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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覺醒》第55章
第七章 義斷恩絕 第八節 收割勝利

 閻漁樵舉著千里鏡站在植滿草皮的緩坡高處,俄羅斯人的陣形部署在他眼前一覽無遺。此時身心疲憊來不及展開隊列的十幾萬敵兵密密麻麻橫陳在廣袤的草原上,亂哄哄地擁擠成一團,像是窩炸群的螞蟻。

 在俄國軍隊中只有僅僅五千餘匹戰馬,其他的則早已在飢餓的威脅下進了士兵們的肚子。儘管戰況近乎於絕望,葉爾馬克還是堅定地指揮著步兵軍團在草原上列開陣形:全軍十三萬將士分九個大小方陣橫向一字排開,列在方陣前部的是身披厚重皮甲手端長矛的外喀爾喀重步兵,他們的任務就是抵擋敵騎兵的攻擊,掩護身後裝備火繩槍和樺木弓的哥薩克部隊。

 相對於虛弱的左翼,葉爾馬克把主要的精銳部隊都集中在了相反的右側,中央的軍團則虛張聲勢地排開稀疏的陣形,九個方陣呈一條斜線部署,恰恰略似個空心的梯形一般。儘管處於明顯的劣勢,俄羅斯軍隊還是大膽地以前突的右翼為箭頭,全軍大踏步向前挺進。

 反觀帝國軍的兵力配屬則顯得非常鬆散,除在左右翼後側各自集中部署了兩萬蒙古突騎外,十萬預備役騎兵在前面按四十列橫隊一字展開,每騎間相距八尺,構成了一個超過十五里的寬大正面。閻漁樵親率一萬精騎坐鎮後方,作為可以隨時投入戰場的預備隊。

 戰鼓隆隆,旌旗獵獵。蒙古輕騎大隊開始按轡緩緩向前。士兵們把雙曲重弓挽在背上,一面用手中的戰斧用力敲打縛在左臂上的圓盾,同時張口長吟發出一陣陣駭人的咆哮聲。由於正面寬度遠遠超過俄軍的斜行陣,帝國軍兩翼稍稍加快了行軍速度,逐漸對俄軍形成包圍的態勢。此時兩支隊伍的前鋒相距已只有不到三百米,葉爾馬克一揮手中的軍刀,隨著兩名騎在馬上的號手用力吹響手中的黃銅軍號,十餘萬俄國士兵一同停下腳步。重步兵們高聲吶喊著將手中的長矛如密林一般指向前方,哥薩克們則張弓搭箭準備射擊。

 閻漁樵朝著遠處的敵人輕蔑地揮了揮手,一名軍士立刻上前揮動手中的軍旗。帝國軍中金鼓聲驟然一變,在急促的鼓點催促下,蒙古輕騎部隊中的第一列騎手保持著弧形隊列馳出軍陣,他們將戰斧插回腰間,解下強弓衝向俄軍進行試探性攻擊。眼看進入射程之時,輕騎兵們從背上箭袋中抽出箭矢,朝向敵人仰天勁射。

 幾乎是轉眼之間哥薩克們的還擊便開始了,當數萬名弓箭手一起拉動弓弦的時候,似乎將北地風神的號叫也帶到了戰場之上,升上天空的無數箭矢遮天蔽日,尖嘯著向地面俯衝而來。這場齊射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刻鐘,蒙古輕騎們丟下了一千多具屍體向後退去。俄羅斯軍中發出一陣久久的歡呼聲,長矛兵們也興奮地用矛柄頓著地面。尤里_蘇伊斯基大公也恢復了元氣,他得意地舉著軍旗在方陣的空隙中來回奔馳,大聲呼喝著為士兵們打氣。然而葉爾馬克臉上卻沒有半點輕鬆的表情:這僅僅是一次試探性的攻擊罷了,俄軍付出的代價卻也超過了兩千多人,要是整個輕騎軍團發動總攻的話,其毀滅性的結果是毋庸置疑的。

 帝國軍隊的第二波攻擊很快開始了,然而結果和之前如出一轍,蒙古騎兵們倉皇後退,留下插滿遍地密集如草的箭叢。這一次卻再沒有什麼歡呼,就連普通的士兵也能看出敵我兵力和傷亡的對比,意識到己方所面臨的真正危險。

 「全軍突進!」葉爾馬克一勒韁繩立起馬身,手中高舉的軍刀在陽光下熠熠閃亮。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猶豫只會讓勝利變得越發遙不可及,只有奮力上前拚個魚死網破才是唯一的希望。他一馬當先衝到右翼前列,高聲喊道:「哥薩克們!現在生死存亡在此一舉,拿出你們的勇氣來向敵人證明吧!證明我們大俄羅斯帝國的戰無不勝!證明我們哥薩克的戰無不勝吧!」

