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贈書

　　強烈的撕扯，讓金丹子他們的經脈好像給大象踩過一樣，就那麼一瞬，兩人同時臉色一紅，然後一口鮮血噴出，軟倒在地上，就連動一個小指頭的力氣也沒有了。所幸，這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隨後撲天而來的元氣不但讓他們的傷勢豁然而愈，當他們再度查看自己的修為的時候，還驚喜的發現那原來鬆散的內丹竟然凝實了一些。大悲大喜，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情，即使是金丹子和靈龜子也不例外。

　　回到春風觀，兩個人都沉默。花壇是給人施了五鬼搬運法這樣的發現已經不算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兩個人面面相覷，終於是靈龜子不甘這死一樣的沉默，先開了口：「師兄，你看這……」他說不下去了，雖然這麼多年來一直鄙視金丹子的官癮，但是真的到了這種重要的時候，靈龜子竟然發現他還是無比依賴這個看上去並不怎麼靠的住的師兄。

　　「警告。」象從牙縫裡蹦出來的一樣，金丹子費力的吐出了這兩個字，好像虛脫一樣喘了一口大氣：「師弟啊，好手段啊，打一個巴掌給一顆棗，人家這是嫌我們多管閒事了。」

　　「那這事，到底怎麼收場啊？」靈龜子一臉苦相，煙袋也不吸了。

　　「還能怎麼樣啊，我說師弟啊，咱們還是先閉關吧，趁著今天的好處，把修為鞏固下來，然後……然後我去找江楓吧。」金丹子搖了搖頭，但願江楓看在他的老臉上，能夠不計較他們多管閒事。金丹子這時候已經決定一定好好好的拍拍江楓的馬屁了，一瞬之間，這原地踏步了幾十年的修為就突破了，實在是太……太那啥了。

　　葉輕眉很驚訝，通過江楓身上的道法傳過來的天地元氣波動得如此強烈，讓她也差一點把持不住自己的道心，這比江楓能夠承受她的媚惑更讓她感到驚訝。掐了一個法訣檢查了一下，施在江楓身上的道術已經完全失效了，她的手指輕輕的掩住了嘴巴，儘管對爺爺輕易的定了自己的終生大事實在感到彆扭，不過也許真的應該再去見見那個江楓了。

　　今天是跟鄭老爺子約好的時間，這兩天，江楓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現在，他可不敢將那塊寶玉放在家裡了，總是隨時掛在身上。寶玉確實是寶玉，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江楓不清楚，但他相信鄭老爺子總會給他一個說法的，而那天之後，江楓突然發現了寶玉的另一個功效，那就是減肥……

　　身輕如燕這樣的感覺自從大學畢業肉身發福以來，江楓就再也沒有感到過了。這兩天掛著寶玉打坐，總是會出一身的臭汗，汗液是黃色的，還很騷，讓江楓不勝煩惱，可是這些煩惱在他再一次稱量體重的時候全部化為驚喜——九十公斤，雖然仍然超標，但是減少了十斤，並且沒有節食沒有運動，這簡直就是天賜給胖子一族的福音～就為了這個，江楓就決定了這個玉絕對不能摘下來。

　　鄭老爺子的家，在內海中，內海遼闊無邊，湖中有不少小島，遠近聞名的春風觀就佔了其中一個島，而鄭老爺子的家在另外一個島上。島上人不多，就三家，這幾年強調打造城市個性品牌，讓內海上基本上沒有了機船，取而代之的全是古色古香小舟。

　　江楓來到內海邊上的時候，鄭教授已經在等著他了。駕著快艇，來到了島上。一片湖光山色之中一條曲曲折折的青石小徑，三五個雞仔，兩隻白鵝，讓島上多了一絲野趣。翠竹掩映間，幾片房角吊簷，雖然是新建的小樓，卻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古意。

　　隨著鄭教授進門，鄭老爺子已經在書房等著他們了。書房不大，裡面一張籐條編就的軟塌，幾張籐椅，一個大書桌，然後就是滿壁的書。落地的大玻璃窗，讓這間書房並不顯得陰暗，鄭老爺子就坐在一扇半開的窗子邊上。

