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翔星宇 第二十二章 宇宙公敵

　長空號。 劉行之居處。

　溫文與劉行之對坐弈棋，棋力相若，鬥個旗鼓相當。

　劉行之喜歡復古的東西，眼前這幅棋怕是在宇宙中也難找出幾具來。

　溫文的近衛都守在屋外，只有那個不明身份的灰衣人，遠遠的坐在一旁，並不看棋，閉目沉思。

　溫文拈子沉思不語，劉行之淡淡的望他，道：

　「議員劣勢未顯，何以沉思良久？」

　溫文微一點頭，下了一子。道：「艾文烈死了。」

　劉行之的養靜功夫極好，只略揚了揚眉，道：「誰殺得了他？」

　聯邦三大勢力，各有重要的文臣武將支持。艾文烈便是卡爾斯基黨營中最重要的政治班底，他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善於交際斡旋，極大的改善了卡爾軍人集團的強硬形象。出任內務大臣三百年來地位穩若泰山，這樣的一個人，對卡爾斯基是何等重要。他派出三十六名軍隊特級精銳戰士日夜不停的保衛他，但居然也死了。

　溫文想像著卡爾斯基陣腳大亂的樣子，緩緩說道：

　「愛瑪斯曾親自組織過三次會議，研究過刺殺艾文烈以消滅卡爾集團的第一智囊，但都因保護力量太強橫放棄了。卡爾調動的人都是萬中選一的高手，就算艾文烈和美女風流，保衛措施也嚴密到極點。梅美琳也動過這個念頭，派出的幾波人都是沒靠近就被護衛當場擒殺。」

　劉行之聲色不動，道：「能夠殺死艾文烈的力量，依舊是這兩人。」

　溫文繼續說道：

　「艾文烈近日迷上一個社交界有名的美女，打得火熱，此事極端機密，沒多少知道。三日前艾文烈和美女風流完出房時，刺客從上方高速飛躍而來，瞬間連殺七名落日六級護衛。得手後毫不停留，從容而去。被殺的護衛死得都很奇怪，護罩都已打開卻毫無遮擋作用，未見破碎，卻被一擊斃命。」

　劉行之沉靜地說道：「御風？」

　溫文點點頭，道：

　「確是宇宙三大刺客之二，排名尤在斬月之上的御風，他在殺手界被尊為神一樣的人物，近二百年已沒有出過手。想不到再出江湖，第一個殺的就是愛瑪斯和梅美琳都沒有把握殺掉的人。」

　劉行之啞然失笑，道：

　「真是有趣，宇宙三大刺客，斬月對我們虎視眈眈，即將登場。二百年未露面的御風在夢幻城出現，就差排名第一的沒來了。」

　溫文微微一笑：

　「首都還有很多老對手，老朋友要來呢。新收到消息，聯邦軍政院定於四個月後在夢幻城召開軍事會議，七大悍將，十個軍團指揮使都已奉召入京。加上已定的聯邦議會緊急會議，聯邦政府大臣，各星系行政長官都會雲集首都。」

　劉行之神情微有訝異，道：

　「聯邦內只有愛瑪斯能有這種把各路人馬匯聚首都的力量，卡爾斯基和梅美琳都差了一點。想不到在這種形勢下愛瑪斯還會這樣做。」

　溫文探前少許，問道：「先生以為如此是聰明還是愚蠢呢？」

　劉行之稍一沉吟，答道：

　「此為似笨實精的妙著。愛瑪斯長期執政，勢力根深蒂固，與軍隊各山頭，地方實權人物長期以來保持著良好的利益關係。天鷹戰役失利的一個直接後果就是執政聯盟在首都聲望和勢力的消退，卡爾斯基和梅美琳借勢冒起。一旦各路人馬雲集首都，只有愛瑪斯才能控制全局，這時他就可以藉機進行各派勢力的整和了。」

　溫文神情一動，心想實情確是如此。此次愛瑪斯召自己入京，確有借地方實力派入京再次壯大執政聯盟之意。

　劉行之淡淡地說道：

　「如此指使御風殺艾文烈的人已很清楚了。」

　溫文搖首，像要從腦袋裡驅除什麼，並沒接腔。

　劉行之並不說下去，兩人間一陣沉默。

　溫文站了起來，手裡把玩著一個棋子，歎了口氣。想起十年前愛瑪斯對他的教導。

　「政治是不講人情，也沒有天理的。

　在掌握權位的道路上，子可殺父，父可殺子，政治只有成功或失敗，只有後果，不計過程。」

　他太清楚愛瑪斯為了保住權位不擇手段的性格了，如果不是這樣的人，他也不會高踞主席寶座這麼多年。

　劉行之緩緩地說道：

　「愛瑪斯除掉艾文烈的時機把握得很精妙，恰是卡爾斯基最需要艾文烈去籠絡各路人馬的時候。同時卡爾斯基需要調動手上力量截殺執政聯盟應召趕回者，首都實力被攤薄，故以一擊功成，卡爾的佈局被命中要害，落在下風。」

