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改變

　定魂珠的能力確實遠遠超出了羅賓的意料，不過，在送走高森之後，一股彷彿劇烈運動過後的疲憊感忽然湧上了他的身體。

　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羅賓急急地回到房間，直到仰面朝天地躺下，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能夠隨意使用法寶的力量，但就像是使用自己的身體一樣，也不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比如，一個人要揮動拳頭，因為拳頭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只需要他有足夠的體力，就可以輕易達成目的。

　然而，把拳頭揮動一百次，一千次呢？

　後果當然是疲憊不堪，累個半死，對缺乏體力的人來說，這是一種折磨。

　再換另一種情況，不需要揮動很多次，但卻把拳頭的重量加一百倍，甚至更多，變成提著重物，做提起、放下的動作。

　這樣的話，不需很多次，只需要一兩下，人就會感到體力消耗，自己非常疲憊了。

　羅賓現在的眼楮已經不再是簡單的眼楮了，它變成了一件法寶，當把它當成普通器官那樣使用，不祭出法寶，不使用它的神奇效果時，還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但是，當他使用定魂珠的力量，連續多次把高森定住時，也終於感覺到了一些體力的消耗。

　現在他忽然感覺像跑了一段路那樣，有種乏力的感覺。

　但羅賓一點沮喪的意思也沒有，想通了整件事情之後，他反而高興無比的笑了，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誤打誤撞，使用《造化寶鑒》煉製出來，與身體合為一體的法寶，居然是用體力來驅動的，使用法寶是體力活。

　這可比使用魔法武器或者魔導器那些東西簡單得多了。

　於是。羅賓滿足地躺下。美美地睡了一覺。

　醒來後。羅賓便像往常一樣走出了自己地房間。去處理煉金作坊中地各種雜務。

　羅賓暫時不想表現得太過突兀。所以試著偽裝成這具身軀原來地主人。仍舊繼續著原來地生活。不過。他一面做著。一邊卻在暗自思索著離開煉金作坊地方法。

　根據這具身軀原來主人地記憶。羅兵得知。他現在地身份是艾倫大陸地一位知名人物——高級煉金術師穆雷地學徒。

　所以。一聲不吭地離開是不行地。這樣離開。不僅有可能惹怒穆雷大師。成為人人唾棄地叛徒。另外。還有戶口。身份證明等問題。而這些。在自己變成真正地強者以前是非常有用地。至少。現在地自己還遠遠達不到可以忽視世俗規定。為所欲為地地步。

　羅賓覺得。偷用魅蛇魔珠是一個契機。如果自己向穆雷承認錯誤地話。也許會被逐出師門。

　按照這具身軀原本主人的記憶，穆雷是個比較好說話的人，就算是逐他出門，也不會在他的履歷上留下污點，相反，他有可能會幫自己製造一個好理由，介紹好去處。

　到時候就自由自在了……

　正在羅賓一邊打掃著大院，一邊思索著接下來該幹什麼的時候，托尼正好出現在大院的另一角。

　像往常一樣，他背負雙手，吹著口哨，一副吊兒郎當，游手好閑的樣子，看樣子是從外面逛街回來。

　看到托尼出現，羅賓心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不爽，因為他接受了這具身軀原來主人的記憶，知道這傢伙有多麼的可惡。

　然而，托尼顯然不知道羅賓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更不知道他此時看自己不順眼，於是，仍舊帶著倨傲的神情，遠遠地便對著羅賓大聲問道︰「喂，羅賓，看到高森那小子了嗎？」

　羅賓抬頭反問道︰「你找他幹什麼？」

　「幹什麼？哼，那小子欠我的10金幣到該還的時候了，可他竟敢躲著我，故意不還，真是豈有此理！」托尼憤然道。

　羅賓聽到便突然想起來了，前些時候高森的確說過他母親生病，需要借錢，所以羅賓也借了他一百多個銀幣，但沒想到他還向這人借了這麼一大筆錢。

　在這具身軀原來主人的記憶中，托尼跟他、高森，還有大師兄不同，他都是貴族，而他們三個是平民。

　大師兄伊迪已經成為正式的煉金術師，就算是貴族出身的托尼也非常畏懼他，但高森和這具身軀原來的主人卻都是軟弱可欺的老實人，這群人肯定又趁這機會逼著他約定了什麼不平等的事情。

　羅賓想到這裡，不禁冷哼一聲道︰「托尼，說到欠債，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吧，你也欠我一樣東西啊。」

