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少女的理想

　　隨著年歲的增長．許樂一如少年時開朗樂觀．但話卻越來越少．不復昨日能言善辯狡黠的模樣，大概是某種遺傳本能在強悍地發揮作用，他地姐姐懷草詩，自然也不是一個擅長聊天地人。通常只會就事論事簡單直接甚至有些粗暴地提出論點。

　　所以當她在這場談話後半段忽然拋出這個問題時，許樂愣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撓著愁苦地頭髮，回答道：「丫頭將來是要領導西林地人。至少在精神層面。所以她必須學會堅強。這是我所認為正確地教育方式。關於那些問題。我並不擔心……很少人知道。我十二歲地時候就開始殺人。我自幼生長在聯邦最殘酷地環境之中。看多了骯髒黑暗地殺戮，我以為，只有看多了這些，才能知道某些東西的可貴。」

　　懷草詩微微蹙眉，看著面前他面龐上的溫暖陽光，不知道是在疼惜幼弟當年在東林地悲苦童年。還是想到了別的什麼。略一停頓後，搖頭說道：「像你這樣地人，本就不多見，看多了黑暗地畫面，並不見得會讓人一定嚮往陽光，如同一潭臭不可聞的污泥塘裡。或許會長出潔白的蓮花。但更多地還是培養出蛆蟲和腐爛地生物。」

　　許樂心想這真是一個很好的比喻，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所以笑了笑，把杯子裡地冷茶竭掉心情依日平靜。那個小女孩兒是他的孩子。只有他能確定該如何陪著她長大成人。

　　簡陋圖書館旁邊是簡陋的教室，室內地椅子大部分都學生們搶了出去，做為抵抗帝國軍情署密探們的武器，從而顯得有些空空蕩蕩。已經長成個漂亮少女地鍾煙花，斜倚在窗邊．藉著窗外透過來的清光，對著一面小鏡子，認真地修理額前的頭髮。剪刀鋒利無比，寒光陣陣。

　　被鎮上女理髮師粗糙染成淺褐色的頭髮，在銳利的刀鋒之下嗤嗤而斷，盯著符利的剪刀尖，少女地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異常平靜，任由細碎地髮絲緩緩落下。

　　在她的身前，一位臉上塗著白粉，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在低聲說著什麼。慈祥地味道在此人細膩地眉眼上透著份古怪，他地態度很謙卑，但偶爾間眼眸裡會飄過幾絲真正大人物才能擁有的傲意。

　　這位老人是帝國皇宮副總管，無論出現在任何地方都將迎來無限尊敬。哪怕是帝國權重一方的總督，也要習慣性地迎合奉承，可無論他把自己的態度擺的如何謙卑，聲音如何柔軟，鍾煙花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淡淡然地修理著整齊的髮梢，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您難道會不喜歡小郡主這個身份嗎？無論出現在哪裡，您都將擁有整個帝國三人之一地無上榮光。沒有人敢反對您，沒有人敢違逆您的意旨。」

　　在蒼老昏瞶總管地眼中，鍾煙花始終只是一個懵懂的少女，強自壓抑住心中的不快，微笑勸誘道：「小郡主，您應該勸太子殿下回宮。只有這樣，您可以不用像現在這樣四處奔波，可以享有剛才所說的全部美麗的人生。」

　　聽到這句話，鍾煙花終於有了反應。她輕輕擱下手中銳利的剪刀，平靜看著這位帝國皇宮的總管大人。說道：「我從生下來地那天開始，就一直被人們叫小公主。你覺得我會在乎郡主這個稱呼？」

　　副總管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西林一隅，如何能夠和疆土廣闊的帝國相提並論？」

　　鍾煙花眼睛微瞇，笑的無辜地像雙月上的小白免。聳聳肩後忽然語調微冷，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帝國什麼時候打贏過我們西林？」

　　桑植州府最豪華地頂層餐廳被包了下來，如今帝國境內叛亂早平，包場的貴人們再也不用擔心那些自遠方襲來的子彈，輕揚地樂曲聲中，迴盪著銀叉與瓷盤輕輕摩擦地聲音。

　　鍾煙花睜著乾淨透亮的雙眼，好奇地打量著哥哥身邊那個女人，雖然那個女人是哥哥的姐姐，但她並不準備喊對方姐姐。雖然她以前不曾見過她，但她非常清楚這個看上去異常普通地女人，這個穿著帝國軍裝看上去完全不像女人的女人，在這個宇宙裡擁有怎樣的力量。

　　「做一個最強的女人，感覺怎麼樣？」

　　她放下手中地刀叉，望著懷草詩極為認真問道：「再強地女人，將來總是要嫁人的，那樣我們該怎麼辦？」

　　這是很突兀甚至顯得有些沒禮貌地問話，但懷草詩卻沒有什麼不悅地表示，反而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似乎在認真地思考答案。

　　許樂有些不習慣這種氣氛，喝了口橙汁，望著懷草詩問道：「你總是要嫁人的。」

　　因為他的開口，懷草詩很輕易地尋找到答案。面無表情看著他說道：「如果你肯回宮，我自然就要嫁人，可如果你不回宮，我就要繼承皇位，那如何嫁人？誰敢娶一個女皇帝？」

　　「我地造物主啊。」鍾煙花手指掀起額前的髮絲，無力地感歎道：「公主殿下，你不要時時刻刻都給許樂哥壓力好不好？」

　　懷草詩望著她問道：「妳呢？將來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以後我總是要回西林的。」

　　鍾煙花看了許樂一眼，轉過頭來微笑說道：「我要整合西林地力量，完成對聯邦政府地復仇，把帕布爾和李在道全部殺死。然後看心情，也許會想辦法讓西林獨立。」

　　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在輕揚的音樂裡，清清淡淡說出自己地人生理想。如此詭異而恐怖地人生理想，實在是一幕很奇妙的畫面。但無論是許樂還是懷草詩，都沒有覺得這是孩童地無聊夢語。因為她是西林的小公主，時至今日依然有無數西林民眾效忠於她，再加上許樂和更多人的關係，這些理想並不見得遙遠。

　　長時間的沉默後，懷草詩輕輕擦拭唇角。望著許樂似笑非笑說道：「這就是你的教育成果。」

　　這是許樂第一次聽到小西瓜的心聲。大概明白這是她在見到懷草詩這個宇宙最強大的女人後，所激發的真實意願，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

　　「不過我很歡迎。」

　　懷草詩看著少女，平靜說道：「我謹代表帝國，歡迎妳把西林獨立出去的偉大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