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43►鬧夜

　　一輪明月懸於夜空之中，銀河璀璨著協同圓月將大地照耀得輝煌和神秘。

　　村中的新手們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幾乎手裡都拿著抓拍的工具。NPC自行舉辦活動，一般都是不會迴避玩家的，只要他們是這個村中出生的，而且還沒有離村，就被當作一家人一般照看著。

　　以前月夜挺喜歡這個設定的，可是現在，她站在屋內，看著村中央的小廣場上幾十個玩家，不由得有些懊惱。

　　身邊的牙牙倒是很有興趣的看了看，「有些是新面孔呢，想必是中午的事情引起了一些幫會的主意吧，所以派了人專門來看。」

　　「出生的村子，又不能自己選。」月夜難得的歎口氣，這其中，也有聚寶盆的人嗎？也有風蕭蕭的人嗎？或許還是有秋雨逍遙的人呢？

　　「要是能自己選，只怕是村子都會被踏平了的。」牙牙琉璃般的眼眸帶著笑意，閃過一絲熟悉的舞台感，然後淡笑著回身去鼓搗著琴。

　　看了看夜色，再看看廣場上火堆邊熱鬧的人群，那些NPC是真心快樂著的吧，月夜眼神漸漸溫柔了下來，想起在這裡度過的幾個月，是那麼的有趣和開心，想到他們對自己的照顧，眼中的溫柔已然純粹得漾出水來。

　　「走吧。」輕輕的喚了一聲，月夜裹緊自己的斗篷，慢步出門，牙牙抱起琴，帶著合適有度的笑容跟上。

　　喧鬧的NPC們正在回憶或者期待，有眼見的看見一身黑斗篷的月夜和一身綠色長袍的牙牙徑直走到場邊，於是歡呼聲不絕於耳，小孩子們更是雀躍得拍手叫好。

　　這倒是讓月夜有些窘迫，看著一圈人之前那一圈火焰，火焰之中那面上十米的巨鼓，火紅的火苗簇擁著大鼓的紅艷，有種奇特的妖嬈之氣。

　　牙牙超過月夜上了鼓，將琴架好，伸手撫弄了幾下，然後壓了壓琴弦，開始彈奏。

　　很清逸的開頭，眾人的目光都看向月夜，可是先開口的，卻是牙牙，他的聲音有種中性的美感，很柔和嬌嫩也很倨傲剛強：「窗前明月光，讓我的夢境裡月圓又亮……」

　　「疑是地上霜，可心卻不知不覺發了燙……」純粹溫柔的聲音，是月夜接上一句，然後隨意的在大鼓的邊緣坐下的身影，僵硬的身子溫軟了下來。

　　「舉頭望明月，淚水就順著臉龐倒流淌……」牙牙接著唱道，遙遙對著月夜這邊看來。

　　側身看向牙牙，月夜的聲音清脆乾淨，帶著一股子從心底孕育出的溫柔氣息：「低頭思故鄉，是因為菊花香～」

　　兩人的聲音很和諧，像是排練了許多次一般剛柔並濟，又絲毫不牴觸的交融：「情字怎麼能讓愛人受傷，才知道相思也有重量，今生卻不是夢一場，前世我倆是對鴛鴦，遊戲在屋前小池塘，風吹少年郎，獨來獨往，眼前的船兒吶，如月亮，都上了情的當，各在一方人海茫茫，誰又比誰的相思長……」

　　一曲唱完，兩人相視而笑，眼中都有對於對方的讚賞之情。然後牙牙手上曲子一急，換了很有節奏也很悠遠的曲調，而另一邊，只聽得眾人一陣驚呼。

　　丟掉了遮住全身的斗篷，月夜淡定而立，一張琉璃蝴蝶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個臉，也遮住了她眼底的窘迫和緊張。

　　月夜的上身，只有一個繡著蝴蝶的白色抹胸，再無其它，手臂上也只有兩隻蝴蝶的紋身，還有一雙有著巨大金色鈴鐺的手鐲，就那麼虛空戴在手腕上，並不碰著自己的手腕，似乎隨時都會掉落一般。

　　下身好一些，白色的燈籠褲之外，多了許許多多層紗，或長，有兩米之長，或短，只到大腿……雖然多，卻不顯得膨噪，只是如流水一般從腰間流淌而出，朝著四面八方游弋。

　　顏色也是很多的，卻大都是青色，淡紫，深紫，白色……這些寧靜深遠又有些神秘的顏色，月夜黑色的長髮分成三股，兩縷自雙耳在身前，只在髮梢之處用鈴鐺固定，剩下的那一股在腦後，繫著青色和白色相間的蝴蝶結。

　　火焰之下的她，一種輕靈，一種妖嬈，一種高貴，一種神秘，一種柔媚之態緩緩伸手，然後跟著節奏跳躍，層疊的紗隨著風起而漂浮，如同浮雲青霧一般，露出了光潔帶著小鈴鐺的腳丫，散發著別樣的迷情。