 遠遠眺望著加速衝上前來的俄羅斯軍團,閻漁樵只是微微動了動嘴唇,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在他的眼裡,敵人的舉動不過是在加速他們的死亡罷了。他緩慢地抬起右手,準備抓住最佳的時機用暴風驟雨般的總攻一錘定音。

 「慢著!」一陣懾人的冰冷氣息從後面傳來,閻漁樵感覺到四周擔任將軍衛隊的蒙古突騎們騷動著向兩旁退開。這些士兵都是蒙古部落中百里挑一的好漢子,能夠讓這些惡狼退縮的可決不是尋常猛獸。他慢慢轉過身,果如所料地看到了醒目的鑲紅邊黑麒麟徽記。「這裡有樞密院給你的最新指令!」

 「樞密院的指令什麼時候需要動用黑麒麟御衛隊的軍官來傳達了?」閻漁樵嘲諷地反問道,儘管如此,他還是揮手屏退左右。「說吧,忠武王大人有什麼新的指示?」

 「內閣已經得知前線軍情的變化,我奉命前來監控戰局發展——不過很顯然,這三天中的情況變化已經超出了樞密院原先的預計。因此——」御衛隊軍官略作停頓以加強語氣,又繼續道:「現在我要求你,將軍閣下,不計傷亡地殲滅俄羅斯全軍!」

 「不計傷亡?哈,根本就不會有多少傷亡!」閻漁樵得意地說,「我軍之前採取的戰略已經極大地削弱了俄羅斯人,讓他們——」

 「我說了是不—計—傷—亡!」御衛軍官冷冰冰地重複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閻漁樵一驚,飛快地左右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又道:「這真的是內閣和忠武王大人的意思?」

 話剛一出口閻漁樵便覺得自己問得像個傻瓜,果然,御衛隊軍官不高興地提高了嗓音:「你竟然會懷疑黑麒麟假傳鈞旨?」

 「我絕沒有這樣的意思!」閻漁樵大聲分辯道:「我只是不明白這樣做的用意!」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我不能接受這樣的命令!」閻漁樵又道,他抬起右手指點著戰場:「你看——俄羅斯人正在發動反攻,我們在這裡的談話只會令部隊得不到有效的指揮,白白延誤戰機讓敵人有機可乘!到時候別說什麼計不計傷亡了,能不能打贏都是個問題!」

 「有機可乘?」御衛隊軍官朝著戰場上端詳了片刻,不屑地開口道:「俄羅斯人布下的是雁行之陣,主要攻擊鋒位置在右翼——哼,右路突破的戰術意圖簡直連一點掩飾都沒有。以你手頭的兵力,要殲滅這些傢伙完全是輕而易舉。至於什麼『能不能打贏』,這樣的借口怕是太說不過去了吧。」

 閻漁樵不由聽得目瞪口呆,他開始認真地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名軍官來。

 「怎麼,御衛隊的人就都應該是不通戰術的莽夫嗎?」御衛隊軍官看出了他眼中的迷惑,便嘲弄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俄國人的戰術是以密集陣從單側突破,再從突破點開始擴大戰果,迂迴到我軍右翼的後方予以最後的致命一擊。要完成這樣的戰術行動至少需要兩個條件:第一是負責誘敵和掩護的左翼部隊必須要有足夠的防禦能力,在右翼完成迂迴之前死死粘住敵人;第二是擔任出擊拳頭的右翼必須具有出色的攻擊力和機動性,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撕開敵人的左翼防線,在最短時間內造成最大的傷害和混亂。可無論就哪一點而言,我們眼前的這些俄羅斯軍隊都顯然是不合格的。

 「兵勢如風,兵形如水,無堅不破,惟快不破!機動是一切戰術的基礎,以步兵為主力的俄羅斯軍隊根本就不可能在這一方面和我們對抗。就在他用力揮出右拳的那一剎那,我們左翼的弓騎兵部隊便可以快速後撤脫離以避其鋒芒,同時加強兵力對敵人處於守勢的脆弱左翼予以迂迴致命一擊。這不也恰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嗎?」

