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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第141章
卷七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幕垂昏曉

夜已盡深,月色朗朗。

偶爾風過,樹葉沙沙作響,更顯靜謐。

遙望著窗外,慕禪想起以前,似乎從來不會覺得日子過的想現在,竟如此緩慢難熬。

昨日沈澈離開,距離他所約定的三日之期不過還有兩日的時間,慕禪卻感到時刻都處在一種莫名的憂慮之中。她懂得沈澈的意思,他想偷偷帶自己離開,離開這讓人望而生寒的深宮。可為了自己,他真值得如此犯險麼......

「卡嚓」

正思緒輾轉混亂,慕禪突然聽得外間小院兒的牆頭一聲脆響,警惕往外張望了一下,卻看到一個白衣身影利落而下,襯著月光仔細看去,來人竟是元景!

「元景?」慕禪隔著窗探頭,低聲喚了喚,趕緊轉身來到房門口。

元景左右望了望,沖慕禪點了點頭,再提步閃身進了房中,轉身趕緊將屋門牢牢閂住,又趕忙過去把慕禪適才立在那兒發呆的窗戶也關住了。

「你怎麼來了?」慕禪又驚又喜,過去挑了挑燈燭,斟上一杯熱茶遞給元景:「你又怎麼知道我住在此處?」

「皇宮裡還沒有什麼地方能攔住我的。」元景接過熱茶一口飲了,這才抬袖抹了抹唇邊茶液,緩緩坐下:「再說,玄諳並非有心要囚禁你,所以也不難找。」「謝謝你來探望我。」慕禪沒想到深夜來客竟是多日未曾相見的元景,心中歡喜,一如見到故人一般:「可惜沒什麼好招待的。莫要見怪。」

「我來是有事兒要問你,並非作客來地,你不用拘禮。」元景擺擺手,切入了正題,一雙朗目盯住慕禪。一字一句地問:「你可願意與沈澈遠走高

原本手裡正捏了茶盞想要啜飲。慕禪未曾料到元景竟問出了這樣的話,「匡」地一聲茶盞落在了桌面。流了一灘茶水。

元景見狀,蹙起眉頭:「你別怕。若不是我答應幫他,你們就算想走,也難走得了。」

慕禪這才遲疑地點了點頭,起身拿了抹布過來將桌子清理了一番,依依坐下。透著燭燈,神色疲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害了大人。」

能與心上人攜手遠走,慕禪又何曾不為之嚮往?可沈澈身份特殊,乃是皇家親眷外姓王爺。若是他私自帶走自己,慕禪害怕,沈澈的一生或許就那樣毀了,也說不定。

看著慕禪面色為難。元景不得不勸道:「慕禪。你不要總是為別人著想,你要問問自己的心。後半生,可願意交付給沈澈?」

抬眼,看著元景認真的模樣,慕禪遲疑了好半晌,最終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面上有著一絲甜笑:「他待我情真意切,我也願與他攜手白頭,這些都無需多問地。」

「可你不願意他為了你而受到任何牽連,是麼?」元景被慕禪地淺笑弄得心頭一陣澀意湧上,只好苦笑著問道。

「所以我著急,卻又不能和他互通消息。」慕禪身子向前傾了傾,著急地又道:「皇上雖然下令讓我在內獄司禁足,可你也看到了,我不過是一人獨自住在一方小院兒之中,日子並不難過,甚至還稱得上舒適二字。可沈大人他不知道,他昨日黃昏時候過來,匆匆交談中最後突然就定下了三日之後黃昏之約。叫我如何不擔心?」

「你以為,他不過是想救你出內獄司嗎?」元景搖搖頭,想著沈澈竟然有如此大的決心,卻也佩服了起來。

「難道,不是嗎?」慕禪不解地望著元景。

「很快,玄諳就會解決徐相地事兒。」元景並未正面回答:「那個時候,說不定沈澈就沒什麼能向玄諳予求的了。」

「你說地這些,都與我無關。」慕禪搖搖頭,側過眼,瞧著突突直跳的燭火,只覺得胸口也悶的厲害。

「若你和沈澈真能遠走高飛,你想過玄諳的處境麼?」元景不想在這個時候憐香惜玉,直直逼問道。「他是皇上,是一國之君,他的處境又豈是我能考慮地。」慕禪悵然一笑,略有些苦澀:「他從來都是算計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徐妃跟了他這麼多年,因為他和徐相的嫌隙,竟能忍心下藥於她。這樣的人,他何曾關心過別人的處境?」

