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斃水妖

　來福客棧的碼頭貨倉鬧鬼一事傳遍了整個碼頭，乃至整個平風城，新上任的黃香主自然不能容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在自己的任期內，于是派出張不二去探看究竟。張不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要求助于千霞山紫雲觀的吳道士。

　紫雲觀是平風城北千霞山上的一座道觀，道觀里的道士們據說有除妖驅邪的能力，他們通過符消災祛病、驅邪祈福、召神驅鬼，在平風城這一帶名氣比較響，因而張不二才讓馬管事去千霞山找紫雲觀的道士們。

　紫雲觀的道士們約莫有三十多人，觀主全道士自然不會輕易下山，但派遣一位道行高深的部署，理應不成什麼問題。

　半日之日，已近黃昏，馬管事才領著一名中年道士僕僕地趕來，那道士瘦瘦精精的，兩只小眼楮滴溜溜地亂轉，一到碼頭丙字貨倉前，別的不提，直接問道︰“貧道紫雲觀吳遠山，听馬管事說，佣金雙倍，這話當真嗎？”

　張不二點點頭，說道︰“這個自然是真的，只要你能幫我們驅邪趕鬼，佣金好說。”

　“那還是先付佣金吧，貧道收了佣金，才能無後顧之憂地做法驅妖。”吳道士一本正經地說道，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

　有事求人的張不二也只好讓人送來佣金——十兩銀子，那吳道士將銀子放手里掂了掂，這才放心地往懷里一放，清清咳嗽兩聲︰“好了，閑雜人等退下，先領貧道進去看看。”

　張不二和郭小四及馬管事三人一道將吳道士引了進去，馬管事又一次將怪事重復了一遍，吳道士迷著眼楮，掐著手指頭算計了一番，突然瞪開眼楮，有點驚慌地說道︰“這是個水妖！”

　“水妖？”張不二等三人同聲驚道。

　“沒錯，是只水妖，而且是個法力不低的水妖，對付起來，難度不小。”吳道士一臉的嚴肅。

　“那，道長能應付得了嗎？”張不二有點擔心地問道，他既擔心十兩銀子扔到水里面，又擔心事情處理不好，有負黃香主的信任，影響到來福客棧的聲譽及生意。

　吳道士鼻子里哼出一聲，說道︰“貧道修行三十年，對付區區一個水妖，自然不在話下，只是這一場惡斗下來，貧道可要損耗不小的真氣，嘿嘿，似乎有點得不償失呵。”

　張不二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倒是馬管事人老懂得江湖事，立即拍著胸脯說道︰“道長請放心，事成之後，再加五兩銀子報酬，答謝道長的大恩。”

　“事成之後？你們這是不信任貧道呵？”吳道士有點不滿。

　馬管事連忙又摸出五兩銀子，恭敬地遞了過去︰“不不不，我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小小酬金，不成敬意，還請道長早點施法捉妖。”

　那吳道士這才接過銀子，滿意地說道︰“水妖接連幾次，都是在子時出現，麻煩馬管事這就讓人擺下香案，貧道也好準備書畫符咒，你們再派個人跟在我身後，留守到子時，為我研磨朱砂。”

　馬管事面帶難色地說道︰“這可難辦，我那些伙計，沒有一個人敢進丙字貨倉的。”

　“我留下來吧。”郭小四這時候卻發話了。他一直不太相信鬼怪之說，加上又是膽大無比，因而主動要求做吳道士的下手。另外，他見這吳道士一開口便索要佣金，後又變相提高佣金，心里懷疑這家伙究竟有沒有真實能力，所以留下來監視著他。

　馬管事命人準備好香案，然後領著吳道士和張不二、郭小四去休息了片刻，又用完晚飯，這才再度動身前往丙字貨倉，而貨倉內香案已經準備就緒，單等吳道士過來了。

　吳道士到了之後，讓馬管事和張不二也出去，說是道家仙法，不能讓太多的人看到。

　馬管事和張不二退了出去，吳道士將門掩上，點上一柱香，禱告一番。然後從懷中摸出朱砂，遞給郭小四道︰“幫忙把朱砂研磨一下。”

