了。
那種只有在雜誌上看過、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高級大床被扔在他的房間裡面,原本硬梆梆的床鋪整個被砸爛壓扁在下面,氣勢萬千的高級床還發出嶄新的光芒外加同樣很高級的床組一套。
他楞了起碼有幾十秒回不了神。
這東西是他完全不會想要、也不敢用的奢侈品,出現在他家簡直就是鬼打牆了……
「羅德,這是哪裡來的。」僵硬的轉過頭,他看著坐在床邊抽煙的吸血鬼,對方露出挑釁的得意神色。
這傢伙連買煙錢都要跟他討,沒道理能去弄來這種高價位的床才對。
「買的。」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這樣告訴他,好不容易才把床扛回來的羅德直接躺上去:「媽的,還真舒服,那個店員果然沒騙人。」他有多久沒有躺床了?真是有點懷念。
看著被丟在一邊的保證書,司曙咳了一下,「那來的錢?」
翻身看著他,羅德把煙灰抖在地上:「本公爵有說是我花錢的嗎。」
「……那是誰?」
「在街上逛時候只看到這家床比較順眼,本來想回來跟你要上次金幣的錢,結果一個穿金戴銀的老女人說她要買給我,既然人家要給我就收了。」不收白不收,反正他活著時候還是再吸血鬼族裡時候也是一堆人送東西給他,所以他倒是沒什麼感覺。
覺得自己的臉應該出現『冏』這樣的表情,司曙連忙往下追問:「她沒有要求你做什麼嗎?」例如包養小白臉。
「喔,她說買了之後本公爵陪她滾一下床單就行了。」其實不是很懂滾床單是什麼意思的羅德搔搔臉,「所以付完帳之後本公爵就把她丟上去滾了一圈自己也滾了一圈,就把床拿回來了。」現代的人類奇怪的語言還真多,行為也是,沒想到買床後還要先滾才能拿走。
捂著臉,司曙整個無力的在地上跪下。
這傢伙……
太危險了!
「我先跟你說,下次別人如果要你滾床單你絕對不可以答應!」看他一臉問號,司曙開始懷疑這只吸血鬼的腦袋裡面不會是只裝了暴力跟暴力,其他什麼都沒有了吧?
「蛤?你們人類也真奇怪,不管,反正床本公爵是拿回來了,那張爛床你也可以丟了。」捏熄了煙蒂丟出窗外,羅德站起身打了哈欠:「煩死了,本公爵先去睡一下。」
說完,整個人立即沉下地面。
看著消失的吸血鬼,又看著那張佔滿半個房間的雙人加大床,司曙沉默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轉賣掉。
這種的他真的不敢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