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葉家爺爺 下

　「看不出來，你的圍棋下的還不錯嘛。」葉輕眉帶著江楓來到了客房：「看你的樣子，傷勢應該痊癒了吧。」

　「是啊。」江楓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全部都是木製的家具，包括床也是用籐條編成的，坐上去感受到籐條特有的彈力，竟然也有一種舒適的感覺。

　「你爺爺也很厲害，我這次的傷勢痊癒，也是他憑藉棋勢引動我的真氣，破除了我的心結……果然是高人啊……」想起剛才的情形，江楓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修為到了他的境界，為了結成金丹，他的真元其實是在不斷的凝實中，想要引動他的真氣，即使是他因為體內的太陽真火讓他的根基稍微有點不穩，也不是一般地修行者能夠做到的，即使是青嵐，也沒有這份功力，更不要說不經過任何接觸，也沒有氣勢的較量，僅僅憑藉棋局的變化就引動他的真氣。沉默了一會，江楓好像是補充一樣，緩緩的說了四個字：「深不可測……」

　「哈，」葉輕眉突然笑了出來：「行了，你少在這裡裝深沉了。好好的休息吧，明天，你就會領教到我爺爺真正的厲害了。」說著，葉輕眉帶著惡作劇一般的笑容退出了房間，走的時候還順便帶上了房門。

　江楓看葉輕眉出去了，和衣躺在了床上，雖然對葉輕眉走的時候的笑容有點在意，但是他的心思很快就沉浸在對當時情景的回味中了。棋的勝負，並不重要，在棋局的進行中，從十八手黑棋的飛罩開始，雙方就已經沒有退縮的餘地了。這跟他體內的太陽真火十分的相似，江楓現在想要動用太陽真火，也是必須由體內的浩然正氣來引導，那種寧折不彎的意境，雖然能夠讓他借此對太陽真火進行控制，但是在不知不覺中，也影響到了他的心境。

　江楓現在體內一共有三種力量，他原本修練的夢中心法，中正平和，自有一種恢宏大氣，而浩然正氣雖然同樣有這樣的恢宏氣度，卻又多了一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硬氣，而太陽真火則是狂暴直接，燎原衝天一般地感覺，直接而純粹。

　這三種力量，因為浩然正氣既有恢宏的氣度，又有剛強的硬氣，雖然在江楓的力量中佔的比例最小，確是江楓調和體內原本的真元和太陽真火的重要媒介。本來江楓以為自己已經很好的把握住了三種力量的平衡，但是在不知不覺中，這些力量還是互相影響了。這次江楓之所以會跟瓦格納鬥了個兩敗俱傷，也有這樣的原因在裡面。江楓本身並不是一個好強的人，他也不喜歡事事都爭個輸贏非要弄個黑白分明。從小在官員的家庭長大，讓他早早就耳濡目染的學會了妥協，身在顧委的經歷，更讓他對官場中好魚游於海底的規則領悟頗深。但是，這真的是自己的本性嗎？

　在對局時，那種突然進入的洞明的境界，讓江楓彷彿也看到了一些深藏在自己心底的東西。

　「爺爺，爺爺，這是什麼？」

　「這個，是刀。」

　「刀？刀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個刀啊，是用來殺人的。」

　「殺人？爸爸說殺人是犯法的，是壞蛋啊？」

　「呵呵，這個刀是殺鬼子的，爺爺的很多戰友都是用這個刀砍下了小鬼子的頭，要沒有他們，今天我們還沒有這樣的好日子過呢。他們都是英雄。」

　「英雄？是董存瑞那樣的嗎？爺爺，爺爺，我也要做英雄！」

　「呵呵，楓楓現在還小，將來長大了，楓楓一定會成為一個大英雄的。」

　恍惚間，江楓突然聽到了一陣咯咯的笑聲，讓他悚然之間清醒了過來，原來剛才不知道怎麼，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不但如此，還夢到了小時候的往事。

　這時，嘻笑的聲音越來越近，江楓也聽了出來，這是小鶴兒來了。想起葉輕眉曾經邀小鶴兒晚上來玩，看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

