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識領導智慧——開眼 肆
下午,關於洪戰和周元的處分就出來了。兩人停止工作,每天到處機關報道,等候處黨委對兩人的處分。關於胡慧嫻來第五工程處的消息也傳得沸沸揚揚。龍大海嘴裡不說,心中對這些人的消息如此靈通感到驚奇:幾個處長討論的問題,回身就能傳遍十個工程處和幾個後勤單位。誰有這麼大的能量。
這個疑問,直到龍大海真正融入到設施處中,才逐漸明白。
人際關係,也叫人脈。每一個想在社會上活得舒坦的人都需要掌握一定的人脈。你的人脈關係網寬大結實,你的能量就大,反之亦然。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成為龐大的人脈網絡上的一個支點,維持著網絡的正常運行。龍大海現在只是一個未曾連接到網絡上的支點。一旦連上了,他就再難解脫,所有的行動都難以自主,被網絡無序地推動。這個人脈網絡,沒有人是它的主人。所有人都是它的僕人,在它的控制下被動的生活。
晚上,龍大海和賀心如說了要主持工程科工作的事情,賀心如歡呼雀躍,大聲說:「我爸爸老說你沒出息,沒前途,這回看他老臉往哪裡放?等會我打電話惡心他一下。」龍大海攔住賀心如:「八字還沒一撇呢。讓我主持工作,並沒有正式宣布。等宣布的時候再說。」
賀心如笑嘻嘻地說:「你還是那個德行。辦事小心謹慎,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龍大海悻悻說:「我這是辦事靠譜。你看中我的,不就是這點。」賀心如臉一拉:「德行,就那點好處,吹什麼。今晚不做飯了,出去吃一頓慶祝一下。」
一對小情侶,卿卿我我,手拉手出了小區,找個稍微好一些的飯店,準備慶祝一番。
自從為龍大海和爸爸鬧翻以後,賀心如的好日子就結束了。賀向前為了懲治賀心如,大大壓縮了她的零花錢,美其名曰為賀心如積攢家底,免得被龍大海給騙走了。可憐賀心如一向大手大腳慣了,哪裡能受得了這些。
龍大海的那點工資給了她,三天就能花光。
有了這個無底洞,龍大海成了光光一族,讓錢愁得愁眉不展。他本來想給家裡郵點錢,盡一下孝心。賀心如這樣花,哪裡有錢往家裡匯?龍大海心中不滿,幾次勸說賀心如節儉一些。賀心如哪裡肯服,結果就是兩人吵了起來,不歡而散。
今天心情好,小兩口喝了不少的酒。兩人含情脈脈,都有些動情。賀心如眼睛中水汪汪的,低聲說:「我要回家。」龍大海的心裡也癢癢的。這話正合龍大海的心意。
剛想出門,隔壁包廂中有人哈哈大笑:「洪戰那王八犢子,一向好吃獨食。一個騷娘們都看得緊緊的,碰都不讓人碰一下。這下好了,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被撤職了。真是報應。」
龍大海一聽,這不魯大山的聲音嗎。他一拽賀心如,嘴裡噓了一聲,兩人重新坐下,凝神聽隔壁人說什麼。
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魯大叔,我爸和您幾十年的交情了。現在我爸退了,在設施處說話不好用了。我童鐵軍想在設施處混出名堂來,還需要我爸老朋友的幫助。前些日子我就被調到第五工程處去了。不過因為和我一塊去的那小子家裡有事,就拖到現在。本來以為洪戰在第五工程處,去了日子能好過一點。誰知沒等我去報道,他就下去了。看來,還得指望魯叔您幫忙啊。」
魯大山笑著說:「你小子眼裡除了錢,就沒別的了?你才二十多歲,正是進步的時候。別老偷著打狼(幹私活),沒事多搞搞業務,弄個一官半職的,比啥都好。」那童鐵軍想必是苦笑著說:「大叔您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上學時一年有半年不在教室,那半年在教室裡呆著,也是在睡覺。除了會寫童鐵軍三個字,其他的字認識我,我可不認識他。就我這德行,我能當官?」
魯大山笑著說:「別看你魯叔一輩子就是一個臭工人。那不過是因為魯叔生不逢時,站錯隊伍罷了。我先給你說說那些領導的老底,叫你知道他們的嘴臉。也叫你知道真正的官場不是靠的知識,而是靠會做人。」童鐵軍說:「魯叔說吧,小子洗乾淨耳朵聽著呢。」