 「你真的只是一名御衛隊普通軍官?」閻漁樵忍不住插口問道。

 那軍官輕輕一笑,「御衛隊裡的能人多著呢,當然,我們的訓練方法和程序也是普通軍隊所不能理解的。」他又指著俄羅斯人的軍陣,「懂得運用雁行斜陣的指揮官,絕不會在打造自己的攻擊鋒時忘掉騎兵。他們一定把自己為數不多的騎兵隱藏在了右翼的步兵方陣中。這倒沒什麼可值得擔心的,一旦他們的步伐與步兵相互脫離,就再也構不成任何威脅了。好了將軍,廢話已經說得夠多了,還是請你快點作出決定吧,是親自執行那道內閣的命令?還是由我來代勞?」

 閻漁樵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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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韃靼人從左翼發起衝鋒了!」

 「我軍左翼與韃靼人接戰!」

 「左翼第一方陣被敵人包圍,請求立即支援!」

 接連不斷的信使帶給葉爾馬克的是左翼越發危急的軍情,雖然蒙古部隊令人困惑不解地選擇了對己方有利的正面突擊,但整個斜形陣已經從左側被敵人粘住,無法繼續保持前進的勢頭。此時勝敗存亡就繫於這電光火石之間,在戰術意圖顯然已經過早暴露的情形下,葉爾馬克果斷地下令放棄左翼,右翼攻擊鋒加速向帝國軍衝擊。

 「右翼遭遇敵襲!」隨著一聲尖叫,大隊蒙古輕騎兵出現在俄國人的右翼,沒等猝不及防的俄羅斯人清醒過來,他們便已經帶著風雷萬鈞之勢衝入俄軍陣勢,

 方陣外圍的重步兵隊列轉眼間便已經潰不成軍——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外喀爾喀人在戰場上的表現從來就沒有哪一次令俄國人滿意過。驍勇彪悍的韃靼騎兵們像一把把尖刀突入鬆散的哥薩克步兵隊,和同樣驍勇彪悍的對手廝殺成一團。馬蹄踏碎了鐵盔下的頭顱,彎刀撕裂了衣甲下的皮肉。俄羅斯人和蒙古人扭打著,從馬背滾到地面,在鮮血和成的泥漿中打著滾搏鬥。

 葉爾馬克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懊喪來形容,雖然原本的計劃也是以兩翼分兵抵敵蒙古騎兵大隊,從而為主攻力量的突擊贏得時間,但和被動地承受比起來畢竟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現在帝國軍已經佔據了戰術上的先機,再不出擊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從一名騎士手中拿過軍旗,高高舉起以便讓更多人能夠看到。「突擊隊,進攻!」

 俄軍右翼寬鬆的步兵陣列如潮水般向兩邊散開,顯露出中央楔形的騎兵部隊。隨著一陣陣喧嚷的吶喊聲,五千多哥薩克騎兵如離弦之箭般疾射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向帝國軍隊左翼與本軍的結合部發起突擊。

 同一時刻,帝國軍中戰鼓擂響,數萬蒙古輕騎兵組成的龐大陣列也開始逐漸加速,正面迎向哥薩克鋒利的鋒矢攻勢。兩支鐵騎以每小時九十公里的相對速度迅速接近,密集的箭雨如成群的飛蝗一般在兩軍間簌簌橫飛。

 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士兵們紛紛放下弓箭從腰間擎出彎刀和戰斧,幾乎就在下一個秒鐘他們已經拚殺在了一起。在速度如此之高的對沖情況下,生與死的決定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要麼是被彎刀切斷咽喉,要麼是被戰斧拖下馬背,更有甚者直接在馬匹間的碰撞中便墜下鞍去,立刻被後隊紛亂的馬蹄踏成粉碎。帝國軍的四十列稀疏縱隊抵擋不住俄國密集楔形隊的衝擊,轉眼間便被撕開一個巨大的缺口。然而葉爾馬克並不肯就此罷休,隨著騎兵隊前鋒的戰旗一招,五千精銳騎士一同將馬頭往左撥過四十五度,變斜邊為前線,繼續橫掃向蒙古輕騎部隊。

 被從中攔腰截斷的蒙古騎兵部隊並沒有陷入葉爾納克想像中的慌亂,恰恰相反,他們立刻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左右兩支蒙古橫隊彎折過來以突破點為軸心分別轉向旋轉,以巨大車懸陣將哥薩克騎兵圍在了中央。與此同時,一支精銳的蒙古突騎斜刺裡穿插到俄軍後續步兵突擊部隊前,阻止他們繼續向前馳援被困的哥薩克軍團。

 此時一個令交戰雙方都料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俄羅斯帝國遠東方面軍司令尤里_蘇伊斯基大公終於被自己的恐懼所擊敗,他利用自己處於軍團最後方的優勢,拋棄了麾下正處於激烈戰鬥之中的十三萬士兵,帶領一小股衛隊逃離了戰場。