　江楓沒料到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下午的對局雖然凶險，但是用時並不算長，到這個房間的時候還不過是三四點鐘的時分。不過現在，江楓探頭望向窗外，已經夜幕低垂，星光燦爛了。

　青丘的天空，跟都市的天空不同，繁星點點不見一絲雲氣，好像滿天的珍珠一般。江楓見獵心喜，也不去跟小鶴兒打招呼了，自己一個人出了房間，走到了院子裡，自顧自的抬頭打量起星空來。

　遙遠的星空璀璨而神秘，好像天地間的道理都在這一閃一閃的微光中一一呈現。江楓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看一看頭頂的這一方天空了。他可以感覺得到身後有個人慢慢的接近。

　「小朋友好雅興啊。」是葉輕眉的爺爺，江楓緩緩的轉過身子，對老人一笑。老人手上端了個紫砂茶壺，悠然自得的將壺嘴湊到口中吸了一口：「不知道小朋友夜觀星相看出了點什麼沒有？」

　「哪裡，哪裡。爺爺說笑了。」江楓臉上一紅：「我對於星相什麼的一竅不通，只是覺得這星河燦爛分外的好看，其中好像有點玄妙的東西。」

　「呵呵，玄妙嗎？」老人抬起頭來，看著星空：「道門中好像就有星相一脈，和什麼術數之類的東西不過那些東西我學不來，當年也就沒有學過。要說玄妙，這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何處不玄妙？何處無大道？」

　江楓點點頭，這個道理，不要說是葉輕眉的爺爺，就是一般地廟裡道觀裡的和尚道士都能說出來，也算是老生常談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江楓緩緩的說道：「爺爺倒是會享受，這青丘之國，靈氣氤氳，五行元氣往復循環生生不息，倒是比外面強上不少了。」

　「強上不少，那是當然的。」老人很得意的說道：「當初世間紛亂，我妖族先祖們用大法力辟了這青丘一地，本身就是為了抽身於世間熔爐，為我妖族保存一絲血脈，不想多年下來，外間靈氣消散，到顯得青丘一地是個福地了。想當初人間洞天何其之多，天地間靈氣何其豐沛，現在這個狀況，說起來，也是人類自找的啊。」

　「自找？」江楓一愣，他到沒想到天地靈氣的散失跟人類自找有什麼關係。

　「我們青丘，本身的靈氣比不上外界，要在過去來說，不過是一個安全但是比較貧瘠的修練場所，但是自從幾百年前，那個什麼工業革命開始，環境就變化了。你想啊，天上開個大洞，靈氣還能留住嗎？」老人說得很輕，有點嘲諷，又有點憂鬱。

　江楓沉默了，他沒話講了。

　大概是覺得話題突然變得沉重，老人笑了一下，對江楓說道：「對了，聽眉兒說，你好像不能運用法術，如果我沒看錯，你應該是結丹期了吧，結丹的修行者，怎麼會不能應用法術呢？」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確切的說，是除了觀氣術以外，所有的法術我都用不了。」江楓不知道怎麼對老人家一點戒心都沒有，他很自然的說道。對於修行者來說，暴露自己的弱點都是大忌，尤其是這個弱點還是這樣的致命。不能使用法術，自然談不上能破解法術，不過江楓還是說了出來，大概是因為他在下午手談的時候，無意間進入了那個空靈的境界，在那一瞬間，他洞徹了老人的心，這個人，不會害他，江楓這樣確信著。

　「很有趣，真的很有趣，不知道小友有沒有興趣讓我把把脈？說不定可以看出一點端倪？」老人的眼睛亮了起來，對於他這個年紀的老妖狐來說，世間的事情已經見得太多了，能夠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也是越來越少，太陽真火雖然有趣，但是也比不上江楓身體的情況更加吸引人，謎團，總是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江楓倒是求之不得，他的身體的狀況雖然他清楚但是為什麼不能使用法術，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葉輕眉的爺爺，無疑是一個最適合解答的人選。

　沒有遲疑，江楓就跟著老人家來到了一個房間，在塌子上坐下，等著老人動手解答他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