　郭小四接過朱砂，卻才發現香案上並沒有準備碗，而貨倉中也沒有類似的器皿。郭小四突然想起懷中的硯台，趕緊拿了出來，將朱砂放在上面，然後吐上一口唾沫，用手指研磨起朱砂來。

　吳道士又在香案前禱告了一番，然後取出一柄桃木劍，咬破右手食指，口中念念有詞，在桃木劍上畫了道符，然後又從懷里掏出幾張事先畫好的符咒，貼到貨倉的大門上、兩張窗戶上，剩下還有兩張，放到香案上。

　郭小四湊過去一看，只見在黃紙上畫成彎彎曲曲的似字卻不是字的東西，心中生疑，就這些東西，就能驅趕鬼怪？能不能驅趕鬼怪不知道，但驅趕人肯定是辦不到的。

　吳道士眉頭一皺︰“你做什麼呢，朱砂研磨好了嗎？”

　郭小四遞過硯台︰“早就好了，你畫吧。”

　吳道士將硯台放在香案上，然後上香跪拜，口中念念地不肯停歇，祝告完畢，這才拿起筆來，蘸蘸硯台中的朱砂，正襟危坐，深吸一口氣，然後奮筆畫起來，中間並不停頓，也是念念有詞︰“赫赫陽陽，日出東方，吾敕此符，普掃不祥，服飛門邑之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疾用穢跡金剛降伏妖怪，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畫完符咒之後，又朝符中吹了口氣。

　照這方法，吳道士又畫了一張符咒，這才收工。將兩張新畫的符咒排放到香案另一邊。

　兩人等待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挨到子時，而郭小四也緊張起來，盡管他不信世間有鬼怪之說，但是，即將面臨的事情，還是讓他有點緊張。

　突然間，高高在上的窗子自動地打開來，吱呀呀的聲響中，一團白色的霧氣疾速地透了進來。

　“水妖來了。”吳道士低語一聲，隨手抓起桃木劍，口中念叨起咒語來，隨即桃木劍出手，朝著那團白色霧氣飛去。

　桃木劍飛到，那團白色霧氣頓時凝聚起來，變化出一個猙獰的面目來，一口咬住桃木劍，頭一甩，將桃木劍扔到一邊。

　這世界，還真有鬼怪的存在呵！郭小四驚駭之下，不由得相信起來。

　世界上真有妖魔鬼怪的存在，這個新發現讓郭小四震驚不已，但當前更為緊迫的是，那水妖已經向著這邊撲過來了。

　吳道士慌忙拿起香案上的幾道以前就準備好的符，念叨幾聲“急急如律令”，符射向水妖。這幾道符射到水妖身上，飛濺出點點花火，但卻沒有能夠阻擋水妖撲過來的腳步。吳道士一驚，趕緊抽出隨身攜帶的長劍，跳了過去。

　但他的劍術實在太差強人意，被水妖輕輕一掃，就連人帶劍刮撞向貨倉的牆壁，摔倒下來，竟暈死過去。

　郭小四驚恐地想要逃出去，但這地方距離大門還是十幾步遠，肯定逃脫不了，而他手中卻連把劍都沒有，更是無法與水妖周旋，慌張之下，他只得抓住吳道士剛才所畫的兩道心符，也不管有用還是無用，發一聲喊，將符對準水妖扔了出去。

　但奇跡居然發生了。符上的字紋卻放射出一道金光來，直接射向水妖，水妖剛想閃避，卻是來不及了。只見金光射中水妖，而水妖停住腳步，猙獰的頭抖動兩下，“轟”地一聲，跌倒下去——已經斷了氣。

　郭小四心中砰砰直跳，看來這兩張符是有用的，以前的符可能墨跡已經干了，所以失去效果。

　這個念頭還沒有來得及消失，一件令他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香案上的硯台中，一條隱約的金色大龍飛了出來，盤旋到水妖尸體上空，然後只听得一聲炸響，水妖尸體被炸成十幾塊，金龍嘴一張，從水妖尸塊中竟吸起一道青色的氣團。片刻之後，金龍飛回硯台中，而水妖尸塊卻一點變化也沒有。

　郭小四趕緊將硯台抓在手中，仔細觀看起來，只見那兩條盤龍中間的珠子又開始變色了——由黑色變成了暗灰色，但這一次比上次的顏色要暗一些，不仔細察看，竟是看不出顏色的變化。