魯大山說:「處領導中禹嵐風咱不說。他是第一批大學生,別看不懂道路,可他會當官,前程無量。局長都未必能擋住。同樣是正處級幹部,咱們的書記尹秋雁仕途就到頭了。知道為什麼嗎,就因為尹秋雁書讀得少,當個處長已經夠吃力了。尹秋雁念得書未必比你多,寫個字都能寫出笑話來。可尹秋雁能從一個工地做飯的做到今天的處黨委書記,你能說她是靠念書多當上的?」
童鐵軍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我看開全處表彰大會的時候,尹書記拿著稿子念得非常流利,還以為她水平有多高呢。沒想到竟然連字都寫不好。」
魯大山歎了口氣:「小子,你是自己不學,我們是沒機會學。對尹秋雁,我有的只是佩服,卻沒有半分嫉妒。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打拼出來的。今天喝了你的酒,就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以你的水准,想討禹處長的歡喜是不可能的。禹嵐風欣賞的是龍大海那樣的大學生。你想出頭,就要走尹書記的路子。走對的話,幾年之內你就起來了。」
童鐵軍歎息一聲:「聽處裡的消息,那姓龍的小子可能要頂替周元的位子。這樣一來,周元就再沒有出頭的時候了。你說那小子的運氣實在太好了,來了三個月就當科長了。雖然這個科長是假的,可也叫科長不是。」
魯大山說:「要不是你爸在文革時替我挨打,這話我絕對不說。老實聽著。」童鐵軍嘿嘿一笑:「魯叔您說。我要是出頭了,就給您當女婿。」
魯大山呸了一聲:「就你個黑不溜秋的小子,能配上我們家小惠?能娶我女兒的,最少得是龍大海那樣的大學生才行。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到第五工程處,第一不能惹那新來的狐狸精,免得死無葬身之地。第二是要和龍大海搞好關係。這個小子人品好,沒什麼壞心眼。得了你的好處,一定會有回報。他和你是兩種人,出頭的方式不相同。你們之間不會有衝突,和他交好對你有好處。」
童鐵軍想必受教不小,舉杯和魯大山碰了一下:「以後就是一個單位的人了,魯叔多多照顧。走吧,小侄領您老去鬆鬆骨,看看您的老骨頭能不能受得了那水靈靈小妞的手指頭。」魯大山顯示了作為男人的一面:「小子,年輕人大多生猛,幹活總是早早繳槍,哪有我老人家細水長流的讓小姑娘爽快。」
魯大山一頓酒話,聽得龍大海受益匪淺:「會做人才算會當官。原來官可以這麼當的。」
賀心如狠狠掐了龍大海一下。龍大海嗷嗷叫著:「幹嘛呢?」賀心如狠狠地說:「不錯啊,都有人惦記著想把姑娘嫁給你了。」
龍大海冤枉無比:「這都哪兒跟哪兒呢?」賀心如說:「你們單位的人真惡心。沒事就想著出門找小姐按摩,以後離他們遠點。你要是敢出去幹那種事情,我一輩子也不原諒你。」
龍大海說:「我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子。何況你這麼好的人在身邊,我哪裡有別的心思。」賀心如聽著舒服,心裡得意,嘴上卻說:「上班沒幾天,別的沒學會,倒學會了油嘴滑舌。在單位好好幹,要是本姑娘覺得滿意了,將就一下就嫁給你了。不然,我一腳把你踹出家去。」
不提兩人的蜜裡調油,且說那洪戰。
洪戰此刻心中的憋屈,只能用五味俱全來形容。第五工程處的處長位子,說沒了就沒了。洪戰很想殺人,卻找不到自己該殺的人。除了在外面喝酒外,再沒有別的方法能夠消愁解悶。
在一個偏僻的酒館中,洪戰自斟自飲,眼前已經有了一個空白酒瓶,另一個白酒瓶也已經有些見底了。
酒館的老板從未見過這麼豪飲的客人,心中有些嘀咕,害怕喝出人命來,卻不敢上去阻攔。洪戰身材高大健壯。老板不想讓自己成為酒瓶子親吻的對象。
洪戰將第二瓶白酒喝完,大喊:「老板!拿酒來!」老板哆嗦一下,應了一聲:「大哥,這個酒我們家只進了兩瓶。要不,換啤酒?」洪戰睜著血紅的眼睛,口齒不清地說:「咋地?怕老子沒錢?」
老板沒辦法,不情願地拿了一瓶酒出來。這時,一只纖細的手將酒瓶子接了過去。老板看見來人,心中舒了一口氣:「終於盼到救星了。」
隱士語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情人這個本來純潔的名稱,已經變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