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飛鳩染血
入夜,冷月高懸,山幽空寂。
整個飛鳩宮內都是燈火通明,無論是守在外面的妃嬪還是進進出出的內侍宮女,面色表情都是焦急不定的。
經過拓冷的部署,裡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將整個皇陵圍得鐵桶一般,其餘的羽林軍則在山中不斷尋找刺客的蛛絲馬跡。
慕禪進了殿門,一路走過外庭,經過花廳,這才來到了玄諳所居的寢屋外。
偶爾門開,一兩個內侍面色嚴肅地提著銅盆出來,裡面滿滿的,盛的全是被血染紅了的水。
摀住嘴,慕禪只覺得那一股股血腥味兒不斷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前一刻玄諳還和她在眺望亭飲酒消愁,下一刻,他卻被刺客刺傷,性命攸關
正思緒輾轉著,冷不防聲後傳來一聲低呼:「你怎麼來了?」慕禪轉頭過去,發現諸葛雲手中捧了一堆乾淨的白布條立在身後,面色緊張。
一把將慕禪拉到一邊,諸葛雲左右四處望了望,壓低聲量道:「慕姑娘,老奴有句話要提醒您,這也是皇上的吩咐。」
「皇上他怎麼樣了?」慕禪有些緊張地反手抓住諸葛雲的衣袖。
「姑娘若真擔心皇上安危,就請一定謹記,千萬別將你和皇上單獨呆在眺望亭的事兒洩露出去。現在拓冷在四處追查刺客蹤跡,要是被他知曉免不了會有些麻煩的。」
「我明白了。」咬住唇,慕禪猛地點頭:「你說這也是皇上的吩咐,他現在怎麼樣了?他是清醒的嗎?他」
諸葛雲面有慍色,但黑夜之中倒是不怎麼顯露出。打斷了慕禪的話。說道:「皇上是個實心眼兒地人,命都快沒了還記得暗自吩咐我去找你,讓你不用擔心,更不用自責,好好呆在染翠閣便好。..」
知道了玄諳地情況。慕禪的心也定了些,央求諸葛雲道:「讓我進去看一看吧,好歹我也是太醫院的人。也可以幫忙熬藥什麼的。」
「你等著,我進去問問司南大人,看需要否再說。」諸葛雲攏了攏胸前抱著的大堆白布條,無奈地看了看慕禪,這才往寢殿去了。
沒想到玄諳重傷至此都不忘記吩咐諸葛雲過來告訴自己一聲,慕禪心中愧疚更濃,雙手交握,埋頭閉眼,暗自祈求老天爺保佑他能化險為夷。
一人在黑漆漆地院中等了好半晌。寢屋的大門終於開了。閃身而出一抹青白的身影。
慕禪趕緊放手迎了過去,一抬眼,就著薄薄地月光,發現來人竟是沈澈。
「大人」慕禪有些意外,但看著沈澈面色疲憊,想著他前日裡還昏迷不醒,不由得心軟道:「你身子還未痊癒,怎麼也在此」
搖了搖頭,沈澈看著慕禪:「身為太醫院院判。皇上性命有攸。怎能不管。」
「你回去好好休養,我替你去幫司南大人。針灸熬藥,都可以的。」慕禪不忍看著沈澈在這裡強撐。
「這個時候,最怕的就是司南大人,若皇上救不會來,司南大人就得」沒有說出那兩個字,沈澈只是輕輕上前了一步,埋頭低聲在慕禪耳邊道:「你不惱我了麼?」
「我」慕禪鼻上卻一酸,抬眼望向那雙深眸:「對不起,我不該責怪你什麼,我也知道,你那樣做也是為了我。」
「其實,我也憎恨那樣的自己,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方法。」沈澈幽幽的歎了口氣,又道:「放心吧,昨日沒機會和你說,等下次香料送過來,我會悄悄換掉,瞞過司南大人和皇上的。」
「真的?」慕禪睜大了眼看著沈澈。
「昨日你來就想告訴你,可你卻轉身離開了,哪裡有機會多說什麼。」沈澈淺笑著點點頭,只是覺得喉頭發癢,止不住又咳了起來。
趕緊輕拍著沈澈的背脊,慕禪擔憂地道:「大人,您還是回去松濤閣休息吧,這裡有司南大人,還有好幾個太醫。要是您再累出病來,又該怎麼辦才好。」
慕禪正說著,沒發覺沈澈從袖兜裡掏出了一張白絹,匆匆擦了唇邊的一點血跡便又塞回了兜裡。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情況再說吧。」沈澈起身,面色鎮定地給了慕禪一個安慰地笑意,兩人便一同進入了寢殿。