 這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立刻導致了不可挽回的後果。俄軍兵力稀薄的左翼在蒙古騎兵的連續攻擊下本已是十分吃力,此刻主帥的臨陣脫逃立刻引發了士氣的全面崩潰。重圍之下的哥薩克士兵們喪失了繼續作戰的意志,發一聲喊各自四散逃竄。

 這出乎意料的變化令閻漁樵大吃一驚,他連忙下令原本作為預備隊部署在右翼的兩萬蒙古突騎也投入戰鬥。然而這已經毫無意義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的推倒使得潰敗的氣息在俄國士兵中恣意蔓延,九個步兵軍團一個接著一個退縮瓦解,眨眼間已是潰不成軍。

 「你看到了,這並不是我的錯。」閻漁樵扭過頭朝著緊繃著臉的御衛隊軍官聳聳肩,「俄國人比我預計的還要無能。」

 「至少那一支除外。」御衛隊軍官沒好氣地指了指尚在抵抗的哥薩克騎兵部隊,「也只有他們讓我覺得這裡還像個戰場。」

 「要我再給他們一些特別對待嗎?」閻漁樵討好似的問道。

 御衛隊軍官搖搖頭,「泰西戰事已經告一段落,直到西線開戰之前俄羅斯也再不可能集結起同等規模的兵力了。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而追擊潰散逃敵這種小事,是不值得兩名帝國軍官投入過多精力來關注的,就成全他們要去做英雄的想法吧。」

 當日的追殲戰進行了足足一個下午,潰敗的俄羅斯軍隊分散潛藏在範圍超過二十里的廣闊草原上,如圍苑中的野獸一般被追蹤、捕獵。約有六萬人被殺死,而自尤里_蘇伊斯基大公本人以下被俘虜者數量也幾乎與此相等,僅有葉爾馬克及身邊百餘名渾身佈滿傷痕與血跡的精銳騎士幸以身免。相形之下,儘管蒙古騎兵也付出了傷亡四萬餘人的慘重代價,但能夠全殲這群羅剎人將王庭收復,對扯力克大汗而言,如此代價無疑是可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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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次勝利……」李成梁端著酒杯的手停在空中微微顫抖,卻只是送不進嘴中。他長歎一聲,心中愁腸百結,酒未沾唇已有醺醺之意。他怎麼能夠不發愁呢?十八萬羅剎人大舉入侵,這是什麼樣的情形啊,有那麼一會兒他幾乎想要派人和他們秘密接觸,一同合作推翻蕭弈天內閣的統治。僅僅是因為王錫爵的前車之鑒而非尊嚴或是理智才令他猶豫不決,不敢對這些毫無信用可言的蠻族過於信賴。

 然而立刻便有戰報從西北邊疆傳來,帝國平南將軍閻漁樵大敗俄軍於九原,生擒敵酋尤里_蘇伊斯基,那浩浩蕩蕩氣勢懾人的十八萬大軍也就在轉眼間灰飛煙滅了。李成梁心中失望之餘還不免有些幸災樂禍的僥倖,沒有因為一時之小不忍而打草驚蛇,給內閣提供先發制人動武的借口。

 可是當前的和平共處畢竟不等於雙方之間已不具敵意。事實上,潛伏在山海關內的間諜們送來密報,至少有五萬帝國精銳兵團正向山海關方向集結,來自李書林的消息也隱晦地暗示了這一點。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該是下定決心的時候了。

 「父帥!」李如松和李如柏在旁一起懇聲相勸道,「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

 李成梁心神不寧地垂下右手,青玉酒杯磕在桌面上時漾出了幾滴晶瑩的瓊液。他遲疑了很久,終於開口道:「所有遼東軍立即向山海關進發!趁他們的守軍尚無防備,立刻奪下山海關!只要能夠控制這座『天下第一關』,內閣縱有百萬雄兵也都拿我遼東毫無辦法!現在,行動吧!」

 「謹遵父帥將令!」李如松李如柏兩人一起高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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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騎兵部隊以整齊的四路縱隊快速涉過森林邊的溪流,毫不吝惜地從一大片廣闊的小麥田中踐踏而過。他們全副武裝軍容嚴整,手中如林的長槍尖端閃著鋼鐵的寒光,外框加固的硬木盾牌上繪著遼東軍的銀色駿馬標誌。田間耕作的農民們紛紛驚訝地抬起頭,帶著幾分心痛的眼神中充滿了迷惑和不解。