　　跟上次見到的時候比起來，鄭老爺子原來滿頭的銀絲變得黑白夾雜，反而讓人看起來蒼老許多。

　　看到江楓進來，鄭老爺子指了一指面前的籐椅：「呵呵，人老了，就懶得動了，小友可以自己找個喜歡的地方座，在我這裡不用拘束的。」

　　江楓趕忙道謝坐下，鄭老爺子讓鄭教授從四壁高高的書架最上方取了一本書下來後，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撫摸著書本，江楓也不好打擾老人家的思緒，就這樣過了好一會，鄭老爺子才緩慢的說道：「今天叫小兒請小友過來，是我欠了小友一個解釋。」

　　「不，不，能夠蒙老爺子相請，是我莫大的榮幸……」江楓可不敢當這個欠字。

　　鄭老爺子笑了一下，拍了拍面前的書：「小友大概對那天發生的事情感到很驚訝，其實我也很驚訝，我本以為，這些東西只是存在於傳說之中，卻沒想到真的在世上存在。」頓了一下，老爺子繼續說道：「這事要怎麼說呢？雖然現在我給人家叫什麼濱海三老，國家也給了我很多的榮譽，不過，其實，我是沒有上過學的……」

　　說著，老爺子目光迷離了，彷彿陷入到了回憶之中，悠悠的聲音，好像是在對江楓講述，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那還要從我十歲那年說起。那還是民國七年，我記得那個時候死了很多人，我是我師父從死人堆裡扒出來的。師父是個道士，在那個紛亂的年代，其實道士也不是很好過的。我還記得，跟師父回到那個殘破的道觀的第一個晚上，總算是有茅草可以睡，從道觀頂上的破洞裡我可以看見，那一晚的月亮晚晚的，細細的。

　　師父教我識字，用的課本是《老子》，其實現在想來，師父也沒有幾本道書，除了給人算卦以外，也就觀後幾薺菜地，師父的卦很準，那個時候，微薄的卦金加上菜地的出產，竟然能夠讓我們兩人吃飽而不至於餓肚，實在是個奇蹟。

　　師父每次睡前，都會給我講很多故事，『往古之時，四極廢，九洲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我還記得，當初師父跟我講這個的時候，就給我看了那個卦盤，那是我們祖師傳下來的起卦靈物，不過師父曾經說過，此物最大的作用並非是巫卜，而是尋找這補天的五色石在世間的殘片。

　　後來師父死了，我就憑著傳下來卦書和卦盤為人卜卦為生。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得以討了一份圖書管理的差使餬口，跌跌撞撞也走到了現今。」

　　「那您這麼說？我這玉……是五色石了？」江楓第一個感覺，就是老爺子瘋了。女媧補天，那都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這種神話傳說，哪有人會當真的？

　　鄭老爺子笑了，看著江楓，緩緩的搖了搖頭：「說實話，你這玉是不是五色石，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是在耍我呢吧？江楓更加迷惑了。剛想張嘴詢問，就被鄭老爺子打斷了：「此本靈物誌中並未寫明五色石的性狀，我聽小兒說小友有塊奇石，靜極思動下，勉力一試而已，倒是試出的結果大出我意料之中。」鄭老爺子揚了楊手中的書：「雖然終是不知此石來歷，不過，老朽與小兒倒是從中獲益良多，短短一日之間白髮轉黑，可見此石不同一般。可惜老朽無能，今天叫小友來，一是為此前冒昧作一解釋，二來嘛，也是想將此書贈與小友。」說著，將書遞給了江楓。

　　江楓接過一看，封面上是鄭老爺子手書的大字「靈物誌」，翻開一看，全篇的蠅頭小楷工工整整的，全是鄭老爺子的手跡。鄭老爺子的書法是有名的，這薄薄的一冊如果拿到市場上售賣，單憑這字跡，就可保一戶人家三數年衣食無憂，江楓剛要推辭，手還沒伸出去就給鄭老爺子推了回來：「我年紀大了，這書本來於我也沒什麼作用了，原本雖然殘破畢竟是恩師所留，所以我抄了一份，既然小友能夠與奇石有緣，說不定，這冊子上所記的靈物能夠碰上一二，所以小友萬勿推辭。」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江楓拿著書，到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呵呵，本來就是普通的物事，不過耗費些許精力，全當是劉個念想好了，莫非小友認為老朽的手書不堪入目？」

　　話說到這份上，就真的不能推辭了。江楓只好將書領受了。再陪著鄭老爺子說了會話，看老先生有些疲憊，江楓就告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