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翔星宇 第二十章 太空會議
方離恨虎踞在沒有標誌的主力飛艦大堂上,看著艦員忙忙碌碌,執行著自己的命令,久已沒出現的權力感充滿心中。
方離恨身形雄偉,甚有氣派,負手卓立,便如一株高拔的松柏,英姿過人。他生得相貌堂堂,不怒而威,雙目電光隱現,冷酷而又有一種透視人心的魔力,給人以精明厲害卻又城府深沉的感覺,是那種雄才大略之士的典型。外貌看來正在中年,歲月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和威嚴。
四百六十二年了,自從當年被迫離開軍隊後,他再也沒能指揮過強大的艦隊,就差一步他當年就能升任上將,成為聯邦軍方赫赫有名的七悍將之一,甚或三大元帥之一,都大有可能。
他天生就是為戰爭而生的,在星際戰艦上如魚得水,在聯邦歷次向外拓展的戰爭中,他立下了赫赫戰功,卻因四百年前參與一場軍方組織的未遂政變而被聯邦軍隊革除軍職,永不錄用。
四百多年來,他忍聲吞氣,屈就一個宇宙運輸船隊的貨艦艦長,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到來,直到卡爾斯基派人找到他,委任他擔當這次秘密任務的副手,指揮一艘沒有標誌的聯邦主力戰艦,協助追擊長空號。
美妙的日子來臨了,但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那麼順暢。
這次行動的主將,即那艘被長空號擊毀的主力戰艦指揮官裡奇準將,剛愎自用,聽不得方離恨的任何合理建議,稍一交戰就損失了包括旗艦在內的三艘戰艦,自己也在太空中灰飛湮滅。
方離恨終於成為這次行動的主將。他心裡暗暗的感謝宇宙之神和長空號。當然,消滅長空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毛奇和魯略並肩向他走來。
毛奇面相粗豪,表面看來悍勇,動作間卻輕巧靈活,使人不敢生出對粗漢那種疏忽之心。跟從方離恨前是橫行星際的太空劇盜,無人能制。
魯略卻是身形瘦削,面上疤痕滿佈,雙目如炬,整個人就像一把利刀。原來是著名的太空獵頭人,專以追殺頭上有懸賞的宇宙逃犯為生,其中不乏身懷絕技的軍中將領,但都一一死在他的著名特寬能量刀之下,由此可見他是多麼的強橫。
兩人初見方離恨,即被他強大的力量和威儀懾服,死心踏地成為方離恨的死黨,也是方離恨在這艘主力艦上最信任的人。
毛奇雙眼寒光閃閃,顯示他是狡詐多智的人,笑道:
「卡爾斯基真會選人,整艘艦上除了來自第四軍團的飛行專家,艦上戰士五千人全是由亡命之徒和冒險家組成,許以重利,讓他們賣命,一旦失敗,也不會讓人有線索從這方面追查到他那裡去。其他九艘艦上應亦如是。」
方離恨淡淡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說不盡的溫文儒雅,從容道:
「這次行動原定方案以太空艦戰為主,近身接戰為輔,卡爾用人,原意如此。今次長空號表現的強橫,實大出人意料之外,說明卡爾聯盟對溫文的情報工作,有著重大的疏漏。長空號故作飛行故障,以為內奸破壞艦隻主動力陰謀得逞的裡奇輕敵冒進,致使我方初戰失利,溫文和長空號都不簡單。」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像是等兩人發言。他聲線低沉卻清晰,條理分明,談吐風度極佳。所以他說的雖是對前次戰鬥的回顧,但兩人知他博聞天下,句句實言,所以都沒有絲毫不耐煩,反而生出求知的好奇心。
看到兩人等待的神色,方離恨很是滿意,控制氣氛,正是駕御屬下的方法。
方離恨續道:
「敵艦臥底的任務已完全失敗了,長空號上的信號儀該已被發現,現下留著只是對付我們的另一詭計。只看長空號不往我方設有重兵攔截的天龍星系,反到這流星隕石橫飛的天荒星系來,正是要利用星系內複雜的環境,和我們打一場硬仗。如此膽大心細的對手,確是難得。」
魯略憤然道:
「只恨死鬼裡奇的愛將,巡洋飛艦艦長之一,巴洛斯基上校,連同不少艦長依然一意孤行,挑戰老大你的指揮地位,人數佔了多數,甚難應付。」
方離恨微微一笑,道:「巴洛斯基怕我取裡奇之位而代之,宇宙之中,大有大鬥,小有小鬥,政治鬥爭,在所難免。」
毛奇對這超卓的領袖極為敬服,恭敬的說道:
「依老大吩咐,我在五千人中精挑出六百人,即日開始訓練,這些都是武技強橫的桀驁之輩,假以時日,必能成為我們的有力臂助。」