　　清脆的鈴鐺著和著牙牙流暢的琴聲，帶著如有魔咒的舞步，在月色下，映照著一個注定會吸引無數人眼光的舞姬。

　　這是一種精靈一般的舞蹈，當月夜在空中仿若仙女一般翻飛，那青的，白的，紫的，綠的，粉的輕紗柔柔傾灑四方的時候，那糅合萬般的風情，如同蝶翼翻飛的舞蹈，讓在一旁撫琴的牙牙，也露出了驚艷之色。

　　一曲之後，月夜有些尷尬的將自己再次裹在斗篷之中，只是這次卻是露出了帶著面具的臉，還有一頭被鈴鐺和輕紗繫住的青絲在火光下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陳大嬸。

　　燃燒的火焰之外，那個妖怪一樣的陳大嬸卻是眼角帶淚，笑得很開懷，也……很真。

　　月夜溫柔的笑了，伸手讓喧嘩的人群安靜，然後朝陳大嬸彎腰鞠躬：「今晚，趁機感謝師父的教誨，還請師父放心，我和師弟，定不辱沒了這個職業。」

　　嫻熟的NPC們頓時起哄，朝陳大嬸舉杯恭喜，然後王大叔等人也不甘平靜，非要陳大嬸這個做師父的也上去表演一番，引得全村的人鼓掌鼓氣。

　　最後陳大嬸，王大叔，明先生，甚至是老村長都被帶上了大鼓，跳起了舞蹈。自然，不是月夜學的蝶舞，而是簡單的圓圈舞，然後從大鼓之上變成了大鼓之下，全村的人，包括新手玩家們一起，又玩起了板凳舞。

　　這個舞蹈有些可愛，大家坐在板凳上，和圓圈舞一樣走幾步一個動作，坐板凳上也是這樣，跟著鼓點子，帶著板凳跳幾步，擺個造型，然後鼓點突然急促的時候，前後三人之間可以互相搶奪別人的板凳，失去板凳的人得退出。

　　這個舞蹈是人越跳越少，總會有最後的贏家，贏的人自然是有獎品的，不過，大家玩的就是搶板凳時的開心。

　　看陳大嬸那個妖怪居然對著自己的對手放電，然後輕易的把別人的板凳給搶奪過來，還得意洋洋的丟著飛吻，真是讓人汗顏，搞得很多有老婆在一旁加油的人都不敢怎麼動手了，直接逃跑到老婆身後比較安全。

　　看王大叔手腳極快的痛打對手的麻穴，根本是對付動物的手段，眼光也凶了起來，算是嚇跑了不少的人，他自己倒不覺得，玩得異常的開心。

　　再看百無一用的書生，明先生，他居然客氣的將自己的板凳送出，卻是誰也不好意思要，又不好動手搶這謙謙君子的，於是只好認倒霉自己放棄搶奪其板凳。

　　還有那精幹的老村長，倒是讓玩家們大跌眼鏡，一般都只是躲在村門口睡覺的老人，居然出手如同閃電，瞬間將要的東西給搶了過來，若是玩家，還要威脅幾句，真是惡劣的老傢伙。

　　細細看過去，一直在村中哭泣，說是被人欺負的小花小娃娃，這跳板凳舞的時候哪裡還有受人欺負的模樣，整個一小霸王，比自己小的出手，比自己大的死拼，和自己一樣的混打……看得做過她手中任務的玩家都是一陣冷寒。

　　還有運用仙法的道士，衣著上卻是很普通的村民模樣，搶板凳的時候居然用清光術，閃得前後都是暈呼呼的，基本上一下子搞定兩個，還用了盾術，別人根本破不了防……很多輸了的人在一旁嚷嚷，這是作弊，作弊！

　　又沒有人說不可以……

　　這話一出，場面上越發的熱鬧了，雖然鼓點緩和的時候，看起來都是和諧普通的村民在玩遊戲，但是只要鼓點一變，這些人的表情，身份也都變了。有劍的使劍，有刀的用刀，有法器的用法器，有飛劍的飛飛劍……頓時一片武器碰撞出的流光溢彩，各顯其才。

　　一個輪迴，玩家們全部下了場，無奈的看場上那些或仙或妖的傢伙，回復了無害的模樣，繼續笑得甜蜜蜜的跳著板凳舞。

　　坐在大鼓邊緣的月夜見狀哈哈大笑，場外早已出場的NPC和玩家們也都失笑，這些人不論老幼，都是強悍得讓人側目的NPC，玩家們雖然輸了這次跳舞，但是總算是找到了合適的NPC在新手村就能學藝，各個都很興奮。

　　正在敲鼓的牙牙也是笑瞇了眼，這些個NPC實在是好玩的很，玩個遊戲都這麼開心熱鬧，看了看月夜，問道：「你就是為了這個，才決定上台的？」

　　「嗯哪，你看他們多快樂。」月夜溫柔笑看著台下的一切，有加油的，有使�子的，有慌亂焦急的，有閒適開懷的。「若我沒有跟他們相處那麼久，估計也像所有人一樣，當他們只是為我們服務的NPC而已吧。」

　　揚揚眉毛看向牙牙：「可是，我和他們相處之後，就把他們當作自己的朋友了。他們也有思想有悲喜，所以我覺得，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是那麼真實的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