　難道，顏色變化就意味著里面又有了類似那兩道青氣的東西？

　郭小四心里一動，趕緊按動珠子——珠子果然陷落下去，這完全印證了他的想法，他心髒跳得厲害，卻看見那兩條盤龍的眼楮閃爍起來，兩道青氣從龍口中涌出——如同上此一樣，氣流躥向他的鼻子。

　這回郭小四沒有避讓，任由青氣鑽進他的鼻孔，依舊是股腐敗的味道，極其難聞。

　體內經氣也流轉開來，只是這一次的運轉氣勢，比起第一次來要小一些，郭小四趕緊運用所修煉的純陽功，將這股經氣引導起來，由手之三陰，牽向足之三陽，再折回腹、胸，從胸走手之三陽，旋即又返往足之三陰，如此循環往復幾個來回，終將一團氣流引至丹田積澱下來。

　而且，更加令他欣喜若狂的是，他的真氣已經沖破第一層的瓶頸，達到了第二層境界！這樣的進展速度，據說已經是極快的了。

　調息已畢，郭小四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煥發，身上的力氣也似乎增加了不少。

　郭小四心中緊張興奮不已，他已經隱約知道了這神奇的硯台的秘密——能夠給自己修煉提供幫助，從它當中吸收的青氣，可以讓自己體內的真氣大幅度地提升。有了這神奇硯台的幫助，那麼自己修煉純陽功，也是事倍功半了。

　吳道士醒過來之後，趁著眾人圍在郭小四身邊，听他講昨天晚上的驚恐一幕時悄然溜掉了，昨天晚上的事，在他的記憶中，只有恐怖。水妖對他的桃木劍和符咒一點也不害怕——可是，自己和那郭小四居然安然無恙——一定是郭小四殺掉了水妖，這樣一來，佣金非但要被收回，紫雲觀的名頭，恐怕也要被自己給毀掉。

　只是他不知道郭小四在講些什麼。如果他听到郭小四的講述之後，沒準還會留下來，再套取一點佣金。

　郭小四自然不會泄露硯台的秘密，他將昨天晚上的事情重新安排了一下，說吳道士如何如何英勇，與水妖奮死搏斗，最終在朱砂符咒的幫助下，將水妖殺得四分五裂，但吳道士也因此而累暈。他郭小四作為唯一見證人，卻是因驚慌過度，在吳道士將水妖分尸之後，驚嚇得昏死過去。

　吳道士回到紫雲觀，閉口不談去平風城碼頭的事，而純陽門南方分舵的來福客棧，也怕吳道士趁機索要更多的錢財，因此也不再提及此事。

　事情雖然平息下去，但郭小四心里卻一直興奮不已，神奇的硯台的秘密他似乎已經能夠探知清楚，硯台可以提供自己的修煉所需要的真氣——雖然這還沒有得到驗證，但他卻能夠猜測得到。

　吳道士的桃木劍及幾張符咒都對水妖不管用，而用這硯台研磨出來的朱砂所書畫的符咒卻是一擊致命，或許秘密就在這硯台之中。

　用這硯台研磨出的朱砂，對付邪魔妖怪或許作用不小，郭小四心里已經基本肯定了自己的推測，這一結果讓他異常高興，這便表明，日後遇到妖魔鬼怪，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付。

　能夠借助這硯台的神秘力量，來提升自己的純陽功，也能加快速度讓自己的功夫趕上劉敏和張無視兩人。功夫不夠，又怎麼能替劉香主報仇雪恨？只不過，要能發揮硯台的妙處，還得需學會畫道家符錄，用這神奇硯台研磨朱砂而書畫的符錄，才具備威力效用，如此說來，目前自己所欠缺的，就是不會畫符。

　另外一點，硯台中飛出的金龍，吸收了妖魔尸體內的靈氣——暫且這樣稱呼，才能為自己提供真氣補充。

　總而言之，想要進一步提升自己的純陽功，首先要學會畫符，學會畫符，就能可知妖魔鬼怪！千霞山紫雲觀的道士們所畫的符說到底還算有效，找他們學一下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