方離恨微笑點頭,未及說話,一名艦上情報官來到面前,施禮報告:
「艦長,巴洛斯基和各艦指揮官聯名要求即刻舉行太空會議。」
方離恨與兩人交換了個眼色,揮手命令情報官立即著手安排。
主力艦主駕駛大堂廣闊的空間內,「嚓!」的幾聲,八團彩色繽紛的色光,逐漸各自凝結成一個合乎比例的人形,八個仿若真人的立體影像出現在三人眼前。
巴洛斯基雄壯強橫,是徒手搏擊者最忌憚的那種體型,典型的東歐人種,嘴唇上的兩撇鬍子高高翹起,給人一種極度自大和傲慢無禮的印象。
「方總指揮官」,巴洛斯基換上恭恭敬敬的神態道:
「長空號慌不擇路,躲進了狂暴的天荒星系,此實殲滅敵艦的良機,請方總指揮下令,務必一戰成功。」
倖存的三艘巡洋艦艦長之一,上校白禮傑向來以他馬首是瞻,和另幾個驅逐飛艦艦長同聲附和。
方離恨在政軍兩界打滾多年,如何不解巴洛斯基和眾人早有定議,神色不變,哈哈笑道:「上校已有先見之明啊,只是要小心這是個陷阱。」
巴洛斯基也是滿肚密圈的厲害人物,知道方離恨暗諷他私下勾結眾人,並不動氣,微微一笑道:
「若方總指的是臥底敗露,本將已有預防,長空號若想依著他的卓越性能,在星系內反撲,卻不知第四軍團的戰艦均裝備過特種護甲,最利於在這種惡劣環境下飛行作戰,定會吃上大虧。」
白禮傑插口道:
「為免長空號從星系別處逃逸,我們可在天荒星系外空留駐少部分兵力,應付長空號逃亡。」
眾人的眼光一起凝視方離恨,顯示會議之前早有共同密議。
方離恨望著另一巡洋艦艦長崔烈日,見他一直在皺眉思索,心中一動,道:
「烈日你對這問題必有獨立見解,不如說出來,讓大家參考。」
崔烈日見矛頭指向自己,心中一凜,朗聲道:
「方總過譽,愧不敢當,末將想戰猛為人機智大膽,絕非徒逞勇力之輩,進入天荒星系,一是利用星系環境進行反撲,二也不乏固守待援之意,須知聯邦第一軍團已派出龐大艦隊來援,指日即到。」
這班人在官場軍界打滾多年,無一不是滑不溜秋的厲害人物。
崔烈日措辭優雅,說話攻守兼備,並不明示支持哪一方,方離恨知道在場諸將,除自己外,要以此人智勇雙全,最為厲害。
巴洛斯基又接著道:
「為免長空號從星系外空逃逸,須有主力戰艦級的飛艦在外空游弋,末將願請命率隊進入天荒星系內搜尋長空號,將之擊沉。」
方離恨聽到這裡,那還不知巴洛斯基嫌他礙手礙腳,明著願意以身犯險,實則架空他的最高指揮權。
方離恨表面不置可否,轉頭笑問崔烈日道:
「烈日認為此計是否可行?」
崔烈日微一沉吟,答道:
「末將以為,戰猛選擇天荒星系作為匿藏地,絕非一時衝動下的魯莽行為,長空號上必有熟悉該星系複雜情況的人。戰猛定是以此精心佈置,務求拖延待援。」
巴洛斯基心內暗恨,這崔烈日和自己向為裡奇的左右手,平日裡明爭暗鬥,互不心服。哼了一聲道:
「縱使戰猛再如何耗費心機,純以一艘主力艦之力,絕對無法和我們艦隊的實力相比拚。但若不進去,第一軍團的艦隊一到,我們只有無功而返。」
白禮傑和幾個艦長紛紛點頭附和,但聲浪再無最初之熱烈。崔烈日心中亦認同此點,只是憂慮犧牲難免,害怕被巴洛斯基被驅使做炮灰,即已點出,目的已達,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
方離恨心內暗笑,依他的敏銳眼光,早看出兩人之間不妥當,剛才則是故意以崔烈日壓制巴洛斯基的囂張氣焰。奇峰突轉地說道:
「聯邦第一軍團早已來了。」
白禮傑眾人聞言色變,巴洛斯基卻毫無訝色,崔烈日聞言低頭深思。眾將的反應都鉅細無遺的收入方離恨眼裡,對於他這種善於權術的人來說,這些都是彌足珍貴的資料。倘能善加利用,勝過千軍萬馬。
白禮傑急聲說道:
「方總這消息從何而來?」
方離恨心中一動,淡淡地說道:
「這個不若請巴洛斯基上校給大家解說一下。」
巴洛斯基頗不自然的說道:
「末將也只是方才無意中探測到天荒星系遠離天龍星系一側有艦隊出現的訊息,因為路線不符合,尚未能肯定是否聯邦第一軍團艦隊。」
方離恨歎道:
「喬約翰不愧是聯邦七悍將之一,只此一招,便讓特意留意天龍星系方向的我們摸不清他們的抵達時間。」
要知在宇宙中,星系呈現各種各樣的形狀,體積龐大,古代軍事戰爭中封鎖出入口的戰略完全行不通。方離恨這方既知聯邦第一軍團會來援救,當然會密切注意天龍星系那方的動靜,熟料喬約翰虛晃一招,繞個大彎到達天荒星系邊緣處埋伏,出手確是不凡。
方離恨暗想這應該就是驅使巴洛斯基策動這太空會議的迫切原因了。現在他忽然提出來,看看並不知情的白禮傑和崔烈日會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