　「胡說，我哪有欠你錢？」托尼怒道。

　「你該不會健忘到不久前發生的事也忘了吧，我被你害得吞下煉金材料，眼楮都失明了二十多天啊，這筆賬你打算怎麼還？」

　羅賓卻突然怪異地陰笑著，看向他的神色也變得怪異無比。

　這件事情一說出，托尼便暗叫不好。因為在煉金作坊中，凡是涉及魔法材料和實驗的事情都算得上比較嚴重的，特別是羅賓還為此受了二十多天的苦，他可擔當不起。

　因此，聽到羅賓舊事重提的時候，他便開始畏懼了，當然不是畏懼羅賓，而是畏懼他向老師告狀。

　「你，你想怎麼樣？」托尼心虛地問道。

　「很簡單，你給我吃下這個，再免去高森的債，我就放過你。」

　順著羅賓的手看去，托尼臉色大變，因為羅賓說的正是院子裡晾著的多喀爾蟲干，那是一種如巴掌般大的蟲子，外皮異常堅韌，非常有用，但它的肉卻非常臭，要經過多種處理程序才能完美地把它剝皮。

　此刻在院子裡晾著的是死亡不久的蟲體，看到就讓人噁心。

　而更讓他惱火的是，平時膽小怕事，被他欺負多次也忍氣吞聲，不敢反抗的羅賓，竟然也敢用這種語氣，這種態度跟他說話。

　「你這廢物，真是反了！」托尼破口大罵起來，同時衝了上來，惡狠狠地抓住羅賓的衣領。

　按以往的經驗，只要自己擺出一副凶相，那個沒用的羅賓就會嚇得連連求饒，連抵抗的勇氣也沒有，告狀的事情便不會出現了。

　但讓托尼沒想到的是，以前那個只會求饒的廢物卻毫不示弱地看著他，如一根旗桿立定原地，竟然毫不畏懼。

　「看什麼看，你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拽？」

　托尼大怒，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扇了過去。

　但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扇中羅賓，而是在半空便聽到了啪的一聲輕響，他的手被羅賓抓住了。

　「你——」托尼驚愕萬分地看著羅賓，彷彿不認識他似的。

　這個會反抗的羅賓實在太讓他感到陌生了，托尼突然心中生起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眼前這名總是被自己欺負的師弟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小子，抓夠了沒有？放開你的手。」羅賓厲聲道。

　托尼沒有過多的思考，下意識地便照做了，然而，放開後的時候他才突然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感到恐懼了。

　他以前一直作威作福，卻很少考慮過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欺負的對象反抗的話會怎麼樣。

　很快，他便明白答案了，一陣劇烈的痛苦傳來，羅賓並沒有在他放手後就饒過他，而是狠狠地一拳揍在他小腹上，痛得他猛抽一口氣。

　「啊——混蛋，你竟敢打我！」

　「打你又怎麼樣，難道只準你打我不成？」羅賓冷笑一聲，猛然發力。

　托尼平時嬌生慣養，身體質素並不比羅賓強，羅賓輕易抓住他的手腕，壓了下去，便痛得他眼淚都要出來了，於是連忙順勢跌坐在地，羅賓馬上又是一巴掌扇了過來，就好像托尼以前經常對這具身軀的主人做的那樣。

　托尼當即腦袋嗡的一聲，被打懵了。

　「他居然打我……他居然敢打我了……」

　「那個廢物……居然敢打我……」

　這還是羅賓嗎？那個懦弱的軟骨頭，沒用的草包？

　那個多年來一直被自己欺負，忍氣吞聲的無能蛋？

　那個出身貧苦，逆來順受的平民？

　怎麼現在變得比亡命徒還張狂，比惡龍還兇猛了？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

　托尼終於感覺到羅賓跟平日的不同了，他感受到了恐懼，那種感覺，就像是小學生遇到了高年級的惡霸，於是平日的威風馬上消失，變得畏畏縮縮，戰戰兢兢，連還手也忘了。

　「別……啊，你別這樣，你這個廢物……」

　「靠，還敢叫我廢物……臭小子……」

　「啊，我錯了，羅賓，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別打了」

　羅賓毫不客氣，揪住托尼便是一頓猛揍。

　根本不需任何超自然的能力，羅賓就已經可以對付託尼了，造成這一改變的並不是什麼力量或者技能，而是純粹靈魂上的改變。

　一個人擁有了勇氣和反抗的意識，原來看似兇惡無比、不可戰勝的敵人，也不過是紙老虎。