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9 【藍眼白袍】

　咯吱

　隨著一聲脆響，咖啡杯中的清水徹底凝結成冰，整個過程不足10秒。白潔的陶瓷表面上依附上一層淡淡的霜，這些帶著細密紋路的霜從握柄處蔓延生長開來，如同立體的羽毛雕刻，一絲絲的微細冰稜構成了冰羽的纖毫微末。細看之下，便會不自禁地被那自然而美麗的圖案吸引，這些冰稜霜花的生長似乎有著內在的韻律，一種無法言語的信息從中透露出來。

　魏寒放下杯子，握柄上空出一個手的形狀。

　一旁，茶几上已然有了三十五個這樣的杯子。

　夢幻，抑或現實，流連於兩者之間的無數人中，凱淵似乎是最幸運的那一個。

　伴著一道白光，凱淵出現在了山坡上。

　隨著兩天前的戰役結束，曾在這裡集結的NPC和玩家早已散去，就連屍體和斷裂破損的武器鎧甲也被清理乾淨，唯有殘留在岩石和焦土上的暗紅血跡無聲的告知後來者，這裡曾發生過一次激烈的戰鬥，在玩家主導下的第一場戰爭！

　白法師道格拉斯.凱淵的鶴翼戰陣，紅法師梅菲斯特.艾恩的怒焰閃擊，兩者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但是對於凱淵來說，他始終覺得自己略輸了一籌。或許是長久以來從來沒有錯過，縱然凱淵不是天生驕狂之人，心中的高傲也自慢慢積累沉澱。即使之前見過艾恩那奇思妙想般的突襲戰術，他依舊沒有把這個對手放到一個真正平等的位置上來。加上不眠不休的謀劃計算，幾近疲勞極限的他對局勢的掌握無法再像平常一樣事無鉅細，難免有了疏漏。

　可這並不能怪凱淵，凱淵的職責本就是要讓這場戰役獲得勝利，並將勝果最大化。而縱覽大局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但並不是一個責任。如果他向馬歇爾早些提醒，那是錦上添花。而他沒有及時發現。也絕無任何應該被非議的理由。有能力的人往往將自己可以做到地事情下意識的當作自己地責任，而沒有能力的人有時也會這樣苛求有能力者。但從公平道理上來說，凱淵已經做好了自己地份內。

　凱淵出現的時候是遊戲中的清晨時分，太陽神羅傑克的馬車還未從東方升起，踏上一天的行程。夜間的露重風寒還沒有完全消散，天幕盡頭透出一絲魚肚白，塵埃盡落的清新空氣讓人心曠神怡。

　凱淵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看著眼前的事物。笑了。

　玩家下線後再上線是出現在原地地，那天凱淵突然強制下線無疑讓繆拉、安娜和寶兒感到擔憂，於是他們所幸在這裡立下了帳篷。一直守在凱淵下線地點地旁邊。

　呈現在凱淵眼前的。是一堆熄滅的篝火，燃盡的木柴正飄散著裊裊輕煙。在篝火旁一碼處，是一頂褐藍色的帳篷，凱淵認得這是安娜的帳篷。在另一邊，繆拉背靠著一塊岩石坐在地上，一腿伸直，一腿屈起。那面奇怪的盾牌蓋在屈起的膝蓋上，而繆拉的另一支手握著插在土裡地紅色長劍上。

　明顯繆拉擔任著守夜地責任，他微閉雙眼像是睡著了。但其實是處於一種隨時能飛身暴起的警戒狀態。劍和盾不離手就最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聽到布料被風吹動地輕響，繆拉豁然睜開眼。身體一動就待跳起。但是他第一眼看見的卻是白袍法師豎著食指在唇前，示意他保持安靜。