寢殿內,司南封率領四個太醫還在全力救治著玄諳,個個均是滿頭大汗,也不知是急的,還是累的。而玄諳則是雙目緊閉地躺在床榻之上,整個上半身都不著寸縷,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層纏繞的白布條,透出隱隱的血紅顏色。
「司南大人,慕禪過來幫忙了。」沈澈過去,輕聲對司南封道。
司南封聽了,側頭望了一眼慕禪,點了點頭,示意她過來,囑咐道:「你來的正好,把這方子拿去給成之浩煎藥。另外」說罷又看了看沈澈:「你回去休息吧,你的身子我清楚的很,強撐著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現在皇上地情況也算是穩定下來了,至少血已經止住了。」
「大人,你聽司南大人地話,回去吧。」慕禪也用懇求的眼神望著沈澈。
遲疑了片刻,沈澈還是點了點頭:「那我回去休息一下,明日來換司南大人地班。」說完留下了針灸咬匣給慕禪,又吩咐了一些穴位針灸的要領給慕禪,這才離開了飛鳩宮。
慕禪沒有耽擱,取了方子便去尋成之浩了。
只是走到外面,慕禪才猛地記起,只顧著過來飛鳩宮,竟忘記了給香卿熬安胎藥,便想著回一趟染翠閣,吩咐跟著過來照拂香卿身孕的兩個小藥童,讓他們先幫襯著。
染翠閣。
雖然四處都是侍衛守著,但此處似乎要比之別處多些。也難怪,香卿如今懷了龍胎,身份的重要應該是僅次於皇上了,自然要好生保護穩妥了才是。
慕禪進了染翠閣,就看到香卿一臉憂鬱的坐在院中的小亭,手裡拿了繡品在發呆,身邊的掌珠也是,懶懶地沒什麼精神。
「香卿,這裡風大,還是進屋去吧。」慕禪趕忙走了過去。
「慕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香卿見到慕禪,顯得很是激動,趕忙起身渡步到了她面前:「昨夜拓侍衛就帶著人過來了,說是皇陵別院這裡要宵禁幾日,吩咐我不能外出。諸葛大人也過來了一趟,說是讓我一定要小心,我反覆問了他們都不願意說起,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是啊,奴婢向門口的侍衛打探情況,他們也不理會,也不讓小主或者我出門,只是送了晚膳和早膳過來。」掌珠嘟囔著嘴,很是不滿。
聽了她們主僕二人的話,慕禪原本不知道香卿竟然完全不知曉此事,頓時有些愣在了當場,心中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實情。可看著她一副焦急無比的模樣,又擔心對腹中胎兒不好,只得安慰道:「你過來,我先幫你把把脈。」
香卿點頭,在掌珠的攙扶下乖乖地跟著慕禪進了屋。
凝神把完脈,慕禪才鬆了口,雖然香卿有些急火攻心,卻只是表症,只需在安胎藥中加兩味平火靜心的藥材即可。
「脈也把完了,改告訴我了吧。」香卿忙道。
「放心,只是在山中發現了刺客的蹤跡,你如今又懷了龍胎,自然要小心行事。」慕禪側面地說著,又取了方子交給掌珠:「你讓藥童將藥煎了,我還要去一趟松濤閣給照料沈大人,晚些時候再回來。」說完又囑咐了香卿幾句,這才出了染翠閣。
「小主,你說慕姑娘說的都是實情麼?」掌珠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質疑道:「若是平素裡發生這樣的事情,皇上怎麼說也該過來看看您呀。還有慕姑娘,昨夜竟然沒回來,面色也有些不對。我還看到她掏了兩個方子出來呢,另一個明顯是司南大人的手筆聽著掌珠瞎猜,香卿竟也覺得慕禪是隱瞞了些什麼,奈何又找不到人想問,有些著急道:「掌珠,不如你悄悄溜出去,打聽一下情況也好。」
「也好,總比呆在此處乾著急的好。」掌珠點點頭:「只是小主你也要注意些身子,這個孩子來之不易,千萬得小心些。奴婢這就去讓那兩個小藥童熬藥去。」
香卿點點頭,便也回到床榻上,躺著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