 遼東是帝國邊防重鎮,近年來又因為奴爾乾土蠻動亂兵戈不息,尋常百姓們也是見慣了軍隊調動的情景。可是這已經是兩天以來從這裡經過的第五支軍隊了,而且行軍路線更一反常態地朝向西面的山海關,這不能不引起哪怕是普通人的注意。

 等到遠去的遼東軍騎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揚起的塵土中時,一個外表普普通通的農夫從金黃色的麥穗叢中抬起腦袋,他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抹了一把臉上的泥土,蹲下身慢慢向後退去直至隱沒在了森林中。不一時,一騎快馬從林中絕塵而出,朝軍騎前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天之後,遼東赫圖阿拉城。

 「你現在相信了?」李書林大咧咧地坐在鋪著虎皮的貴賓坐席上,伸出右手朝著女真人一攤,「李成梁的關寧鐵騎已經過了錦州,如今遼東軍已是精銳盡出,長城防務還不是由你說了算。」

 「你們漢人的智略計謀確實是第一流的,」建州女真部長努爾哈赤雙手端起一大碗烈酒,隔著木桌向帝國遼東監察使致意,「可是正因為這樣我也不敢輕信你們的許諾。這麼多年來,女真人和漢人打交道時吃虧太多了。」

 李書林端起酒碗略一還禮,冷笑著說道:「你們最應該關心應該是利益而不是誠意。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只是一個正四品的監察使,既沒權力也沒興趣在這些小事上和你玩心眼。放棄遼東是帝國的大計,這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努爾哈赤呵呵笑著回答道:「監察使大人不要生氣,我只是不能夠理解,大明為什麼要放棄遼東?畢竟,這裡有著帝國兩百多年的苦心經營,你們的祖先也曾在建州的草甸叢林間流淌過熱血啊。」

 「時代已經不同了,」李書林抿了一口烈酒,這才慢悠悠地回答道:「大明的利益所在並非荒涼的關外而是富庶的海洋。遼東對北京來說既是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你知道在這裡維持五萬漢軍的駐防一年需要多少錢嗎?兩百四十萬銀通寶!邊民的賦稅再加上你們女真各部的貢物還不到這個數目的一半呢,佔有這樣一塊冰天雪地的世界對帝國又有什麼意義呢?只要你宣佈對帝國的效忠,帝國就會冊立你為藩屬國的君主,到時候山海關以北還不都是你的領土?這不比聽命於李成梁要好得多嗎?」

 「送到嘴邊的肉塊往往是獵人的餌料,沒有代價的利益是不可信賴的。」一名較為年長的女真酋長開口道:「你們就沒有什麼附加的要求嗎?」

 李書林點點頭,「你說得不錯,帝國當然不可能無條件地把遼東幾千里土地拱手讓給你們,我奉皇帝陛下之名向你們提出下列要求:第一,遼東境內所有漢人軍民都是帝國的臣民,將隨著遼東統轄權的交接陸續入關回國,建州女真必須保證他們在沿途的安全。」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努爾哈赤馬上回答道,在女真人的心目中,自然是巴不得將所有漢人都遷出遼東,把富庶膏沃的遼南平原變成豐美的獵場和牧區。帝國能夠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李書林又繼續說道:「第二,既然帝國要冊封一個新的藩屬國,那麼奴爾干地區就不能維持現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你明白嗎,奴爾干只能有一個國王!在正式冊封之前,你必須擊敗所有不服的部族。」

 努爾哈赤默然欠身表示接受,四周的女真酋長則哄笑起來:「這算什麼條件啊?就算中國皇帝不說,我們也自然會去剷除那些豕犬一般的海西部族的!」

 「很好,那我在此先敬各位勇士一碗!」李書林一揚手中的大碗,在叫好聲中一飲而盡,「最後是第三條了,你們既然成為帝國藩屬,屆時又將統一整個奴爾干,年貢自然也就不能按現在的標準來了。具體的數目標準會在戶部核算之後再行通知,你們可以參照蒙古和朝鮮的例子先自行估算一下。」

 這回輪到那些粗豪的酋長們默然不語,努爾哈赤倒輕鬆地笑了,「那是應該的,我們對帝國的忠誠怎能用這些許貢物來衡量?監察使大人你可以放心,我們女真人一旦答應過就決不會食言的。」

 「我相信你的承諾,但是帝國官員的職責令我不得不謹慎小心一些。」李書林笑道:「既然一切都已經談妥了,不妨花點時間想想未來的國名吧。」

 努爾哈赤憨直的黑臉龐上現出幾分嚮往,「我們的祖先曾經建立過一個龐大的帝國,既然如此,還需要再多想些什麼呢?金,這就是我的國號;大金國,就是我們女真人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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