　「凱淵！」繆拉慢慢站起來，驚喜地低呼，「你總算上線了，你再不上線我準備去你家找你了。」

　凱淵微笑著：「你小子是想來蹭飯吧？」

　「你沒事吧？」

　「你覺得我像有事麼？」凱淵張開雙手，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後抬頭笑道。

　「誰知到，我又猜不透你。」

　「哈，要是能被你猜得透的話，我還怎麼出來混。」凱淵眨了眨眼睛。

　繆拉伸拳在凱淵胸前輕輕一錘，正想說什麼卻突然停住，然後不可置信的再次驚呼：「你、你的眼睛？！」

　「好看麼？我自己覺得不錯。」

　「怎麼會變成藍色的？！」繆拉驚訝地看著凱淵那雙變成了明亮冰藍色的雙眸，遊戲中是不可以隨便改變的瞳色的。

　「我也不知道，回頭查查看資料。」凱淵善意地撒了個謊，有些事情他自己還沒有理解，現在並不適合告訴繆拉。

　繆拉沉默了，做了這麼些年兄弟，他自然可以感覺到凱淵有些話沒有告訴他，但是他選擇了信任，並沒有再追問。

　凱淵指了指帳篷，「在裡面睡覺？」

　「嗯，兩個都在裡面。」說道兩個，繆拉不免眼神古怪，語調中微帶調笑。

　凱淵白了繆拉一眼，走到帳篷口輕輕佻起帳篷的幕簾，如同他預料的一樣，並沒有受到系統拒絕進入的提示。安娜的帳篷對他開放著進入權限，當然這並不是說安娜一定對凱淵怎樣，她也可能是將隊伍中幾人的名單都拉入了准許列表。

　凱淵將幕簾挑開一絲，探身看去，只見帳篷中一大一小兩位美女正睡得香甜。寶兒一隻腳踢出被子，露出潔白圓滑的小腿肚，還有曲線優美的腳踝和足弓。整個人像是一個孩子般保持著嬰兒睡姿，靠在安娜懷裡，右手拇指還無意識地放在自己嘴裡，隱約可見微亮的口水。

　這模樣，要多萌有多萌，要多蘿莉有多蘿莉，凱淵看著這漂亮的小女孩，不禁會心一笑。

　再往旁邊看去，一位恬靜的成熟美女安然睡在一旁，一隻手抱著寶兒，露出美麗的肩線和鎖骨。捲曲的長髮披散在枕頭上，如同散開的黑色絲綢，美極了。凱淵看著安娜臉部柔和的側面曲線，視線滑到那紅潤而光澤的雙唇上時停駐了許久。

　隨著他的目光，安娜的臉漸漸泛起微紅，睫毛輕輕顫著，一種無聲無息的羞怯幾乎撓的凱淵熱血沸騰。

　「呵呵。」凱淵一聲幾乎無聲的輕笑，然後將簾幕掛上。

　感覺著從帳篷外射進的光線消失，安娜慢慢張開眼睛，心中一股微癢的心動慢慢膨脹。她屈起手指，用指節輕輕摩擦自己的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更紅了。

　原來剛剛繆拉的一聲低呼就已經吵醒了她。由於一直掛念著凱淵，她無法安然入睡，一直保持著隨時會驚醒的狀態。不像還是孩子的寶兒，可以陷入香甜的夢鄉。

　凱淵轉過頭，看到繆拉的眼神中調笑的神色更重。笑什麼。對了，你身邊還有食物麼？」

　「不多了，只有一些你之前做的吐司。不過說真的，這兩個你會選哪一個？」

　凱淵沒有看繆拉，眼神望向遠處微亮的天際。

　「這是個問題麼？」

　不帶繆拉接口，他馬上自己回答了自己。

　「這不是個問題。」轉頭對繆拉一笑，凱淵說：「我去弄點新鮮的，讓兩位女士起床能有個驚喜。」

　繆拉雙手抱胸看著凱淵，點了點頭。

　從寵物口袋中召喚出小帕多，兩天不見凱淵的小傢伙一從寵物空間出來就跳躍到凱淵肩頭，粉紅色的舌頭拚命的舔著主人的面龐。凱淵笑著壓著小帕多的額頭將它稍稍推開，然後來回摩挲，讓舒服的小傢伙轉移了注意力。

　「小帕，想吃什麼？」

　小帕多聽到有吃的，細長的尾巴在空氣中甩出個響鞭，然後捲出了個愛心的形狀。短耳細小的前肢指著天上，一付口水都要落下來的樣子。

　凱淵抬頭看去，原來小帕多指的是從被牧樹人和德魯伊們恢復的森林中飛出的一些鳥類，其中最顯眼的便是幾隻雪白美麗的天鵝。

　「你想吃天鵝肉？」

　「嘰」

　「你又不是魔蛙……算了，說起來不知道遊戲裡的天鵝味道怎麼樣。」凱淵屈指輕彈了下小帕的鼻子。

　鼻頭一痛的小帕多原本正準備立馬大哭，可是凱淵的下一句話讓它將眼淚化作的口水，從嘴裡流了出來。

　「要什麼做法？碳烤？燜燒？還是醬爆？」

　「嘰！嘰嘰！嘰嘰嘰！」小帕多連叫了三聲，一邊用細小的雙手對著高空飛舞的天鵝遙遙亂抓。

　「……都要？好吧。」凱淵無奈的拄著法杖，右手指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