　溫文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我們成了誘餌。」

　劉行之冷靜如雪的說道：

　「我們來回憶一下整個形勢。如果我是愛瑪斯，首先必須扭轉首都的實力對比，定下對策招各路人馬進京，有意無意透露我方部分人馬行蹤，誘使卡爾派人到宇宙各處截殺，攤薄在首都的實力，這時刺殺卡爾第一智囊艾文烈，使卡爾陣腳大亂，無力反擊。接著聯合各派勢力，壓住反對現任政府的聲浪。卡爾若再有錯失，說不定能將他連根剷除。」

　溫文同意道：

　「正是如此，政治上採取推卸的手法，將一切罪責歸結於戰死的第九軍團指揮瓦登斯和指揮不力的上司外太空大臣波德佐夫。之後利用此事，將一切權力集中於一身，整軍再戰。」

　劉行之皺眉道:「但議長梅美琳的實力並無損傷，依然可以在各方面對愛瑪斯形成牽制。」

　溫文的笑容更苦澀了，道：

　「愛瑪斯精於權術，絕不會同時開罪兩個強大的敵人，只看這次梅美琳的實力並沒有參與，反而有從旁協助的情況，就知道愛瑪斯一定給了很大的甜頭給梅美琳吸引她結盟。」

　溫文轉過身來，和劉行之智慧的眼光正面相遇，炯炯有神的看著這以智計名傳宇宙的智者。

　劉行之凝視著他，平靜地說道：

　「外太空大臣？」

　溫文長笑一聲，意氣豪雄：

　「其中一項最大的甜頭，確是愛瑪斯許諾將外太空大臣之位送給梅美琳陣營，亦只有這個與軍方關係最密切的擁有莫大權力的職位可以真正打動梅美琳。其他都不行，因為梅美琳的勢力一向局限在政治方面，軍事方面是最弱的一環。」

　劉行之面無表情，忽地啞然失笑道：

　「真是有趣，一下子忽然成為宇宙三大勢力的公敵。」

　溫文哈哈大笑，異常歡暢，道：

　「劉先生畢竟是劉先生，全無畏懼敵人的強橫。」

　他身經百戰，從政後更是幾起幾落，意志比合成精鋼還要堅硬。這次雖然被亦師亦友的聯邦主席愛瑪斯出賣，轉眼要面對聯邦最強橫的三大勢力，卻全無懼色，毫不氣餒。

　溫文忽的靜了下來，冷若冰雪的分析道：

　「此次我應召返京之前，與愛瑪斯有個遠程會議。他關切的問我近況，承諾將外太空大臣之位給我，但借口軍力緊張，無法抽調艦隊護送，只能在太陽系邊緣接應。我不以為異，誰知等待長空號的卻是龐大的敵艦隊。」

　劉行之接道：

　「長空號一直和聯邦保持聯繫，初戰至此，已有一段頗長的時間，但最接近的第一軍團仍沒有來援，種種跡象，甚是可疑。」

　溫文淡淡地說道：

　「刺殺艾文烈這麼大件事，事先事後均無告知我一聲，我對愛瑪斯已然心死。要知卡爾在京城處於下風，只能把氣撒在太陽系外的長空號身上了。」

　劉行之心中一動，說道：

　「第一軍團ˋ救援ˊ的艦隊該早已到了，應該綴於長空號和敵艦隊遠處。等到長空號一遭不測，第一軍團就會全殲敵艦隊。」

　溫文哈哈大笑：「誰是螳螂，誰又是蟬，要到最後方能知道。」

　劉行之拈鬚微笑，道：

　「在聯邦七悍將中，第一軍團指揮使喬約翰向以謹慎小心著稱，以他的風格，定會遠遠的躲在天荒星系外太空遠處，看我們和敵艦隊生死相搏，待我們鬥得兩敗俱傷時，再出來大揀便宜。」

　溫文笑道：

　「待會先生可和戰猛商議一下，大敗敵艦後我們從離太陽系最遠的方向突出天荒星系，拐個大彎回到太陽系。讓喬約翰大眼瞪小眼好了。」

　劉行之也推開棋盤，站了起來，眼睛裡充滿笑意，道：

　「只要長空號大破敵艦，威名遠揚，不論愛瑪斯和梅美琳私下有什麼交易，外太空大臣的位置非議員莫屬，剩下的，就交由他兩個自己頭痛去吧。」

　溫文和劉行之眼神一觸，都哈哈大笑起來，互相心中泛起戰友知己的溫暖感覺。

　政治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縱使溫文現在放棄外太空大臣的爭奪，敵人也絕不肯放過他，刺客和殺手就算追到宇宙的邊緣也要把他殺了，政治就是如此，只有結果，不計過程。

　他們能否在燦爛的星河中繼續奮力向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