「你還在為此事怪責於他麼?」元景鎖住眉頭,只覺得慕禪和玄諳之間的心結似乎很難再解開。

「我有什麼立場和資格去責怪他呢,不過是替後宮女人感到不值罷了。」慕禪搖搖頭,收起了不悅的表情,抬眼望著元景:「我知道你們借口,不過是江山社稷為重。若是徐妃有孕,徐相一黨就更加難以根除了。可身為女人,我真的替徐妃不值,至少她是真心對玄諳的,到頭來卻落得個如此地下場罷了。」

「你總是擔心別人。」元景看著慕禪,心軟道:「這個時候,你需要考慮地是自己。若你真的下了決心要和沈澈離開,我會盡一切幫你地。」

「我......可以說不嗎?」慕禪面上扶起一絲苦笑:「皇上將我禁錮於此,我也有預感,他或許只是想我遠離沈澈罷了。」

「除了沈澈,他還想你遠離即將在後宮發生的一切。我承認,我誤會了他,他這樣做也的確有他的道理,可他卻沒想過你是否願意。」就了一口茶,元景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鬱郁:「那晚眼睜睜地看著你被諸葛雲帶走,我就覺得,或許我一直以來的想法是錯誤的。太后和玄諳都認為自己有資格決定你的人生,可人生畢竟是你的,只有你自己能決定。」

慕禪此刻腦中漸漸變得清醒了起來,起身看著元景,似乎想要送客:「元景,謝謝你今日過來,給我點兒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吧。」

「需要我去勸勸沈澈嗎?」元景起身來,點點頭,卻突然道:「當時我答應助他帶你出宮,根本以為玄諳是真的囚禁了你,可如今看來,我卻不知道該不該幫他了。」

「明日此時,你再過來,相信我就會有答案了。」慕禪笑得很是清朗,心中也已經有了想法。

「不如,明晚我帶著沈澈一併過來,讓他和你再談談。」元景還是覺得不妥:「我怕他陷入執念,要是你......」

「不用。」慕禪淡淡地搖了搖頭,淺笑道:「你只需替我帶一句話就好。」

「什麼話?」元景問。

「一年之約,無論是皇上還是其他人,都不能改變。」

慕禪緩緩渡步到門口,打開房門,月光從身後照進來,拖了長長的影子,讓元景幾乎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好點了點頭:「我會轉告他的。」說完,縱身沒入了夜色之中。

離開內獄司,元景始終放不下心裡的顧慮,原本已經臨到了涼露閣,還是決定先去太醫院找到沈澈,再和他好好談談。

正好此時玄諳剛從漏玉殿歸來,遠遠看到元景一襲白衣匆匆而去,覺得奇怪,側身吩咐拓冷:「你去看看,誠王這麼晚了還出去做什麼。再過兩日就要行動了,千萬別出什麼差錯才好。」

「屬下遵命。」

拓冷抱拳,轉身就要走,卻又被玄諳叫住了:「跟隨保護他的安全即可,別驚擾了誠

哪知玄諳回到上儀殿不久,拓冷竟回來了,面色猶豫,似是有話要說。

吩咐諸葛雲退下,玄諳斜倚在御座之上,揮了揮廣袖:「怎麼了?」

「適才,屬下一路跟著誠王而去,看到......」拓冷鎖緊眉頭,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勿需顧忌什麼。」玄諳想起今日還未飲下祛咳藥汁,便起身來到一旁的窗幾,取了白瓷小瓶兒在手。

「屬下看到誠王和沈大人會面,兩人似乎在說什麼,幾次提到了......慕姑娘。」拓冷一邊說,一邊瞧著玄諳的反應,見他並無異樣,又道:「還提到了兩日之後的黃昏,似乎是誠王要助沈大人和慕姑娘離開.....」

拓冷話音還未落,就聽得「砰」一聲脆響,原來是玄諳手中的藥瓶兒應聲落地,碎片飛濺,染濕了一大片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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